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最后一丝余晖尽洒江面。
游燕宁回到了李宅。
听见李裕衡在嘱托：“有劳阿姊了，羊肉煮嫩些，明早我得给那欧阳书手送去。”
在经历了宅内风波后，游燕宁庆幸不必再吃羊肉了。
只是没想到李裕衡虽不是好人，对儿子的事倒很操心。
为人父母，概莫如是吧……
她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想起了在吴半仙那看到的画面，不可思议：
在他的指引下，她在清澈的水盆中看到了父母及妹妹，如往常般在家中客厅，笑语晏晏。
然而，比起这些更让游燕宁泪雨倾盆的是：他们，都还活着。
失去过才能体会到，再没什么比一家人整整齐齐的更为重要了。他们肯定也还在等着她，回去。
翌日，游燕宁提前来到江边。
按那吴半仙所言，须在辰时将符咒置于阵法中。
从昨日起就有些晕眩的脑袋，此刻愈发不适，痛如宿醉。
为何如此难受？难道，是将要进入时空磁场了么……
坚持咬牙画着吴半仙所授阵法，却实在力不从心，跌倒在地。
“燕宁！快醒醒！”
极力眨眸，素素与李氏竟是出现在了眼前。
这是……幻觉么？
“你舅父与李小郎都被官差抓了，说是你家毒害宋副使……”
随着来人急切的声音入耳，游燕宁瞪目结舌。
“我跟李大娘出来寻你，恰巧躲过。”
素素急得眼眶都泛红了：“是杨员外的诡计，只为给他那独子复仇。”
正言时，忽然有俩女子自素素身后出现，一红一绿。
“果然在此！”
“还是阿姊聪明，跟着这丫头不信找不着人。”
说着，红衣女迅速上前，倒扯住了素素头发。素素拼命挣扎，俩一时缠扭在了一起。
那位绿衣女，也不急着去帮忙，而是走向了游燕宁，不料刚近身，即被对方一个手刀放倒。
红衣女顿时朝远处的衙差大喊：“妖女在此！快捉妖女！”
闭嘴！游燕宁强撑着头痛，上前一掌将其扇晕了过去。自己亦气力耗尽，双脚站立不稳……
忽地，手中的符咒被李氏一把夺过，跟素素比划后，头也不回地朝向衙差们走去。
不要——！游燕宁疾呼，张嘴却连发声的力气都失。
眼睁睁望着瘦弱的背影从视线中淡出……
再次清醒过来时，已是在一个山洞里。
“这里是‘无忧’。”像似读懂她的迷惘，素素解释道：“方才已帮你解了毒……燕宁，你中了迷幻毒。”
中毒？除了李家外，她去过的地方唯有吴半仙那了。
……假的。
原来，都是假的……
游燕宁只觉整颗心都被震出体外，径直坠向了万丈深渊，连碎裂声都听不见。
何谓最残酷的真相：在伸手触到了希望的那一刻，破灭。
“今早，听到阿姊们说要帮表兄立功，我便赶紧跑去你家。李大娘不放心，跟着出来寻你……”
“我们刚走，便见衙差去你家拿人。”素素满是自责，“没想到还被阿姊们一路跟来，怨我太笨。”
李大娘！
若一切是杨员外的布局，那李大娘抢走符咒是……？！
“燕宁听我说！我答应了李大娘，得护你周全！”素素在身后奋力拖住游燕宁，眼泪婆娑地苦劝。
游燕宁此刻心乱如麻，根本听不入耳，只知多耽搁一秒，那李氏便会离危险更近一步。
“事情既因我而起，李大娘何错之有？活该替我挡死吗？！”
江水奔腾依旧，从未停歇。
今恰逢龙日，陆续有百姓前来江边祭拜海龙王。
而此刻令众人驻足的，却是正被五花大绑着即将受焚的李氏。
“住手——！”
所幸，游燕宁终是及时赶到，喝止住了点火。
“妖女出现，速速捉住！”发号施令者，正是那杨员外。
燕宁认出了他。还有韩里正、傅里丞。
韩傅二人，是这镇上的正副管辖。在县衙公堂上，她曾见过这些人。
眼下这阵仗……
