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阁素来以斩妖除魔为己任,怎会教出你们这般炼妖修习邪术之辈?!”

    纪司遥举剑加入争斗之时,正听见赤阳峰大师兄的厉声斥责,见那赤红着双眼的长宁阁弟子朝着大师兄举剑挥砍,急忙出手帮衬。

    长宁阁弟子下手狠重,纪司遥不是个善战的主,加之赤阳峰大师兄顾及正道声誉,全程只守不攻,几来几回之间竟是落了下风。

    见势头不好,纪司遥心思一动,转守为攻,趁着另外两人拼剑相抵时刻,抽手挥出一剑,剑风横扫过境,长宁阁弟子只觉右手一凉,才见手背被女人劈出一道血痕,割裂了隐匿法印的印纹。

    术法被破,长宁阁弟子身上瞬间冒出如烟白光,那人大惊,立刻敕令所有同门隐去暗处,众长宁阁弟子急急退去之时,另有一奸计得逞的声音飘过来,“是你!”

    纪司遥听到这两个字,便知自己身份暴露,抽身向后,就见两道污浊黑气凭空出现,直至冲道她周围缠绕住了她的身体,力量巨大,将她整个人向无念河方向拖拽而去。

    如此阴狠招式,除了付绥远那厮还能是谁?!

    纪司遥被黑气施力向前拖拽,赤阳峰大师兄却是束手无策,剑砍法术对那黑气均是无用,正惊愕着,又有数十道乌黑祟气奔涌而来,其中一股顺着大师兄口鼻灌进了他体内,犹如钢丝一般在他奇经八脉中冲撞搅弄,疼痛促使大师兄的身体战栗颤抖,手上动作逐渐变得僵硬迟缓。

    随着黑气灌入,大师兄颈侧亦有黑色斑块渐渐冒出。

    纪司遥哪能预料到这般事端,当即头脑一懵,身上抗衡之力稍懈,便被黑气趁机拖出数步。

    电光火石之间,一身粗衣的秋衡即时赶到,纪司遥正要提醒他防范黑气,竟见壮硕青年徒手攥住黑气,两重银光法印自他两手掌心涌现,随着一声爆响震天,缠在纪司遥周围的黑气烟消云散,化为虚无。

    而后未等纪司遥反应动作,秋衡再次以掌结印,只瞧他闭目默念数句法印箴文,便有大量圣洁灵气从他身上扩散开来,带着雨后草香般的香气,闻入鼻息沁心入脾,大有宁神静气之效。

    内心杂念渐除,纪司遥方才意识到什么,目光随即流转,果然,周遭不少赤阳峰弟子都已躺倒在地,一个个眼白充血,暴露在外的皮肤上或多或少的映着黑色斑块。

    目及此情此景,纪司遥立刻意识到那黑气并非寻常妖魔炼气,而是从鬼妖鬼魔身上淬炼出来的上古魔族鬼气……

    意识到这一点,立刻转身望向数丈之外的穆北言,如果说蛾皇振翅之音是惑人心智的毒,能将穆北言心中欲望大幅放大,那么上古魔族的鬼气便就是于他而言最致命的诱引,能够牵动他的魔族血系,轻易勾出潜藏在他体内的上古魔族气息。

    由于不能惊动他人,纪司遥不敢有太大的动作,目光扫向穆北言方向时,见他静静垂着眸光,面色看似镇定无事,然而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拳却是紧紧攥着,隐隐颤动,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反常。

    许是感知到她目光,穆北言羽睫轻煽,抬眼对上了她那一双载满探知的明眸,便是这一望,纪司遥清晰的看到了他那一双不同于常人的赤血魔瞳。

    魔瞳血色现世不过半刻,便被穆北言压制下去,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将眸光偏去女人左耳骨锁所在。

    纪司遥有所感知,胸间不觉荡出异样情愫,她怎么会不懂他的意思,他这是在向她重申,她此前曾经应下他的那件事……

    他是在提醒她,她必须在他失控的时候,亲手毁掉他的不死魔骨……

    魔血的躁动需要他耗费内息去压制,若非因为缔结双生咒代替她承受了那般重伤,他又怎么可能因为区区一息鬼气便失了分寸。

    心中情愫越发繁杂,纪司遥一时不知是该气他恼他还是怨他,只觉这般五味杂陈之中隐隐伴着浓郁的恐惧,同时又潜藏着些许不忍。

    对于穆北言,她曾经不屑他的狂傲,不齿他的滥情,甚至抗拒他的亲近,难以想象,深陷书中的她竟也会有心疼他的一天。

    眼前再次浮现原书基于他自取魔骨的情境,亲手用匕首割开血肉,强忍剧痛剜除左肋第七根坚骨。

    她还记得,穆北言是选在一处无人洞窟剔除身上魔骨的,魔骨剔除的剧痛令他陷入了半日昏迷,待他醒来之时,整座山洞都已经被贪图他魔血与魔息的山中妖物所占据,山洞中的那一战几乎要了他的命,若非身为上古魔族后裔的他有着超于常人的恢复力,恐怕在其剜除魔骨的此日,便已命丧山妖之口。

    纪司遥不知当下的他是否经历过那般生死之境,却深知剜除魔骨绝非轻易琐事,魔骨剔除前后的痛苦与凶险,更非常人能够忍受与克服的。

    不腐魔骨是他的命门,他本该将它藏在对他而言最为安全的地方,如今他却将它锁在她的耳骨之上,甚至还下了那样的禁制……

    她曾经难以理解他所做为何,可在经历了无欲林中种种之后,她又怎么可能对他所做一切视若无睹,亲手毁了他的魔骨?

