三十号下午,时憬再看了一眼文档,单击回车键发送,苏慈成功接收,初稿两天前写完,这版对细节检查修正,改到半夜三点。

    今天没去远界,自打和时方谈话后,父女俩用了几天时间说服柳叶,与其假期人潮擦踵,不如假前搬出去,只带了笔记本和小竹柏。

    不到一个月又回来,输入密码开门,屋里静静的,灰色的中式家具和白墙相近相合。

    大厅宽敞,天花板上是个胡桃木纹棱形吸顶灯。一桌一椅不重繁色。巨大的落地窗采光极佳,窗外是京市三环的高楼,外简内精,是她过去偏好的设计风格,现在也是。

    衣帽间的衣柜里依次罗列着各个季节的服饰,独占一居,当季高奢皮包,限定珠宝。

    阳台外有棵半人高的月桂树笔直笔直的,褐色的树干,泥土湿软。

    可使用面积比起郊区庭院是小了些,还没一个个房间看完,齐兴打来电话,庆祝她搬家,请她吃饭。

    齐兴早早到了,见时憬进门招了招手,还说:“我以为这次又有什么理由不来。”

    餐馆开着暖气,时憬拉开拉链,脱了棉服挂在身后椅子上:“齐老板都说请客,怎么会不来。”

    齐兴点了一份鲜切牛上脑。还有冬瓜片,蘑菇等蔬菜,问了时憬想吃什么,然后将菜单给服务生。

    又想这个月几次看她卡点到远界门口,她答应写本是看在两人认识的份上,剧本基本敲定,他想的她都帮他写出来了。

    这顿当元旦庆祝了。她明天会和好朋友一起过,提前一天还能约她。

    “阿时,年后不用来了。”

    时憬喝了半杯热乎乎的苦荞茶,撑着眼皮:“感谢齐老板给的这几个月上班体验卡。”

    就在来时,她刷到了齐兴在网上发的招聘启事,招摄像,灯光,音效,剪辑,配乐等,当时说的帮他完成他想的片子,现在工作室走上正轨,她在不在都行。

    新历最后一天,时憬和许圆圆去了京市最高的地标建筑,科贸金融大楼,看烟火。

    电梯升高,拉开距离,低矮的建筑与地面人流趋于脚下,车辆比饭盒还小,成看不清的黑点。

    她们去得早,楼顶有两三人,找了个好位置,俯瞰大半个城市,正数过去是帝景御江。

    许圆圆在来的人里找帅哥,边点评还不忘关心自己磕的CP:“最近和沈老师有没有什么进展啊?”

    “想太多。”时憬一只手握着栏杆,举目远眺,她前面忙得脚不沾地,觉不够睡,哪里会想工作以外的。

    许圆圆在上来在想科贸是不是在哪儿听过,这会想起,问道:“时爷爷创办的忆拾是在这吧?”

    时憬没想就说:“25到30层。”

    来的人里面也有公司员工。

    楼顶汇集的人越来越多,人和人之间难免碰撞摩擦。

    十二点,随着钟声响起,一道亮光冲向天空,噼里啪啦炸开,流光溢彩,源源不断的变换交织,黑暗的夜空照得大亮,叽喳的人和天空响声不断,时憬翻开手机,给沈知节发了句元旦快乐,附上烟花图。

    在压肩叠背间,她见到了一双极为熟悉的黑润润的双眸,眼尾弧度向上,黑眼珠里落着光泽,透过人群看了过来,眼下是遮住面部的黑口罩,定睛又不见。

    假期第一天没有睡到自然醒,不到八点,电话响个不停。

    时憬摸着起来,去客厅拿手机。

    柳叶在电话那头说:“珥珥,起来了吗?小沈说带你出去玩。”

