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是谁。”北川叶说道。

    闻言,众人交换眼神,面面相觑。

    女人也意识到其他人的不解,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于是恼火地咬着唇,好不容易放下一点的心理防线眼看着又要被筑建。

    “阿叶。”这时,自从离开小岛后便和她寸步不离的纲吉低下头,柔声道:“慢慢来,不着急。从最开始说起,好不好?”

    北川叶皱了下眉头,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最后才犹豫着开口。

    “自从有意识起,我就是北川叶。”她停顿片刻,像是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太清楚,改口道:“我的意思是,我没有所谓的儿童和少年时期,记忆里的起点就在协会之中。”

    没人打断她的话,纲吉依旧温柔地注视她,仿佛没有事情能让他失态。也许是因为经历过最突然的失去后,无论什么事都不能与那种经历相比,所以就显得格外冷静。

    “逆位协会......”她看向其他人,抛下重磅炸弹:“他们不来自这个世界。”

    有谁轻轻吸气,众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在彩虹战争后销声匿迹的伽卡菲斯,无数问题浮现,但在纲吉金光暗暗流转的视线下,还是没有人出声打搅北川叶的叙述。

    “你们得相信我,我是真的不知道他们的具体目的。”她的眼神有些放空,似乎在回忆什么:“他们不屑告诉我,我也不敢去探听,毕竟有时候做蠢笨的傻瓜比好奇的猫长命。”

    说到这里,她笑了一下,不是想象中的自嘲,反而看上去有点洋洋得意的意味。

    纲吉勾起唇角,吻了吻她的发丝,低声道:“聪明的女孩。”

    已经对他这种顺理成章的亲密行为脱敏,北川叶继续道:“不过虽然我不清楚他们要做什么,但成功与否在于我,因此他们才会花心思保护我,想方设法让我开心。”

    敏锐地想到之前发生的事,里包恩问道:“这和你之前的承诺有关。”

    北川叶点点头:“因为前提是我必须自愿,他们才能通过我得到想要的东西。”

    里包恩压了压帽檐,大脑飞速运转。

    原本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七的三次方,但现在听到协会需要北川叶的参与才能达到目的,又不太像是想要所要基石。

    所以会是什么呢?

    他在思考答案,北川叶长长叹了口气,不太开心地瞪了一旁的山本武一眼。

    “就是你,是真的笨蛋吗?我说什么你都照做吗?”她有点咬牙切齿,道:“我都稳住他们了,而且和你说过他们不会伤害我,告诉纲吉就好。”

    这时北川叶在和众人重逢后第一次和他说话。山本的背脊无意识地挺直,喉结滚动,最后只是喃喃道:“......你让我找到你。”

    北川叶根本不领情,冷哼一声别过脸去,嘟囔着:“嘁,我叫你从悬崖跳下去,你也会照做么?”

    她只是随口一说,不知道男人的眼神有多幽深。

    倒是山本身旁的六道骸斜眼看了前者一眼,堪堪忍住嗤笑。

    如果是北川叶的愿望的话,恐怕山本武只会毫不犹豫地问:“多高?”

    “总之现在坏事了,我真的得配合他们去做不知道什么鬼事情咯。”女人摊开手,闷闷不乐的模样。

    “我们会想到办法的。”纲吉的眉宇间阴云滚滚,隐约间暴露出黑手党教父的冷酷一面。

    然而北川叶却摇摇头,无可奈何地道:“没办法的,我已经向教皇许下‘承诺’了。”

    她撇嘴,垂头丧气地耷拉下脑袋:“那是他的能力,和他定下契约束缚的人必须遵守诺言,不然......”

    话没说安,但她打了个哆嗦,未尽之意已经很明显。

    纲吉顺势搂住她往怀里带,那动作自然得天经地义,北川叶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对,潜意识中已经有了他能挡住一切伤害的本能,舒舒服服窝在他的胸前。

    咽下嗓子里泛出的血腥味,山本强迫自己不转移视线,看着她说道:“还有一个月,我们有时间找到破解的方法。”

    北川叶转转眼珠子,显然没把他的话放到心上。

    她的反应让里包恩挑眉,问道:“你不害怕吗?他们可能对你做的事。”

    这个问题让她的身形僵硬一瞬,纲吉冲老师投来不赞成的目光。

    女人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不确定道:“只要我听话,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吧。”

    把这话反复咀嚼几遍,她像是愈发笃定,道:“而且......而且世界和审判最喜欢我啦。尤其是世界,协会里就他一个人愿意真正听我在说什么,如果真的有什么事,他一定会保护我的。”

    “你确定你说的是白兰·杰索和陀思妥耶夫斯基?”里包恩的眉毛快挑到发际线了:“他之前为了警告我们,可是亲手杀了曾经最信赖的伙伴,你愿意信任这种人的感情?”

