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几百公里之下。
伽卡菲斯的四肢被金色锁链束缚，跪在一片符纹晦涩的封印阵法上，□□持续的痛苦已经过渡到麻木。
这是他被关押在这个地宫中的第79天。这里暗无天日，没有阳光，他只能凭借心脏跳动的频率大概计算时间。
锁链末端的镣铐带着钉子，深深嵌入他的血肉中，稍微动一下都是剧痛。他的喉咙弥漫上血腥味，又硬生生吞下，忍下这一波疼痛，才抬眼向上看。
本来到处都藏匿着恶鬼的岩石现在出奇的冷清。应该说，自从那些人陆续到来后，鬼群似乎感受到了威胁，纷纷逃窜到更远的岩石层，尽量远离地宫。
在他上方的一块突出的巨大岩石板上，越来越多人到来。他们松散地聚在一起，有的正低声交谈，有的百无聊赖地抱胸站在一旁。
伽卡菲斯能认出其中的几个。笑得懒散浪荡的异瞳男人是‘节制’，他不远处的金发男人是锁链的主人，扎着低马尾的男人不久前绘制出封印阵让他无法动用力量，而最初重伤自己的......
他的目光划过几人，来到边缘处高大的樱发男人身上，眸色加深。
对方现在看起来只是个英俊的年轻男性，可伽卡菲斯知道，那副皮囊中隐藏着两张脸和四只手臂的怪物，也是他伙同另一个浑身布满触手可及的非人生物将自己逼入绝境，被困如此之久。
想到这里，他看向不远处的枯井入口，那翻腾的黑气中似乎隐约有个人影。
伽卡菲斯并不自负，但他很清楚自己的强大超越这个星球的上限，在巧妙的运作下，被称为最强的历代彩虹之子都不是自己的对手。
但回想起两个多月前的那场战斗，他垂下眼。
他没有轻敌，但面对两个同样超越规则上限的战力时，他当初也抵抗不了多久，落得这般下场。
逆位协会的危险性比他想象中的还有高，只是不知道他们所求的是什么，又为什么没有杀死自己。
这时，一道身影从上方一跳而下，落在他身旁。
“你是外星人吗？”长辫子少年蹲到他旁边，有些好奇地上下打量。
接着，他明朗地笑起来，道：“我也不是人类，我是夜兔，来自徨安星。”
闻言，伽卡菲斯的神色微动，开口道：“我知道，你们不属于这个世界。”
少年眨眨眼，道：“这么说也没错。”
也许是他看起来太友好，年纪又很小，伽卡菲斯不动声色地活动一下发麻的手臂，忍下血肉被撕扯的痛感，追问道：“那么你们来到这里，有什么目的？”
橘粉色头发的少年没有回答，只是歪歪头，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道：“这么明显的套话，你觉得我是笨蛋吗？”
伽卡菲斯来不及反应，一道清泠泠的女声传来。
“你的确有点笨，神威。”
伽卡菲斯向声源看去，见到一名缓缓走来的明艳女性，还有她身边半扶着她的腰肢的黑发青年。
“姐——姐——。”名为神威的少年拉长声音，似乎委屈一样对女人撒娇，黏黏糊糊的。可从伽卡菲斯的角度，却能看到他眼神的落点是女人身边的男性，带着极其恶劣的挑衅。
那名额头纹着十字架的青年的面部肌肉抽动一下，随即顺势扯起唇角，扬起一个弧度诡异的‘笑容’。
他明明没有什么表情，那眼神却杀气四溢，衬着笑容无比阴森。
“滚一边去，别碍大人的事。”青年说道，原本虚扶着女人的手完全贴在后者的腰线上，收紧了些，眼底阴郁又凶恶。
神威对他的敌意无知无觉似的，笑眯眯地起身，忽略掉黑发青年，直勾勾地盯着女人道：“那我等你处理完正事。”
女人摆了摆手，态度是有些冷淡的漫不经心。见状，神威撇了下嘴，却也没有继续缠着她，转身往远处走了些。
“库洛洛，我不需要你寸步不离地守着。”少年离开后，女人转向身旁的人，视线扫过对方占有意味极其强烈的手掌，示意他松开。
对此，库洛洛眯了下眼睛，反而靠得更近了些，皮笑肉不笑地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好久没有见面，舍不得离你太远。”
他的话让女人挑了下眉，她不置可否，只是越过他看向上方某个方向，神情带上些许戏谑，道：“那你可小心你的好兄弟，他看起来可不怎么理解你对我的思念。”
伽卡菲斯顺着她的视线，看到岩石边缘上站着的金发男人。他的表情称不上多么有攻击性，那双眼睛暗沉而血色翻涌，说不清在想什么，盯梢一样紧紧锁定下面的两个人。
库洛洛没有转头，轻笑了一下，没什么喜意地勾勾唇，道：“别担心，现在就属他最理解了，毕竟那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这话意味深长，女人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抬眼看他片刻，可并没有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而是下达了驱逐令：“那就去找你的挚友去，这里现在没你的事，别碍事，库洛洛。”
