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蔚然刚进门先是对坐在沙发上一点忙都不帮的我发出强烈谴责,随后又跑进厨房对江清淮一同吹捧:“小江教授,我高中那会儿是真没想到你将来有一天会成为大厨啊。”

    离开饭还有会儿,江清淮让我俩在沙发上等着,我听梁蔚然滔滔不绝抱怨了一阵急诊科的故事后,她叉了一块切好的水果送进嘴里,咕哝着问我:“蒋逸呈之后没有再来找过你吧。”

    我名为“沉默”的回答让她停住了动作,放下叉子表情严肃地再一次鞭策我说:

    “宁嫣,你清醒一点,你真的清醒一点,不要心软。”

    我把这段时间的种种跟她一一道出,听得梁蔚然是捶胸顿足,无能狂怒,几次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给憋了回去,表情动作的丰富程度能去当动捕了,给她折磨得够呛。

    “他是不是有病啊,事到如今给自己立什么深情人设,演什么追妻火葬场的情节啊。晃悠了一圈发现还是你最好是吧,他把你当什么了?宠物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好不容易才走出来又要来祸害你吗?”

    “这几年应该发生了什么,班长让我不要问,我问他他也不说。”

    “你管他发生了什么,和你没关系。这个王八蛋知不知道你掉了多少眼泪,我那个时候是真怕你做傻事。不要听他说的屁话,全是放屁。”

    “有没有可能当初分手是另有原因的?”

    我还是电视剧小说看多了,脑补出了一堆狗血的剧情。

    话音未落就挨了枪林弹雨:“有个屁!怎么?他豪门公子哥父母不同意你们是吧,那之前干嘛去了?十年了才不同意?就算不同意也请砸来五百万好吧。退一万步说就算真有那又如何?结果上有区别吗?”

    即便过去了这么久,梁蔚然提起我分手那段时间的状态还是会心疼到掉眼泪。

    她一把把我抱住,声音哽咽说了很多很多话。

    “嫣嫣,不要想那么多,过去的都过去了,不要去理会了。小江教授很好,特别好,也是真的喜欢你。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江清淮这么专一深情的人啊,十五年啊十五年,人生的一半时间都用来喜欢你了。我有时候都在想还好他等到了你,要是没有呢,那不就只能一个人......”

    “我知道的,没事的,不要担心。”

    我轻轻拍着梁蔚然的后背,有些自责又让她担心了。

    江清淮从厨房忙活完出来准备叫我们开饭的时候正好瞧见我俩的奇怪样子,问了声:“怎么了突然?”

    梁蔚然立马直起身子,直愣愣指着我就问:“江清淮,我问你,你喜不喜欢她。”

    “嗯,喜欢。”江清淮盈满爱意的目光看向我,没有半分迟疑。

    梁蔚然不依不饶:“有多喜欢?”

    “全世界最喜欢。”

    这是在干什么?

    我听着两人最多三岁的对话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晕得厉害,

    梁蔚然是小孩子问问就算了,你一个大人跟着瞎凑什么热闹。

    我朝江清淮嗔了一眼用眼神表达了不满。

    他走到我身旁,完全没在乎旁边还有一个人,以一个吻作了回应。

    惹得梁蔚然捂嘴瞪圆了眼睛发出了惊呼:“卧槽,宁嫣,你老公这么甜的吗?是我记忆混乱了吗?我印象里的江清淮不是这样的人啊,他是不是有双胞胎兄弟啊,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不是本人。”

    “一个叫江清淮,一个叫江浊淮是吧。”我好笑地跟着附和了一句。

    江清淮这个名字我一开始以为肯定是找大师算命的时候人家说命中缺水,才往死里加了“水”。

    认识没多久后我就信心满满向他确认,结果得到了无语凝噎的神情与否定的回答。

    “清淮”二字是他爷爷取的,寓意同流淌的大河般宽广清澈。

    不愧是文化人,好听极了。

    江清淮连同他的双胞胎兄弟笑着摸了摸我的头说:“好了,可以吃饭了。还很疼吗?疼的话我抱你过去还是把饭菜端过来?”

