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特助安排了七个后备人员下去查看情况。

    下去不到十五分钟,他们再次失联。

    宁特助明白这次出了重大事故,立即打了个电话请求外援。

    营地的气氛压抑,林北柔看到有人神色恍惚,可能是觉得自己的队友在下面已经牺牲了。

    “这次的脉冲是紫色级别的……”有监控人员向后勤负责人汇报。

    林北柔看到远处那些本来蓝滢滢的光,也真的变成了蓝紫色,忽明忽暗。

    宁特助打完电话,林北柔走上去:“宁特助,那些光感觉快要蔓延过来了,我们是不是最好先撤出去?”

    宁特助盯着林北柔:“什么光?”

    林北柔:“就是那些光,蓝色的现在变成蓝紫色了,到处都是。”

    宁特助深吸一口气,招手叫来了后勤负责人:“她能看见污染。”

    几番略显混乱的对话后,所有人都明白了,在场人只有林北柔一个人能看见那些光,其他人眼中只有黢黑,林北柔表述的光的变化,和监控设备上的波形变化一致。

    监控人员激动:“能看见污染,说明她被灵脉接纳了!她可以不用穿防护服就下去,可以知道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态紧急,外援赶来需要时间,全部的希望都落在了林北柔一人身上。

    两个女性后勤帮已经脱了防护服的林北柔穿上了安全绳,这个绳索挂在林北柔腰间,可以放到几十公里长,林北柔可以通过拨动绳索上的装置传达消息。

    宁特助:“你必须在一小时内找到他们,计算好时间,没找到的话立刻原路返回。”

    林北柔点点头,她戴了顶安全帽,一副防风镜,安全绳上挂着探照灯。

    所有人目送她进入洞口,林北柔感觉自己像个矿工,一直往底下走去。

    后勤负责人脸色凝重:“宁特助,目前能被灵脉接纳的,境内只有魏总一个,现在又多了林助理。”

    宁特助:“这个消息暂时压下去,任何人不得泄密。”

    后勤负责人深吸口气:“我会约谈今天在场的所有人。”