自己对神威的话被女人扔回来，库洛洛也不生气。他松开手臂，看了下伽卡菲斯，随后转身，几下跳跃后在金发男人身边停下。
现在深坑中只剩下伽卡菲斯和女人两人。她走近了些，鞋底踩着用墨汁和鲜血绘制的符纹，在他面前停下来。
与此同时，一道淡蓝色的屏障在他们周围升起，似乎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私人世界。
“你好，伽卡菲斯先生，我是北川叶。”她开门见山地道：“我有点问题想问你。”
……
问完想问的，得到了答案后，你撤下系统的屏障，若有所思地转身离开。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许计划需要稍微改变，更要小心......
“看你一脸盘算着诡计的阴险模样，你从他那里知道了什么？”
“嗯？”你眨了下眼，抬头看向不知什么时候到身边的费奥多尔：“为什么是诡计？不应该是为我们共同的光明未来努力的蓝图吗？”
男人笑了下，道：“我当时也管天人五衰的存在叫净化人类造福世界的计划，这也许就是传说中同类之间的心有灵犀吧。”
“这么说，你承认自己本质上是个大反派了？”你斜眼看他，眉目间染上揶揄。
“你怎么定义‘反派？”他的反问出乎意料的认真。
你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见他是真的在问这个问题，思索片刻道：“破坏规律的出格者，主角视角的对立面之类的。”
“这么说，你并不觉得反派是传统意义上的邪恶。”
“怎么会。”你摇头道：“邪恶与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故事中掌管话语权的是谁、在什么世界观之下、评判者是谁，哪里有什么绝对的定义。”
费奥多尔沉默几秒，叹息道：“的确，‘个人’在更庞大的世界洪流裹挟中太过不起眼，有时候会让我感到......可以说是类似挫败的情绪。”
“为什么会挫败？”你蹙眉：“你的异能力是‘罪与罚’，我以为没有比它更为绚丽璀璨的东西了。”
“......什么？”他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
“人性的善是巧合与族群的聚集所碰撞的偶然产物，可恶意却是不论有没有超自然能力都会出现的锚点。”你感叹道，拉起他的手摆弄：“你天生就能肆意触碰人类的基石，拥有这种能力，我有时候可是嫉妒得要命。”
男人愣了好一会儿，葡萄酒一样的双眼荡起波纹，你几乎能闻到糜烂的酒香。
半晌，他低声笑起来，反客为主地握住你的手，与你十指交叉相扣。
“犯罪是对不正常社会制度的一种反抗。他们不知道谁有罪，谁无辜，于是怀着一种无法理解的仇恨互相残杀。”他的声音带上奇特的咏叹调，似乎在念诵什么：“我在柯南世界就该意识到的，真正的症结不在于力量的分配不均，那只是人类社会架构的缩影。”
他拉起你的手，抵在唇上，道：“我们生而为人，野蛮而原始，不论推到重演多少遍，制造多少种新的世界，罪恶都是比时间还要亘古不变的瘟疫。”
你欢快地笑起来，应和道：“对啊。你看夜神月不也和你一样，是被困在理想主义高塔上的可怜虫么。”
费奥多尔长长吐气，眼中的光微渺地闪烁：“他试图以死亡驱逐罪恶，我用纯粹的恶去击破集体的恶。我说不清我们之间究竟是谁更可怜。”
你转了下眼珠子，回忆起那朵下水道里染血的残败花朵：“应该是他吧，毕竟那朵白茶花上的鲜血已经让你坠入现实了，不是吗？”
说着，你好奇地踮脚，问他：“你会茫然吗？作为驱动力的理想突然破碎，会不会很痛苦？”
你这话乍一听像是在安慰，眼底却掩盖不住那点幸灾乐祸。
他不恼，反而环住你的腰稳住你，若有所思地道：“痛苦算不上，充其量算是开始反思给社会造梦的价值，曾经的被世界框架捆扎而犯下的错误。还有往后可能采取的新方向。”
听到他的答案，你颇感无趣地翻了个白眼，嘟囔道：“怎么你们都非得给自己找不痛快，非要有个理想目标才能活似的。”
“难道你没有吗？”费奥多尔反击：“你收集世界基石，吞噬力量，贪婪得永无止境，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有野心。”
“可我即便下一刻失去一切也不会有遗憾。”你这么说：“你好像搞错了什么。我享受的是过程，追逐的从不是终点，更没有更高的追求。”