看来杨员外已是布下天罗地网。
“胆敢过来，挑战妖术试试？”
在吓愣衙役们后，游燕宁向二位权者施礼：“见过韩里正、傅里丞。”
“民女的家人实乃无辜，恳请秉公宽恕。”
“无辜？！”不待那二人回复，杨员外已抢言，“那李裕衡，亲手将李氏所烹羊肉，送至宋副使行馆处，人证物证俱在！”
“而你，则里应外合，妄图百里之外杀人于无形。幸有吴半仙，算出尔等藏匿之处，乃至写有宋副使生辰八字的符咒，尽数应验！”
耐着性子听完，游燕宁四两拨千斤道：
“那符咒，既是方才寻到，尚未呈至宋副使，却怎敢断言生辰八字所属？”
“你——！”
“废话少说，放开我阿娘。”游燕宁将话挑明，“你为子复仇，人之常情。燕宁不慎被利用，只能认栽。但一命对一命，我家人却不欠你！”
“既是大丈夫，便与我决斗了断。要么，一同去宋副使面前确认生辰八字。”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哗然！
身为嫌犯，不仅不俯伏求饶，竟还敢口出狂言。眼前这人，可还是那柔弱哑娘子？
莫非……果真是妖女？！杨员外一时亦惊得语塞！
素素全身都在颤抖，低声劝阻：“燕宁，莫、莫要冲动……”
此时，一直沉默的韩里正站了出来。
示意众人噤声后，他清了清嗓子，行使起作为里正的权力：
“既然两方矛盾难决，那宋副使又昏迷不醒……便遵老规矩办吧。”
何谓老规矩？
在游燕宁的茫然中，素素忽然欣喜解释：
此江入海，故在这桑梓镇上历来有着“大事难断，龙王来判”的传统。
亦称“海判”。
规矩则是受判者须在辰时，站定于堤岸的木桩上，等待潮水涌至。
大浪退却后，人若仍留桩上，则为清白无辜；
若被卷走，乃是龙王认定有罪，故将其带走。
这究竟哪位奇才所出？游燕宁不由啼笑皆非。
潮之涨落，是受自然影响。当海判遇上潮汛期时，岂不无人生还？
“难道，不曾有人质疑过误判么？”
“不会。海龙王很灵的，善恶分明！”素素一脸神圣地，“你不就是被送回来了么。”
“……”
无论能否返回原来世界，她都务必为李氏一家解危。
江面汹涌如常，内心岂无波澜？
但游燕宁亦无良策了。只待浪上来时，靠着水性入江一搏，表演个垂死挣扎后再借浪上岸。
这般既是消了杨员外的怒，自己亦能凭借海龙王的公正换得信服。
能有选择，她还是不想与此人到生死相斗的地步。
毕竟，李氏他们还要在这镇上讨生活。
人群里不知谁说了句：“既是因各执一词而判，互证才是更为恰当！”
顿时，百姓纷纷应和。
“好，老夫奉陪到底！”
面对众议，杨员外当下应允，“龙日之下，青天为鉴。只待海判过后，举镇上下必将明清，孰黑孰白。”
而他的底气，也并非真出于清者自信。
一场海判，两处心思。
一个想着息事宁人，另个则要借事杀人。
海判不过是个幌子。
待到江水涌岸，瞬时浪花会令眼界迷雾……
提前定好站位的他，则将以手为信，命人暗中放箭射死游燕宁。随着中箭后坠江，形成天谴之象。
眼下虽计谋有变，他将与游燕宁一道接受海龙王的审判，却也不慌。
早就让那吴半仙给游燕宁下过了毒药。
毒药加上毒箭的珠帘合璧，不愁她不死。
若仅是中毒身亡，实难消恨，这妖女不仅得死，更要死于世人唾弃之下！
老夫丧子之痛，定要尔等举家陪葬！
然而，上天似乎并未回应他内心的叫嚣。
江面一改汹涌跌宕，格外地风平浪静……
海龙王未至，宋璟却来了。
“本官身为工曹副使，水事乃职责所辖。然海龙王之判，皆非凡力所为，此二人若意外丧命，概不属本官及他人之责。”
言罢，着令签押为证。他则端坐一旁，监鉴结果。
一炷香过去，江面依旧未变。
