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黑暗。

    她有时候很冷,有时候又热得像在炉火边。

    偶尔,她能察觉到有谁走近,给她喂水。

    来者轻轻解开她包扎用的布条,布料连同汗已经黏在了伤口上,撕开时带来一阵剧痛。

    然后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糊到伤口上,应该是草药。

    宁珈迷迷糊糊感受到这些,逐渐的,这些知觉都离她而去。

    这是一场很绵长的睡眠,直到第二天的晨光落到她的眼皮上,她才醒了过来。

    她身下是个木床。

    身上沾满草屑和灰尘的衣服已经换掉了,新衣服很干净。

    身上的大伤口都被上了药,妥帖地裹了纱布,左脚的脚腕处被绑了一个木夹板。

    上药的人很熟练,处理手法比她高级多了。

    宁珈浑身都很累,也没有动弹的力气,只坐在床上愣愣地发呆。

    她死后,还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她的思维开始发散。

    西风骑士团抓住了凶手了吗?

    赞迪克又是否安全?

    她很担心他。

    床边有窗户,清晨的阳光开始透过窗上的玻璃,照进屋里。

    淡金色的光落在她搭在床单的手上。

    她蜷了蜷手指。

    她很担心他。

    宁珈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没有什么值得觊觎的东西,也从不与人争斗,以她自身出发,实在没有被迫害的理由......

    更何况,杀死她的人还持有神之眼,这样的天之骄子,无论在哪都前途无量,何必和她过不去?

    宁珈唯一特殊的地方——

    是她的恋人。

    赞迪克。

    赞迪克是枫丹的大商人,名声卓著,虽然还很年轻,却已经可以和璃月七星凝光,至冬北国银行持有人潘塔罗涅相媲美。

    他持有大量财富,在北国银行有一长串,根本看不清有多少个0的余额。

    这样的身份具有可怕的诱惑力。

    也许是为了钱,为了名,为了利,那个拥有神之眼的凶手才会盯上他们。

    杀死她的凶手会不会伤害赞迪克?

    当然会,那本来就是冲着他来的啊!

    早晨的阳光暖融融的,很温和,既不刺眼,也不灼热,没什么刺激性。

    她却猛得一激灵,像是被火烫到了,又或者被冰冷到了。

    她揉了揉脸,努力打起精神。

    木屋的墙角处放着一个木拐杖,宁珈伸手将它拿过来。

    不是她那根从路边捡的树枝,这是真正的木拐杖,做工很结实。

    宁珈别扭地撑着拐杖,一步一步挪出屋门。

    她一觉睡到大天亮,非但没有好受一些,长时间徒步的后劲还上来了,浑身都在酸痛。

    屋外的是村里的大道,左右都是木屋,来来往往都是些村民,有的人提着木桶或者锄头匆匆路过,有的人三两成群聊天。

    阳光洒下屋檐。

    宁珈看着眼前普通的生活景象,恍若隔世。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有人突然出声。

    宁珈扭过头,在木屋侧看到了一片菜地,菜地里长满了白菜,每一颗都蔫蔫的,看着可怜极了。

    菜地边上站着一个大婶,就是她昏迷前所见的人。

    “已经好了很多,感谢您照顾我。”

    这样远远地说话不礼貌,宁珈支起拐杖朝那边走去。

    “哎,”阿姨一挥手:“你半夜发了高烧,今早才勉强退下来,别逞强。”

    宁珈:“真是辛苦您了。”

    虽然宁珈没有亲身体验过,但她也想象得出来,照顾一个没有意识的病患有多棘手。

    阿姨说:“你活着就好,我叫米纳尔,这里的人都叫我米纳尔阿姨。”

    ......礼尚往来,她是不是也应该自我介绍?

