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婚事筹备需些时日，水菱既居于府，难免受季夫人这位婆母的磋磨。她从未受过这等约束管教，哪怕在九重天也自在无拘，月老又好脾气，只要他们手中事不出错，也放任他们做悠闲小神仙。
长皓在时，季夫人慈眉善目，引得人都得夸声菩萨像。长皓不在时，季夫人板着脸，水滴其面亦可凝霜，一桩桩一件件列着水菱不足之处，勒令其端正言行。
鸡鸣两三声，敲门声阵阵，水菱哼一声，埋在被子中的头探出，不情不愿随着来唤她的侍女前去季夫人处。水菱走两步摇摇头，夜色浓厚，放目远望，只有一抹银线将现未现，在黑色锦缎上断开。
瞧见她睡眼惺忪步履散漫，侍女冷眼一瞥，放慢脚步，冷声赞许温家小姐蕙心纨质，不仅出身高门，更深受季府上下欢喜。
水菱自然知晓侍女是在敲打自己，本想直接回嘴如此好的姑娘怎么季府就不要了，但话还未脱口被她硬生生咽下去，毕竟这温小姐也是可怜人，如今一切也并非她所盼。继而话头转在长皓身上，故意叹气道：“我又不是上赶着来贵府的，是你家公子钟情于我，求着我来的。”
侍女顿住步子，被她的话噎得脸色阴沉，静静看她两眼又转身领路，只是脚下步子放得更慢了。
入了季夫人屋子，水菱先行在外间，侍女进内屋禀报，低声请罪，解释皆因怪水菱过于酣睡才来得这般迟。
水菱自然不知晓自己被这侍女暗地里摆了一道，还未见着季夫人面，只闻屋内传出声，命她在外站足一个时辰，好生立立规矩！
水菱惊愕，她虽然向来胆小惜命，在长皓身边也伏低做小过，可那实属迫于无奈。今日一个凡人莫名其妙折磨她，她才不愿受这窝囊气 。
转身，不顾身后侍女的惊呼，她直接冲出屋子。夏日天亮得快，现已翻鱼肚白，虽然暗淡并未一扫而空。下人正在洒扫，笤帚在地上簌簌扫过，夏日枝头繁茂，地上苍翠碎叶无几，到秋日才是金叶铺陈。本就闷着头不紧不慢挥动笤帚，被她猛然冒失冲撞晃得征神，抬眸就见只留下一抹稍醒目红影。
水菱在宅中左行右绕，行至地点，一脚踹开长皓房门。
长皓刚醒，头脑还未完全清明，就被这怒气冲冲之举震得更加发晕。水菱仰着头，朗声道自己要回山上了，特来通知一声。
长皓关上房门，怜悯望一眼坏掉的门栓，轻声叹息。他捉住水菱腕子牵至床边，拉着她坐下，笑道：“有长进，知道离开要同我说了。”
水菱气愤哼哼，“这地方就你我二人，我还等着神君带我出去呢。”
“是你说要等他们成亲再谋划的。”长皓无奈道。
他已经提议终结二人，可水菱看二人两情相悦生死相许，感慨既然温静姝以死相求，那还是圆他们所求更为好。
可这婚事还未完，她已经受不住这府邸繁杂规矩和那每每苛责她横竖看他不顺眼的季夫人了。
“我先回山上，你在这里等着。若需要我相助，那你就上山找我，或者派个人过来传话也行。”
“你不是一直盼着尝喜宴吗？”长皓耐心劝阻，很显然他并不愿意放她回去，琢磨应该是在季夫人那里受了委屈，安慰道：“可是她又责备你了？其实她也不是个恶人，我去说说让她别再刁难你。”
“自古婆媳乃天敌，她视你金尊玉贵，视我尘垢秕糠，我们二人便是蒹葭倚玉。你越去说她越觉得我在你这儿挑拨，只会越发折磨我。这些话本里都写得很是清楚。”水菱头头是道，为着自己看话本得来的见解自豪不已。
想这神尊肯定不懂这些。
乍一想，长皓也是有母亲的，不晓得风神是否好相处。
“风神是怎样的品性？”