    林北柔按照平板上标的地图走了半天。

    就像一条天然适应海沟环境的深水鱼,周围那些淡紫色反光也没有对她怎么样。

    就在林北柔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路了,前方一个拐角出现了一只鞋子。

    林北柔认出这是B组组员的鞋子。

    林北柔将探照灯旋到最大,看到了从近到远倒了一地的人,还有地上横七竖八的法器,以及一些设备。

    林北柔抬高腿,小心下脚,一路过去,有的人死了,有的人呼吸微弱还活着。

    如果宁特助在,就会发现林北柔表现不正常。

    她对死人的反应过于平静。

    到了最前面,林北柔先是看到一个极其壮观的断崖,底下紫光炽盛,有非常大的水流声传来。

    断崖边的空地上,B组和C组的负责人躺在地上,再远一点是魏瑕。

    林北柔三步两步赶到魏瑕面前。

    魏瑕是靠在石壁上的,微微侧着脸,闭着眼睛。

    林北柔松了口气,伸手试了试魏瑕的脉搏,脉象有点弱,这样持续衰弱下去,后果不妙。

    林北柔拨动绳索上的装置,把消息传递给了宁特助。

    然后,林北柔就地找了个应急的担架,把魏瑕拖到担架上,安全绳固定。

    这时,林北柔看到地上有个标记,是魏瑕失去意识前临时划的。

    林北柔沿着标记方向看过去,那边倒了一台正方体的设备,林北柔走过去蹲下查看。

    法器上面有个按键被打开了,旁边还显示了一个倒计时,只剩二十秒不到。

    林北柔伸出手指,把按键关上,倒计时停止。

    紫光变暗了一些,林北柔转过去。

    不是错觉,刚刚还爆发闪烁的淡紫色,现在就像退潮一样慢慢退了回去。

    要不是魏瑕留了标记,林北柔看到了,凑巧关上了法器,过饱和的紫光恐怕要酿成灾难。

    林北柔环顾四周,发现了孙芮晗,她被B组当重点保护对象护着,还活着。

    另外一边躺着C组组员,周阆屿也在里面,也没有死。

    林北柔准备先把魏瑕运送出去再说。

    很快林北柔发现了一个问题,地上横七竖八都是人,她根本没力气清理出一条路。

    林北柔只好把魏瑕从担架上解下来,累了个半死,把他背到了背上。

    背着魏瑕刚站起一瞬,林北柔差点被压倒在地,别看魏瑕清瘦结实体脂率很低的样子,实际上一点不轻。

    这说明他的肌肉含量和骨密度很高。

    林北柔咬牙走了两步,一旦走起来就好多了,就是脊梁骨压得慌。

    魏瑕毫无知觉,脑袋垂在她肩膀上,下巴硌着她的肩窝。

    林北柔想起了有一次,她也背过司空晏,结果司空晏在她背上幽幽醒转,一口咬伤了她耳朵。

    林北柔用余光注意魏瑕,幸好他昏迷着。

    林北柔走一段,歇一段,比扛了一麻袋大米还累,中途双手握拳,箍住他大腿,试图把他颠上去点儿,魏瑕腿肌肉硬得跟什么似的,脑袋晃了晃,砸到了林北柔太阳穴。

    林北柔:“……”

    魏瑕的头发很软很密,扫在林北柔侧脸上有点痒。

    和司空晏一模一样。

    时间过去五十八分钟,林北柔看到了分界线。

    宁特助一看到他们就冲了过来,所有人上前帮忙,七手八脚地把魏瑕抬下去急救,林北柔扶着膝盖,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觉自己的腰再也直不起来了。

    宁特助递给林北柔一瓶水,询问林北柔下面的情况。

    后勤负责人把安全绳上的微型录像设备取下,插到笔记本上读取视频,当看到镜头第一视角,摇摇晃晃倒映出地上很多尸体时,脸色变得很难看。

    宁特助:“小林,你不怕吗?”

    到这个时候,宁特助终于发现了林北柔的不同寻常。

    别说跟她同龄的年轻人了,哪怕是大她一辈的人,在一地死人混着昏迷的活人中穿行,都不会有她这样的平常心。

    能做到这种程度,宁特助只见过真正上过战场的部队成员。

    林北柔的履历很简单,宁特助也核实过,所以宁特助产生了一些疑惑。

    林北柔:“抱歉,宁特助,我之前没有跟你和魏总坦白。”

    宁特助:“你是指?”

    林北柔:“我以前被医院诊断精神病,现在我好了。”

    宁特助:“……?”

    林北柔解释了几分钟,主要是描述她严重的幻听幻视。

    宁特助听完有种误以为对方面临千军万马面不改色心不跳、结果对方只是看不见的无力感。

    怪不得林北柔对尸体表现得这么淡定。

    外援赶到了。

    活的人被救出来,死去的人也被搬运出来,并排成一具具看不见脸的白色裹尸袋。

    新来的外援指挥叫魏抒培。

    他对地上的死人熟视无睹,三言两语指挥部下收拾现场。

    宁特助对林北柔说:“魏家年轻一辈里职权最高的就是他了,但他和魏总关系不和。”

    林北柔明白了,大家族内斗,跟胜身洲那些宗门一样。

    魏抒培听人汇报了现场情况,让人请林北柔和宁特助过去了。

    魏抒培亲切地说:“老宁,能被灵脉接纳的,就有可能跟灵脉共鸣,得送去基地,林助理移交给我们,你先去照顾魏瑕吧。”

    宁特助不接他的话:“必须等目击证人醒了,马上启动事故调查,以免证据被销毁,所有人都要先留下来。”

    魏抒培:“魏瑕是指挥,出这种岔子,他要负全责,上头肯定会先撤销他的指挥权,你想调查,也得按流程走,没空跟你说了,人我先带走了。”

    说完他朝两个部下示意,两个看上去是当兵的男人想带走林北柔,魏瑕留下的保镖大哥跟门神一样一左一右站到林北柔面前,四个兵哥沉默你瞅我我瞅你。

    魏抒培微笑:“老宁,你什么意思?”

    “魏总醒了!”有人急匆匆来报。

    魏抒培顿了一顿,宁特助抢过话头:“还是先过去看看,听听魏总怎么说。”

    被所有人看着,魏抒培只得让步,一行人一起去了魏瑕所在的临时安置帐篷。

    林北柔看到魏瑕靠在单人床上,皱着眉,好像头很痛的样子。

    医护正在帮他检查:“病人有点脑震荡迹象,其他没有问题。”

    魏抒培拖了把椅子直接坐下:“林助理,魏瑕是怎么招到你的?谁介绍你去他公司的。”

    魏抒培觉得魏瑕一直是靠运气,就连聘请个助理,也挖到了宝,能被灵脉接纳的人,偏偏就让魏瑕撞上了。

    他说话有种上位者的语气,就算是带笑,也给人一种你不能不回答他的感觉。

    林北柔没说话,看着魏瑕。

    魏瑕根本没管魏抒培,慢慢对林北柔说:“是你背我出来的。”

    林北柔:“宁特助在后面指挥,不然我也找不到路,魏总,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魏瑕:“头很痛。”

    宁特助:“这是遭遇灵脉脉冲的后遗症,不用担心。”

    话题开始往闲聊的方向拐。

    魏抒培打断他们:“魏瑕,现场当时是什么情况?”

