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城诡事
人为万物之灵长，妖欲修炼成仙，事必要先修身成人，才能进行更高等级的修炼，可妖物修成的人形到底是不是真正的人形，这一点却不是妖物凭借自身意识能够判断的，因此他们如果意欲化形，便就需要借助他人力量予以佐证。
那么这个他人又是什么呢，究其根本，什么最了解人？
答案自然是凡人自身。
所以妖在渡劫化形之后，必要向遇见的第一个凡人问上一句，“你看我像不像个人？”
如若得到肯定答复，妖物便是渡劫化形成功，得以用人身继续向炼虚、合体等更高修仙等级进行修习。
但如果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则会修为尽毁，打回原形。
这传闻纪司遥早有耳闻，当下听到身后男人道出这一问话，心中立时了然，原来谭宛如是那只妖狐的渡劫恩人。
诚如如那狐妖所言，他们两个的相遇，定然是一场孽缘。
果不其然，女孩缩着双肩怔怔转身，目光从男人苍白的脸上扫过，很快又紧张的移向他处，好巧不巧，谭宛如的目光落点，刚好停在了那素白长袍之下，露出的一节狐狸尾巴上。
真是该看的不该看的全看见了。
纪司遥不免觉得好笑，眼前瞬间显出一片涟漪，是女孩的泪水润红了眼眶，“你……你……”谭宛如难掩害怕的吸着鼻子，脚下一软，“扑腾”一下跌坐在了地上，与此同时，纪司遥透过眼前重重波澜，亦在男人脸上看到了破碎般的无力与绝望。
有那么一瞬，纪司遥不禁觉得，天道的这个劫难，于妖而言多少有些苛刻。
想他们妖物维持人形本就是件难事，天道偏还要在他们受尽雷劫之苦后，拖着满身伤痛寻人问话，思及几日前在荆山镇蛾妖化出的那副妖不妖人不人的鬼样子，眼前男子虽然露了条狐狸尾巴，但从其音容笑貌乃止身型举止来看，都与常人无异，如果说他这幅模样都过不了凡人这一关，纪司遥当真难以想象，究竟怎么样的妖兽才能够成功渡劫化形。
年幼的谭宛如显然被他的狐狸尾巴吓的不轻，跌在地上向后奋力挪动身体，纪司遥感觉掌心微痛，是谭宛如的手掌被地上尖石划伤，滴滴鲜红自其娇嫩皮肉渗出，她却根本顾不得这份痛楚，迷朦带雾的眼儿每眨一下，都有大颗泪珠倾斜而下。
头顶倏而传来叹息，男人高大的身影突然拢了过来，女孩害怕的想要闪躲，受伤的手却被那人轻易捉了去。
“不疼吗？”他蹲在她身前，用他那双湖蓝色的双眸注视着她掌间血迹。
谭宛如哆嗦着，不敢回话。
狐妖九条毛绒绒的狐狸尾巴拖在长袍下面，未有隐藏的意图，修长白皙的指抚过女孩娇嫩掌心，带着暖意的灵息便被他注入到她伤口中。
女孩的手被他捧在手心里，怔怔看着他施了仙法为她将伤口治愈，她听到他说：“小娘子无需多虑，无论你如何作答，我都不会伤害你，尽管将你心中所想告知于我便可。”他的语调极为轻柔，像是怕将她吓坏一般。
谭宛如不可思议的望着他，不知何时，眼中波澜已经褪去，唯有一袭滚烫热度附于双颊不曾散去，她用她软糯的声音问他：“大……大哥哥……你是……你是狐仙吗？”
仙？
纪司遥心底一荡，方还觉得是段孽缘，现下却又全然变了个味道，这么说起来，这只妖狐属实从谭宛如这里讨了个极大的便宜，本是为了渡劫化形的一语中地，岂料那谭家小娘子开口答出的竟是一句金言。
别的妖渡劫都是成人，而他，居然被谭宛如直接封了仙。
……
心中念诀，情境大转。
谭宛如跪于谭府堂中，背脊挺直，神色倔强。
堂中主座上坐着一华发长者，年岁不老，却是面色蜡黄，久病缠身，该是谭家老太爷。
谭宛如道：“女儿只肯求爹爹断了与他结契的念想，蛇仙妖契本也是祖上为求一己私欲结下的祸事，怎可再拉他人下水？！”
谭老太爷凝眉：“宛宛，你可知道自己将来面临的是什么？！”
“女儿当然知道，这是女儿的命数，也是谭家的劫数，谭家借那妖契富足九代，是该到此结束了。”
“结束？！”华发长者愤然拍案，亮出家主威严，“谭家家业守了九代，绝不可在你我这一代断送，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我又放任你白白送死！”