    混蛋……

    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眼角陡然浮上一抹润红,纪司遥负气的不再看他,转眼扫向周遭太华山派师兄们,唯恐哪人恰巧窥见穆北言眸中异色,然一望之下,才见其中少了一黑一红两抹身影,问过秋衡,方知三千里暗中跟着长宁阁人潜行入了无念河,至于温树,他素来独行独往,不与他人相告,便是秋衡也不知他去向。

    在纪司遥记忆中,温树与温清清二人自小相依为命,又同被离花宫宫主收入门下,温树对于自家小妹极为护短,温清清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便就是被其兄温树一手惯出来的。

    原书温清清同穆北言在一起之后,温树因为看不惯穆北言朝三暮四的种马行径,而与他这个准妹夫十分不对付,后又在机缘巧合之下获知穆北言魔族血系身份,更是与其日渐敌对,进而成为了穆北言成功路上的一大阻力。

    纪司遥记得没错的话,温树发觉穆北言魔族血系的契机,便是在这次铸剑试炼当中。

    防妖防魔防鬼气,不成想还要防他们这届同辈当中最神出鬼没,人称万毒公子的离花宫师兄温树……

    纪司遥悲痛扶额,一时间想死的心都有了。

    时过一刻,赤阳峰的各位师兄体内鬼气有所缓解,秋衡亦撤了驱离鬼气的结界法阵,纪司遥瞧他面色微白,必是损耗不小,意欲问他可有什么能够帮衬的,然转念一想,自己这百草宫半吊子出身,一不识诊脉,二不会解毒,三更不似他们无为峰那般善于驱魔,放在这无欲林中,她除了能靠着小聪明处理些突发状况之外几乎毫无作用,当真是应了付绥远那句杂役的评判。

    正气馁着,盘旋于无念河方向的魔气骤然消散,众人不解时,却是穆北言给出了结论。

    “付绥远打算直接渡河翻山。”

    “难道他想要先行去炼狱大荒寻求剑灵,之后再回程解决无欲林妖尸的禁锢法印?”纪司遥发问,目光好似不经意的扫过穆北言双瞳。

    封魔结界出入口唯一,结界中所有门派弟子目标皆是伏魔山和炼狱大荒之中的铸剑灵物,付绥远确也无需急着处理那两具妖尸,毕竟妖尸与他之间干系只有她纪司遥一人能够佐证,只要他早于她寻得器灵返回无欲林,金刚罩中的妖尸傀儡一旦被毁,就算他们这些太华山派门生与长宁阁这些人对峙,空口无凭的,也难以轻易定下他的罪责。

    纪司遥如是想着,穆北言却摇头,“恐怕付绥远的野心更大。”

    在场众人听他话茬,不约而同的朝男人脸上注目过去,所幸那人身上已无异状。

    “付绥远这个人贪得无厌,急功近利,他既然习得了以上古魔族鬼气炼气增进修为的禁术,必然不会甘愿止于无念河河底的那些鬼妖之气,上古魔族遗骸尽数葬在这封魔结界当中,他若想有所大成……”

    “提炼无念河鬼气已是偏离正道作为!”穆北言的话尚未说完,赤阳峰大师兄已经忍不住愤声怒斥,“难不成他还想将那炼狱大荒的鬼魔之息尽数吞了?”

    赤阳峰大师兄话一出口,场面顿时陷入混乱,在场之人无一不惊诧于这个结论。

    穆北言见状,便不再多说些什么。

    纪司遥瞧他隐着眸光不语,随即感知到他未尽话语并非大师兄所言那般简单明了,不禁在心底做了最坏的预测,付绥远贪得无厌,若真志在淬炼鬼气,怎可能仅仅止步于炼狱大荒,要论鬼气充裕之地,又有哪一处能够比得过焚魔坑?

    那里是上古魔族的埋骨地,同时也是所有古魔鬼气产生的无尽源头……

    穆北言不多言,她也不好挑明引发众人恐慌,只是若真叫付绥远吞噬了焚魔坑的鬼气,不知那家伙还会做出什么逆天混事来,而且穆北言此番势必也要抵达焚魔坑,鬼气如若被付绥远炼化,又是否会对穆北言产生影响……

    为今之计,还要全力防范付绥远跃下断魂崖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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