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贵妃拿起桌上的茶盏,轻啜一口,目光穿过殿门,投向宫墙之外。若是能与皇上南巡,既可一睹江南美景,又可与皇上双宿双飞。放下茶盏,宁贵妃如玉般的面上挂上一抹笑意。

    谨姑姑拿起紫砂壶,为贵妃添茶,“娘娘与皇上路上所需,奴婢已准备妥当。”

    宁贵妃敛了思绪,“本宫依稀记得,姑姑老家在江南?”

    “回娘娘,是。”

    “姑姑这次随本宫出行,寻个时机,便回去看看。”

    “谢娘娘好意,那个老家不回也罢,那时奴婢年纪尚小与母亲一同被赶出家门,便断了联系,后来奴婢与母亲逃难至京都,幸得老夫人收留。”

    宁贵妃虽性子跋扈,却对谨姑姑很是尊重,从记事起谨姑姑便在身旁伺候,“本宫记得姑姑说过还有一个胞弟?”

    “劳娘娘记挂,几十年了,实在太久了,就算奴婢见到胞弟也认不得了。”

    “等到了江南,本宫派人一同帮姑姑找找,到时定不会让姑姑失了体面。”

    谨姑姑眼中泛红,深深福了一礼,“奴婢谢娘娘厚爱,对了娘娘,奴婢前几日找过张公公,此人狡猾得很,嘴巴比石头还紧。”

    宁贵妃挑眉道:“张公公在皇上身边当值,自当如此。皇后身子孱弱,皇上不带本宫,还能带何人,难不成要带那个贱婢不成,对了,那贱婢还在殿外跪着吗?”

    “回娘娘,婢女柳儿还跪着呢,娘娘莫气,那丫头如今毁了脸,再无勾引皇上的可能。”

    “本宫是气那贱婢心机颇深,她知道本宫容不下她,定是故意刮花了脸,这样的人,本宫一天也不想留。可查出是何人抓花了那贱婢的脸?”

    “奴婢去查了,是雯妃身边的佩儿,听旁人说,是柳儿撞翻了佩儿的点心,因此起了争执,动了手。”

    “娘娘,若是柳儿真的死了,皇上追问下来终是麻烦,如今她被毁了脸,但手能煲汤,也能干活,她是死是活并不重要。”

    宁贵妃沉声道:“那贱婢的脸伤得可严重?”

    “回娘娘,好几道印子,奴婢特意问了御医,若是不擦药膏,定会留疤,她贱命一条,哪来的药膏。娘娘放心,她这只断了翅膀的野鸡,绝无飞起来的可能。”

    宁贵妃闻言,柳眉舒展,“好,正合本宫之意,本宫心情好,摆驾御花园。”

    过了申时,暑气渐退,宁贵妃在奴婢的簇拥下,行至御花园,园中百花争艳,可谓五步一画,十步一景。

    未到湖边,便见熙熙攘攘的人群,正是雯妃与惠妃姐妹,宁贵妃停下脚步,一行人也跟着敛气收声。

    “姐姐听说了吗?皇上南巡,应该就是这几日了。”

    “这么大事,怎么能没听说”,雯妃轻轻摇着扇子道:“皇上之前应下会带上你我姐妹。”

    惠妃轻叹一声,“可是姐姐啊,刚刚皇上的言语之间,明明是反悔之意。想来也是,那江南出美人,别说我与姐姐了,就是贵妃娘娘,皇上怕是也不会带上了。”

    “住口”,谨姑姑上前呵斥道,“惠妃背后议论皇上与贵妃娘娘,该当何罪?”

    宁贵妃在凉亭处坐下,轻瞟了一眼二人,“来人,惠妃以下犯上,掌嘴。”

    一旁的谨姑姑有些诧异,惠妃与雯妃乃是亲姐妹,在这宫中她们抱团争宠,宫中花无百日红,可她们姐妹却一直盛宠不减。若是平时娘娘也就呵斥几句,这两日娘娘心情起伏不定,就连她也不敢贸然进言。

    雯妃挡在惠妃身前,“娘娘息怒,嫔妾与惠妃妹妹只是闲聊,何来犯上之说?”

    宁贵妃怒拍石案,“本宫听得一清二楚,还需本宫重复吗?”

    “回娘娘”,雯妃依旧镇定自若,“娘娘要掌管整个后宫,若是贵妃娘娘同皇上南巡,难不成这后宫要交到嫔妾姐妹手中?”

    “你竟敢顶撞本宫,该当何罪?”,宁贵妃猛地起身,失去平衡的她只觉眼前一片漆黑,便没了意识。

    谨姑姑眼疾手快,接住宁贵妃,“快来人,宣太医。”

    众人陷入一片混乱。

    柳儿本在玉宁宫殿外罚跪,忽然一群人冲到跟前,谨姑姑快走在头,“快滚开,耽误了娘娘,唯你是问!”