费奥多尔没有回答，也不知道信没信你的话，眼睑微垂，看样子是在沉思什么。
看他这幅模样，你不怀好意地笑起来，黏糊糊地凑上前抱住他的腰，将下巴枕在他的胸膛上，仰头看着他，拉长声音道：“费季卡，你要不试着喜欢喜欢我？”
你语出惊人，饶是他都大脑宕机了一下。
几个呼吸后，他回过神来，意有所指地道：“我是要新目标，不是自取灭亡。”
你不高兴地皱眉，道：“我是什么豺狼虎豹吗？”
他扬眉，像是在无声询问你丢失的自知之明。
“喜欢你可是个稍有不慎就会丧命的凶险差事。”他说着，抬头望向时不时看过来的吉尔伽美什和库洛洛：“被违背意愿生根的‘爱情’重塑，忍受剥筋抽骨的痛苦和时刻存在的嫉妒，还要小心着被你的甜言蜜语蛊惑，连品尝花瓣中的蜜液都要小心里面有剧毒。”
他低下头，鼻尖与你相抵，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你的脸上，说出的话却格外冷酷：“比起斗兽场中的表演者，我更偏向观众的身份。”
你故意眨眼睛，让长长的假睫毛扫过他的脸颊，道：“明哲保身有什么意思。”
他面不改色：“没意思。但我更不希望你扎根在我的躯体上，肆无忌惮地掠夺我的生命、侵食我的血肉，就像你对他们做的那样。”
说到这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再次瞥了眼远处的人，道：“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也许有人对此甘之如饴。”
“那这个人一定很愚蠢。”你评价道，观察一番他的面色后，道：“说起来，夜神月是不是在琢磨什么坏点子？他一直记恨着你的背叛，按捺了两个世界，最近好像有点不安分了。”
“怎么，你想怎么做？”不愧是精明的狐狸，你不把话说明白，费奥多尔绝不会多透一点底。
“这跟我的关系倒是不大，毕竟他的仇恨对象是你。”你摊开手：“不过我们也算是长期的合作伙伴了，我也不忍心看着你被他明里暗里地算计，毕竟即便是费季卡也在他手上讨不了什么好。”
你抛来的橄榄枝只让费奥多尔更为警惕，谨慎地道：“不如把话说明白，免得我会错意。”
“我最近有点无聊，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再次延续良好的合作习惯。”你的指头在他的胸前画圈：“你能暂时摆脱他的针对，而我也能消遣一下时间，这是双赢的买卖。”
费奥多尔没有立刻回复，也没有问你那个合作具体是什么，只是沉吟不语。
过了一会儿，他温和地笑了笑，道：“只要你别再提什么让我喜欢上你的可怕假设，我从来都是你最能信任的伙伴。”
听懂他话中暗示双方各退一步的试探，你也跟着笑了起来：“那你也别再说有关‘信任’的鬼话来吓我了。”
“抱歉，我重新组织一下语言。”他弯下眼角，纠正道：“是在背叛之前绝对忠诚的伙伴。”
你调笑着亲吻他的下巴，他也忽视后上方突然变得如有实质又杀气腾腾的某些视线，低下头亲了亲你的鼻尖。
“好啦，我们该去享用今天的主菜了。”你心情颇好地道，和他拉开了些距离。
费奥多尔回头，看向那座黑气翻腾的深井，眼尾的笑意压下来了点。
“啊，也是。”紫色血海中阴影盘旋，他轻轻道：“是你期待了很久的狩猎游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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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卡菲斯的四肢被金色锁链束缚，跪在一片符纹晦涩的封印阵法上，□□持续的痛苦已经过渡到麻木。
这是他被关押在这个地宫中的第79天。这里暗无天日，没有阳光，他只能凭借心脏跳动的频率大概计算时间。
锁链末端的镣铐带着钉子，深深嵌入他的血肉中，稍微动一下都是剧痛。他的喉咙弥漫上血腥味，又硬生生吞下，忍下这一波疼痛，才抬眼向上看。
本来到处都藏匿着恶鬼的岩石现在出奇的冷清。应该说，自从那些人陆续到来后，鬼群似乎感受到了威胁，纷纷逃窜到更远的岩石层，尽量远离地宫。
在他上方的一块突出的巨大岩石板上，越来越多人到来。他们松散地聚在一起，有的正低声交谈，有的百无聊赖地抱胸站在一旁。
伽卡菲斯能认出其中的几个。笑得懒散浪荡的异瞳男人是‘节制’，他不远处的金发男人是锁链的主人，扎着低马尾的男人不久前绘制出封印阵让他无法动用力量，而最初重伤自己的......