    后面说的时憬没听见,她大脑空白几秒,抓住话里的人,小沈?哪个小沈,她妈只这么叫过一个人,想到是谁,短促的呼出口气,跑到卫生间。

    帝景御江东门,一辆白色阿斯顿马丁在宽阔无人的路上停着,车门边站着人。

    男人身穿马鞍棕休闲夹克,内里一件黑色半高领休闲上衣,下半身深色直筒牛仔裤,一双白色板鞋,带着黑口罩。眼睫在眼睑落了一层,深邃的眸盯着门口大步走出的人,流转的微光染着几分温度。

    时憬一眼看见他,这般休闲穿搭和锁定的视线,又没别人,看不见都难。

    沈知节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时憬坐下后,他轻轻关上车门,转而回到驾驶位。

    车内开着暖气,时憬看他放大的俊脸,她一动两人可以贴脸,忘了动作言语,他伸手到一边,卡的一声,安全带插进槽扣的声音。

    再从扶手箱上包装袋给她。

    是个带着热气的什蔬紫米饭团,和一杯绿豆百合银耳汤。

    车朝郊区出城,开了一小时,停在天露山山脚,时憬吃完想和他说话,却没挨住睡虫,再睁眼,入目是峭石,与绿树,荒田,溪水互为映衬,幽静少人,是游玩的绝佳之处。

    烧烤架搭好了,席颜和陆望也在,席颜坐在铺好垫子的地上,陆望还在夹炭进烤炉。

    席颜看她下车,说道:“时老师,好久不见,醒的正是时候。很快可以吃烧烤了。”

    时憬回:“好久不见。”

    沈知节去帐篷放件衣服的功夫,回来见时憬和席颜坐成排,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什么,她一身浅白色面包服,里面一件白色针织衫,下半身树莓粉阔腿裤,多娇嫩或素净的颜色在她身上都不显俗,都能共存。

    没外人在,大家说起话没什么顾忌,席颜问起时憬下部是不是还是电视剧,时憬说可能是电影,沈知节递了烤好的香菇串在她小盘里。

    陆望去时憬的小盘拿焦黄酥脆的翅中,被沈知节眼神剜着讪讪收回手。

    有时女人间的话题会来得莫名其妙,且一发不可收拾,席颜给时憬看年后要接的角色。时憬单是浏览完席颜发的电子剧本文档,知道了个七七八八。

    “一句话说是爱你在心口难开,剧中女主做了许多,铁嘴软心。有逆风执炬的孤勇,也有冰壶玉衡的一面。”

    陆望听不下去了:“我说你们,不是放假吗?为什么还要谈工作,不是来享受的吗?”

    一想到假期结束面对工作会头疼。

    席颜听完听完时憬说的,看了在看手机的沈知节:“你和沈老师说的一样。可以问你个有关私人的问题吗?不回答也没事。”

    “网上很多人问的,关于时节夫妇,你也磕吗?”

    时憬嘴里的椰汁差点呛进气管,她在写完旁白后看了几天前许圆圆分享过来的帖子,正主之一都磕的CP有什么魔力,高赞评论正是这么问的,时老师磕吗?

    磕CP是《蜜糖》热播加上韩石导演用了她和沈知节示范的镜头,她没露脸留下了神秘感,作为宣传手段,会随着剧的完结而终止,没正面回答过。连席颜都问,圈内有观望的有多少?

    沈知节走到树下接电话。高琳女士打来的,那次吃了饭,想好好感谢时憬,再三和沈知节说,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想着人家,能叫叫上。

    “你小时候不是想要妹妹吗,这不有现成的。”

    沈知节的黑睫遮住深沉眸光,漫不经心的看了眼远处,他要的,可不是妹妹。

    “你要欺负小青珥,我跟你没完。”

