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刻睁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不列颠群岛纬度较高,阳光少见,一年四季都是阴雨连绵,今天却有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床上,暖融融的。昨晚似乎下过一场大雨,从窗户里往外看,能看见花园里泥泞的小道和湿漉漉的草地。白刻坐起身,准备下楼,和其他人一起用餐,分析情况。

    美好的清晨在林白慌慌张张地闯进来的时候结束了。林白扶着墙,气喘吁吁地说:“时可姐,出事了!”

    她被那该死的束胸紧紧勒着,喘不过气来,面色灰白。白刻伸手扶住她,拍了拍她的背:“怎么了,慢点说,别急啊。”

    “有人失踪了!”

    “谁失踪了?”白刻问。

    “余志伟!”

    白刻记得他,那个有点内向,还惨遭变性的人。“带我去看看。”

    余志伟的房间在城堡一楼,离厨房最近,离大厅也不远。白刻赶到的时候,大家已经聚在房间里讨论。房间里空空荡荡,仿佛从来没有人在这里住过。

    林白缩在白刻后面,小声道:“好端端的,怎么人就没了?”

    白刻铁青着脸,没有回答。此时昨天那个侍女带着人从厨房出来,应该是在准备早饭。白刻一把攥住她的手腕,问:“这里住着的人呢?”

    那个侍女面色平静:“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白刻依旧抓着她不放。

    林白害怕这个人像昨天藏书室里那个人一样,她赶忙上前道:“姐,咱们冷静点,姐。”

    白刻这才松手。“我真是疯了,这样难为一个木偶。”白刻想。

    没有任何征兆,余志伟忽然就失踪了,就像蒸发了一样。

    “我还以为,这里不会死人的……”人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啜泣声,是张瑛。不过说实话,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性在你面前哭得梨花带雨,一点美感都没有,反倒有点搞笑。

    “别乱讲话,万一他只是跑到别处去了呢?”林白瞪了他一眼。

    大家都知道不可能,余志伟胆子并不大,不会干出半夜偷溜出去的事。但是,万一呢?

    “先吃饭,吃完了,咱们再四处找找,万一他真的藏去哪里了呢?”白刻道。

    这一顿饭,大家食之无味。白刻慢悠悠嚼着一小块牛排许久,没咽下去;林白一点点吮着一杯牛奶,半个小时过去了,那杯牛奶才少了一半;张瑛草草将牛排切成大块,随便嚼了几下就咽了下去;陈明宇看似很镇定,可微微颤抖的餐刀暴露了他的真实内心。

    白刻咽下盘子里最后一小块牛排,起身离席,往马场走去。

    一路上不少人向她行礼。白刻僵着一张笑脸,只觉得应付人真麻烦,马场真远。马场占地面积很大,一片绿茵茵的草地一直延伸到天边。白刻看着那条绿蓝相接的地平线,脑子里有个想法冒了出来,那里是什么?

    白刻一向敢想敢做,她提起裙摆就往那条线冲去。她跑了很久,却不觉得累,心不跳,气也不喘。她看不见别的东西,眼前只有绿油油的草坪和蓝灰色的天空。不知跑了多久,她模模糊糊地看见天边有什么东西,她心中一喜,加快脚步。天边的建筑越来越近了,那是什么?是出口吗?又或者是什么别的东西?

    那东西越来越近了,它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颜色越来越鲜明,就像是某些劣质网游的垃圾渲染。白刻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淡去,那幢该死的城堡在她眼前一点点加载了出来。白刻心底无声咒骂了一句。

    “看样子我们根本逃不出去,这是什么高科技监狱?”白刻想,然后抛弃所有体面,以一个非常不优雅的姿势趴在了草坪上。

    张瑛是在城堡后的小花园里捡到白刻的。他看着趴在地上的白刻,愣了两秒,也一屁股坐了下去。“有什么收获吗,时可?”

    “我从马场开始跑,朝一个方向跑了半天,又回来了,我们不可能从外面逃出去。”

    “我在城堡地下室的深处,发现了一扇高大的,上了锁的木门。周围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白刻从草坪上弹了起来,“你把那扇门撬开没?带我去看看!”

    白刻拿着烛台,和张瑛一起顺着木楼梯往下走去。两人都没有讲话,只有鞋跟敲击楼梯的声音回响着。

    ……

    林白一个人来到藏书室里。今天伊丽莎白还在昨天的位置上,阳光一样洒在她四周。见到林白,她高高兴兴地从椅子上跳下来,仰起一张肉乎乎的,可爱的小脸,笑着看向林白。

    “母亲!”

    林白伸手,摸了摸伊丽莎白的头,“莉莉白今天开心吗?”

