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甲军念了声晦气,一脚将昏迷的花锦玉踢到一旁,再次挥剑而下。

    耳边,马蹄声轰隆隆地响起,随即几只羽箭破空而至,将黑甲军射杀在地,滚作一团。拾风雨趁机挣脱束缚,跃身握住刀柄,将那黑甲军扑倒在地。

    “爹爹!”童声惊讶地叫喊,众人向赶来的人马看去,打头的竟是石崇洗!

    石崇洗的人马来势汹汹,局势瞬间扭转,黑甲军溃不成军,被尽数斩杀。

    石崇洗扶起趴在地上的弟弟,柳洪珍已被吓得面色惨白,还是跑向双眼紧闭的花锦玉。

    众人合力将伤员逐一带上马车,随队伍奔建州城而去。

    马车中,花锦怡顾不上自己的伤势,仔细检查花锦玉的软甲,还好软甲坚韧无比,并无破损,想来是刀力太大,将她的五脏六腑振伤,这才呕血昏迷。

    石崇封亦在昏迷中,石崇洗想得周全,队伍里另带了几位郎中,正为伤员一一查看。

    “爹爹!”石霖抱住石崇洗,脸上的泪痕已经干涸。

    柳洪珍看着多日未见的丈夫,想起这一年来的种种,无声垂泪。

    “娘别哭,霖儿保护你。”石霖脆生生地说。

    柳洪珍破涕为笑,不再哭哭啼啼,转身去照看石老夫人去了。

    伤员众多,拾风雨盘坐在马车中,将上衣除去,自行处理伤口。

    “小拾,多谢你保护石某家眷。”石崇洗说道。

    拾风雨叹口气:“石大哥言重了,说起来还是我与锦怡连累你们。”

    他还是小瞧了福安长公主,若说李冶是狼心狗肺的凶徒,福安则是人面兽心的小人。

    是他们太天真了,以为远走高飞就能逃脱棋子的命运,没想到竟还是招来杀身之祸。

    “何来连累,我早已身在其中,不然也不会被遣到建州来。”

    石崇洗替他递上伤药,问道:“可知是谁要杀你们?”

    “福安长公主。”

    石崇洗一愣:“她为何要杀锦怡?”

    “不知。”

    那女人恐怕已经被权势冲昏了头脑,早已不顾亲情,如今更是连戏都不做,终于露出凶狠的面目来。

    两人沉默片刻,只听得马车和马蹄前进的声音,不时还有忍痛的闷哼声。

    多猜无益,为今之计,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裕州城内,鲁奇文未曾回头,只低头思索片刻,便又跑到栖凤楼品酒。

    不多时,酒楼大堂中走入一名眼生的男子。

    伙计上前招呼道:“这位公子,来会友还是买酒?”

    男子摆摆手,在角落的桌子旁坐下,说道:“我等人,你去忙吧,不必管我。”

    伙计点头哈腰地称是,转身忙活去了。

    二楼的雅间,鲁奇文从门缝向这人看去。平日里,普通百姓不敢招惹他,生意对手又不屑对付他这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他乐得自在。怎么今日竟有人跟踪他了,这人跟了他一天,迟迟没有行动,难道只是监视而已。

    鲁奇文摸摸下巴,搞不明白这人为何如此,他们鲁家虽然一家独大,可也没有赶尽杀绝,反而给了不少人营生,怎么有这么多人看他们不顺眼。

    他歪头笑笑,招呼来伙计说道:“你把那位公子叫来。”

    伙计领命,没多久将那男子半推半押着带了上来。

    “鲁公子,人给您带上来了。”

    鲁奇文呵呵一笑,问道:“你跟我做什么?”

    “谁跟你了?”男子嘴硬道。

    伙计照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怎么跟鲁公子说话呢?”

    男子心中梗塞,他在京城时何时受过这等气,一个转身轻而易举挣脱束缚,看着鲁奇文和酒楼众人,没说一句话转身下楼离开了。

    伙计愣愣神,刚刚那人动作怎么那么快,他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已经走出店门,扬长而去了。

    鲁奇文沉着脸,这人有些身手,跟了一整天,被发现了虽恼羞成怒,可却仍没有行动,到底是哪方派来的。

    当天晚上,他将此事与父亲和大哥二哥说了听。

    “我们都没事,你反而被跟踪了,恐怕是你自己惹的祸。”大哥说道。

    鲁奇文也觉得不是因为生意之事:“可我平日里也没得罪什么人啊。”

    几人将近期的事情互通一二,皆不知道是谁搞的鬼。

    鲁明德:“管那么多做甚,哪有日日防贼的道理,这几日出门多带些随从家丁,再碰见直接抓了就是。”

    次日,鲁奇文早早出门游玩,果不其然又有尾巴跟着,这次家丁齐齐上阵,与那跟踪之人正面交锋。

    料想应是手到擒来,没想到六个家丁齐一拥而上才将那男子生擒。

    鲁奇文脸色阴沉,感觉事关重大,此人武艺如此高超,究竟为何跟他?