    好吃好喝能算欺负?沈知节往烧烤地走去,去找老妈的小青珥为自己证明。

    时憬回答完席颜,见沈知节走来,手机放在耳边。

    他张了张口,跟时憬以口型说我妈妈。

    时憬秒懂,接过手机,跟那头的高琳说话,先叫人,再感谢她让沈老师带自己出来玩,带早餐还沦为烧烤师傅,传出去谁会信。

    高琳说了些有的没的,玩得开心,不要跟沈知节客气,该使唤使唤,被欺负了找她说。

    扎帐篷时她睡着,时憬也不好一昧坐着等吃,去烧烤架上,转动烤串撒料,烤好几串单独递了串牛里脊给沈知节。

    她的手指捻住签子,串还在冒烟,肉香扑鼻。

    肉软汁水足,可沈知节眉峰轻蹙,拿走她烤好的一大盘,回到桌前坐下。

    时憬摸不透他的转变,但他是不高兴了,那串牛里脊不好吃,所以把其他的拿走了?

    冬季也有不会落叶的高大松柏,稀疏错落的枝杈,层层苍翠。天色渐暗,时憬找了块没有东西遮挡的视野好的石头,天空像张开了光的幕布,光点临列其上。

    去年暑假,她在湖城的小院晚上也能看到星星,却不及这里多,难触也不舍侧目,天空中某几颗星星会因为轨迹天体运行短暂的相交,不惜等上百年,千年,甚至亿万年。

    走了会儿还是在这,几次后,时憬确信自己迷路了,她来时记过路,可能是天黑外加方向感差。

    湿冷的潮气在空气中浸润,树叶在沙沙作响,在时憬静静享受时,远处草丛传来脚步声。

    一个身影靠近:“怎么不回去?”

    时憬坐在石头上,听声音知道是沈知节。借着天上的光也看不清他的神色。

    她眼里的惊喜他亦不知晓。

    她说:“迷路了。”

    沈知节唇角轻抿,浮上一抹掺杂无奈的笑,少见有人把迷路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想到席颜告诉自己的,她对网上网友说的她自己磕CP与否的回答,他来找她之前,跟席颜说不会走远。

    席颜挤眉:“你知道我问时老师磕不磕时节CP,她是怎么说的?”

    沈知节没想到网友和他想到一块,她的回答一定是不拒绝,或说她不会。

    在不给沈老师带来麻烦的基础上,给大家带来点欢乐或情感上口头上心理上的满足,何乐不为。

    沈知节看她仰头,头顶是满天星河,自然是最奇妙的造物师。

    他坐在她身边,关掉手电筒放进她手上,陪她看了会儿,伸出手在她面前:“回去了。”

    他不止一次向她伸手,在呼呼的风声里,她再次听到自己失常如雷声的心跳,等她将自己的手放进他的手心,一股劲儿把自己扯起来撞入他怀中。

    前方是下坡路,手电筒照出来的光下两人的影子贴在一起,时憬还是问出白天他拿走一大盘烤串的事:“今天,烤串不好吃吗?”

    她不愿看见他愁眉不乐,还是问清楚搞明白。真是为她,是她不对。

    眼见她提起烤串,沈知节的脚步慢了,他看了她几秒,才问:“别人替你烤串你烤回去,是不愿白白受别人的好意,我呢?”

    时憬默了默,感觉他的手有些松开,她握紧了,转而问他:“我是因为任何理由而随便答应去一个没来过的地方的人吗?”

    她若真把他当旁人,早在他给她饭团那时会郑重道谢,也不会在他的车里睡着,还睡这么久,她从没防他。

    不是为了还他帮自己烤串,跟新历新年发元旦祝福的深意无二。不要为了她有不好的情绪,他永远不会成为她对别人世俗世故的参照。

    时憬的话很轻,却没有不认真的意思,沈知节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什么时候他会为了这种不算事的事计较,她没有围绕他的提问来答,他却是知道了她想法。

    经过几个转角,两人成功回到露营地,席颜和陆望坐在椅子上,烧烤架上放着几个红薯,红薯皮颜色加深,一戳有点软。

    席颜抬头看:“你们回来了?很快能吃了。”