    柳儿慌忙起身,踉踉跄跄地躲了几步,只听人群中传来焦急的声音,“好好的,娘娘怎就晕倒了呢,皇上马上就要南巡,如若病倒,怕是要便宜雯妃姐妹了。”

    皇上将要南巡柳儿自是也听说了,她也一直在等这个机会,只要宁贵妃与皇上南巡,她定会被留在玉宁宫中,这样她便有机会,利用易容之术逃离皇宫。

    皇上与太后听闻贵妃在御花园晕倒,匆匆赶来,太医已经在为宁贵妃切脉。

    就在刚刚宁贵妃已醒,却并未睁开双眸,她定要趁这个机会借皇上的手,好好惩治雯妃姐妹。

    李太医起身,面上竟露出喜色,随之拱手道:“恭喜皇上太后,贺喜娘娘,贵妃娘娘有喜了。”

    “什么?”宁贵妃惊得瞬间发声,“是真的吗?”

    “娘娘您可醒了,吓死奴婢了”,谨姑姑上前扶起宁贵妃。

    “回娘娘,千真万确,只是娘娘这胎还未满三月,娘娘还是少走动,多休息才是,以免动了胎气。老臣这就去为娘娘开上一副养胎药。”

    宁贵妃控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姑母您听见了吗,臣妾又有皇上的骨肉了?”

    “哀家听见了”,太后轻怕宁贵妃玉手,随之转头后却一改常态,“玉宁宫中下人该罚,主子有孕竟都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当的差?”

    一众婢女与谨姑姑一同跪地。

    “姑母息怒”,宁贵妃劝阻道:“侄女月事本就不准,再加上前两胎都有孕吐,这一次竟没有一点反应,这才疏忽了。”

    雯妃见缝插针,“启禀太后,娘娘用惯了这群奴婢,若是罚了他们,新来的毛手毛脚,不知贵妃习惯,如何伺候娘娘养胎呢,还请太后宽宥一二,让他们戴罪立功。”

    宁贵妃知道雯妃是在卖乖,她也确实不想让皇上罚谨姑姑,便只能将刚刚的事压下去,暂时不提。

    孟渊开口道:“朕就先放过你们,好好伺候贵妃,将功赎罪。”

    太后面向众妃嫔,“都下去吧,让贵妃好好休息。”

    宁贵妃原本想借着这次机会,好好收拾雯妃姐们,如今她心情好,便暂时放过她们,待众人与太后一同离去后,她依偎在皇上肩膀处,“皇上南巡不想带上臣妾了吗?”

    “如今爱妃有孕在身,太医叮嘱爱妃要多休息,南巡之路艰辛,朕不舍得你这般辛苦。”

    “皇上”,宁贵妃撒娇摇晃着,“臣妾如今怀有皇嗣,确实不宜陪皇上南巡,不去便是了,只是皇上要答应臣妾一件事。”

    “好,只要爱妃安心养胎,朕什么都答应。”

    “这可是皇上说的,那皇上答应臣妾,此次南巡后宫谁也不带,行不行嘛?”

    “你啊,只要爱妃安心养胎,朕答应你便是了。”

    殿外的婢女听得清楚,柳儿自是也听见了。

    原本想着宁贵妃伴君出行,便是她逃出宫最好的时机,却在此时贵妃查出怀了皇嗣,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柳儿难以接受,身子不由的晃动。

    皇上走后,谨姑姑端来安胎药,喂给宁贵妃。

    “姑姑有心事?”宁贵妃看出谨姑姑心神不宁。

    “回娘娘,奴婢是在想,皇上爽快应下娘娘南巡不带嫔妃,这其中是否有古怪?”

    宁贵妃推开药碗,她自是懂谨姑姑是何意,她之所以一定要跟着皇上南巡,就是不想皇上被江南美人迷了心,可如今有了身孕,她不能陪皇上南巡,也绝不会便宜了雯妃姐妹。

    “奴婢自是明白娘娘用心,眼下娘娘养胎要紧,就算皇上真带回了新人,那又如何,新人无根基,更容易受娘娘掌控。”

    “不,本宫最担心的不是这件事,而是父亲的嘱托,父亲很是关心皇上南巡都见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

    谨姑姑警惕地张望殿外,“老爷嘱托就算再重要,也没有皇嗣重要,眼下您的身子最重要。”

    “不行,爹的话定有深意,姑姑,你再去找张公公,看能不能将咱们的人安插进南巡队伍中,还有,若是可以,姑姑便也去吧,毕竟这样的机会难得,本宫知道姑姑一直惦念胞弟。”

    “不”,谨姑姑摇摇头,“如今娘娘有孕,正是需要照顾的时候,奴婢陪着娘娘,哪也不去。”

    宁贵妃看她说得坚决,便也不再劝。

    夜深人静,柳儿借着月色到达约定好的地点,她压低声音,怯怯地说道:“见过佩儿姐姐。”

    “银子呢?”佩儿不耐烦地伸出手,竟有傻子出钱让她抓伤脸,这样的好事不做白不做。

    柳儿将钱袋攥在胸前,“佩儿姐姐药呢?”

    “真是麻烦,给你,我可告诉你,这药若是被发现了,可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这是自然,谢谢佩儿姐姐”,随之将银子奉上。眼下柳儿将所有银子都花出去了,宁贵妃却出了变故,如今想逃出宫去,更是难上加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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