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杨红娇牙齿都在打颤,身子不自觉往后跌了一步。

    只是她忘了松开手里的衣袖,连带着黑脸老头也被拽了个趔趄。

    他眉头深锁,厌烦的将杨红娇的手一把拂开,“你就是大勇在乡下的那个女人?”

    卫明熹刚才憋不住去上了个洗手间,甩着手出来时远远就看到两人在“对峙”。

    五七步匆匆跑到近前,刚好把他刻薄的话收入耳底。

    她猛的一个闪身横插在两人中间,又昂首挺胸叉腰往前迈了迈,那气势颇有周三三年轻时的风范,生生把老头逼退半步。

    “她是我江伯伯名正言顺的合法妻子,也是他钟情之人,更是他未来子女的妈,你老手上嘴上都得放小心点哦,

    还有,你就是我江伯伯那个断绝了关系的前爹?”

    江济民:……

    “小丫头,这里是京都,容不得你放肆。”他嘴角微微抽动,眼神阴恻恻的。

    “老大爷,这里是京都,容不得任何人放肆。”卫明熹咧嘴一笑,语气轻飘飘的回敬。

    “老大爷”是卫明熹很客气的叫法了,江济民还是被气了个仰倒。

    他曾经是风光无两的企业家,是在商海中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江氏掌舵人,她竟这般不知所谓!

    真以为凭着一个无知村妇、一段露水姻缘和一个莫须有的孩子就能拿捏他了吗?

    “华国的法律允许离婚,却不认可断绝父子关系一说,江大勇是我的儿子,不管他愿不愿意,他对我始终有孝顺之义,赡养之责。”

    言下之意,老子永远是他老子,斩不断的,老婆嘛就不好说了,你们最好别太猖狂。

    卫明熹懒得理会他话里的威胁,倒是反将他一军,

    “你懂法就好,你也知道自己后半辈子捏在我红娇姨手里啊,等你老的走不动了得她推你外出晒太阳,

    你躺在抢救室里的时候拔不拔管都得是我江伯伯说了算,

    既然这些你都门儿清,还是别给人家夫妻俩添堵使坏了,给自己结点善缘不好吗?”

    江济民被这番“大逆不道”的言论击退两步,捂着胸口重重闷咳了几声,好好,好一副伶牙俐齿,好一个胡搅蛮缠!

    他悉心培养儿子多年,绝不能让他和这些人混在一起自甘沉沦!

    “几位能别堵着门吗?大夫马上要来给患者做检查了。”

    一道不客气的声音传来,瓦解了空气中的火药味,年轻的小护士戴着口罩遮住大半张脸,护理记录板怀抱在胸前,目光冲着三人是一视同仁的不满。

    杨红娇忙脸上赔笑退开病房门好几步远,眼神里满是忧虑和殷切。

    卫明熹和江济民也下意识的避开了身子,背靠墙壁各自把守一边。

    绝大多数的家属都不会去挑剔医护人员和教育工作者的态度,一方面是认可他们的出发点来自对病人、学生的负责和关心,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嘛,“人质”在人家手里呢。

    穿着白大褂的主治医生看起来正当盛年,戴着一副金属边眼镜,他脸上的表情很和煦,经过江济民的时候还朝他颔首示意。

    老头颇有些扬眉吐气的向卫明熹挑衅一眼,好像在宣告只有他才是江大勇的第一监护人。

    病房门就在此刻从里面无情关上,将所有的担心与纠结都隔绝在外。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但杨红娇的心却渐渐安定了下来,此刻他与她近在咫尺,没有任何的困难能把他们分开。

    卫明熹也在心里胡乱又虔诚的求满天神佛保佑,就连穿越大神也未能“幸免”。

    “保佑我江伯伯争气点,给力点,最好现在就能清醒过来,原地康复,信女愿吃素三……”

    “年”字还没默念完,病房门倏地打开了,医护人员鱼贯而出,面色和脚步都轻盈了许多。

    “恭喜呀江伯父,江大勇同志的生命体征非常平稳,从身体各项功能的检查情况来看也基本恢复正常,

    而且我们观察到他的眼球和手指有不自主运动的现象,这就是要苏醒的前兆了。”

    “多谢你了路大夫!”江济民一把握住主治医生的手,面上虽还算沉稳,眼眶里外溢的激动之色还是分外让人动容。

    而且路大夫的手被握的生疼,已经快麻了……

    卫明熹极为夸张的舒了口气,毫不犹豫的将吃素三年的誓言改成了三天。

    菩萨们灵验,她也得早点还愿好完成他们的KPI啊。

    路大夫艰难的把手抽了出来,转向一旁的杨红娇,在看到她满脸的泪水后还贴心的递上一张卫生纸,

    “你是江大勇同志的爱人吧,江大勇同志腹部遭受了利器刺伤,因腹腔内脏器破裂出血导致了失血性休克从而昏迷,

    今天你一来他的情况立刻出现大幅度好转,可见你们心有感应,

    等下你们消毒后就可以进去探视了,你尽量多和他说话,尝试唤醒他,也可以适当给他一些刺激,这对他来说很有帮助。”

    “哦,好,好的,多谢您了。”杨红娇攥着纸巾欢喜的有些傻了。

    分别了整整十六天,又经历一夜之间跨越千里,杨红娇终于见到了她新婚的丈夫。

    尽管他躺在病床上,面色仍旧苍白,但他的呼吸非常平稳,面容也十分平和,眉宇间的纹路都平整不少,好似只是睡着一般。

    她的内心愈发安稳,开始忖度刚才医生的话。

    刺激?什么刺激……她脑子里有些踌躇。

    言语刺激还是身体上的刺激啊,挠痒痒管用吗?