    宁珈这个名字不能用,毕竟她在旁人认知里已经死了,再报出这个名字只会惹麻烦。

    “抱歉,”宁珈很紧张,她不擅长撒谎,此时一心虚,话也说得磕磕绊绊的:“我......我从高处摔了下来。”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上面也包着纱布:“砸到了脑袋,忘记了很多事情......我现在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又来自哪里。”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宁珈的话都是真的。

    这具身体上没有任何可以识别身份的东西,只能从外表判断出来,原主确实是蒙德人。

    幸运的是,米纳尔阿姨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她似乎把宁珈的磕磕绊绊当作一种不知道怎么诉说的迷茫。

    米纳尔阿姨皱起了眉:“可怜的小乖乖,居然遇到了这么悲惨的事情,不光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丢掉了记忆......”

    宁珈用手掌摸了摸拐杖上的原木纹,她呼出一口气,说:“嗯,所以我想赶紧去一趟蒙德城,查一下我的具体身份。”

    徒步的行程实在太长了。

    在这个过程中,宁珈为了避免自己失去意识,想了很多东西。

    这是她早就决定好的行程。

    一方面,她确实需要了解这具身体的身份。

    蒙德城是蒙德的主城,每个蒙德公民都要在西风骑士团登记,还要每年更新一次资料。

    西风骑士团一定能查出她是谁。

    另一方面,她要了解自己的凶杀案目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她下葬没有,凶手抓到没有?

    那个凶手很强,他有神之眼,他能突破堪称堡垒的防护措施,他挥刀贯穿墙壁时,和用笔尖插穿纸张没有区别。

    赞迪克和她一样,也没有神之眼。

    宁珈让他挑个水都磨磨蹭蹭的,和那个凶手一比,就像鹿和老虎。

    虽然他很聪明,但武力值是另一回事。

    他现在是否还安全?

    “喔!不错的主意,在蒙德,西风骑士团总是万能的!”

    米纳尔阿姨说:“在你的伤痊愈前,就住在这里吧,不要羞涩,把这当作你的家。”

    米纳尔大力拍了拍自己结实的胸脯。

    宁珈很感激。

    如果不是米纳尔阿姨收留了她,她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她身无分文,又没有任何生存能力。

    如果在野外游荡的话,恐怕用不了多久,就又会再一次死去吧。

    在有些外国人看来,蒙德人的性情很有些独特,独特到有时让人难以接受。

    譬如,在蒙德,哪怕你炸了西风骑士团总部,蒙德人也只会一边往嘴里灌啤酒一边哈哈大笑。

    “干得漂亮!”

    而米纳尔阿姨就是个很典型的蒙德人,性格开朗,性情豁达,相当热情奔放。

    她似乎并不在意很多琐事。

    她轻易接受前几天下大雨把菜地淹了。

    为了赶着去和邻居打牌而没关门,导致不知道哪来的野生鹿溜进菜园。

    如果不是宁珈瘸着脚去驱赶,恐怕菜地里所有的白菜都要被那个小家伙吃完了。

    以及,她还收留了一个非亲非故、不知底细的陌生人,不仅包吃包住,还帮忙治疗。

    宁珈忍不住佩服她那开阔的胸襟。

    在米纳尔阿姨家的这段时间里,宁珈也帮着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她的腿还瘸着,自然是做不了家务活,但她的手还能动,帮忙做些文字上的工作还是可以的。

    ......虽然只是镇上派下来要填写的几个表格而已。

    宁珈难免感到愧疚,米纳尔却一拍胸膛:“多大点事!老鼠吃的米都比这件事情大!”

    一天后,宁珈认为自己已经可以独立行走,不会随时随地晕过去了。

    她马上提出告别。

    “这才一天!你的伤还很严重!”

    “抱歉,我实在时间紧缺.......”

    米纳尔一拍宁珈的脊背,用劲很大,疼的她呲牙咧嘴,又赶紧稳住表情,装作若无其事。

    “你的性格可真不像蒙德人!”