    魏瑕这才抬起眼皮看他一眼:“有人违规操作。”

    “谁?”

    “不知道。”

    魏抒培保持微笑:“你是总负责人,刚刚上面打了电话,如果今天你醒了,就立即要去当面汇报,你到时候也说不知道吗。”

    魏瑕:“嗯。”

    魏抒培噎了一下。

    魏抒培:“你得接受调查,估计要十天半个月,老宁可以回家拿些你的换洗衣服,林助理就上我的车,我先把她送去机场,直接去基地。”

    魏瑕:“林北柔上我的车,不需要你送。”

    空气紧绷起来。

    宁特助打了个圆场:“这样安排更合适,林助理也算是现场目击证人,所有人失去意识后,是她第一个接触的现场,上面肯定想听她当面汇报。”

    魏抒培维持微笑,他可以来硬的,但关系重大,他摸不清魏瑕下一步什么路数,可能魏瑕希望他来硬的,在给他设套。

    “那就先出发吧。”魏抒培最后说。

    林北柔上了魏瑕的车,上车前魏瑕对宁特助和保镖说:“我开车,林北柔坐我旁边。”

    他才脑震荡不久就要开车,宁特助有点担心,但没有说什么,带两个保镖坐后面去了。

    林北柔于是坐到了副驾,越野车很宽敞,前面两个,后面三个人也绰绰有余。

    魏瑕踩下油门发动了车子,神色如常地打着方向盘,驶上公路,他们前后都有魏抒培部下跟着,看似保护开道。

    气氛安静中有一丝未知的紧张。

    林北柔担心的是自己会不会真的被送到那个基地。

    魏瑕目视前方:“林北柔,系安全带。”

    林北柔被点名,这才发现她没有系安全带,因为她平时不习惯坐副驾,听魏瑕这么说了,拉过安全带系上。

    魏瑕:“抓稳扶手。”

    林北柔下意识就照做,意识到魏瑕这句话指令的语气,和司空晏太像了,她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下一秒车子就九十度大转弯,林北柔被甩得贴在了靠背上,眼睁睁看着车子冲出了公路主干道,直接冲进了一条野生支道。

    魏抒培的车队反应很快,急刹车的急刹车,急转弯的急转弯,全部围追上来。

    魏瑕的侧脸有种平静的疯感,后视镜都不看,前面有个收费站,栏杆越来越近了,越野车车速直接过一百二。

    林北柔:“……”

    林北柔作为一个守法良民,脑海瞬间空白:“魏总等等——啊啊啊啊——”

    身体还是悬空了。

    十六个小时后,魏瑕单独带林北柔回了A市。

    林北柔带魏瑕进了大商场的安全楼道,两个人都戴着药店买的口罩。

    到了安全楼道,林北柔再也走不动了,腿一软直接坐到了楼梯上,抬头望着魏瑕。

    “魏总,我走不动了。”林北柔如实说,拉下口罩,她现在晚饭也没吃,也没喝上一口水,心情随体力跌入谷底。

    魏瑕望着她,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对方语气急迫,魏瑕只说了一句:“内部高层都被渗透了,你们先抓内奸吧,跟我没关系。”

    对面气急败坏大声说了句什么。

    魏瑕:“嗯,那别来打扰我,否则我直接带林北柔出国。”

    对方声音更大了,连续噼里啪啦说了很多句话,都不带逗号。

    魏瑕淡定打断:“在哪儿都一样的,我们还可以去非洲。”

    林北柔:“……”她才不要去。

    魏瑕挂了电话,看着林北柔:“我饿了,你呢。”

    林北柔:“……”您现在才来问我?

    主人手机震动,来电显示老妈,林北柔筋疲力竭,示意魏瑕等一等,接起电话:“喂。”

    魏瑕走过来,伸手点了下她手机屏幕,点开了免提,坐到了她旁边,保持着社交距离,示意她接着说。

    林北柔:“?”