    时憬关掉手电筒,他们以为自己和沈知节去散步了?转悠迷路说出去是显得她不太聪明。

    时憬刚坐下,后背忽而一暖,一件青绒色针织披肩自肩膀披上。是她的衣服,怎么会在他那。

    沈知节说:“柳叶阿姨让我带来的。”

    回来时她的手有点凉,虽说有碳在烧,夜深露重,披着会好点。

    这都带来了?柳叶女士可能跟小学生要出去春游前给孩子收拾东西的家长没两样。

    时憬双手用力揪着大腿裤子,忍着心慌说谢谢,他那里不会再有别的东西了吧。

    沈知节眼中明明暗暗,诸多情愫闪过,抬手拂去她头上一根杂草:“小憬,我们可不可以拍张照片?”

    时憬点头,沈知节挑起椅子坐过来,调整摄像头,满天星斗下,男女突然相触的距离,一黑一白,他一只手揽住女人肩膀,脸上是发自内心的笑。

    时憬对两人这么近还是心潮澎湃,他身上的松木香像是找到领地的武器,一往她身体里钻。她浑身上下每个细胞像被麻痹了,失去自卫反抗能力。想深呼吸放松,又怕被他察觉出端倪。

    他眸子漆黑,在她耳边说:“放松点,小憬。”

    这话说得他们要做什么大胆的事,时憬也想若无其事,可她发现嘴边的肌肉像是不受控制般动不了,她又不敢看他了。

    见她满脸红晕,耳廓慢一拍似地烧了起来,沈知节嘴角弯起一道极浅的笑。

    他及其有耐心,知道她没准备好,时憬闭眼调整,再睁眼,两手放在腰间,一只手腕微微突出。跟着弯了弯唇,露出梨涡,眸中阻碍消融,清丽的五官越发明动。

    少女清澈的眼睛上勾,美得不染凡尘,微微张开的唇有着盈润的光,沈知节看得入神,一贯清冷的眼染上几分欲色。

    咔,一张星空二人照完成。

    从席颜口中,时憬知道每年他们几个都会抽时间来露营,算不成文的习惯,今年时憬加入平衡了男多女少的情况。

    时憬躺下,看了看手机里他的照片,枕着繁星与意中人,入梦与否皆好眠。

    一早去水边洗了把脸,冰凉的液体消卷了睡意,树林深处传来细微清脆的鸟鸣。

    有线耳机头塞进耳朵,耳边传来的男声温柔磁性,有一句歌词唱道,我们之间,说尽离别也不断,再见是在某日某地,你微笑我寒暄。

    下午几个人用大平板看了部电影,《隐入烟尘》,是席颜选的。片子很符合这种山间水中,取景是真不错。

    和导演齐兴的名字同时出现的是编剧时憬,沈知节对这位齐导印象最深的还是他和小憬在青提巷吃饭,老友交谈。她短期内和异性有多亲近是不可能的,这也是为什么他第一次会觉得她高不可攀。

    电视剧行,电影也行,高知年轻漂亮,陆望对时憬真是有点佩服。

    好几年了但剧的大概内容时憬还记得很清楚,包括部分台词,都是她想过改过的。

    上映时时憬和许圆圆就去看了,两人一共贡献了六十块的票房,作为一部小成本文艺片成绩是不错的。

    在这之后也有人企图拍一部与之相似的,但成绩一般。

    席颜开了话头:“听说齐导是个很有性格的人。”

    时憬想了会儿才说:“他对自己的片子很有想法,至于脾气,每个人其实都有,只是有的人隐藏太深,好坏不用想太多。”

    这算是作为朋友对他的评价。比较中肯。

    电影没有一点绿布和荧幕,只是发生在乡村的故事,每个人都是纯朴无害,在如诗如画的景色里,平凡而普通的爱像是微不可见却必不可少的调味剂。

    时憬没有想着自己是编剧对他们说个没完,说再多不如观众看两眼。

    时憬回了许圆圆的信息,说自己在露营,明天回去。

    看完电影以后,时憬沿着小溪走,小溪奔流不断,水流向前,滔滔不绝。地上是一些石子,没有很多人来过。

    手机振动在山间响得突兀。

    “齐老板,刚说到你就打电话来了,有事?”