    宁珈干笑几声,她确实不是蒙德人,蒙德人那自由奔放的性格她也学不来。

    “这段时间感谢您的照料,我的伤也是多亏您才能好起来,真是麻烦您了。”

    “这算什么。”

    米纳尔阿姨笑了起来,这笑容很自豪:“清泉镇可不光白萝卜出名,这里的人都是天生的猎人,从刚学会走路开始就往丛林里钻,长大后拎着弓弩漫山遍野跑是常事。”

    “打猎难免磕磕碰碰的,时间长了,这里的人都会一手包扎技术。”

    “要是我家那个还在,你才知道什么叫麻烦呢!”

    宁珈保持沉默,她在米纳尔家从来没有见过她的丈夫。

    米纳尔阿姨是个善良豪爽的人,在宁珈临行前,还塞给她五万摩拉,当作周转的资金。

    宁珈拒绝,却被米纳尔驳回。

    驳回的理由只有一句:“没摩拉,你打算怎么在蒙德城内吃饭?”

    完败。

    宁珈默默接过钱袋:“......等我安定下来,我一定会报答您的。”

    和这里的人不同,他们没有摩拉,可以去打猎,去采摘蘑菇,去抓鱼,菜地里还有青菜。如果没有房子,他们还可以自己建。

    只有宁珈什么都不会,离开了摩拉和城市,她无法在世界上生存超过一天。

    她莫名有种不甘,但她目前还分不清这是什么。

    “璃月有一句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相信我这次旅程会顺利的。”

    为了安慰满脸担忧米纳尔,她这么说。

    再怎么说,她也是死过一回了,这就是“大难”。

    运气总是守恒的,宁珈相信接下来会一切顺利。

    告别了对她有救命之恩的米纳尔,宁珈选在一个清晨,在天蒙蒙亮时出发。

    米纳尔阿姨说清泉镇离蒙德城很近,在两者间来往只需要半个下午的时间。

    但是她不能和常年打猎干农活的人相提并论。

    宁珈只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废柴。

    兴许他们半个下午的路程,换作宁珈能走上半天。

    宁珈一路走出清泉镇,爬上一个小山坡,从高处辨认蒙德城的方位。

    蒙德城,风与蒲公英的牧歌之城。

    那里气候温和,四季如春,是个人人向往的宜居地。

    即便离了那么远,还是可以看到蒙德城内的大致景象。

    蒙德大多数房屋都是橘红色的,从色系来看和风车菊一模一样。最外层则围绕着一圈白色的高大城墙。

    一眼望去,最显眼的是城内的巨大风车和最高建筑——教堂。

    与之相比,西风骑士团总部虽然肩负行政管理的职责,却在更矮一些的地方。

    蒙德是崇尚自由,信仰风神的国家。

    提瓦特大陆上有七个国家,每个国家都有一个神为领导。

    祂们以超脱凡俗的智慧,开天辟地的威能带领人类克服各种灾难,走过漫长岁月,被称为“尘世七执政”。

    指引蒙德前行的,正是风神,巴巴托斯。

    就连宁珈这个外来者,都知道巴巴托斯曾经用风削平山脉,填海出岛屿,将原本不宜居住的蒙德改造成平原。

    虽然祂已经许久未曾露面,执政的权力也转移到人类的手里,但没有人怀疑他陨落的可能。

    “自由的风,在蒙德的高原、在山峰、在涓涓流淌的溪流边。”

    蒙德人这样说。

    宁珈到达蒙德城时,比预料之中的要更早一些。

    蒙德城其实是个湖心岛。

    它的周围是果酒湖,唯一链接外界的地方只有大门的石桥。

    离大门还有一段距离,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宁珈偶尔散步时会经过城门,她知道有个小男孩会在城门外的石桥上喂鸽子。

    但现在小男孩不见了,鸽子也不见了。

    ......而且守门的骑士从原来的两个人增加到了六个人。

    蒙德城仿佛进入到戒严状态。

    难道就在这短短两天内,发生了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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