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院门外的铜环被有节奏的敲击,发出的声响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清晰。

    “明熹,你去看看——”

    西屋里杨红娇已经守着方明珠睡下,卫明熹则是反插着灶房门在空间洗澡。

    方明珠的病情有所好转,杨红娇今天终于能腾开手去料理过年的肉食,炸丸子,做烧肉,熬皮冻,炸带鱼……卫明熹也跟着打了一天下手,浑身油腻腻的晚饭都没胃口吃。

    特意等人都睡下了,她才能好好洗漱放松一下,正吹着头发呢,就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只得草草了事。

    “问清楚是谁再开门啊。”杨红娇不放心的又嘱咐一句,卫明熹扬声应了。

    这么晚了谁会来啊,难道是陈家的人到了?也不说报上名来。

    她侧身站在门后,手里握着一支防狼喷雾,颤抖着声音问:“谁……啊,”

    不是她要黑天作怪,从热气蒸腾的浴室秒切换到零下十几度的室外,能不哆嗦么。

    门外的人气息明显凝滞了一下,片刻后一道压抑的声音传来,“是我,容琛。”

    容琛?

    唔,容琛啊,

    啊,是容琛!

    “咣啷”一声,门闩抽的太急掉在地上,卫明熹被自己的冒失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尴尬的捂住嘴巴。

    院门却没有从外面被推开,门外的人还在静静地等,卫明熹有些慌乱的心渐渐平稳下来。

    她小心翼翼的将门拉开一点,探出头去。

    容琛松弛的倚在墙上,整个人看起来很疲惫,周身的气势却十分凌厉。

    月光下他的双眼好似还泛着猩红,冲动和克制在他眼底交锋,月色时而皎洁时而朦胧,他深邃的面容也随之明灭。

    他有点不太对劲。

    “抱歉,我刚结束任务,是不是吓到你了。”好像看出她的疑惑,容琛唇角费力挑起一丝笑意。

    “你快进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卫明熹将门开到最大,想去扯他的袖子又缩回了手。

    “谁来了?”透过窗纸影影绰绰看到杨红娇好似要起身,卫明熹鬼使神差的接了一句:“是我二哥,你们睡吧,我来安顿他。”

    “灶上有水有肉,后院屋里的炕也是烧过的,吃完了让你二哥早点歇下。”

    前一阵儿修院子的时候,杨红娇她们都误以为容琛就是陈山虎的孙子,现下她只当是陈家让他来接方明珠的。

    她今天乏的紧了,想着都是实在亲戚,索性就不出去招呼了,幸好早想着陈家这几天可能会来人,一应吃住都是有所预备的。

    “欸!”卫明熹清脆的应了一声,语调里带了些不自知的愉悦。

    容琛跟着她来到灶房,听从她安排坐在一只矮凳上,手里又被塞了一杯不烫手的热水,满身的寒意都驱散许多。

    她似乎是想为他煮一碗面,身影忙忙碌碌的,一会儿拨些肉,一会儿煮两个蛋,一会儿又往锅里丢几颗丸子,还不辞辛苦的切了白菜叶和葱花。

    等到出锅时,一只大海碗满的快溢出来,几乎要盛不下。

    饭还需要晾凉一点,容琛看着她搬了小凳子坐在自己对面,收着腿好帮他腾些空间。

    “你好点了吗?”她嘴唇的弧度像一弯美好的弦月。

    “嗯?”容琛好似有些走神。

    “你是不是去参加作战任务了啊,感觉你……”有一点点应激。

    听懂了她言外之意的容琛有些意外,意外之余却生出几分莫名的情愫。

    在这间狭小昏黄的灶房里,他放下所有防备,敛起全部锋芒,“我确定我没事,不会让自己伤害你的。”

    他看到小姑娘充满信任的点头,双眼亮晶晶的,“那,我们赢了吧?”

    “当然,”容琛对上她的视线,原本历历在目的硝烟和鲜血顷刻从眼前挥散,只充斥着她灵动的笑容,“我们赢了。”

    “那你受伤了吗?”

    “你的许愿瓶很灵验,我正好好的坐在你面前。”

    “真好,”卫明熹心里澎湃着剧烈的感动和骄傲,想要说些什么又觉词不达意,话到嘴边只剩最简单的字眼,口吻却热切浓稠。

    “上次我没有完成对你的承诺。”

    “嗯?”不会是盖房子的承诺吧……卫明熹的笑容塌了一角,

    军人的天职自然是保家卫国,她可不是会拖后腿的人呐。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她大手一挥,誓要展现出她至高无上的觉悟。

    “承诺不分大小,都需信守。”

    他脸上再无僵硬,语气极为认真,油灯下他的轮廓柔和了许多,一如卫明熹初见他时的温润。

    她脑子突然有点短路,喃喃道:“可是后院的房子已经盖好了啊……”总不能再扒了吧,

    容琛看着她迷糊的样子低低笑出声来。

    卫明熹反应过来后就有些尴尬,可人家的笑已经止住了,

    “赵爱武有没有再来找你的麻烦?”