但凡有些眼力者，都看出了宋璟的不耐。
身体抱恙却因公务不得不亲临现场。
故而面对他的几番询问及催促，韩里正也是一时半刻都不敢拖延。
“给他们些茶水喝罢，”宋璟终是忍不住牢骚，“再这般等下去，龙王还未请来，人已晒干了。”
他的近身差役立即领命，给那二人各一碗水。
杨员外更是多要了两碗。
“宋副使，您真是宅心仁厚啊！”傅里丞不由赞道。
宋璟一脸置若罔闻，看不出情绪。
约莫又一炷香过去……
天色骤变，江面开始起风了，随之涌起的浪声亦清晰可闻。
忽然，风起云涌间飞来了几只水鸟！
领头那只，尤为庞大且来势汹汹，只见它直冲向下，竟是朝着杨员外的脸啄了过去——
“滚开！你这蠢鸟！”杨员外抡起手做拳势，揍向飞禽。
不料，还击的代价是引来一群水鸟纷拥围攻！
这下不仅是脸，颈、背乃至双臂，无一不被啄得剧痛。
“啊啊啊啊啊——”
潮湿的空气中，渐有血腥气弥漫……
都皮开肉绽了，这些鸟儿们仍不改执着，其残忍程度，难以直视。
只需顷刻，人便从盛气凌人的反击，改为了抱头乱窜、痛喊救命。
大浪拍岸，“哗哗——”浪声不断高潮迭起，将他的惨烈嚎叫，全数消音吞没……
求救的信号，根本传送不出去一声，遑论完整一句。
没想到持强凌弱、飞扬跋扈了一世的杨员外，在弥留之际也是饱尝了被强势欺压下无路逃生、逼向绝望的无助滋味。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而远处围观的众人，只依稀辨得似有一团黑影坠入江下……
愈发好奇谁去谁留。
直到潮退鸟散，岸上回现清晰……
李氏与素素二人，皆是喜极而泣：燕宁，再次受到海龙王的显灵庇佑，活着回来了。
素素当即跪地，不断朝江叩拜海龙王。
在一片人声鼎沸中，游燕宁内心清楚：杨员外之死，并没那么简单。
游燕宁回到了李宅。
听见李裕衡在嘱托：“有劳阿姊了，羊肉煮嫩些，明早我得给那欧阳书手送去。”
在经历了宅内风波后，游燕宁庆幸不必再吃羊肉了。
只是没想到李裕衡虽不是好人，对儿子的事倒很操心。
为人父母，概莫如是吧……
她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想起了在吴半仙那看到的画面，不可思议：
在他的指引下，她在清澈的水盆中看到了父母及妹妹，如往常般在家中客厅，笑语晏晏。
然而，比起这些更让游燕宁泪雨倾盆的是：他们，都还活着。
失去过才能体会到，再没什么比一家人整整齐齐的更为重要了。他们肯定也还在等着她，回去。
翌日，游燕宁提前来到江边。
按那吴半仙所言，须在辰时将符咒置于阵法中。
从昨日起就有些晕眩的脑袋，此刻愈发不适，痛如宿醉。
为何如此难受？难道，是将要进入时空磁场了么……
坚持咬牙画着吴半仙所授阵法，却实在力不从心，跌倒在地。
“燕宁！快醒醒！”
极力眨眸，素素与李氏竟是出现在了眼前。
这是……幻觉么？
“你舅父与李小郎都被官差抓了，说是你家毒害宋副使……”
随着来人急切的声音入耳，游燕宁瞪目结舌。
“我跟李大娘出来寻你，恰巧躲过。”
素素急得眼眶都泛红了：“是杨员外的诡计，只为给他那独子复仇。”
正言时，忽然有俩女子自素素身后出现，一红一绿。
“果然在此！”
“还是阿姊聪明，跟着这丫头不信找不着人。”
说着，红衣女迅速上前，倒扯住了素素头发。素素拼命挣扎，俩一时缠扭在了一起。
那位绿衣女，也不急着去帮忙，而是走向了游燕宁，不料刚近身，即被对方一个手刀放倒。
红衣女顿时朝远处的衙差大喊：“妖女在此！快捉妖女！”