“怎么？打听婆母是否好相处吗？”
“没有！”水菱斩钉截铁否决，斜眼傲视，“我们又不是夫妻，算得哪门子婆母？”
长皓显然没想到她自己前些时日喊过夫君转眼就不认账了，可让他翻帐又张不开嘴，只能先行回答她的问题，“母亲很是清冷淡然。她和父亲因联姻成婚，生下我不就竟飞升成神。我还未能记下多少事时，她便下界了，留我与父亲在九重天。”
想起母亲，他深色染上挥之不去的感伤，目光投在地上，“我不知她所踪，父亲严厉少言，极少提起母亲，我也不知如何开口询问。幸而她有时也会回来些许时日，不过我们并不亲近。”
感觉到掌心传来的暖意，长皓这才偏头看向他，下最后的评断道：“她和你是截然不同的性情！”
话音刚落，屋外传来扣门声，等长皓回声，禀道季夫人让他去一趟。
屋内两人相视一眼，对所为何事心知肚明。
“我过两日去找你。”
这话便是放人了。
长皓走后，水菱大步流星摆着手潇洒离府。在街市转悠一圈，扛着一束糖葫芦回了山上。
山上日子自然舒坦，每日日上三竿爬起来，满山野晃荡。令她生疑的是，岑天朗对她的态度忽而冷淡许多，对乔峤越发黏腻，事事体贴周道，句句情意满满。而后得知乔峤已有喜，水菱恍然大悟。
然乔峤与之相反，并未因有孕而欣喜，反而眉间总生出淡淡愁容，对他也冷淡许多。
水菱琢磨应当是小两口吵架了。
莫不是乔峤发现了岑天朗的两面三刀？
她之前拿予长皓看的纸张，上面是吴臻所记之事。岑天朗过往对吴臻的撩拨之举都被这个怀春的小姑娘记下了，还有岑所许出的婚嫁之诺。并且其中夹有岑天朗写于她表两情长久的书信，为证实水菱还特意去取了岑天朗平日记载山寨事务的书册，用以比对字迹，确信信确实是出自岑天朗之手。
除却这些，吴臻也有提及父亲去世之事。
而她所怀疑对象，竟然是岑天朗。
不过她并不想多管闲事，如今她当务之急就是找到出去的方法。
可乔峤找她陪同下山时，她本能推脱掉，但是看乔峤殷切祈求，她还是应下了。
只不过水菱没想到，乔峤下山竟然是为了去看温家小姐成亲。
婚事很是清冷，温家小姐的轿子孤零零从季府后门出来，没有张灯结彩，没有锣鼓喧腾，只有四人稳稳抬着轿子闷头向前走，翠儿跟在轿旁，身着平日长穿的衣衫，紧紧抿唇，脸上没有一丝喜色。
水菱与乔峤本就站在拐角的檐下，轿子从眼前行过转向另一条街时，水菱注意到乔峤身子一颤往后退一步，避免被人看见。然而目光一直紧盯翠儿，神情愁苦，忽地闭眼长叹一声气。
轿子行远，两人正欲离开，耳畔传来妇人啜泣声,丝丝缕缕，如怨如诉。乔峤猛然停住步子回头，目光钉在温夫人身上，掩面垂泪，头上朱钗掩不住鬓边几丝白发。她眼都不愿眨，恨不得连温夫人眼角的皱纹都刻在眼底。
水菱正为乔峤没有缘由的悲伤之情不明所以，转眼看见长皓出门扶着季夫人回府，一副孝子模样。她往后躲躲，又不由得探出头，眼底是藏不住的喜悦。
不知为何，现在看见长皓，她就觉得有些安心，与雀跃。
她觉得有些烦闷，并不想对他抱有如此感情。感情终归是自由的羁绊。可是她又抑制不住一见他就涨潮般涌上的欢喜。
如今温静姝已出嫁，等事情一了，二人出去后也该分道扬镳了。
他有重担在身，她还是不作拖累为好。
水菱无暇思虑乔峤与岑天朗的古怪，每日算着日子，等着长皓上山。她实在等不住，派一人下山打听。此人带回的消息是温静姝在成婚第二日悬梁自尽了，紧跟着她所嫁之人也自尽了。