    “没有啊,他不敢。”卫明熹故作神气的说。

    “嗯,”容琛轻轻垂下眼帘,“那我就放心了。”

    原来他这么担心我啊哈哈,他肯定是喜欢我,迫于年龄的差距和世俗的眼光才爱我在心口难开什么的,卫明熹脸上露出蜜汁微笑。

    “明熹?”

    “你说——”她的目光蕴含着浓浓的鼓励,满怀期待他现在、立刻、马上就对她来一段惊世骇俗的表白。

    “咳咳,饭快凉了,我可以吃了吗?”

    “哦……”

    什么嘛,就还,挺煞风景的,卫明熹噘着嘴有些不情愿的捧着碗递给他。

    容琛:这句言外之意我有点没懂……

    他吃饭很斯文,即便是满满一大海碗的面条端在手里也毫不费力,只是面条吸了汤汁有些膨胀,和肉蛋菜搅合在一起,卖相不是一般的差,卫明熹突然就有些心虚……

    明明应该是色香味俱全的啊,放了一会儿怎么看起来有点像猪食……都怪她料加太足了!

    但容琛的吃相丝毫不见狼狈,她双手托腮静静地看着他,再回神的时候他竟然全部都吃完了。

    于是卫明熹又开始纠结,会不会他太饿了,做的还不够多。

    吃完饭,容琛在灶房洗漱,卫明熹抱着一床才洗过的铺盖放到后院的新屋,火炕杨红娇已经提前烧热,屋子里暖烘烘的。

    将床品安置好后,她觉得还是燥热了些,于是又返回堂屋将暖瓶拿了过来。

    暖瓶里的热水是下午灌的,放到现在差不多已经变温了,夜里渴了刚好能喝。

    唔,还有杯子,她推开门又出去了。

    隔壁的少眠三人组被她这一趟趟来回折腾醒了,掀开门缝刚好看到容琛跟在她身后进了屋子,顿时惊的睡意全无。

    “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不合适吧?”黑暗里沈郁清眉头拧的紧紧的。

    “听说她京里的亲戚这两天要来……”冯文若的语气有些迟疑,

    “亲戚也不行啊,你没瞧见那丫头笑的跟朵花儿似的,真是有失体统。”钱彪瞪着眼,察觉到自己音调太高又连忙压了压嗓子。

    卫明熹:这黑灯瞎火的我倒是不知道你视力这么好,想象力丰富倒是真的。

    “那,咱们再等等,放了东西她应该很快就出来了。”三个人悄悄竖起了耳朵。

    卫明熹确实很快就出来了,容琛风尘仆仆辗转千里,看起来疲惫极了,她只想让他好好睡上一觉。

    只是往前院走了一半,她又想起一桩极为要紧的事儿,方明珠的情况还是应该和他交代一下,避免明天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碰到。她又、又、又返了回去。

    隔壁屋三个人的心再次绷紧了。

    钱彪:你摸着你的良心说,这事儿真的极要紧吗?还是你心怀不轨另有所图?

    容琛侧躺着身体已经睡熟,卫明熹愣了一下,双脚钉在原地目光不自觉去打量他。

    他的被子盖的十分妥帖,面色也很安稳,呼吸均匀而绵长,她的心也跟着踏实下来。

    她觉得他们心里一定有一种默契,或许现在还难以分明,但……

    但她太过于踏实了,以至于站着都能打盹,褪去兴奋她也是一个干了一天体力活儿的人啊,她整个人开始摇摇欲坠。

    沈郁清他们可就煎熬了,在心里默数着时间,左等不来,右等还是没出来。

    “不行!”钱彪“噌”的站起身,“得给这死丫头提个醒儿,让人看见还了得!”

    “同意,那就……你去?”冯文若连忙附和,沈郁清也没反对。

    钱彪自认气势汹汹,实则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外,这种时候还不好声张,他心里实在憋气。

    刚扒到门上,门突然打开了,卫明熹一脸惊恐的看着他——两人屏息凝神,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十几秒,钱彪扯着她的袖子将她拽到台阶下。

    “你大半夜不睡觉跟这儿当贼呢?”卫明熹见势不妙先发制人。

    “哼,我看是有人贼喊捉贼吧?说,那小白脸是谁?”钱彪目光阴鸷手指关节咯吱作响。

    “什么小白脸!那是……我二哥!”卫明熹视线有些闪躲,哎,这谎言可能明天就得被揭穿。

    见钱彪还要揪着不放,她奋力挣开拽着她袖子的手一溜烟跑了,明天的事儿还是明天再说。

    她不知道容琛在家也排行老二,这一声“二哥”勉强也还能说得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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