他的目光划过几人，来到边缘处高大的樱发男人身上，眸色加深。
对方现在看起来只是个英俊的年轻男性，可伽卡菲斯知道，那副皮囊中隐藏着两张脸和四只手臂的怪物，也是他伙同另一个浑身布满触手可及的非人生物将自己逼入绝境，被困如此之久。
想到这里，他看向不远处的枯井入口，那翻腾的黑气中似乎隐约有个人影。
伽卡菲斯并不自负，但他很清楚自己的强大超越这个星球的上限，在巧妙的运作下，被称为最强的历代彩虹之子都不是自己的对手。
但回想起两个多月前的那场战斗，他垂下眼。
他没有轻敌，但面对两个同样超越规则上限的战力时，他当初也抵抗不了多久，落得这般下场。
逆位协会的危险性比他想象中的还有高，只是不知道他们所求的是什么，又为什么没有杀死自己。
这时，一道身影从上方一跳而下，落在他身旁。
“你是外星人吗？”长辫子少年蹲到他旁边，有些好奇地上下打量。
接着，他明朗地笑起来，道：“我也不是人类，我是夜兔，来自徨安星。”
闻言，伽卡菲斯的神色微动，开口道：“我知道，你们不属于这个世界。”
少年眨眨眼，道：“这么说也没错。”
也许是他看起来太友好，年纪又很小，伽卡菲斯不动声色地活动一下发麻的手臂，忍下血肉被撕扯的痛感，追问道：“那么你们来到这里，有什么目的？”
橘粉色头发的少年没有回答，只是歪歪头，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道：“这么明显的套话，你觉得我是笨蛋吗？”
伽卡菲斯来不及反应，一道清泠泠的女声传来。
“你的确有点笨，神威。”
伽卡菲斯向声源看去，见到一名缓缓走来的明艳女性，还有她身边半扶着她的腰肢的黑发青年。
“姐——姐——。”名为神威的少年拉长声音，似乎委屈一样对女人撒娇，黏黏糊糊的。可从伽卡菲斯的角度，却能看到他眼神的落点是女人身边的男性，带着极其恶劣的挑衅。
那名额头纹着十字架的青年的面部肌肉抽动一下，随即顺势扯起唇角，扬起一个弧度诡异的‘笑容’。
他明明没有什么表情，那眼神却杀气四溢，衬着笑容无比阴森。
“滚一边去，别碍大人的事。”青年说道，原本虚扶着女人的手完全贴在后者的腰线上，收紧了些，眼底阴郁又凶恶。
神威对他的敌意无知无觉似的，笑眯眯地起身，忽略掉黑发青年，直勾勾地盯着女人道：“那我等你处理完正事。”
女人摆了摆手，态度是有些冷淡的漫不经心。见状，神威撇了下嘴，却也没有继续缠着她，转身往远处走了些。
“库洛洛，我不需要你寸步不离地守着。”少年离开后，女人转向身旁的人，视线扫过对方占有意味极其强烈的手掌，示意他松开。
对此，库洛洛眯了下眼睛，反而靠得更近了些，皮笑肉不笑地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好久没有见面，舍不得离你太远。”
他的话让女人挑了下眉，她不置可否，只是越过他看向上方某个方向，神情带上些许戏谑，道：“那你可小心你的好兄弟，他看起来可不怎么理解你对我的思念。”
伽卡菲斯顺着她的视线，看到岩石边缘上站着的金发男人。他的表情称不上多么有攻击性，那双眼睛暗沉而血色翻涌，说不清在想什么，盯梢一样紧紧锁定下面的两个人。
库洛洛没有转头，轻笑了一下，没什么喜意地勾勾唇，道：“别担心，现在就属他最理解了，毕竟那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这话意味深长，女人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抬眼看他片刻，可并没有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而是下达了驱逐令：“那就去找你的挚友去，这里现在没你的事，别碍事，库洛洛。”
自己对神威的话被女人扔回来，库洛洛也不生气。他松开手臂，看了下伽卡菲斯，随后转身，几下跳跃后在金发男人身边停下。
