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吱扭”一声开了。

    “小怜,香菜不好买,我找了两个小卖部才找到。”严文献把钥匙放到鞋柜上,但是眼睛却一直盯着林颜。

    林颜立即坐起来,说到:“阿姨,爸回来了,我们吃饭吧!”

    方怜轻拭眼泪,暗暗点头,站起身往厨房走去。林颜也站了起来,跟着进了厨房,把饭菜往桌子上端。

    严文献站在客厅,摘了几颗香菜,仔仔细细的冲洗,随意一切丢在了汤里,乳白色的鲫鱼汤撒上香菜,青白一配,好看极了,就像那一日的青豆配花生,甚至比那还娇俏艳丽。

    严文献什么都没有问,一看方怜那双哭红的眼就什么都知道了,林颜则是闷声吃饭,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吃完饭,方怜在厨房刷碗,林颜走了进去,轻轻地叫了声:“阿姨!”

    方怜立即放下手里的碗筷,回过头,怔怔看她。只见她说到:“阿姨,我……我可能要出国一段时间,别给我爸说……”

    她还未说完,泪水已经淹没了她所有的话语。方怜看了,也忍不住泪水涟涟,林颜冲上去,抱住她,说到:“阿姨,过几年我就回来,这几年,麻烦你照顾好奶奶和我爸。”

    方怜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在她后背轻拍几下,微微点头。

    从家里出来,太阳还老高。她抬头看了看太阳,又瞬间低下头,这句话说的真对啊!这世间有两样东西不能直视,一个是太阳,另一个就是人心!

    她恍恍惚惚地走着,泪流满面,她歇斯底里地大喊着,痛不欲生!

    “嗤……”

    “你有没有长眼睛,你不怕死啊!”红色小轿车霎时刹车,一个壮汉从车窗探出头来,喊的比她还歇斯底里。

    车停稳,他立即打开车门,跳了出来。从地上拽起林颜,面红耳赤的说到:“姑娘,你要是想死,有一百种死法,为什么要撞我的车!我们无冤无仇,我以前是开大奔的,就是遇到你们这种人,现在连个小轿车都快开不起了。”

    他拽着林颜的胳膊,那股不停加重的力道,那股狠劲儿,连带着眼里恶狠狠的怒意,让林颜瞬间清醒。

    她看到自己站在小区主干道的拐弯处,小轿车只有三分之一探进头来,她擦干苦咸的泪水,连连鞠躬道歉。

    那人已卸了一半儿怨气,低着头,连连叹气,万般无奈的说到:“我鸣了多久的笛啊,你都没听到?我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呀!要是真有个什么事,他们怎么办?”

    “对不起……”她连连鞠躬。

    “行了,她也没讹你,让她走吧!”“她不是有意的。”旁边瞧热闹的人看不下去了,不住地劝说。

    “对不起,这是我妹妹,她这几天心情不好,请见谅!”严麟暄和程梓南穿过层层人群,来到林颜身边,程梓南拿出一叠钱塞进那人手里,拉住林颜就离开了人群。严麟暄还在人群中,把那人送进车里,又开始疏通人流。

    走出人群,林颜紧紧地拽住程梓南,说到:“你别走!”

    程梓南听了有些惊喜,嘴角难掩一抹笑意,眼睛也星光闪烁,说到:“我不走。”

    林颜看了,紧紧抓住他,恶狠狠的说到:“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吧!”

    程梓南看了,眼里掠过一丝黯然,但还是那样的温和,轻轻说道:“你在这儿等我,我让麟暄回家看看伯父伯母。”

    他们找了一家茶馆,选了一个僻静的小房子。漏窗外,花木扶疏,浓绿深碧,假山旁边有一花架,花架上攀附着紫藤萝,紫藤萝的灰褐色枝蔓如同龙蛇一般,蜿蜒舒展,尽情宣泄。一串串紫藤罗花穗如同倒挂的风信子,又如紫色的珠帘,灿若云霞,在风中轻轻摇曳。

    花架下面是一条穿茶馆而过的小溪,清澈见底,晶莹剔透。清溪仿佛从山林中来,汩汩潺潺,洒脱驰骋。水里沉着各种形状的鹅卵石,美丽且坚硬。程梓南弯下身,捡起一个握在手心把玩,眼神温柔,嘴角甜甜。少顷,他仰起头,看着清溪对岸的林颜,俯仰之间,林颜眼里盈盈光芒如同破碎的星辰,闪烁着清辉的寒光,沉淀着夜空的锋芒。

    他轻轻站起身,说了句:“颜颜。”