水菱不知道长皓这是用了什么手段，但是既然他们已经去世，为何自己现在还在画卷之中？长皓呢？他怎么也一直没上山来？
水菱琢磨着明日自己该亲自下山一趟去找人了，但是还未等她下山，第二日季府的人就先行上山，气势汹汹讨要自己少爷，怪水菱这个女山匪又将他们少爷绑了回去。
不过这事并无人通报水菱，岑天朗直言山上并无什么季府的少爷，有本事就直接领着官兵来把这山寨剿了，要不就滚出去。领头的季府管家怒了，岑天朗也不废话，命人将他们打出去。
水菱听到热闹声信步而来，管家一眼看见这个在府中横冲直撞许多时日的姑娘，如久旱逢甘霖，扑过去，朝着水菱讨要自家公子。
水菱瞠目，长皓失踪了？！
水菱自述自从离开季府就再也未见过他家公子，急忙捉住管家胳膊问季家是否有结下什么仇人。管家左右打量她的焦急担忧之色，觉得不像作假，心里忐忑，怕公子真的出了什么事。既然山上没有踪影，那得赶紧回府回禀夫人，再作其他安排。
管家不作答反而急匆匆离开更是家重了水菱心中的担忧。
长皓到底是神，应该不会出事吧？
夜里，水菱辗转反侧，暑气蒸腾，她仰面躺在床上，体内往外渗出汗，亵衣半湿贴在身上，整个人如置身于蒸笼中。她也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十分怕热的人，可是如今焦热难耐，心底一窝火熊熊燃烧，热气却闷在心头散不出。
她只能起身，立于窗边，抬头远望，明月皎皎。
长皓所待之处看不见月亮，洞口被藤蔓掩得严严实实，不舍得漏出一丝缝隙，清风与月华，都一同被谢绝洞外。往洞内行十步，右侧石壁高处，左右一个镣铐被钉在石中，长皓双手被锁其中。他背部贴着石壁，凉气侵入骨缝。双臂钓起，头直直垂下，起伏的胸口昭示他尚且还活着。
洞内阴暗，可纵使有光，他双眼也看不见了。
长皓在时，季夫人慈眉善目，引得人都得夸声菩萨像。长皓不在时，季夫人板着脸，水滴其面亦可凝霜，一桩桩一件件列着水菱不足之处，勒令其端正言行。
鸡鸣两三声，敲门声阵阵，水菱哼一声，埋在被子中的头探出，不情不愿随着来唤她的侍女前去季夫人处。水菱走两步摇摇头，夜色浓厚，放目远望，只有一抹银线将现未现，在黑色锦缎上断开。
瞧见她睡眼惺忪步履散漫，侍女冷眼一瞥，放慢脚步，冷声赞许温家小姐蕙心纨质，不仅出身高门，更深受季府上下欢喜。
水菱自然知晓侍女是在敲打自己，本想直接回嘴如此好的姑娘怎么季府就不要了，但话还未脱口被她硬生生咽下去，毕竟这温小姐也是可怜人，如今一切也并非她所盼。继而话头转在长皓身上，故意叹气道：“我又不是上赶着来贵府的，是你家公子钟情于我，求着我来的。”
侍女顿住步子，被她的话噎得脸色阴沉，静静看她两眼又转身领路，只是脚下步子放得更慢了。
入了季夫人屋子，水菱先行在外间，侍女进内屋禀报，低声请罪，解释皆因怪水菱过于酣睡才来得这般迟。
水菱自然不知晓自己被这侍女暗地里摆了一道，还未见着季夫人面，只闻屋内传出声，命她在外站足一个时辰，好生立立规矩！
水菱惊愕，她虽然向来胆小惜命，在长皓身边也伏低做小过，可那实属迫于无奈。今日一个凡人莫名其妙折磨她，她才不愿受这窝囊气 。
转身，不顾身后侍女的惊呼，她直接冲出屋子。夏日天亮得快，现已翻鱼肚白，虽然暗淡并未一扫而空。下人正在洒扫，笤帚在地上簌簌扫过，夏日枝头繁茂，地上苍翠碎叶无几，到秋日才是金叶铺陈。本就闷着头不紧不慢挥动笤帚，被她猛然冒失冲撞晃得征神，抬眸就见只留下一抹稍醒目红影。