    “不是,那不是......反正你不明白!”北川叶急了,横眉竖眼的,差点从纲吉怀里蹦出来。

    忽略掉小弟子警告的眼神,里包恩说道:“那你说说看,怎么不一样?”

    “反正就是不一样!”北川叶使用了非常赖皮的胡搅蛮缠法。

    “你觉得你是特殊的?”里包恩抱臂,懒散地靠在墙上:“这种自信是因为你对他们来说有利用价值?可在榨干你的用处之后呢?”

    他这话尖锐又丝毫不加掩饰,北川叶脸色唰一下白了,想不出反驳的话,于是他也就不客气地继续施压。

    “你是真的愚蠢,还是不愿意承认现在的处境?可事实就是如此,北川小姐,一个月之后的你很可能就要预定棺材......”

    “里包恩!”

    “里包恩。”

    两道声音截断他越来越□□的言辞。

    狱寺绿色的眼睛在熊熊燃烧,眉头锁紧地看着算是半个师长的男人,双拳紧握,可里包恩看向的却是出声的另一人。

    风双手插袖,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神色宁和。

    注意到多年友人的注视,他看向对方,声线平稳地道:“有点过分了。”

    里包恩稍微眯起眼,头颅像是捕捉到异常风声的豹子那样歪了歪,缓慢地发出一个气音:“哦?”

    风不搭理他的审视,不过也没有继续介入,而是又闭口不言,当好背景板的角色。

    他的开口让气氛一瞬间变得古怪起来,六道骸大脑的幻痛更加剧烈,想要辞职的想法前所未有的强烈。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北川叶率先开口。

    “所以一个月之后我可能会死掉。”她挑衅一样盯着里包恩,甩掉纲吉放在肩膀上的手臂,起身道:“我现在知道了,你满意了吗?‘

    “我没有理由因为你产生任何情绪波动。”里包恩的姿态依然闲适,看着气势汹汹向自己走来的北川叶。

    北川叶在男人身前站定,他的话语火上浇油,几乎能在她眼中看到两簇具像化的小火苗。

    “你一直这么糟糕吗?”知道辩论逻辑自己肯定绕不过对方,她另辟蹊径,直接开始人身攻击:“我第一次见到你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了!谁家好人会留这么奇怪的鬓角啊!”

    说着,她就瞅准了机会踮起脚,想要去揪里包恩脸旁的卷曲发丝。但下一瞬,根本看不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北川叶的手腕就被男人攥住,进退不得。

    “我不是好人,是个杀手。”他的语调似乎是戏谑,可帽檐下的眉眼却染上了阴翳。

    这么近的距离下,他的黑色双眼更为深邃。比起周身没有丝毫多余气味的山本武,身为世界第一杀手的里包恩却如同他张扬的个性,雪松、佛手柑、还有一丝更为厚重的木质香萦绕在周身。

    “Lei è in territorio mafioso, signorina.”比起纲吉经过严格教育的标准意大利语发音,里包恩的吐字韵律带着说不清的一种劲儿。尤其是当他的舌头卷过signorina这个词时,刻意放慢了语速,将一个礼节性的称呼拉扯得黏腻低沉,听着像是在调情,可双眼却盛满冷漠的审视。

    他指腹的贴在北川叶的手腕内侧,仿佛能触摸到涓涓流淌的血液,像是下一秒就能刺入皮肤,掐灭她的生命之源。

    “你是在威胁我吗?”北川叶不甘示弱,完全没有面对世界最危险的人物之一的自觉,气焰一点也不弱。

    里包恩懒散地笑了下,道:“我从来不做那种浪费时间的事。”

    “我不怕你,杀手先生。”北川叶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两人站得很近,里包恩能清晰地接收到她每一个充满攻击力的眼神,混着蜂蜜和玫瑰的香气缠在他身上,挥散不去:“就像你说的,所有人都可能要我的命,你只不过是其中之一。”

    男人的眼底掀起小型的晦暗风暴,手指瞬间收紧,这力道让本就离得很近的女人踉跄一下,差点摔进他的怀里。

    作为出生在贫民窟,被老师教导前在社会底层混迹的街头老鼠,他一向不会把他人的言语侮辱放在心上。

    而里包恩最痛恨的事物只有一个——

    平庸。

    做杀手,他就要当世界第一;当老师,他就要培养出里世界最强大的教父;平时无聊玩角色扮演,他也要成为那个职业的最顶尖者。

    他一向这么傲慢,自信到目中无人的地步。因此当北川叶暗指他和别人没什么区别的时候,她算是误打误撞地踩到了里包恩的雷区。

    对上北川叶不躲闪的眼睛,里包恩端详她片刻,忽地道:“看来我之前的评估不怎么准确,你的胆子并不小。”