    “阿时,现在给你打电话有点打扰你度假,想问你要不要出来玩?”

    时憬捡了块石头扔进水中:“现在才想到我,都说我在度假,还叫我出去玩,晚了,我在外面,露营。”

    “有约了啊。”齐兴声音里透着点失落,想到上次那个在她身旁说话的男声,问:“和谁去的?不会什么时候交男朋友了?”

    “目前暂无。”时憬说:“大概是,一个高高在上却又耐心细致很特别的朋友。”

    齐兴没听清,时憬说妈妈好朋友家的哥哥。

    只说是妈妈朋友的孩子,她也不想以什么奇怪的关系和他相处,才这么说。

    熟人之间齐兴没什么好担心的,能让她出去玩,不是只认识一两天的。

    “那你在外面慢慢玩,说到我是什么意思?”

    时憬蹲在石头边看流水:“几个人没事去看《隐入烟尘》,你的名字不就在上面?”

    两个人聊了会儿,沈知节微博也更新了,他上传了照片,没开具体定位,照片是四人吃烧烤,没拍到人,也没有自拍照。

    她一张张点开。图片没太p过,保留了原图底色,他不至于无聊到在修图吧。

    “小憬?”

    时憬正想着,突然听到一句,手一松差点没拿住,被沈知节蹲下接了个正着,手机屏幕上的微博主页,大咧咧映入男人的眼眸。

    演员沈知节。

    看正主微博被发现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时憬脑海飞速运转。他问起她要怎么说,他不会问的吧。

    沈知节转手将手机递给了她。他不问,她不主动说。

    看都看到了,时憬大方看起来,躲避说她心里有鬼,不如大方点。看他微博怎么了,不能看吗,没人规定不行。

    时憬转身那一刻,沈知节眼中闪过异色,她是在暗处关注自己,还是在看自己发的图片,不像刚认识那会儿只有除工作。

    时憬翻了几下退出,粉丝们催他发点自己的照片,都是要看公子,美景配帅哥对眼睛极好。沈知节发了张杂志的图片,回复说他这样发出来会被骂不注重形象。

    时憬转过头去看,即使是在露营,穿着一件羽绒亚服,然后天蓝色长腿裤,脸很干净,怎么看也和邋遢没关系。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说:“小憬,替我拍几张照吧。”

    真是有求必应啊。粉丝说想看会拍。还是现拍。

    他手机不会一张自己的照片都没有,比如昨晚,他们两个,那一张放出来意味着什么,她会被人追问,又是件麻烦事。

    沈知节掏出手机,打开微博,笑容满面:“要不要点进去看?”

    时憬没接,对比其他明星艺人各种社交平台都交给公司工作人员打理,沈知节出道以来只开通微博一个社交平台,完全是本人操作,这些年来也没传出过助理操作失误导致社死的新闻。

    是他自己的微博,因此回复粉丝评论也是真心来说。

    微博聊天框满满的,会有和一些艺人工作人员的沟通,私人领地,她还是不要看了,那些艾特评论和赞,小红点多得数不清,还有播放量,也是几百万几千万往上,粉丝只多不少。

    时憬不知道,一个顶流愿意把社交软件不问理由交给一个毫不相关的人看说明什么,但他们的关系比起初见突飞猛进,远超她的意料,不止陌生人和普通朋友。

    不说会不会,公众人物的私人信息越少人看到越好,不会有大伤害也是小风险。

    可她在对他的窥探欲只多不少,她拿过他手机,内心两个小人交战,还是正方占了上风,心中遗憾面上毫无杂念的退出微博,看到了他手机里的软件,都是大家会用的,而后点开相机,她被动当一回沈老师的拍照小妹。

    “拍半身还是全身?什么风格的?”