现在深坑中只剩下伽卡菲斯和女人两人。她走近了些，鞋底踩着用墨汁和鲜血绘制的符纹，在他面前停下来。
与此同时，一道淡蓝色的屏障在他们周围升起，似乎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私人世界。
“你好，伽卡菲斯先生，我是北川叶。”她开门见山地道：“我有点问题想问你。”
……
问完想问的，得到了答案后，你撤下系统的屏障，若有所思地转身离开。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许计划需要稍微改变，更要小心......
“看你一脸盘算着诡计的阴险模样，你从他那里知道了什么？”
“嗯？”你眨了下眼，抬头看向不知什么时候到身边的费奥多尔：“为什么是诡计？不应该是为我们共同的光明未来努力的蓝图吗？”
男人笑了下，道：“我当时也管天人五衰的存在叫净化人类造福世界的计划，这也许就是传说中同类之间的心有灵犀吧。”
“这么说，你承认自己本质上是个大反派了？”你斜眼看他，眉目间染上揶揄。
“你怎么定义‘反派？”他的反问出乎意料的认真。
你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见他是真的在问这个问题，思索片刻道：“破坏规律的出格者，主角视角的对立面之类的。”
“这么说，你并不觉得反派是传统意义上的邪恶。”
“怎么会。”你摇头道：“邪恶与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故事中掌管话语权的是谁、在什么世界观之下、评判者是谁，哪里有什么绝对的定义。”
费奥多尔沉默几秒，叹息道：“的确，‘个人’在更庞大的世界洪流裹挟中太过不起眼，有时候会让我感到......可以说是类似挫败的情绪。”
“为什么会挫败？”你蹙眉：“你的异能力是‘罪与罚’，我以为没有比它更为绚丽璀璨的东西了。”
“......什么？”他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
“人性的善是巧合与族群的聚集所碰撞的偶然产物，可恶意却是不论有没有超自然能力都会出现的锚点。”你感叹道，拉起他的手摆弄：“你天生就能肆意触碰人类的基石，拥有这种能力，我有时候可是嫉妒得要命。”
男人愣了好一会儿，葡萄酒一样的双眼荡起波纹，你几乎能闻到糜烂的酒香。
半晌，他低声笑起来，反客为主地握住你的手，与你十指交叉相扣。
“犯罪是对不正常社会制度的一种反抗。他们不知道谁有罪，谁无辜，于是怀着一种无法理解的仇恨互相残杀。”他的声音带上奇特的咏叹调，似乎在念诵什么：“我在柯南世界就该意识到的，真正的症结不在于力量的分配不均，那只是人类社会架构的缩影。”
他拉起你的手，抵在唇上，道：“我们生而为人，野蛮而原始，不论推到重演多少遍，制造多少种新的世界，罪恶都是比时间还要亘古不变的瘟疫。”
你欢快地笑起来，应和道：“对啊。你看夜神月不也和你一样，是被困在理想主义高塔上的可怜虫么。”
费奥多尔长长吐气，眼中的光微渺地闪烁：“他试图以死亡驱逐罪恶，我用纯粹的恶去击破集体的恶。我说不清我们之间究竟是谁更可怜。”
你转了下眼珠子，回忆起那朵下水道里染血的残败花朵：“应该是他吧，毕竟那朵白茶花上的鲜血已经让你坠入现实了，不是吗？”
说着，你好奇地踮脚，问他：“你会茫然吗？作为驱动力的理想突然破碎，会不会很痛苦？”
你这话乍一听像是在安慰，眼底却掩盖不住那点幸灾乐祸。
他不恼，反而环住你的腰稳住你，若有所思地道：“痛苦算不上，充其量算是开始反思给社会造梦的价值，曾经的被世界框架捆扎而犯下的错误。还有往后可能采取的新方向。”
听到他的答案，你颇感无趣地翻了个白眼，嘟囔道：“怎么你们都非得给自己找不痛快，非要有个理想目标才能活似的。”
