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注意到了这点,但是似乎都没当回事。张瑛甚至有空打趣道:“原来王后也往家里挂合照啊。”

    白刻心底油然而生一种想殴打他的冲动:“你看不出来吗?那是圣母像!还合照!”

    宗教装饰画里圣母玛利亚常以红裙蓝衣的严肃女子形象出现,连带她身边年幼的耶稣都散发着一股老人味,但那是拉斐尔之前的事了。此时那个散发着老人味的耶稣面容和张瑛怀里的小王子重合。张瑛讪笑道:“巧合吧。”

    他最好是。白刻想。

    那幅圣母像现在就静静地挂在那里,圣母微微低眉,悲悯地看向画布之外的玩家们。“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被一幅画这么盯着,很吓人。”林白躲在人群后,小声说。

    陈明宇咽了口唾沫,勉强笑道:“不过是幅画而已,看你们吓的,摘下来就好了。”他走上前去,想把画拿下来,可那画就跟生了根似的,他怎样都挪不动。“这怎么可能呢……对了,我现在是个浑身没二两肉的姑娘家……对了,一定是这样的!张瑛,你来!”陈明宇转过头,对张瑛喊,他面色惨白,仿佛下一秒就会脱力倒在地上。

    张瑛点点头,把孩子递给林白,走上前去,试图把那幅画从墙上抠下来。毫无疑问,他失败了,气氛一时有些凝固。

    白刻打了个激灵:“咱们得把孩子放回去,这幅画也先别碰它,这间房间今晚绝不能拿来住人!对了,还有那两个公主,我们得去找她们!”

    “公主们应该会和她们的监护人在一起,在藏书室或者马场接受教育."余志伟猜测。

    "我们分头行动,林白和张瑛跟着我,余志伟,你和剩下两个人去马场,找到线索后在大厅会合。"白刻道。

    白刻带着人进入藏书室的时候,藏书室里只有一个看守的侍女。侍女是个僵化的npc,看见有人进去就会问好,张瑛觉得有意思,卡在门口不断进进出出。

    "他可能真的是个傻子吧。"白刻想。

    白刻懒得理他,她走到侍女面前,开口询问:“日安,小姐,请问您是否知晓公主们的去向?我有急事找她们。”

    那位侍女就像是被接入了全新的程序,她木讷地转过头,用最刻板守旧的贵族都挑不出错处的宫廷礼仪向白刻行礼:“日安,王后殿下,玛丽长公主会在每个月的单数日下午来到王室藏书馆,伊丽莎白公主会在每天上午来到藏书馆。"

    白刻还想再问,但那位侍女又将这番话重复了一遍,随着一个又一个读音从她嘴里吐出,她的皮肤也在一块块脱落,露出皮肤下木制的骨架和空洞的眼窝,她只是个木偶。

    林白好像注意到了什么,她忽略掉白刻和张瑛,顺着一阵奇怪的气味绕到层层叠叠的书架后面。

    转过最后一排书架,林白看见一个身穿蓝色绣金线长裙,戴着法式头巾,面色苍白的蓝眼睛女孩端坐在窗边,翻看着一本书。她身边堆着一堆厚实的笔记本,最上面那本翻开,用拉丁语写着:

    困难越大,荣耀就越大。

    林白想,这大概就是伊丽莎白公主了。她走上前去,用尽可能柔和的声音问候那位姑娘:“日安,伊丽莎白阁下。”

    那位蓝裙少女抬头,眸中露出惊喜神色:“母亲!”

    “???”“哈?”

    林白猛地回头,只见白刻和张瑛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背后,她松了口气。

    伊丽莎白也看见了他们,原本雀跃的心瞬间就凉了下来。她从窗前站起来,规规矩矩地朝白刻和张瑛行礼:"日安,陛下。日安,王后殿下。”

    “日安,伊丽莎白。今天有什么收获吗?”张瑛端起国王的架子,微微弯下腰,尽量让自己显得和蔼可亲,“身为王国的公主,我希望你能尽量博学。”

    伊丽莎白感到很奇怪,也很开心,自己这位父亲今天居然没有在哪个女人的肚皮上流连忘返,反而是过来关注自己的学业,还带来了自己的母亲。伊丽莎白现在只是个四岁的小姑娘,她想像弟弟一样,得到父母的爱,所以,她抿了抿唇,开始向父亲汇报。

    “格林道尔先生带着我读了西塞罗的《阿刺托斯诗集》,我读不太懂。”接着,她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一旁沉默不语的林白。

    林白狠狠瞪张瑛一眼,她可从未看过那本该死的书。

    “看不懂没关系的,你毕竟年纪还小。”张瑛最终屈服于林白要杀人的目光,开口解围。“小孩子没必要那么渊博。”

    伊丽莎白眼睛亮晶晶的,她头一次被父亲哄,心里像是炸开了无数朵小花,她的父亲以前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她!