水菱在宅中左行右绕，行至地点，一脚踹开长皓房门。
长皓刚醒，头脑还未完全清明，就被这怒气冲冲之举震得更加发晕。水菱仰着头，朗声道自己要回山上了，特来通知一声。
长皓关上房门，怜悯望一眼坏掉的门栓，轻声叹息。他捉住水菱腕子牵至床边，拉着她坐下，笑道：“有长进，知道离开要同我说了。”
水菱气愤哼哼，“这地方就你我二人，我还等着神君带我出去呢。”
“是你说要等他们成亲再谋划的。”长皓无奈道。
他已经提议终结二人，可水菱看二人两情相悦生死相许，感慨既然温静姝以死相求，那还是圆他们所求更为好。
可这婚事还未完，她已经受不住这府邸繁杂规矩和那每每苛责她横竖看他不顺眼的季夫人了。
“我先回山上，你在这里等着。若需要我相助，那你就上山找我，或者派个人过来传话也行。”
“你不是一直盼着尝喜宴吗？”长皓耐心劝阻，很显然他并不愿意放她回去，琢磨应该是在季夫人那里受了委屈，安慰道：“可是她又责备你了？其实她也不是个恶人，我去说说让她别再刁难你。”
“自古婆媳乃天敌，她视你金尊玉贵，视我尘垢秕糠，我们二人便是蒹葭倚玉。你越去说她越觉得我在你这儿挑拨，只会越发折磨我。这些话本里都写得很是清楚。”水菱头头是道，为着自己看话本得来的见解自豪不已。
想这神尊肯定不懂这些。
乍一想，长皓也是有母亲的，不晓得风神是否好相处。
“风神是怎样的品性？”
“怎么？打听婆母是否好相处吗？”
“没有！”水菱斩钉截铁否决，斜眼傲视，“我们又不是夫妻，算得哪门子婆母？”
长皓显然没想到她自己前些时日喊过夫君转眼就不认账了，可让他翻帐又张不开嘴，只能先行回答她的问题，“母亲很是清冷淡然。她和父亲因联姻成婚，生下我不就竟飞升成神。我还未能记下多少事时，她便下界了，留我与父亲在九重天。”
想起母亲，他深色染上挥之不去的感伤，目光投在地上，“我不知她所踪，父亲严厉少言，极少提起母亲，我也不知如何开口询问。幸而她有时也会回来些许时日，不过我们并不亲近。”
感觉到掌心传来的暖意，长皓这才偏头看向他，下最后的评断道：“她和你是截然不同的性情！”
话音刚落，屋外传来扣门声，等长皓回声，禀道季夫人让他去一趟。
屋内两人相视一眼，对所为何事心知肚明。
“我过两日去找你。”
这话便是放人了。
长皓走后，水菱大步流星摆着手潇洒离府。在街市转悠一圈，扛着一束糖葫芦回了山上。
山上日子自然舒坦，每日日上三竿爬起来，满山野晃荡。令她生疑的是，岑天朗对她的态度忽而冷淡许多，对乔峤越发黏腻，事事体贴周道，句句情意满满。而后得知乔峤已有喜，水菱恍然大悟。
然乔峤与之相反，并未因有孕而欣喜，反而眉间总生出淡淡愁容，对他也冷淡许多。
水菱琢磨应当是小两口吵架了。
莫不是乔峤发现了岑天朗的两面三刀？
她之前拿予长皓看的纸张，上面是吴臻所记之事。岑天朗过往对吴臻的撩拨之举都被这个怀春的小姑娘记下了，还有岑所许出的婚嫁之诺。并且其中夹有岑天朗写于她表两情长久的书信，为证实水菱还特意去取了岑天朗平日记载山寨事务的书册，用以比对字迹，确信信确实是出自岑天朗之手。
除却这些，吴臻也有提及父亲去世之事。
而她所怀疑对象，竟然是岑天朗。
不过她并不想多管闲事，如今她当务之急就是找到出去的方法。
可乔峤找她陪同下山时，她本能推脱掉，但是看乔峤殷切祈求，她还是应下了。