闭嘴！游燕宁强撑着头痛，上前一掌将其扇晕了过去。自己亦气力耗尽，双脚站立不稳……
忽地，手中的符咒被李氏一把夺过，跟素素比划后，头也不回地朝向衙差们走去。
不要——！游燕宁疾呼，张嘴却连发声的力气都失。
眼睁睁望着瘦弱的背影从视线中淡出……
再次清醒过来时，已是在一个山洞里。
“这里是‘无忧’。”像似读懂她的迷惘，素素解释道：“方才已帮你解了毒……燕宁，你中了迷幻毒。”
中毒？除了李家外，她去过的地方唯有吴半仙那了。
……假的。
原来，都是假的……
游燕宁只觉整颗心都被震出体外，径直坠向了万丈深渊，连碎裂声都听不见。
何谓最残酷的真相：在伸手触到了希望的那一刻，破灭。
“今早，听到阿姊们说要帮表兄立功，我便赶紧跑去你家。李大娘不放心，跟着出来寻你……”
“我们刚走，便见衙差去你家拿人。”素素满是自责，“没想到还被阿姊们一路跟来，怨我太笨。”
李大娘！
若一切是杨员外的布局，那李大娘抢走符咒是……？！
“燕宁听我说！我答应了李大娘，得护你周全！”素素在身后奋力拖住游燕宁，眼泪婆娑地苦劝。
游燕宁此刻心乱如麻，根本听不入耳，只知多耽搁一秒，那李氏便会离危险更近一步。
“事情既因我而起，李大娘何错之有？活该替我挡死吗？！”
江水奔腾依旧，从未停歇。
今恰逢龙日，陆续有百姓前来江边祭拜海龙王。
而此刻令众人驻足的，却是正被五花大绑着即将受焚的李氏。
“住手——！”
所幸，游燕宁终是及时赶到，喝止住了点火。
“妖女出现，速速捉住！”发号施令者，正是那杨员外。
燕宁认出了他。还有韩里正、傅里丞。
韩傅二人，是这镇上的正副管辖。在县衙公堂上，她曾见过这些人。
眼下这阵仗……
看来杨员外已是布下天罗地网。
“胆敢过来，挑战妖术试试？”
在吓愣衙役们后，游燕宁向二位权者施礼：“见过韩里正、傅里丞。”
“民女的家人实乃无辜，恳请秉公宽恕。”
“无辜？！”不待那二人回复，杨员外已抢言，“那李裕衡，亲手将李氏所烹羊肉，送至宋副使行馆处，人证物证俱在！”
“而你，则里应外合，妄图百里之外杀人于无形。幸有吴半仙，算出尔等藏匿之处，乃至写有宋副使生辰八字的符咒，尽数应验！”
耐着性子听完，游燕宁四两拨千斤道：
“那符咒，既是方才寻到，尚未呈至宋副使，却怎敢断言生辰八字所属？”
“你——！”
“废话少说，放开我阿娘。”游燕宁将话挑明，“你为子复仇，人之常情。燕宁不慎被利用，只能认栽。但一命对一命，我家人却不欠你！”
“既是大丈夫，便与我决斗了断。要么，一同去宋副使面前确认生辰八字。”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哗然！
身为嫌犯，不仅不俯伏求饶，竟还敢口出狂言。眼前这人，可还是那柔弱哑娘子？
莫非……果真是妖女？！杨员外一时亦惊得语塞！
素素全身都在颤抖，低声劝阻：“燕宁，莫、莫要冲动……”
此时，一直沉默的韩里正站了出来。
示意众人噤声后，他清了清嗓子，行使起作为里正的权力：
“既然两方矛盾难决，那宋副使又昏迷不醒……便遵老规矩办吧。”
何谓老规矩？
在游燕宁的茫然中，素素忽然欣喜解释：
此江入海，故在这桑梓镇上历来有着“大事难断，龙王来判”的传统。
亦称“海判”。
规矩则是受判者须在辰时，站定于堤岸的木桩上，等待潮水涌至。
大浪退却后，人若仍留桩上，则为清白无辜；
若被卷走，乃是龙王认定有罪，故将其带走。
这究竟哪位奇才所出？游燕宁不由啼笑皆非。
潮之涨落，是受自然影响。当海判遇上潮汛期时，岂不无人生还？
“难道，不曾有人质疑过误判么？”