    “都行,今天我是任凭时老师吩咐的模特。”

    时憬按下快门,相册里是几张树桠遮脸,双手插兜,仰头望天的,又在沈知节随意走着的步伐抓拍。

    男人全身笼罩在枝桠洒下的细密光线里,光洁不骄,眼睫微垂,鼻梁英挺,下颌骨利落,晶亮的瞳仁半露,脸上没有为拍戏化的各样妆容,纯素颜,网上传过他生图抗打,用原相机,几乎不怎么抓角度很上镜,但镜头里的人远不及真人神韵十分之一。

    像从天而降不染污瘴的圣人,紧咬下唇,指尖不自主的向着照片里人的脸而去,强压的宁静又蠢蠢欲动。

    一双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沈知节不知何时过来,问她拍好了吗。

    沈知节看完,眼中闪过一道狭光,角度光线正好。

    帐篷边,席颜和陆望在玩扑克,把牌分成六份,一人三份,每人只能翻开每摞的第一张牌,石头剪刀布定谁先出。打一张翻一张。先打光牌的赢。

    沈知节编辑了上一条微博,从时憬拍的图选了一张,替换上去,发文称别说没图了现拍的还热着。

    图中他站在一棵树下,树叶在空中飘着,望着前方。

    一发上去引出大量粉丝转发,做沈知节粉丝还挺好的,没黑料,对粉丝也是,不过分的都会满足,求个照片就有。

    立刻有粉丝问这个照片谁拍的,自己拍用自拍杆也拍不出这种效果。

    时憬看了两边,席颜的胜率大些,一边打牌还和陆望说话,说完出掉最后一张牌。

    陆望叹气,他压着的牌不好出又小,都输几次了。

    最后一天,陆望兴冲冲的找时憬帮拍姿势各样的美照,他看了沈哥微博上的,那时席颜和他一起,照片不用问是时老师拍的。

    拍好以后陆望问道:“时老师,你给我哥拍得这么帅,怎么感觉给我拍得没有他好看。”

    不是不好看,比他自己拍得好,但和他哥的比有点差距啊。

    时憬一样拍的,没挑丑的,是今天光线不如昨天,拍出来不是很亮,陆望一问,沈知节语调拉长,懒懒的:“原因你最后不是说了?”

    看陆望一脸被伤害到的表情,席颜安慰:“下次天气好拍出来不会这样,几张修一修光线也和沈老师的差不多。”

    陆望也只是和时憬说说,没有不满,只是哥对时老师太护着了,从若即若离到现在相亲相近,怎么做到的,他要跟他哥学学。

    陆望想到两个月前绿书时憬那张图书馆爆火图,和她本人毫发不差,问道:“时老师以前拍过很多人吗?”

    “人拍得不多,常拍风景。”

    她大学加读硕几年,每年会抽时间旅行,草坪,高楼,花园,雪山等,是她镜头中最多见的,洗出来好多存在铁皮盒子里。

    第三天露营结束,沈知节开车送时憬回家,陆望是坐席颜车来的,在下高速进城后两辆车走了不同方向。

    沈知节话不多,时憬回去的路上没睡,说:“谢谢。”

    她很少和别人一起出去住在外面玩,还是几人一起,吃吃烧烤聊聊天,没有形式,消疲减压。

    沈知节听了这话,眉梢笑意渐深,语气不太正经:“口头上的感谢说了几次了。换点别的?”

    时憬以为他会像面对镜头那样。客气大方说不用谢不客气,他的意思是,口头上的感谢,不够,算上剧组几次,一句谢谢是不能打发他。

    高琳女士在看电视,沙发上几个购物袋占了大块地方,见沈知节提着黑色手提袋进门,问道:“回来了?和小青珥出去怎么样?”