    将男子押进鲁宅,结结实实绑在铁架子上。

    “先晾他一天再说。”鲁奇文轻巧吩咐,家丁将架子推到院子中央,秋日的艳阳就那么照在他身上。

    直到傍晚,男子一日滴水未进,早已口干舌燥,嘴唇干涸起皮,眼镜也耷拉着睁不开。

    鲁奇文这才现身:“究竟因何跟踪我?”

    男子抬眼看看他,没吭声。

    “不说我就直接把你杀了。”鲁奇文威胁道。

    男子抿抿嘴,还是只字不说。

    “没想到还是条汉子。”鲁奇文称赞道,又说:“我看你双手布茧,应是习武之人。你不愿说也无妨,我也不会要你性命,只留下你两只手便可。”

    男子脸色变了变:“我虽跟踪你,但只为找人,无意害你。”

    “现在才说,晚了!”鲁奇文抽出立在一旁的刀,照着男子绑得结实的手腕直直砍去。

    “啊!”男子大喊一声,一只手已经飞落在地,献血喷涌而出。

    鲁明德闻声而来:“儿子,听说你抓到人了?”

    鲁奇文伸手指指铁架子上的男子,那男子已经昏死过去。

    “他说要找人,我可不听他的鬼话,本想砍他一只手好好审问,没想到他竟昏过去了。”

    鲁明德皱眉打量那男子片刻,又走近扒拉开男子脸侧的头发,端详半晌说道:“这脸,我见过。”

    说罢,鲁明德抢过儿子手中的刀,照着男子胸口狠狠刺入。

    鲁奇文疑惑问道:“爹在哪里见过他?”

    鲁明德把刀仍在地上,扑了扑双手,说道:“前几日府尹府上,这男子就跟在从京城来的那个彭大人身边。”

    “那将他杀了,能行吗?”

    鲁明德笑笑:“留他一条命,更给了他报复的机会。别担心,你该干嘛干嘛,尸体我来处理。”

    处理尸体他在行,他手下的铁矿那么多,管叫谁也找不到证据。

    “你再好好想想,最近自己都干什么了,怎么叫京城的人盯上了。”

    鲁奇文仔细回想,在被跟踪之前,他每日都如往常一样吃喝玩乐,没什么特别,只有一件事。

    “要说特别之事,恐怕只有爹你来叫我找铸剑高手的事了。”鲁奇文又想了想,说道:“当日,林大哥反复问我消息是否属实,他离开后第二天便有人跟踪我。”

    鲁明德摸摸肚子,说道:“既然与你无关,你无需放在心上,每日还玩你的吧。”

    鲁奇文却不能心安,当天晚上连夜赶往风雨岭,却见往日温馨的山间小院已被火烧得什么都不剩。

    难道,林大哥和嫂子另有身份?竟惹来京城之人寻找。

    如今林大哥已不知所踪,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回家去了。

    夜半,付春登仔细琢磨着郡主的行踪,他已派了韩旗在建州,彭星剑在裕州,还有一只队伍正赶往昆仑山,这几处皆是郡主可能出没的地方。

    信鸽接二连三地飞回,付春登一一查看信筒,等了又等,却迟迟不见韩旗的那只。

    直到日上三竿,终于有信鸽飞回,可却一连飞回三只,信筒里更是空空如也。

    付春登暗道不好,吩咐彭星剑道:“你留在裕州伺机而动,若遇郡主前来,则就地杀之。”

    他则离开裕州直奔建州方向。

    当日,彭星剑召见回禀的手下,却独独不见朱光。

    “朱光何在?”彭星剑问道。

    下属回答说:“朱光奉命跟踪铁东家的公子鲁奇文,至今未回。”

    彭星剑回想一番,这个鲁奇文与林雨亭十分熟悉,难道是林雨亭藏在鲁家,朱光被灭口了?

    他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但鲁家在裕州是地头蛇,与府尹关系密切,明着去找人恐怕会空手而归,只能夜探。

    当晚,彭星剑带着一名亲信,身着夜行衣,秘密查探鲁宅。

    鲁奇文正在卧室睡得香,鲁明德和大儿子、二儿子却瞪着眼睛不敢睡。

    “三弟真是心大得很,睡得这么香,哎,就咱们两个是劳碌命。”

    “二弟小点声,别把三弟吵醒了。”

    鲁二公子闭上嘴,他和大哥性情如此,活该劳碌,谁能和他三弟比,白天刚和父亲一起杀了京官,晚上还能睡得如此安稳。

    鲁明德正要说话,却听窗棂微动的声音。

    三人神情凛然,齐齐朝窗口看去。

    从窗口翻进两个黑衣人,摸索着往床榻而来。

    再走近些,鲁明德抬手抠动袖箭,三箭连发,一名黑衣人躲闪不及,袖箭正中眉心。

    彭星剑心惊一刹,转身要走,身后又有袖箭袭来,他矮身躲过一箭,谁料大腿还是被射中,踉跄之间,已有数只袖箭,他躲闪不及,竟被冲出的三人按在原地,动弹不得。

    “嗯……”床上,鲁奇文梦呓一声,翻了个身,接着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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