    “开心!”伊丽莎白从背后拿出一个木偶,“母亲看!我还有一个没被姐姐砸掉的木偶!”

    林白看着伊丽莎白的笑脸,看着那双盛满了快乐的蓝眼睛,突然有些为她难过。“不管怎样,她在我面前都只是个孩子。”林白想。

    林白的目光完全被面前向她展示所学的小姑娘吸引住了,完全没注意到伊丽莎白手里的那个木偶稍稍眨了眨眼。

    ……

    白刻终于来到了那扇沉重的大门前。这扇门异常高大,白刻丝毫不怀疑它要是就这么倒下来能直接把几米处的木质楼梯砸断。门上挂了一把看上去很陈旧的黄铜锁。白刻从耳朵上摘下耳环,把那根细细的针掰直,插进锁孔。

    “这能撬开吗?”张瑛问。

    他话音刚落,那只巨大的锁就“咔哒”一声开了。

    “锁这种东西,我小时候拆过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白刻说着,把锁取下来,伸手一推,那扇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

    门里只有一大片浓郁似墨的黑暗,仿佛要把人囫囵吞下去。白刻拿着烛台,慢慢向前走去。张瑛直觉她要去找什么东西,他自己也害怕,就没有跟上去。“她应该自己能应付吧……"张瑛想。

    鬼才信!张瑛咬了咬牙,良心还是占了上风,他追了上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地下室里传来“咣”的一声,像是有重物倒地。

    白刻被这一声吓了一跳,她拿小烛台一照,就看见一只巨大的烛台倒在地上,还骨碌碌转了几圈。那只烛台白刻前不久才见过同款,就在她的房间里。

    张瑛突然开口:“你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什么声音?”

    “吱吱吱的,我看八成是老鼠。”

    张瑛忽然不说了,他抬起头,面色发白,仿佛被面前的图景下了一大跳。

    白刻顺着他的目光往前看去。只见一尊贵族女子的雕像静静立在前面,雕塑脚下是一大群鼠王。老鼠双眼通红,吱吱叫着,它们的尾巴缠在一起,行动被限制,但那一双双针眼大小的眼睛还紧紧盯着白刻他们。

    白刻这下是真的被吓到了,她紧紧抓着张瑛的衣袖,手指骨节泛白。张瑛把手里燃烧的烛台丢进鼠王里,然后带着白刻就往外跑。张瑛丢出去的烛台点燃了那只大的,火苗一下就窜了上去。

    老鼠们被熊熊燃烧的火焰烫了一下,有几只的皮毛被点燃。它们很快就顶着一簇簇小火苗追着人跑。

    “吱!”“吱吱!”

    那扇该死的门离他们那么远,张瑛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抓着白刻的那只手也不自觉用力。“来个人救救我们,妈啊,来个人救救我们吧!”

    ……

    陈明宇一个人来了婴儿房,小王子还在被窝里沉沉睡着。很奇怪,婴儿房里没有一个人照看,却有人在门口看守。陈明宇不想吵醒襁褓里的小婴儿,他蹑手蹑脚地走进去,在房间里翻找起来。这里昨天就已经被搜查过了,他八成在这里翻不到什么新东西。

    “您在我弟弟房间里做什么?”

    陈明宇吓了一跳,伸出的手瞬间就收了回去。玛丽公主此时就站在房间门口。

    “您在我弟弟房间里干什么,霍华德小姐?”玛丽公主又问了一遍。

    “这话应该我问您吧,公主殿下。”陈明宇狡黠一笑,“小王子可不会威胁到我的继承权。”

    玛丽公主被戳中心事,也不恼,她笑呵呵地说:“您说笑了,小姐。侍卫——”

    我谢谢你!陈明宇一边狂奔一边咬牙切齿地想。

    他在城堡里七拐八绕,终于窜进一件卧室,甩掉了身后那群侍卫。

    不知过了多久,陈明宇听着外面的动静,想着人应该走的差不多了,才鬼鬼祟祟地从门后溜了出来,去大厅和其他人汇合。

    “我在地下室里发现了一尊雕塑,雕塑脚下是成群的鼠王。”

    “我在藏书室里,发现昨天变成木偶的那个侍女刷新掉了,伊丽莎白也得到了一个木偶玩具。”

    “我在婴儿房,遇上了玛丽公主,还没来得及干啥就被她叫侍卫赶出去了。”陈明宇十分委屈。

    “所以,我们中没有一个人找到有关余志伟消失的线索吗?”白刻摁了摁太阳穴。

    林白道:“至少他不在藏书室。”

    “也不在婴儿房和地下室。”

    “所以就是没找到!”白刻一锤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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