    沈知节拿出合照,说:“她没什么不适应的。”

    高琳划了几下,见后面沈知节的照片问:“这是谁拍的?”

    “除了你的小青珥还有谁。”

    电视上在播忆拾公司新品芯片上线的新闻。

    沈知节收藏了两张照片在手机里,正是他和时憬在星空下贴的极近那张,也是他们两认识以来唯一一张正面合照。大半年后。

    另一张是绿书爆火的那张看书的。

    “你邻居家的三姨又托人给你介绍了个女孩,说工作稳定,脾气也好。人也贤惠顾家。”

    沈知节与家中亲戚不熟,他出道以来常年在外打拼,只有逢年过节回家,他红了以后网上一堆假冒他亲戚名义骗钱,还有高价倒卖他签名的邻居家孩子。

    他没答,眉毛皱起,说漂亮,在圈里他见得多了,单外在最不值一提,见过佳人,其他再不能入眼。

    高琳拒了,她了解她儿子,他不想做的事,谁来也没用,三妹那口气他儿子没人看得起,有女孩愿意答应该烧高香了。

    时憬回远界,班越上越困,下午收到柳叶的信息,她晚上加了场舞,和高琳约好逛街去不了,让时憬去。想到露营时高琳的问寒问暖,她吃人的嘴短没理由不去。

    傍晚,和高琳去王府井走一圈,几个楼层的大牌服饰都没放过,不同穿什么都会夸上天的营业员,时憬会认真给建议,透明的橱窗外走着一人。

    算接触过的,以前幺红背后的金主,邓鹏,太久没听到这个人,时憬快忘了,混圈子没几个人脉是不可能的。他能进去喝会儿茶算好的。大肚子小了,人也有点憔悴。

    邓鹏也看到了时憬,眼里闪过恨意。

    店内的时憬坐在长条沙发上,毫不避让和他对视,眼中平淡。

    不过几分钟高琳付好钱拉着时憬找了家烘焙店,高琳问时憬现在做什么。

    “帮朋友一起写剧本。也会接点喜欢的题材写。”

    “《蜜糖》很好看,有好的本也可以再和臭小子合作嘛。”

    时憬笑而不答,怀疑高琳对自己儿子有多红这事一无所知,您儿子不是想合作就能合作的,想找他的人队排成几排。他们因工作性质会有沟通的需要,自己算半个圈内人士吧。

    “那小子一年到头也不陪我几次。”

    高琳越看时憬越喜欢,不心机不扭捏,人也懂礼,真想认她当干女儿。

    “沈老师工作忙,可能有时顾不上。”

    时憬说完有点奇怪,她为什么会替沈知节找补,没过脑说了,是多年来的粉丝烙印太深了。他在心中光环太强形成反射了。

    沈知节戴着鸭舌帽和黑口罩自店门口进来,高琳看了看手表,说自己要回去追剧。

    “有人来接我,找臭小子送你回去,下次见啦小青珥。”

    沈知节提起时憬座位旁的购物袋。时憬忙跟上。

    时憬还在想怎么说自己也可以打车回去,沈知节目光如炬看着她:“别说自己打车。现在不早了。”

    时憬睫毛上下扫动,久久不语,他是怎么知道的。

    晚上的天更冷了,晚风瑟瑟,夜色浓稠,车灯也是蒙蒙的,车窗边印着男人的面容浸上雾气,勾勒出似玉的轮廓。

    “我妈和你说了什么?”

    时憬想逗他一逗,眼神揶揄地看他,散漫开腔:“别的是些常见话题,有一个,她问我你是不是不喜欢女人?”

    沈知节嘴角一抽,倒是没太惊讶,他妈也太直接了。要是被媒体那群人听见还不知道传成什么样。

    时憬神色里起了丝涟漪,过了几秒,心潮起伏,询问道:“沈老师出道这几年没怎么谈过恋爱?”