“难道女儿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爹爹口口声声守护家业？这以家族女子人魂骨血换来的家业，究竟还要守到什么时候？”
“他是妖！！救咱们凡人一条性命，杀一条蛇仙，本也伤不到他分毫。”
谭宛如跪步向前，“若仅是如此，他已发誓承诺为谭家斩杀蛇仙，爹爹又何须强行与他结契？他修行千年才得正果，一旦与人结下妖契，便就是背离正道，违逆天威，爹爹如此要求，是要毁了他的仙途啊……”
谭老太爷厉声怒喝：“他是妖！人心尚且险恶，何况一介妖物？没有妖契作保，他的话，你我怎可轻信！”
谭宛如不肯罢休：“修仙一途何其艰难，他修得人形那般不易，怎能为保我一人性命，便令他忤逆天道，离了正途。”
“他既是来报恩的，付出一些代价又有何妨？如若不是你幼时将他封仙，他又何来这人身之说？宛宛，咱们谭家这么多代人都无法破蛇仙妖契，如今却叫你遇上了他，这是上天怜惜你，赐给你的一方破解之法啊……”
……
情境再转。
纪司遥眼前现出一面铜镜，镜中人儿身披霞帔，头戴凤冠，精致面庞着妆艳丽，额间瞄有一朵莲花印记，衬得她有如盛夏莲花仙子，美得不可方物。
然正是这样一张绝美面庞，袒露出的情愫却是深切的哀愁与无尽的悲苦。
房门忽而被人推开，身着大红喜服的男子径自步入，谭宛如起身相迎，欲为其宽衣，伸出的手却被那人冷漠推开。
“谭小姐，你我已结妖契，我既答应从蛇仙手下保你安然，自当安守本分做你的妖仙，这婚事只是我涂山狐族与人结契的规矩，你我本无夫妻情分，只管于人前扮演恩爱夫妻便好，大可不必在私底下做这些假惺惺的动作。”
言语冷彻，再不似当年轻语柔声。
……
晚夏出游，谭宛如回程被山匪劫持，悍匪无良，色欲缠身，谭宛如一介纤弱女子，根本无以反抗脱逃。
那一夜，九尾狐妖血洗山匪贼窝，匪窝一百八十七人悉数断头分尸，倾盆大雨浇灌群山，混合着人之血水自山涧上游流淌直下，筑成了数数赤红血瀑。
那一夜，谭宛如将长刀架在颈间，她意欲求死，恳求男人成全，手中利刃却被满身赤血的他挥袖弹开。
亦是在那一夜，男人第一次将她拥入怀中，他以妖丹灵泽为她取暖续命，柔声在她耳畔轻哄：“宛宛，有我在，不怕了，不用怕了。”
……
出游归来，谭宛如变得寡言少语，整日驻留于悦心亭中，因睡莲花香是谭家与蛇仙的结契信物，她本该对那夺命之花多有忌惮，如今却喜上了这片湖中紫莲。
丫鬟不解，问她何以有这般心境上的变化，谭宛如望着水中波澜，直道：“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是这世间最为圣洁之物，亦是能够将我带离这片人生苦海的刻骨信物。”
……
谭宛如被诊有孕，锦城富贵上门道喜，谭家却紧闭了门户，杜绝外客入宅。
半月过后，谭老太爷病重难医，在一个漫天飘雪的日子撒手人寰。
是夜守灵，她与男人相对而坐，了无生气的眸静静望着他，此刻男子并非白日里常人模样，一双妖瞳在漆黑静谧的夜里散发着宝石般的蓝，妖冶魅惑的脸上更是嵌着肆无忌惮的笑。
她知她爹爹的死于他是一种快意，她亦知道，他本也没有任何理由为他们谭家哭丧守孝。
“你修习千年毁于我谭家之手，我知你心有怨恨，如今我爹爹已去，在这世上，惹你怨恨之人便就只剩下我了。”
男人未语，狐眸径直望进她的眼底。
谭宛如敛去眸光，苍白枯瘦的手紧攥着裙摆，“我自不奢求你的原谅，只是谭家家业偌大，牵动锦城千万百姓生计，你既担了城主之职，还望在我死后……能将谭氏云锦织艺授予他人，即便谭家垮了，也好保住锦城不倒。”
暗夜中传出一丝冷笑，“你于我有恩在先，即便没有妖契桎梏，我也会尽力保你性命，何来死后？”
“我的命数，我自己清楚……”
……
次年年中，谭宛如难产，狐妖自他方奔赶而归，见到的，是卧于血床奄奄一息的她。
他欲刨出妖丹为她续命，气若游丝的她却将手搭在他的腕上，“阿曜哥哥……”含着血泪的眸望进他的眼，想到自己已有多年未曾这般亲昵唤他，柔弱虚白的面庞不禁流露出一丝羞怯，“我死了，你便自由了……”