    林白道:“我们今天过来,是希望伊丽莎白可以和我们一起,参加爱德华的洗礼。可以吗?”

    伊丽莎白似乎很意外,她答应得飞快,就像是在害怕这个机会从她面前溜走。

    事情出乎意料地顺利,白刻隐隐感到不安。

    “不知道马场那边怎么样。”白刻想。

    .......

    马场

    陈明宇和余志伟他们刚一走进去,就看见一个身穿红裙,戴着金色十字架的年轻姑娘在观看长矛比斗。她很显眼,在场的姑娘里,她的位子最好,衣饰最华丽,就连场上比斗的贵族男子都会在赛前请求她的鼓励,她让人觉得,她理应是所有人视线的焦点。

    “那位姑娘绝对是公主。”陈明宇遥遥指了指那个红衣女子。

    余志伟把他的手摁下去:“再等等,等有人上场的时候再看。”

    这场比赛结束的很快。赛场上那个倒霉的公爵———或者是侯爵————被对手轻而易举地掀下马,重重摔在地上,血流了满脸。胜利者欣喜地朝那个红衣女子望去,行了个优雅的礼:“将胜利献给你,尊敬的玛丽公主阁下!”

    红衣女子向他遥遥颔首,余光瞥见一旁的余志伟,于是遥遥朝他一笑。

    陈明宇走上前去,向公主请求私下见面。玛丽公主欣然应允,但是希望能在比斗结束之后。

    长矛比斗结束时已是下午,玛丽公主跟着她们走到空旷的草地上,问道:“两位将我带到这里,是有什么新的秘闻要分享吗?”

    两人对视一眼,余志伟开口:“我们希望您能出席爱德华王子的洗礼仪式。”

    “您说笑了,内维尔夫人。我亲弟弟的洗礼我当然会出席。”玛丽公主笑呵呵地看着她们,“更何况我对他的生母并不排斥,相较于那个安妮,西摩夫人在婚前的名声可干净多了。”

    “哪位安妮?”陈明宇问。

    玛丽公主似乎很错愕,“你们竟然不知道吗?那位法国来的安妮,伊丽莎白小姐的生母,把我父亲迷的神魂颠倒的那个家伙。”

    随后,她又笑起来:“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异教徒,上帝可不会庇佑她。”

    异教徒?伊丽莎白的生母?两人对视一眼,随便找了个理由就回了城堡。

    玛丽公主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淡去。她唤来近侍:“去找几个人,查查她们。”

    众人在黄昏时候在城堡大厅汇合,各自分享了见闻。谈到那位玛丽公主的时候,白刻彻底确定这个世界的大概背景。

    “我们大概率是在亨利八世时期,扮演他的王后们。”白刻看了一眼张瑛,“以及他自己。这也是我们中大部分人性别对不上的原因。”

    “这位国王出了名的风流花心,光是结过婚的王后就有六个。”余志伟接话道。

    张瑛问:“那么应该在爱德华洗礼日上出席的王后是我们中的哪一位?”

    “如果出席洗礼的是小王子生母的话,应该是简·西摩。”白刻说。

    第一个夜晚降临。白刻换了间卧室,一个人坐在窗前,就着朦胧的月光复盘白天发生的一切。

    首先是那封信,信件里只说了洗礼会在三天后进行,那位教皇想必也会出现,到时候,这一切应该就结束了。白刻不但想结束这一切,还希望所有人都好胳膊好腿的。

    然后就是那幅奇怪的画,画被固定在墙上不是什么稀奇事,可是一幅有着那样眼神的圣母像可是少见的不能再少见。圣母的目光大部分时候只会落在怀里的孩子和周围的天使身上,一幅画怎么会盯着人看呢?还有那个孩子,小王子爱德华,他偏偏有着和画里耶稣一模一样的脸,邪性的很。

    最后是大家所扮演的身份,张瑛是国王亨利八世,林白是安妮·博林,余志伟大概率是凯瑟琳·帕尔,那剩下的三个人都是谁?还有,被省略掉的那位王后是谁?

    白刻百思不得其解,想着想着,她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她的睡眠质量向来不太好,半夜三更,她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以为是哪扇窗户没关紧,让风刮开了,她就没管。

    直到第二天早上起来,在大厅等人用餐的时候,白刻才终于意识到,昨晚究竟发生了多可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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