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周太医这句发自内心的牢骚,高和功在一旁听着,垂眸掩去眼底掠过的嘲讽。

    他愿意给周太医拿过药箱,是他自己尊周安是位老者,可若非得按现今的朝政来划分。周安效忠吴太妃母子三人,高和功效忠魏贤安,别看眼下两个人走在雪地里,偶尔你一句我一句能唠在一处,说不定过些日子,两人总得有个人人头落地。

    皇家撕斗,那都是要命的。

    提及此处,高和功不由自主想起了前几天北上的公冶铮。

    这位小侯爷倒是为了图清净跑去自己母舅那里,不过背后自然应当也少不了二公子的提点。

    否则,要他这个性子继续留在吃人不吐骨头的京城,没几天就得被二皇子和四皇子他们捏出错处。

    陛下就算想保,也无能为力。

    高和功这边脑海里思绪飞转,周安却在一旁不住地叹气。

    想来,整个人还是沉浸在被魏贤祯不顾情面罚跪在太极殿外的寒心当中。

    刚进太医院时,他也曾幼稚地想过明哲保身,不参与这些争斗当中,可当时身为师傅的苏太医已经明里暗里归属了吴妃娘娘。

    在外人眼中,无论他做什么,都会和师傅绑在一处。

    他投靠别的妃嫔,也会被人视为探子眼线,不会真心信任他;他不投靠妃嫔,又不和师傅一条心,自己的前路如何可想而知。

    索性到最后,他也随波逐流,听之任之,最后跟随苏太医一并投到了吴妃娘娘的麾下。

    后来苏太医突然辞职回乡,他也顺理成章代替了师傅的地位。

    二人心思各异,中间路途也没再说些什么,最后一路无言来到了镇宁侯府。

    看到宫里派人来,府内小厮没有通报便急忙引二人前去公冶均的院子。

    苏念云正跟阿诞讲明药方时,门外突然有小厮站在门口略大声地道,“管家,陛下派高公公来探望二公子,吴太妃也派周太医过来了。”

    身为皇宫里的人,不必等着管家的接见,因而小厮话刚落地,二人便前后走了进来。

    这时公冶均还在昏迷之中,倒是苏念云先跟二人见了礼。

    身为陛下一派,高和功也是敬服公冶均的为人,听到人还未苏醒,他便笑呵呵地谦卑道,

    “既然二公子身体已无大碍,咱家就不进去叨扰公子休憩了,咱家也得赶快回去复命,陛下对二公子担心地紧。”

    魏贤安任命公冶均为太傅的旨意颁布没几天,就接连发生了遇刺,公冶铮出走,公冶均病倒这一系列的事。

    他还没正式上任,众人对他的称呼仍然停留在镇宁侯府的二公子。

    听到高和功这样讲,阿诞和老管家企有不应的理?

    一番和气地将人送出门后,结伴而来的两人,转眼间,只剩下一个周太医还在原地。

    周太医实际效忠的主子是谁,众人心知肚明。

    可还有一位女大夫在这里,阿诞方才也随口介绍了下,晾他有通天的胆子,也不敢在几人眼皮子底下下黑手。

    于是他要进去给公冶均诊脉,老管家便随他一起。

    阿诞则继续和苏念云一起,分辨公冶均的药材。

    倒不是阿诞不认字或是其他原因,只是苏念云开的这个药方和以前太医开的药方有所不同。

    尤其是有两位药材模样味道十分相似,一不小心就会抓错,然而抓错不打紧,偏偏几味药材有相辅相成的作用,一旦出错,缺了其中一味药,轻则公冶均病不见好,身子会有几天不适;重则公冶均中毒昏迷也是有的。

    阿诞听到利害关系,心里猛地一揪,他脑子里那根弦瞬间绷紧,生怕错听错漏了苏念云的任何一个字。

    苏念云用的是癞头老者记录在医册的土办法,听上去似乎格外不靠谱,可真用在实际分辨当中,却十分见效。

    用了他的法子,一般人都不会认错。

    苏念云跟阿诞絮絮叨叨诉说了许久,可见公冶均病情的复杂程度。

    阿诞边听边时不时认真点头,一副唯苏念云的话为尊的态度。

    周太医进去只是给公冶均把了个脉,也好叫自己有话回去复命。

    天地可鉴,尽管老管家和阿诞对他抱有敌意,可他到底存了几分医者的仁义之心,轻易不会对人下毒用药。

    察觉到公冶均的脉搏逐渐强劲有力,心知这次他算是挺了过来,于是收回手冲老管家乐呵呵地道,

    “的确如那位女大夫所言,公子已无大碍。”

    然而说话的同时,也不由得对苏念云的身份心生好奇。

    公冶均的身子,整个太医院的人都明了,那就是个烫手山芋,每逢身子骨差,药量重了怕他受不住,药量轻了,又怕没效用。

    因此每回镇宁侯府的人来请,尽管都能得到不少的赏金,可都是能推则推,众位太医实在是怕了这位二公子。

    眼下看到一位女大夫能暂时把公冶均的身子调理好,他不得不另眼相看苏念云。

    恰好老管家引领他出门,苏念云跟阿诞交代如何分辨药材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他边听边在内心不住地赞同,的确是一个行家,然而越听下去,周安白眉不自然地蹙起,脚步放的也越来越慢。

    这分辨法子,怎么跟他师傅苏太医教授的方法一模一样。

    周安在苏念云身旁停住了脚,他“嘶”了一阵,甚是纳罕,然后冲苏念云不解道,

    “姑娘的办法老朽也曾听人提起过,不知姑娘师承何人?”

    他这通话来的冒昧,也实在突然,苏念云不期然愣了一下,内心闪过片刻不愉,但见是位老者,她也没计较什么。

    只是摇头道,“家师名讳恕我不便告知。”

    实则她根本不清楚癞头老者的名字,老头也从不跟她讲自己的事。

    周安心里还有一丝怀疑,于是接着又问,“敢问姑娘是何方人士?”

    这点倒没什么好瞒的,苏念云如是说道,“汉中。”

    此话一出,周安歇了心思,看来只是碰巧遇到跟师傅教授方法类似的奇人而已。

    他冲苏念云歉意地颔首,而后跟着老管家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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