    “我不需要害怕你,杀手先生。”她不理会他的评价,不跟着他的节奏走,加重话中最后几个字的读音,像是在强调他的职业:“我不是你的目标。”

    说着,她将自己的手腕从他的掌控中挣脱出来。里包恩松开手,由着她去,女人温热的体温远离自己,但鼻尖的香味却还在不断地钻进鼻腔。

    “这可说不准。”他的声音很低,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动作熟练又轻佻:“你有理由成为我的目标吗?”

    明眼人都知道他话中潜在的威胁,可偏偏意大利男人的语调百转千回,硬生生搞得像是在说情话,像是在询问能不能追求对方一样。

    不过说到底,追逐任务目标和追求情人也没那么不同。将人性剥离到仅剩骨架,把死亡当作那一段旅程的目标,就像是经历一次次短暂而模糊的人生,直到将子弹送进某个人的头颅里面,用对方生命换取散发着铜臭的纸币。

    的确残忍,但里包恩不是好人。

    北川叶和他之间几乎不剩什么距离,而隔着的那一两厘米比紧贴着还要暧昧,磁铁的南北极一般。里包恩的肌肉紧绷着,女人的身体也在细微地颤抖,像是在努力维持身体间的最后一点距离。

    他的舌尖已经能尝到她身上的甜味儿,里包恩注视着北川叶,开始思考要不要就这样折断她的脖子。

    她惹来了这么多麻烦,引得弟子和手下神魂颠倒,直接杀了虽然可能会引来彭格列的追杀,甚至弟子的仇恨,但是他也不是个喜欢考虑后过的人。

    里包恩再次呼吸,甜蜜的香气阴魂不散地入侵神经。

    杀了吗?

    他的脑海循环着这个问题,观察着北川叶眼中纯粹的敌意,鼻尖又往下了一寸,触碰到她的鼻尖。

    女人没有后退,只是轻轻吸了口气,露出一点粉嫩湿软的口腔。

    杀了吗?她的舌头应该也是甜的。

    里包恩的思想散漫,用视线冷酷地切割她近在咫尺的脸庞。

    可以杀了吧。她的血液会是蜂蜜的味道吗?杀了其实也不会有太大问题。之前没发现,她的腰确实很细,一只手就可以掐住,压在床上。如果杀了她,逆位协会会停止针对彭格列吗?

    他顶了顶后牙根,目光幽深,思绪一个接着一个覆盖对方。

    “喂,你......”北川叶先忍耐不了这种沉默,刚张口准备说什么,一只落在她肩膀上的手却打断了她。

    不知何时起身走过来的泽田纲吉搭着她的肩膀,动作温柔却不失强硬地把她从里包恩身前拉开,声音平板到古怪的地步:“阿叶,时间有点晚了,你先去休息,好吗?”

    这么说着,他已经示意库洛姆上前,道:“库洛姆会陪你去房间,睡好觉才有精神想办法。”

    北川叶看起来有点犹豫,不知道是该听话还是反抗。但是赶巧,睡意在同一时间侵袭,她打了个哈欠,精气神儿蔫儿了下来。

    “好吧。”她挽着库洛姆的手臂,很乖巧地往外走,不忘在离开之前朝里包恩扮了个鬼脸。

    不过杀手在这短短的几秒内已经收敛起表情,仿若之前的对峙是幻觉。

    “晚安。”他微微颔首。

    北川叶翻了个白眼,不去回应他,径直和库洛姆离开。

    等到两人的背影彻底消失,整个房间的空气更加凝固了。

    纲吉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而是站在原地好半晌后才终于转身,看向自己的老师。

    “Cosa fai, Reborn?”青年的声线还是那种怪异的平仄,脸上带着彬彬有礼的疑问。

    里包恩的指尖划过帽檐,慢了半拍才意味不明地笑起来。

    “Calmati.”他的舌叶卷过音节,慵懒而致命:“Ho solo bisogno di un bicchiere di whisky.”

    -

    “Lei è in territorio mafioso, signorina.” - 你在黑手党的地盘,小姐。

    “Cosa fai, Reborn?” - 你在做什么,里包恩?

    “Calmati.” - 别紧张。

    “Ho solo bisogno di un bicchiere di whisky.” - 我只是需要一杯威士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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