    “你爱过我姐吗?”她轻轻问道。

    “爱过。”他言简意赅。

    “那你们结婚的时候你爱她吗?”她又问道。

    “不是爱,是牵挂,是放不下。”他黯然道。

    她转了个身,“哼”了一声,又说道:“兰因絮果,你们俩不尽然,也差不多。”

    “颜颜,我……”

    “我什么我,你和她结婚的时候,你知道你不爱她,你为什么还和她在一起?”她看着他,眼神如冰如芒,嘴角难掩恨意。

    “我承认我当时是自私,是懦弱,10年了,她归来,我不顾一切的要和她在一起,完全不顾世事沧桑的变化,我爱的不是她,是我的执念。”他说完,低下头,不敢看林颜。

    良久沉默。

    林颜突然苦笑一声,言道:“你为什么不跟我姐领结婚证?”

    “本来想着举办过婚礼之后去领的,但是后来她不愿意去,我……我也没有过分勉强。”

    他一字一顿,一点儿都没有胆怯,早知道这一天会来,心里已模拟一万遍。

    “你想过她会死吗?”她神情漠然,完全不见昨日那份柔情。

    “我……”程梓南再次语塞,他微微抬起头,看着林颜,看着她的冷漠和鄙视。他轻轻坐到旁边的石阶上,突然笑了,说到:“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们两个会像今天这样,像两个仇人。”

    他说完微叹一口气,轻抿嘴唇,说到:“我万分难过,真的,直到如今我都找不到万全之策。我……无论如何,我对不住小璇,也对不住你。”

    他越说底气越低,最后的几句话,甚至听不清,但是遽然抬头,言辞恳恳,“但是我没有做对不住小璇的事,我知道你想问尤楉,是的,我和她在一起了,但那是合同条款里面的规定,我稳定和美的股价,她拿她的既得利益,我们公平合作,两不相欠,不存在儿女私情,也没有情感瓜葛。合同到期了,一切都结束了。”

    “我知道你很看不起我,我的确不是无所不能,无坚不摧。也不是你一开始见到我就认为的那样……”

    他还未说完,她已经打断,“是的,你不是,你一直不是,我说你无所不能,无坚不摧,你还真信啊?你程梓南什么时候这么容易信人了?”

    “你,你说的是真的?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吗?”他突然站起身。

    “对。你的小把戏,也就骗骗单纯的林颜。”她言语冰冷,一如她的眼神。

    他站在那儿,踌躇不前,茫茫然不知所措,林颜看了不禁有些心痛,转回身,坐在花架上。

    良久沉默。

    她突然长叹一声,已没有发怒的力气,歪在花架旁,又问道:“你没有跟她一起生活,是嫌弃她吗?”

    他听了,一步跨过清溪,拽住林颜的胳膊,说到:“我没有,我怎么会嫌弃她!”

    她清冷的目光看着他,看得他剜心剜肺,看得他痛不欲生,“杀人诛心,你不会不懂吧?”

    他听了,不由得后退一步,沉沉的低下头,再看不到远方!

    她苦笑一声,说到:“我一直以为白东盈是我的敌人,却没有想到,你原来才是!”

    他听了微微抬起头,看着她,从来没有的模样,从来没有的陌生。

    “你什么都知道,你就是那个坐在下面的恩客,看着我们姐妹两个一唱一和,嬉笑怒骂。你不动声色,不闻不问,你心里只想着你的公司,想着你的股价,想着你的大梦。”

    她说完,不屑混着蔑视,把他拉到清溪边,说到:“你不是喜欢鹅卵石吗?你看看这鹅卵石。”

    她弯腰从水里拿出一个,说到:“使卵石臻于完美的,是水的且歌且舞,并非锤的打击。就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你说我和我姐谁能成鹅卵石啊?”

    她说完把鹅卵石重重的扔进水里,水花四溅,清溪荡开一层层涟漪,溪边的小草静静地被风吹拂,失落,撕裂。

    “程梓南,真的,我后悔遇见你,你让我见识到了这个世上最丑恶的东西。”

    她涕泪泠泠,悲愤难以,“你不愿意接近她,不愿意接纳她,纵使给她再多的浮名虚利,都难抵消她内心绝望。杀人诛心,你才是那个让她觉得自己不堪、不配为人的人!”

    清风掠过紫藤花,一串串的紫藤萝如同风铃一般,时不时的发出滴答乱响。一片紫藤叶蹁跹而下,落至清溪中,坎坎伐檀兮,寘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猗。

    程梓南突然看着她,目光烁烁,从来没有过的坚定,意欲开口,最终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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