    上次“谈心”的时候,他好像说那啥啥挺刺激来着……

    可明熹和自己那位吓人的“公爹”还在屋里呢,要不……先劝他们出去呆会儿?

    她呵了口气将手掌搓热,覆上了江大勇的手,小指在他掌心处轻轻勾了勾,果然,他的食指小幅度的动了几下。

    有效果!

    她的目光满是激动,对路大夫的话又信了一层。

    正打算豁出去将闲杂人等清出门外,就见卫明熹俯身凑到男人耳边开始聒噪,

    “江伯伯你快醒醒,你媳妇儿来了,我红娇姨就在你边儿上呢,

    哦,对了,她已经有了你的孩子,你马上就要当爹啦!

    你这可是老来得子,偷着乐吧,别躲懒了,赶紧起来赚奶粉钱……”

    边说还边扯她的袖子,“红娇姨你还愣着干嘛,人家医生不是说了让刺激他嘛。”

    杨红娇一时有些怔愣,“哦哦,好,原来是这么个刺激法啊……”

    卫明熹一脸古怪的看着她,“不然呢?”

    这时杨红娇猛地倒抽一口气,“诶?明熹?动了动了,你江伯伯好像要醒了,你快看——”

    伴随着她的惊呼声,江大勇眼皮轻轻的颤动,呼吸也稍稍急促起来。

    江济民忙俯身上前,眼神十分迫切。

    江大勇只觉耳边分外嘈杂,那些声音听起来又十分熟悉,扰的他心乱如麻,他奋力撑开沉重的眼皮,发觉光线有些刺眼。

    一切声音忽然止住了,周围安静的针落可闻。

    适应了两息,他眼前的光影越来越清晰,身前的人也渐渐看清了。

    “红娇?你来了……”

    他露出一个有些虚弱的笑,目光难得的含情脉脉。

    “嗯,嗯!”杨红娇不住的点头,一大颗眼泪直直坠到洁白的床单上晕开。

    他缓慢的抬手想去抚摸她的脸,被察觉到意图,杨红娇连忙将脸倚到他手边,像个孩子一样喜极而泣。

    “咳!咳!”江济民重重的清了清嗓子,却没赢得病床上的人的关注。

    江大勇微微偏了偏头,冲着一脸傻乐的卫明熹语气里带上三分嫌弃,

    “你怎么也在?”

    卫明熹:……

    这人……这人……哼!

    幸好她刚才及时撤回了“吃素三年”的许愿,要不然她多亏的慌呀,瞧瞧这是感动的样子嘛。

    “过年了,我来找你讨压岁钱。”卫明熹决定也气气他。

    江济民看这三人好似当他不存在,面上一会儿黑一会儿红的,终是忍无可忍的将脸杵到儿子面前,又是激动又是欣喜。

    江大勇目光微动,口吻却是很平淡,

    “江先生,”

    “你……你……”江济民一口老血梗在心头,差点没背过气去,他……他这是还在怨恨当年的事啊。

    他还不是为了他好,哪怕做了些极端的事,说了些伤人的话,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遭了那么多罪,如今他已老迈,他还来这样戳他的心窝子!

    “江伯伯,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这不是气人嘛,

    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人家江爷爷日日为你悬着心啊,急的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啊,

    腰也弯了,背也驼了,头发一掉就是一大把眼看也要秃了,

    你耍脾气也得有个限度,撒娇也要分个场合呀,再把老人家气出个好歹。

    再说了,你为人子女的,得给我红娇姨肚子里的孩子做个榜样啊,就不怕他们将来有样学样让你怄气啊。”

    卫明熹张口就是一大段,说的江大勇险些气血上涌,江济民和杨红娇更是哑口无言。

    “护士,护士呢,快把她给我叉出去,要不我这命你们算是白救了。”

    江大勇突觉身上的力气好像恢复了许多,牙齿也能咬的咯吱作响了,看向卫明熹的目光凶的能吃人。

    “诶呀,你别急呀,我帮你去叫,你醒了是该让医生再好好看看,别激动啊别激动,红娇姨你陪着他。”

    说着卫明熹沿着墙边儿躲开他攻击范围老远,脚底抹油溜出了病房。

    江济民定定看了屋内的两人一眼,转身也出去了。

    只是也没走远,仍旧立在门外拧起眉头思索。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的利嘴是一把双刃剑啊,能扎他心窝也能让大勇无可奈何。

    而且她还算挺上道的……

    自己也一把年纪了,没那么多时间再和儿子拗着,要想改善父子关系,说不好得凭她从中周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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