    跟他同龄的艺人不说结婚带娃的,有的有交往对象,高琳阿姨问出这样的话,那家人对他的感情所知甚少。

    沈知节眼眸深邃,挑唇浅笑,学着她的语速,意有所指:“小憬不是为我圆过去了?只是这么确定么?”

    她要否认他妈不会这么淡定的,她心纯良善,只会盼人好,怎么会乱说。

    时憬眼波柔软,做出一个让沈知节意外的举动,两手撑在座椅边,无声无息靠近他,唇瓣只留一分略过他的脸,在他耳边呼了口热气,说不清的撩人。

    清冷的小脸在眼前放大,凝脂般的脖颈往下,白得晃眼,沈知节眸色深了些,看她晃晃,宽厚炙热的大掌圈住她的细腰,呼吸乱了。

    无形招诱最为中的,哪儿学的试探方式,胆子大了,是不是不把他当男人。还是料定他不会做什么。他在她面前是不是太收着了。他不是,但是是她。

    他的手不是第一次放在她腰上,腰上的手紧了紧,带着十足的压迫感,时憬也想自己是不是跟他走近了,享受过他的好后,放肆无畏过头了。

    他会不会觉得她故意而为,她不是她没有,来之前没想过要贴他,还不是说不出来才想试试。

    他渐渐笑起来,眼中暗影浮沉,不清不明的说了几个字:“听见了吗?”

    时憬下车,关上车门那刻,沈知节嘴唇动了动,吐出几个字,而后时憬浑身一僵,向前走的脚步慢了半拍。

    沈知节微微阖眼,手握成拳,像是卷进巨大的风暴中的人,正中的正是她清灵的声音和她温暖的呼吸。不是在车里,不会放手,让她这么容易抽身。

    时憬摸了摸自己发烧的脸,撩了他虽然有点菜但挺爽的,直观感受,说后悔是骗人的,今晚和高琳阿姨逛街,说了关于他的事,还是没想出怎么谢他。

    走时他说的是,我的心跳。

    她靠近他时,他胸腔那块脏器的位置和她一样。如此热烈的跳动,绝不是传言所说。

    她在网上搜索了一通。商业报上登载一则百达翡丽家出了款珍藏版男士腕表,手工定制,只公开出售一枚,在通讯录找到一个人。

    老爷子送的珠宝是从他们家拿货,也有名表,久而久之时憬也和对方认识了。电话接通,时憬直说要什么。

    徐泽没想到晚上还能接到时憬的电话,要的还是她从没要过的。时憬听见他那边是人声抱娃,看来在酒吧。

    “哎哟我的大小姐,真是稀客啊,你什么时候对男士饰品感兴趣了?”

    时憬没想说太多:“送人的。”

    男士腕表她用不上,不能是收藏,她没这个爱好。

    “送伯父的话怕是嫩了。有款宝格丽的发图给你挑挑?”

    时憬说:“不是送他。”

    他爹对手表没什么兴趣,钢笔文具类才最适合他。而且他在学校也用不着戴太名贵的。

    徐泽眼皮砰砰跳,意思是,送给别的年纪不太大的男人?是小鲜肉吗?大小姐思春了?老爷子知道,不得乐疯了。

    “先准备吧。”

    她单方面认识他这么多年,他也没说自己有喜欢某样东西。送这个他会喜欢吗?要不来个衣服香水鞋子三件套算了,咳,送男人好像不流行,她像个暴发户似的。

    睡不着,打开电脑,《狼女》剧本和敦煌的纪录片旁白完成后,年前也不接别的了。

    她不做连轴转的陀螺,忙过一段时间休息,不停的输出而不输入是不够的,剩的这点时间多看看书。

    可惜书也不能解开她的困惑。人心实在复杂,特别是喜欢的人,集大成的理论用在现实也要因人而异。

    今晚睡不着的远不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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