“难道你没有吗？”费奥多尔反击：“你收集世界基石，吞噬力量，贪婪得永无止境，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有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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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奥多尔没有回答，也不知道信没信你的话，眼睑微垂，看样子是在沉思什么。
看他这幅模样，你不怀好意地笑起来，黏糊糊地凑上前抱住他的腰，将下巴枕在他的胸膛上，仰头看着他，拉长声音道：“费季卡，你要不试着喜欢喜欢我？”
你语出惊人，饶是他都大脑宕机了一下。
几个呼吸后，他回过神来，意有所指地道：“我是要新目标，不是自取灭亡。”
你不高兴地皱眉，道：“我是什么豺狼虎豹吗？”
他扬眉，像是在无声询问你丢失的自知之明。
“喜欢你可是个稍有不慎就会丧命的凶险差事。”他说着，抬头望向时不时看过来的吉尔伽美什和库洛洛：“被违背意愿生根的‘爱情’重塑，忍受剥筋抽骨的痛苦和时刻存在的嫉妒，还要小心着被你的甜言蜜语蛊惑，连品尝花瓣中的蜜液都要小心里面有剧毒。”
他低下头，鼻尖与你相抵，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你的脸上，说出的话却格外冷酷：“比起斗兽场中的表演者，我更偏向观众的身份。”
你故意眨眼睛，让长长的假睫毛扫过他的脸颊，道：“明哲保身有什么意思。”
他面不改色：“没意思。但我更不希望你扎根在我的躯体上，肆无忌惮地掠夺我的生命、侵食我的血肉，就像你对他们做的那样。”
说到这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再次瞥了眼远处的人，道：“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也许有人对此甘之如饴。”
“那这个人一定很愚蠢。”你评价道，观察一番他的面色后，道：“说起来，夜神月是不是在琢磨什么坏点子？他一直记恨着你的背叛，按捺了两个世界，最近好像有点不安分了。”
“怎么，你想怎么做？”不愧是精明的狐狸，你不把话说明白，费奥多尔绝不会多透一点底。
“这跟我的关系倒是不大，毕竟他的仇恨对象是你。”你摊开手：“不过我们也算是长期的合作伙伴了，我也不忍心看着你被他明里暗里地算计，毕竟即便是费季卡也在他手上讨不了什么好。”
你抛来的橄榄枝只让费奥多尔更为警惕，谨慎地道：“不如把话说明白，免得我会错意。”
“我最近有点无聊，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再次延续良好的合作习惯。”你的指头在他的胸前画圈：“你能暂时摆脱他的针对，而我也能消遣一下时间，这是双赢的买卖。”
费奥多尔没有立刻回复，也没有问你那个合作具体是什么，只是沉吟不语。
过了一会儿，他温和地笑了笑，道：“只要你别再提什么让我喜欢上你的可怕假设，我从来都是你最能信任的伙伴。”
听懂他话中暗示双方各退一步的试探，你也跟着笑了起来：“那你也别再说有关‘信任’的鬼话来吓我了。”
“抱歉，我重新组织一下语言。”他弯下眼角，纠正道：“是在背叛之前绝对忠诚的伙伴。”
你调笑着亲吻他的下巴，他也忽视后上方突然变得如有实质又杀气腾腾的某些视线，低下头亲了亲你的鼻尖。
“好啦，我们该去享用今天的主菜了。”你心情颇好地道，和他拉开了些距离。
费奥多尔回头，看向那座黑气翻腾的深井，眼尾的笑意压下来了点。
“啊，也是。”紫色血海中阴影盘旋，他轻轻道：“是你期待了很久的狩猎游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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