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言两语将那个子爵家的少爷哄走,??看了一眼转到自己手里的那枚香囊。果不其然,那上面正是他熟悉的花纹。其实早在看到的时候他便已经肯定——如今的大不列颠,会随身携带这种小玩意的只有艾莉诺和克莱曼汀,而艾莉诺更喜欢带玉,只有克莱曼汀会喜欢这种放了自行搭配药草的香囊。

    等到社交结束,贵族们纷纷登上自家马车的前一刻,??才仿佛终于找到机会一样,将一直藏在手里的香囊奉还。克莱曼汀先是接过,将它放在指间绕了一圈,才终于想起来一样问道:“这是你捡到的?”

    ??开始感觉到不对劲了,但他还是选择说了实话。

    而克莱曼汀的反应印证了他的“不对劲”感觉——她先是微微睁大眼睛,惊讶却又带着恼怒地看了一眼手里的香囊,随后惊讶消失,只剩下完完全全的恼怒。她将手里的香囊砸回??怀里,转过身去只留下冷冰冰的一句:“这东西已经脏了,你拿去烧了就是了。”

    一旁的阿尔伯特因为没听到??说的话,误会克莱曼汀嘲讽这个他从贫民学校带回来的孤儿肮脏,嘲讽道:“这东西只是他经手而已,一开始可不是他捡到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他捡的我就非收下不可吗?脑回路跟阿尔伯特完全不在一个频道的克莱曼汀被这话一下戳破了长久以来她试图掩盖的心思,从而产生的恼羞成怒和因为大意经手了“脏东西”的烦躁混合在一起。

    等她回过头看向阿尔伯特,才从鼻间哼出一声冷笑,不紧不慢地说道:“那我倒要谢谢他,还省得我上门这一趟功夫了。我用过的东西,就是烧了、砸了,也万不能落在别人手里。”

    ??在阿尔伯特开口的时候就知道要糟,但到底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打断“贵族”之间的谈话,便只能等克莱曼汀说完之后才开口劝说。然后他拒绝了阿尔伯特“不然我还是一起去吧”的提议,跟在克莱曼汀的身后上了马车。

    一上马车,他便看到克莱曼汀和满脸生无可恋的艾莉诺坐到了一边。甫一接触他的眼神,艾莉诺便像是被烫到了一样从座位上弹起,在克莱曼汀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坐到了对面。

    这事本身就是这家伙惹出来的,她这个无辜者还是躲远点免得被牵连。

    ——反正只要克莱曼汀被哄好,她这点“弃友不顾”“不讲义气”的行为也早就被她抛到脑后了。

    人上齐后,马车门便被人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探究的视线。??看向刻意看向外面不理他的克莱曼汀,起身坐到对方身边,出声道:“大小姐还是不要太过生气……”

    一句话还没说完,他便看到克莱曼汀转过头,抿着嘴一副还在生气中的样子。随即肩膀处便挨了一下——并不疼,可他还是配合地露出被抽疼后略带委屈的表情:“为什么打我?”

    “你还问,你不是一向是最聪明的那个,怎么连这也想不明白?”克莱曼汀还要再打,却被对方抓住了手,她气恼地想要开口质问,却被对方一句“小心手疼”将质问堵回了肚子,最终只能说出一句像是质问却更像是撒娇的话:“偏要和他们一起欺负我!”

    “抱歉,我先前不知道你在意这个。”??放轻了声音哄道,“我记住下次就不会了,这次就放过我吧。”

    克莱曼汀自然知道这趟生气不过是迁怒,可她就是忍不住——只要被那双好像怎么样都不会生气的红眸注视,自己的所有不讲道理的行为都会被对方包容。可她又要怎么确认这份包容是源自对方的性格还是——

    回过神后的羞恼后知后觉地涌上来,她看着被对方抓住的那只手。想象过无数次的事情正在她眼前发生,她应该抽回手的,可鬼使神差地,一句“疼吗?”却从嘴里溜出。

    这个时候岔开话题才是最优解,因为这样才能克莱曼汀的心疼和愧疚最大化。仅仅只是好感是不够的,如果只是放置,那么克莱曼汀早晚会从他的身上转移。

    ——“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尽力的。”

    其实比起克莱曼汀来说,更具存在感的应该是艾莉诺。比方说,艾莉诺就会定期在礼拜堂给贫民学校的孤儿们讲故事;而克莱曼汀就总是游离于人群之外,仿佛对除了艾莉诺以外的事情都兴趣缺缺。

