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战事失利的消息,快马几天后就传报到京城。墨然的伤势是廖太后和众大臣最关心的,但据谭昭的奏报上称,皇上身体并无大碍,但因为将士有所折损,他颇为自责。鞑靼大军在威远城暂时安顿,双方未有交锋。

    原本以为很快就能结束的战事,现在看来,可能成为一场耗时良久的僵持之战。廖太后在景和殿殿侧旁听理政,廖衡逐召集朝臣商议了一上午,都没有更好的应对之策。诸大臣中有建议和谈的,可是鞑靼的胃口一向贪婪,就算和谈,想必也只能安稳一时,依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

    良久,廖衡逐道:“眼下还是要认真备战,不然鞑靼看我们军力不堪一击,这么容易就放弃,以后只会变本加厉侵扰边境。”

    廖太后在殿侧忧虑道:“皇上受伤,心中颇有气馁,怎样让他认真备战呢?”说完,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朝议结束之后,在香慈宫的东阁,廖太后交待廖衡逐,马上安排墨尘带领蓟州军三千人,往大同府增援墨然,同时传递自己亲手书写的一封手书。廖衡逐觉得没有多少助益,叹道:“现在军心颇有退却之意,皇上内心沮丧,墨尘去了又有何用呢?”

    廖太后平静地道:“让墨尘带一个人去。”

    第二天,墨尘一身银色铠甲,骑着高头骏马,带领精挑细选的三千蓟州军赶往大同府朔州城。同行的马车上,乘坐着一个人,那就是苏缠。

    苏缠知道廖太后的意思,墨尘却不知道。他在马车帘幕旁停驻,担忧道:“朔州前线非常凶险,太后为什么一定要苏姑娘跟我同行呢?如果是仰赖苏姑娘机智,你大可以把你的考虑告诉我,我按你所说行事即可。”

    苏缠在马车中答道:“殿下只管按照太后吩咐行事,苏缠自有计议。”

    一路昼夜兼程,终于在六日之后的黄昏,一行人马来到朔州城。大墨的十几万大军驻扎在朔州城北的开阔之地,墨然此时也留驻在营帐中。听得墨尘带领三千人赶来增援,墨然欣喜非常,虽然肩膀伤口还未康复,依然来到大帐等待迎接。

    墨尘带领几个副将和苏缠,径直来到中军营帐。墨然赶紧站起,正说了一声:“我们的少年将军来了!”话音未落,一眼看到走在墨尘身后的苏缠,墨然瞬间脸色一变。

    墨尘似乎感觉到异样,马上解释道:“皇上,微臣奉太后懿旨增援朔州,这苏缠姑娘,是太后安排随臣一同出发,专门前来献上太后亲笔手书的。”

    墨然方才觉悟,因说道:“你们几日来一定鞍马劳顿,赶紧歇息一下,一会朕设宴接待你们。”

    墨尘关切道:“这倒不急,快马奏报说皇上左肩负了伤,此时可好些了?”

    墨然略抬了一下左臂,显示并无大碍。因军中校尉禀报已经划拨好数十个营帐给墨尘的军马,故墨尘暂时去营帐安顿,交待苏缠将太后手书呈递墨然。

    墨然让众人退下,只留下一个随身侍卫。苏缠从腰间拿出手书,恭敬献给他。墨然已经月余没见过她,此时见到她走上前来,不觉内心一热。

    因说道:“朕有事问你,你随朕来。”

    墨然掀开大帐的后帘,带她来到大帐的内室,那是墨然日常起居的地方。此时帐中无人,墨然引她在案前坐下,伸手握住她的玉手,定定看着她。

    苏缠看了看四周,除了墨然日常睡卧和看书的物品,书案上还有几张朔州卫和大同府的地形图,显然,墨然在认真研究战事。

    苏缠关心地看着他,声音几乎要哭出来,哽咽道:“你的伤口怎么样了?”

    墨然笑道:“无碍,皮肉之伤而已。今日能看到你,朕连伤痛都感受不到了。”

    苏缠破涕为笑,娇嗔道:“你竟然还有心思逗我。我听得他们说,前几日你被鞑靼军士围匝数十重,我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墨然轻抚了她额前的一缕发丝,温和道:“说来也怪,那时,朕在漫天的喊杀声中,有那么一闪念,想如果自己真的死在此处,与你相隔千里,天人两隔,那就太过悲凉了,故而分外有求生之欲。”

    苏缠柔柔倒在他怀里,喃喃道:“不会的。我们的日子还很长,你永远都不会有事的。”

    墨然道:“如果,朕真死了呢,你是要守一辈子寡,做个没过门的小寡妇,还是你就把朕忘了,随便跟了什么人去。”

    苏缠头抵着他的胸口,清晰答道:“你活着,我陪着你。你死,我便赴死。”

    墨然紧紧把她搂在怀里,轻轻吻了她的额头,因说道:“这么多日不见,朕想你想得紧了,晚上,你陪朕好么?”