    魏瑕侧脸专注而冷漠,楼梯间的冷光勾出他的眼睫。

    扬声器响起了林子倩不放心的声音:“怎么还不回来啊。”

    林北柔只能硬着头皮回答:“今天加班,明天出差。”

    林子倩关心了一番,林北柔挂了手机,往旁边挪了一屁股:“魏总,你干嘛随便动别人手机?”

    魏瑕解释:“他们可能会找到你家里人那边,我要确认你家里人是不是被胁迫了。”

    林北柔注意力被吸引:“我家不安全?他们要来抓我?”

    魏瑕:“有我在,他们不敢,但你最近不要住家里。”

    林北柔皱眉:“我出去租房子。”

    魏瑕:“不用,今天晚上先去酒店住,明天再另外找地方。”

    林北柔张大了嘴,什么,今天一起住酒店?

    等等,这会不会太暧昧了。

    魏瑕站起身:“走,先送你回去,不然你家里人要担心了。”

    林北柔没反应过来:“啊……不是去住酒店?”

    魏瑕:“我说的是我住酒店,你先回家,明天我另外帮你找住的地方。”

    林北柔:“……”

    魏瑕:“你在想什么?”

    林北柔脸上腾起热气,刚刚明明是你乱省略主语啊!

    她来不及怼回去,就看到魏瑕淡定地继续向前走了,林北柔不知道魏瑕是不是故意的。

    林北柔看着他修长的背影:“……”

    这个人在这种微妙的地方,让她想起阴间祖宗,不妙。

    十分钟后,林北柔跟魏瑕坐上了晚班地铁。

    地铁人少,仅有的几个乘客都频频盯着魏瑕看,哪怕魏瑕和林北柔一样都戴了口罩。

    对面窗户上倒映出她和魏瑕并排而坐,浮荡在飞逝的昏暗中。

    如同一部电影。

    中途林北柔不知不觉睡着了,睡得特别沉,听到报站关键词才迷糊睁眼。

    视野是斜的,她歪着脑袋靠旁边人肩膀上。

    有那么一瞬间,林北柔忘了今夕是何夕,以为自己靠在司空晏身上午休睡着了。

    熟悉又遥远的清淡气息,像远方林子梢头的微风。

    魏瑕:“醒了?”

    下一秒,林北柔就彻底清醒了:“不好意思魏总,太困了。”

    魏瑕:“嗯,没事,还有四站,你还可以睡会儿。”

    林北柔:“……”您认真的吗。

    结果林北柔接下去都很清醒,坐得很端正。

    魏瑕一直把她送出了地铁站,看她走进小区门口,才转身回去。

    第二天一大早,林北柔去魏瑕下榻的酒店找他。

    魏瑕给了她一个定位和房间号,让她直接上楼。

    酒店闹中取静,大隐于市,是全市最贵的酒店,房间不多,每一间的软装都是七位数起,会员预约制,就算有钱也不能轻易入住。

    一线城市会有很多门禁分布在随地可见的临街位置,让市民看得见,进不去,并且让市民知道自己进不去,明白什么叫通行权,再明白什么叫阶级差。

    这个酒店就是这种存在。

    林北柔进入酒店后,以为自己会遭遇阻拦,结果一路畅通无阻,一身定制西装的经理叫她“林女士”,亲自引路,把她带到了魏瑕房间前,林北柔才知道魏瑕在这家酒店一直有专门的保留套房。

    刚进去就听到魏瑕在叫她:“林北柔。”

    被冷不丁叫了名字,林北柔听了头皮一紧,还是不习惯他和祖宗一模一样的声音。

    幸好,他们语气不一样。

    司空晏的语调透着一股阴天水澹澹兮生烟的阴柔感。

    魏瑕正常很多,就是上司对下属的语气。

    林北柔定了定神,一边答应,一边走进套房。

    魏瑕窝在沙发上,穿的是宽大T恤和纯棉睡裤,头发有点乱翘,耳朵很红,脸好像也有点红,无精打采地看过来。

    “我发烧了。”魏瑕拿起一个体温计说。

    林北柔吃了一惊:“要我去买退烧药吗,还是要去医院输液?”

    果然被灵脉冲击后肯定不可能没事。

    林北柔没照顾过病人,想给宁特助打电话,被魏瑕阻止了。

    魏瑕:“已经吃了退烧药了,先这样,今天还有正事要做,你坐过来。”

    他看着林北柔,拍了拍身边的沙发。

    林北柔盯着那块沙发,沙发是顶级皮质的,看上去又软又好坐。

    魏瑕慢慢说:“你怎么了,我不吃人,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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