只不过水菱没想到，乔峤下山竟然是为了去看温家小姐成亲。
婚事很是清冷，温家小姐的轿子孤零零从季府后门出来，没有张灯结彩，没有锣鼓喧腾，只有四人稳稳抬着轿子闷头向前走，翠儿跟在轿旁，身着平日长穿的衣衫，紧紧抿唇，脸上没有一丝喜色。
水菱与乔峤本就站在拐角的檐下，轿子从眼前行过转向另一条街时，水菱注意到乔峤身子一颤往后退一步，避免被人看见。然而目光一直紧盯翠儿，神情愁苦，忽地闭眼长叹一声气。
轿子行远，两人正欲离开，耳畔传来妇人啜泣声,丝丝缕缕，如怨如诉。乔峤猛然停住步子回头，目光钉在温夫人身上，掩面垂泪，头上朱钗掩不住鬓边几丝白发。她眼都不愿眨，恨不得连温夫人眼角的皱纹都刻在眼底。
水菱正为乔峤没有缘由的悲伤之情不明所以，转眼看见长皓出门扶着季夫人回府，一副孝子模样。她往后躲躲，又不由得探出头，眼底是藏不住的喜悦。
不知为何，现在看见长皓，她就觉得有些安心，与雀跃。
她觉得有些烦闷，并不想对他抱有如此感情。感情终归是自由的羁绊。可是她又抑制不住一见他就涨潮般涌上的欢喜。
如今温静姝已出嫁，等事情一了，二人出去后也该分道扬镳了。
他有重担在身，她还是不作拖累为好。
水菱无暇思虑乔峤与岑天朗的古怪，每日算着日子，等着长皓上山。她实在等不住，派一人下山打听。此人带回的消息是温静姝在成婚第二日悬梁自尽了，紧跟着她所嫁之人也自尽了。
水菱不知道长皓这是用了什么手段，但是既然他们已经去世，为何自己现在还在画卷之中？长皓呢？他怎么也一直没上山来？
水菱琢磨着明日自己该亲自下山一趟去找人了，但是还未等她下山，第二日季府的人就先行上山，气势汹汹讨要自己少爷，怪水菱这个女山匪又将他们少爷绑了回去。
不过这事并无人通报水菱，岑天朗直言山上并无什么季府的少爷，有本事就直接领着官兵来把这山寨剿了，要不就滚出去。领头的季府管家怒了，岑天朗也不废话，命人将他们打出去。
水菱听到热闹声信步而来，管家一眼看见这个在府中横冲直撞许多时日的姑娘，如久旱逢甘霖，扑过去，朝着水菱讨要自家公子。
水菱瞠目，长皓失踪了？！
水菱自述自从离开季府就再也未见过他家公子，急忙捉住管家胳膊问季家是否有结下什么仇人。管家左右打量她的焦急担忧之色，觉得不像作假，心里忐忑，怕公子真的出了什么事。既然山上没有踪影，那得赶紧回府回禀夫人，再作其他安排。
管家不作答反而急匆匆离开更是家重了水菱心中的担忧。
长皓到底是神，应该不会出事吧？
夜里，水菱辗转反侧，暑气蒸腾，她仰面躺在床上，体内往外渗出汗，亵衣半湿贴在身上，整个人如置身于蒸笼中。她也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十分怕热的人，可是如今焦热难耐，心底一窝火熊熊燃烧，热气却闷在心头散不出。
她只能起身，立于窗边，抬头远望，明月皎皎。
长皓所待之处看不见月亮，洞口被藤蔓掩得严严实实，不舍得漏出一丝缝隙，清风与月华，都一同被谢绝洞外。往洞内行十步，右侧石壁高处，左右一个镣铐被钉在石中，长皓双手被锁其中。他背部贴着石壁，凉气侵入骨缝。双臂钓起，头直直垂下，起伏的胸口昭示他尚且还活着。
洞内阴暗，可纵使有光，他双眼也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