    苏缠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什么时候,我都是你的。”

    帐子外侧,夕阳已经渐渐落下,在远处戈壁荒漠的地平线上洒下万缕金黄。绵延五里的军帐,伫立在西北边境的朔州城,在落日的掩映下,一切都显得如此苍凉。

    墨然轻轻撕开太后的手书信封,将里面的书信拿出来。打开看后,却是一张白纸,不禁愕然。他望了苏缠一眼,问道:“你知道么?”

    苏缠说:“我不知道。但是,太后的意思,很明白了。她是让你知道,今番是她送我过来陪伴你,助你恢复斗志。对于她的这种掌控和暗示,你怕么?”

    墨然握了苏缠的手道:“无妨。她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就算知道我们的来往,有朕在,谁也不能把你怎么样。朕是不怕,跟你在一起,什么都不会怕。”

    两人相视而笑,似乎此时,就算天塌下来,他们也毫不畏惧。

    晚上,墨然设宴款待了墨尘和诸将,因苏缠是太后吩咐随行之人,故而也在座。

    席间墨然多次让侍卫给苏缠斟茶,因朔州晚上秋凉,又让侍卫从自己内室拿披风给苏缠披上。

    种种举动,已令众将领感到异样,墨尘更是如鲠在喉。晚宴快要结束之时,墨尘说道:“皇上,天不早了,明天还要在中军大营商议退敌之策,我们都先行退下吧。军中已经给苏姑娘收拾了一个营帐,她可单独在那里休息,我安排了两名士兵把守。”

    墨然看了苏缠一眼,对墨尘道:“朕还有事要问她,今晚她就在这里。”

    墨尘还要说什么,主帅谭昭向他递了个眼色,墨尘只能适可而止。

    等众将散尽,筵席撤下,墨然与苏缠返回内室。

    苏缠忧心道:“方才似有不妥,只怕众将士有所非议。”

    墨然用手托了她的下巴,道:“朕要留你,谁敢非议。”

    说完,一把将苏缠抱进怀里,用手摸到她的胸前。

    墨然有伤在身,席间没有吃酒,此时,头脑不仅清醒,而且果决,他看着她的眼睛道:“等这次战事结束,朕就封你为贵人,不让你在香慈宫当差,让你常伴朕的身边。”

    苏缠吃了一惊,忙道:“万万不可。你如果这样做,廖太后和廖首辅怎么想,不要误了大局。”

    墨然冷冷道:“误不了。你不在朕的身边,朕心神不宁,才会误。”

    说完,已经一把扯开苏缠的腰封,把她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剥落下来,然后抱起放在床上,恶狠狠地伏上去,苏缠不禁轻呼一声。

    墨然道:“痛么?痛,你就忍着。今晚,朕就是想用力地对你。”

    苏缠叹道:“我不痛,你怎样对我都可以。我只是怕你身上有伤,这样拉扯了你的伤口。”

    墨然在她耳边轻吻了一下,柔柔道:“朕会小心的。只是太久不见你,朕快想疯了。”

    苏缠幽幽地道:“那你许久不见皇后,也曾想她么。”

    墨然看她神色黯然,知她心中疑虑,抚慰道:“朕没有想过她。你不要听信那些宫人胡说,他们从来喜欢夸大其词。朕从来没跟皇后说过这些情话,想不起说,也说不出口。”

    苏缠看他极认真的样子,忽然想逗他,故意气他道:“那你都跟多少女子说过这种情话,很多么。”

    墨然轻咬了一口她的耳垂,狠狠道:“我知道你不过是要气朕。你若再这样,朕要你好看。”

    苏缠不再逗他,望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和温润的嘴唇,情不自禁吻了上去。他们吻了很久,很久,好像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他和她也不存在了,只有互相的喜爱和钟情,在空气中弥漫。

    直到此时,墨然才知道什么叫两情相悦,什么叫生死相许。而苏缠,似乎从这晚闪烁的烛光中,看到了生命的归期,那归期的终点,是墨然。

    帐外不远处,墨尘在军中踱步。此时夜已很凉了,但他毫无睡意,只能出来散心。晚宴时,他从墨然的眼中,看到了对苏缠的钟情,也从苏缠的神色中,察觉到她的心甘情愿。“既然她愿意,那就希望,上天护佑她一生周全吧。”墨尘抬头看着西北边陲的广漠夜空,无奈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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