涂山曜回望着她，湖蓝色的妖瞳中满是慌乱与无措，“宛宛……”他似她一般亲昵唤她，“宛宛……”她却再不能如重遇时那般弯眉浅笑着向他做出回应。
那么这个他人又是什么呢，究其根本，什么最了解人？
答案自然是凡人自身。
所以妖在渡劫化形之后，必要向遇见的第一个凡人问上一句，“你看我像不像个人？”
如若得到肯定答复，妖物便是渡劫化形成功，得以用人身继续向炼虚、合体等更高修仙等级进行修习。
但如果得到了否定的答案，则会修为尽毁，打回原形。
这传闻纪司遥早有耳闻，当下听到身后男人道出这一问话，心中立时了然，原来谭宛如是那只妖狐的渡劫恩人。
诚如如那狐妖所言，他们两个的相遇，定然是一场孽缘。
果不其然，女孩缩着双肩怔怔转身，目光从男人苍白的脸上扫过，很快又紧张的移向他处，好巧不巧，谭宛如的目光落点，刚好停在了那素白长袍之下，露出的一节狐狸尾巴上。
真是该看的不该看的全看见了。
纪司遥不免觉得好笑，眼前瞬间显出一片涟漪，是女孩的泪水润红了眼眶，“你……你……”谭宛如难掩害怕的吸着鼻子，脚下一软，“扑腾”一下跌坐在了地上，与此同时，纪司遥透过眼前重重波澜，亦在男人脸上看到了破碎般的无力与绝望。
有那么一瞬，纪司遥不禁觉得，天道的这个劫难，于妖而言多少有些苛刻。
想他们妖物维持人形本就是件难事，天道偏还要在他们受尽雷劫之苦后，拖着满身伤痛寻人问话，思及几日前在荆山镇蛾妖化出的那副妖不妖人不人的鬼样子，眼前男子虽然露了条狐狸尾巴，但从其音容笑貌乃止身型举止来看，都与常人无异，如果说他这幅模样都过不了凡人这一关，纪司遥当真难以想象，究竟怎么样的妖兽才能够成功渡劫化形。
年幼的谭宛如显然被他的狐狸尾巴吓的不轻，跌在地上向后奋力挪动身体，纪司遥感觉掌心微痛，是谭宛如的手掌被地上尖石划伤，滴滴鲜红自其娇嫩皮肉渗出，她却根本顾不得这份痛楚，迷朦带雾的眼儿每眨一下，都有大颗泪珠倾斜而下。
头顶倏而传来叹息，男人高大的身影突然拢了过来，女孩害怕的想要闪躲，受伤的手却被那人轻易捉了去。
“不疼吗？”他蹲在她身前，用他那双湖蓝色的双眸注视着她掌间血迹。
谭宛如哆嗦着，不敢回话。
狐妖九条毛绒绒的狐狸尾巴拖在长袍下面，未有隐藏的意图，修长白皙的指抚过女孩娇嫩掌心，带着暖意的灵息便被他注入到她伤口中。
女孩的手被他捧在手心里，怔怔看着他施了仙法为她将伤口治愈，她听到他说：“小娘子无需多虑，无论你如何作答，我都不会伤害你，尽管将你心中所想告知于我便可。”他的语调极为轻柔，像是怕将她吓坏一般。
谭宛如不可思议的望着他，不知何时，眼中波澜已经褪去，唯有一袭滚烫热度附于双颊不曾散去，她用她软糯的声音问他：“大……大哥哥……你是……你是狐仙吗？”
仙？
纪司遥心底一荡，方还觉得是段孽缘，现下却又全然变了个味道，这么说起来，这只妖狐属实从谭宛如这里讨了个极大的便宜，本是为了渡劫化形的一语中地，岂料那谭家小娘子开口答出的竟是一句金言。
别的妖渡劫都是成人，而他，居然被谭宛如直接封了仙。
……
心中念诀，情境大转。
谭宛如跪于谭府堂中，背脊挺直，神色倔强。
堂中主座上坐着一华发长者，年岁不老，却是面色蜡黄，久病缠身，该是谭家老太爷。
谭宛如道：“女儿只肯求爹爹断了与他结契的念想，蛇仙妖契本也是祖上为求一己私欲结下的祸事，怎可再拉他人下水？！”
谭老太爷凝眉：“宛宛，你可知道自己将来面临的是什么？！”
“女儿当然知道，这是女儿的命数，也是谭家的劫数，谭家借那妖契富足九代，是该到此结束了。”
“结束？！”华发长者愤然拍案，亮出家主威严，“谭家家业守了九代，绝不可在你我这一代断送，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我又放任你白白送死！”
“难道女儿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爹爹口口声声守护家业？这以家族女子人魂骨血换来的家业，究竟还要守到什么时候？”