    在他为了感谢克莱曼汀用草药缓和路易斯的病情时也是这样。

    他可以百分百肯定,要不是艾莉诺在一旁提醒,克莱曼汀或许直到他离开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份。

    在这之前,他曾一度怀疑过对方会是因为意外(比方说被绑架)而流落在外的贵族。

    “我觉得他们都长得一样。”在为了确认对方药方的准确性而自学了一点中文,他曾听见克莱曼汀这样抱怨道。

    在他做出这个承诺之时,他还只是一个刚到这所贫民学校没几天的“新人”。在他展露自己的学识之前,被他做出这种承诺的人的反应无外乎两种——一种是占到巨大便宜的狂喜,另一种就是“像你这种小鬼能做到什么”的轻蔑。而虽然不是绝对正确,但也能从这里看出这些人的大致性格:要么确实穷困到必须事事精打细算,要么就是持有“力量”的强者对于弱者的轻视。

    克莱曼汀的反应以上两种皆不是。

    她只是茫然——在艾莉诺提示了他的身份之后,她问道:“学校没给报酬吗?”

    “给了——话说你倒是稍微花点心思在这上面啊,这人间的烟火还能把你熏晕吗?”艾莉诺随口报了之后便抱怨道。

    克莱曼汀对她的话左耳进右耳出。

    他观察着克莱曼汀的举止:相比起贵族惯有的傲慢和轻蔑,克莱曼汀却更像是——

    即使是面对于和她年纪差不多、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的小孩子,她也相信着对方未来能够支付得起报酬——冷淡只是因为她“不需要”,而不是自己“给不了”。

    “大小姐不生气了就好。”他这样说道。

    ——他不会让克莱曼汀对自己产生“不需要”这种感觉。

    坐在对面的艾莉诺早就闭上眼不去管这两人到底在做什么。

    ——早知道就把耳朵也给堵上了。

    她后悔地想道。

    等到马车抵达莫里亚蒂府,看着一进房就开始翻药箱的克莱曼汀,她难以抑制地露出了无语的表情。看到了她的表情,克莱曼汀拿着消肿的药膏欲盖弥彰地解释道:“我留了指甲,要是划到会感染的。而且,这宅子的人总是欺负人,要是伤了总是会疼的。”

    他疼个屁。听着好友前言不搭后语的解释,艾莉诺恨不得摇醒她——她怎么就没发现,她这个好友一旦遇上和某人相关的事情,所有的智商全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

    克莱曼汀透过花窗朝下方看过去:??正被女仆呵斥着什么,随后原本握在女仆手里的扫帚被扔到了??怀里。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目光,??抬起头,冲自己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

    克莱曼汀悻悻地将蛊盅重新收回到自己怀里。

    她看着??认真做着根本不属于他的活,抿了抿唇咽下了唤他的想法。

    真是奇怪,克莱曼汀这样想道。明明之前在贫民学校、并不是每天都能见到面的时候,她都没有这样拥有着强烈的、想要每时每刻都和他待在一起的想法。而现在明明走出房门就能看到,可在看不到的时候,她却被汹涌而来的想念淹没。

    想要触碰他,或者哪怕只是什么都不说,仅仅只是这样看着他也好。

    可是不行——

    贵族和平民之间的距离犹如天堑——就算她不在乎,但一旦被人发现。

    她是贵族,顶天了不过是在结婚之前被关在房间里不得出门;可他呢?

    一个被认为“勾引了贵族小姐”的平民,能有什么下场不用想都能知道。

    更何况——

    克莱曼汀将自己埋进塞进了某人衣服的枕套里,对心里的产生的这个想法涌上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要是被发现了,这对他来说应该是无妄之灾吧?

    心里装着事,本就厌食的克莱曼汀用的也越发少了。艾莉诺忍耐了几天,终于还是没忍住:“你干脆向他挑明了?

    “他要是,就皆大欢喜,你也不用烦恼;要不是,你也能从此死心。”艾莉诺这样说道。

    ——虽然她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基本等于零。

    “他就算是又能如何?不过是又多一人烦恼罢了。”哪怕心里不认同,可事实就摆在那里,又哪里是她可以撼动的呢?

    艾莉诺却不认同:“只见过活人受罪,谁见过死鬼带枷。我们这条命本就是偷来的,就算不能长久又如何?左右活过一天便开心一天就是。”

    见克莱曼汀隐隐被说动,她又加码道:“大不了,暴露那一天一起去了就是。尘归尘土归土,谁又管得了什么‘阶级’什么‘配得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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