“不会。海龙王很灵的，善恶分明！”素素一脸神圣地，“你不就是被送回来了么。”
“……”
无论能否返回原来世界，她都务必为李氏一家解危。
江面汹涌如常，内心岂无波澜？
但游燕宁亦无良策了。只待浪上来时，靠着水性入江一搏，表演个垂死挣扎后再借浪上岸。
这般既是消了杨员外的怒，自己亦能凭借海龙王的公正换得信服。
能有选择，她还是不想与此人到生死相斗的地步。
毕竟，李氏他们还要在这镇上讨生活。
人群里不知谁说了句：“既是因各执一词而判，互证才是更为恰当！”
顿时，百姓纷纷应和。
“好，老夫奉陪到底！”
面对众议，杨员外当下应允，“龙日之下，青天为鉴。只待海判过后，举镇上下必将明清，孰黑孰白。”
而他的底气，也并非真出于清者自信。
一场海判，两处心思。
一个想着息事宁人，另个则要借事杀人。
海判不过是个幌子。
待到江水涌岸，瞬时浪花会令眼界迷雾……
提前定好站位的他，则将以手为信，命人暗中放箭射死游燕宁。随着中箭后坠江，形成天谴之象。
眼下虽计谋有变，他将与游燕宁一道接受海龙王的审判，却也不慌。
早就让那吴半仙给游燕宁下过了毒药。
毒药加上毒箭的珠帘合璧，不愁她不死。
若仅是中毒身亡，实难消恨，这妖女不仅得死，更要死于世人唾弃之下！
老夫丧子之痛，定要尔等举家陪葬！
然而，上天似乎并未回应他内心的叫嚣。
江面一改汹涌跌宕，格外地风平浪静……
海龙王未至，宋璟却来了。
“本官身为工曹副使，水事乃职责所辖。然海龙王之判，皆非凡力所为，此二人若意外丧命，概不属本官及他人之责。”
言罢，着令签押为证。他则端坐一旁，监鉴结果。
一炷香过去，江面依旧未变。
但凡有些眼力者，都看出了宋璟的不耐。
身体抱恙却因公务不得不亲临现场。
故而面对他的几番询问及催促，韩里正也是一时半刻都不敢拖延。
“给他们些茶水喝罢，”宋璟终是忍不住牢骚，“再这般等下去，龙王还未请来，人已晒干了。”
他的近身差役立即领命，给那二人各一碗水。
杨员外更是多要了两碗。
“宋副使，您真是宅心仁厚啊！”傅里丞不由赞道。
宋璟一脸置若罔闻，看不出情绪。
约莫又一炷香过去……
天色骤变，江面开始起风了，随之涌起的浪声亦清晰可闻。
忽然，风起云涌间飞来了几只水鸟！
领头那只，尤为庞大且来势汹汹，只见它直冲向下，竟是朝着杨员外的脸啄了过去——
“滚开！你这蠢鸟！”杨员外抡起手做拳势，揍向飞禽。
不料，还击的代价是引来一群水鸟纷拥围攻！
这下不仅是脸，颈、背乃至双臂，无一不被啄得剧痛。
“啊啊啊啊啊——”
潮湿的空气中，渐有血腥气弥漫……
都皮开肉绽了，这些鸟儿们仍不改执着，其残忍程度，难以直视。
只需顷刻，人便从盛气凌人的反击，改为了抱头乱窜、痛喊救命。
大浪拍岸，“哗哗——”浪声不断高潮迭起，将他的惨烈嚎叫，全数消音吞没……
求救的信号，根本传送不出去一声，遑论完整一句。
没想到持强凌弱、飞扬跋扈了一世的杨员外，在弥留之际也是饱尝了被强势欺压下无路逃生、逼向绝望的无助滋味。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而远处围观的众人，只依稀辨得似有一团黑影坠入江下……
愈发好奇谁去谁留。
直到潮退鸟散，岸上回现清晰……
李氏与素素二人，皆是喜极而泣：燕宁，再次受到海龙王的显灵庇佑，活着回来了。
素素当即跪地，不断朝江叩拜海龙王。
在一片人声鼎沸中，游燕宁内心清楚：杨员外之死，并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