“他是妖！！救咱们凡人一条性命，杀一条蛇仙，本也伤不到他分毫。”
谭宛如跪步向前，“若仅是如此，他已发誓承诺为谭家斩杀蛇仙，爹爹又何须强行与他结契？他修行千年才得正果，一旦与人结下妖契，便就是背离正道，违逆天威，爹爹如此要求，是要毁了他的仙途啊……”
谭老太爷厉声怒喝：“他是妖！人心尚且险恶，何况一介妖物？没有妖契作保，他的话，你我怎可轻信！”
谭宛如不肯罢休：“修仙一途何其艰难，他修得人形那般不易，怎能为保我一人性命，便令他忤逆天道，离了正途。”
“他既是来报恩的，付出一些代价又有何妨？如若不是你幼时将他封仙，他又何来这人身之说？宛宛，咱们谭家这么多代人都无法破蛇仙妖契，如今却叫你遇上了他，这是上天怜惜你，赐给你的一方破解之法啊……”
……
情境再转。
纪司遥眼前现出一面铜镜，镜中人儿身披霞帔，头戴凤冠，精致面庞着妆艳丽，额间瞄有一朵莲花印记，衬得她有如盛夏莲花仙子，美得不可方物。
然正是这样一张绝美面庞，袒露出的情愫却是深切的哀愁与无尽的悲苦。
房门忽而被人推开，身着大红喜服的男子径自步入，谭宛如起身相迎，欲为其宽衣，伸出的手却被那人冷漠推开。
“谭小姐，你我已结妖契，我既答应从蛇仙手下保你安然，自当安守本分做你的妖仙，这婚事只是我涂山狐族与人结契的规矩，你我本无夫妻情分，只管于人前扮演恩爱夫妻便好，大可不必在私底下做这些假惺惺的动作。”
言语冷彻，再不似当年轻语柔声。
……
晚夏出游，谭宛如回程被山匪劫持，悍匪无良，色欲缠身，谭宛如一介纤弱女子，根本无以反抗脱逃。
那一夜，九尾狐妖血洗山匪贼窝，匪窝一百八十七人悉数断头分尸，倾盆大雨浇灌群山，混合着人之血水自山涧上游流淌直下，筑成了数数赤红血瀑。
那一夜，谭宛如将长刀架在颈间，她意欲求死，恳求男人成全，手中利刃却被满身赤血的他挥袖弹开。
亦是在那一夜，男人第一次将她拥入怀中，他以妖丹灵泽为她取暖续命，柔声在她耳畔轻哄：“宛宛，有我在，不怕了，不用怕了。”
……
出游归来，谭宛如变得寡言少语，整日驻留于悦心亭中，因睡莲花香是谭家与蛇仙的结契信物，她本该对那夺命之花多有忌惮，如今却喜上了这片湖中紫莲。
丫鬟不解，问她何以有这般心境上的变化，谭宛如望着水中波澜，直道：“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是这世间最为圣洁之物，亦是能够将我带离这片人生苦海的刻骨信物。”
……
谭宛如被诊有孕，锦城富贵上门道喜，谭家却紧闭了门户，杜绝外客入宅。
半月过后，谭老太爷病重难医，在一个漫天飘雪的日子撒手人寰。
是夜守灵，她与男人相对而坐，了无生气的眸静静望着他，此刻男子并非白日里常人模样，一双妖瞳在漆黑静谧的夜里散发着宝石般的蓝，妖冶魅惑的脸上更是嵌着肆无忌惮的笑。
她知她爹爹的死于他是一种快意，她亦知道，他本也没有任何理由为他们谭家哭丧守孝。
“你修习千年毁于我谭家之手，我知你心有怨恨，如今我爹爹已去，在这世上，惹你怨恨之人便就只剩下我了。”
男人未语，狐眸径直望进她的眼底。
谭宛如敛去眸光，苍白枯瘦的手紧攥着裙摆，“我自不奢求你的原谅，只是谭家家业偌大，牵动锦城千万百姓生计，你既担了城主之职，还望在我死后……能将谭氏云锦织艺授予他人，即便谭家垮了，也好保住锦城不倒。”
暗夜中传出一丝冷笑，“你于我有恩在先，即便没有妖契桎梏，我也会尽力保你性命，何来死后？”
“我的命数，我自己清楚……”
……
次年年中，谭宛如难产，狐妖自他方奔赶而归，见到的，是卧于血床奄奄一息的她。
他欲刨出妖丹为她续命，气若游丝的她却将手搭在他的腕上，“阿曜哥哥……”含着血泪的眸望进他的眼，想到自己已有多年未曾这般亲昵唤他，柔弱虚白的面庞不禁流露出一丝羞怯，“我死了，你便自由了……”
涂山曜回望着她，湖蓝色的妖瞳中满是慌乱与无措，“宛宛……”他似她一般亲昵唤她，“宛宛……”她却再不能如重遇时那般弯眉浅笑着向他做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