    听得梁蔚然被肉麻到瑟缩了下脖子,“你俩就甜吧,甜死我给你们的爱情助兴得了。”

    ------

    饭桌上吃着人家嘴软的梁蔚然又言辞天花乱坠把江清淮从头到脚夸了个遍。

    “小江教授,当年校草投票我可是积极投了你一票的。”

    我们高中那会儿在贴吧举行过校草评选大赛,没有任何悬念最后是江清淮和蒋逸呈两人角逐冠军。

    “谢谢。”江清淮谢过她的大力支持后夹了块红烧排骨放进我的碗里。

    我被他竟然认真给予了回应逗笑了: “哈哈哈,你谢她干什么?你差她这一票吗?”

    谁知江清淮真诚回答说:“每一票都是心意。”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别笑嫣嫣,他还真差我这一票。”梁蔚然像老干部般用三根手指点了点桌子让我严肃点。

    “哦对,最后是平票是吧,哈哈哈哈哈,那确实差你一票。”

    “小江教授,再告诉你个够你高兴半天的事情,你老婆那一票也是投给你的。理由好像是你俩为艺术节排练,有次她去晚了些,在门外就看见你一个人弹着琴。风从窗帘吹过扬起了你的发丝和白色校服,冬日暖阳倾泻下来给你镶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青春校园小说的场景具象化......”

    “这种事情没必要记这么清楚的,而且我没这么形容过......”被揭了糗事还被添油加醋一锅炖的我扶了扶额。

    这票我的确是投给了江清淮,因为那一幕确实太好看了,好看到我很难说那个瞬间有没有心动。

    我就看着江清淮的嘴角勾出的弧度逐渐绽放成新月,眼眸亮得出奇。

    他转过头来带着跃然而上的欣喜问我:“有这么好看吗?”

    “好看,特别好看,谁能有你好看嘛。”

    看把他嘚瑟的,平时夸他好看难道夸少了嘛,高兴成这样。

    男人真是奇怪的生物,表面上谁都表现得对颜值不屑一顾,问起来清一色全是也就一般般吧,平平无奇,实际上不知道背地里照多少次镜子。

    当然我也清楚,这是因为他们喜欢我。

    蒋逸呈从前也是每当我夸他好看时嘴巴都能翘到天上,偶尔夸夸别人时脸黑得跟烧焦的锅底一样。

    我让梁蔚然今天就在我这睡了她不肯,吃完了饭就走了,说会打扰到我俩的二人世界。

    走之前还再三强调让我千万保持清醒不要想有的没的,把蒋逸呈当死人就好。

    梁蔚然走后我还噼里啪啦处理了会儿工作的事,江清淮收拾好把红糖水端给我的时候温声问了句:“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疑惑抬眼反问:“怎么这么问?”

    “看你们一直在说悄悄话,好像是遇到什么事了。”

    我笑着摇了摇头否认道:“没有,就是说点悄悄话,总不能啥事都让你知道吧。”

    我很难分清谎言到底是善意还是欺骗,只能用说与不说哪个能让他不难过去判断。

    “没事就好,别太累了。”

    江清淮没有再追问,但我好像从他的眼眸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悲伤。

    应该是错觉吧。

    ------

    我请了五一假期前三天的假,想好好回家休息一下。

    代价是把请假三天的工作熬了两个夜做完了,以至于江清淮送我去高铁站的途中我都在副驾驶睡了一觉,下车后一路被牵着去检票口也是哈欠连天。

    江清淮把护颈枕套到我的脖子上,无微不至交代了一番:“水和小零食还有点洗好的水果在包里,到了给我发个信息。在家好好休息别太晚睡了,维生素片......”

    眼看着长篇大论没了尽头,我赶紧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好笑地说:“小江教授,你不要我了吗?一般只有永别才说这么多。”

    以前明明是惜字如金,言简意赅,不说废话的人,现在话多得能按斤卖了。

    我真有这么不靠谱嘛。

    被打断施法的江清淮摸摸我的头,“记得给我打电话。”

    一周多见不到了,我便给了他几颗糖,露出了不舍的神情,小声嘟囔说:“怎么办?我现在就开始想你了。”

    江清淮还是太好懂了,瞬间溢出的欢喜换谁路过都得问上一句碰上啥好事了。

    “那我现在跟系主任打电话说我忘记重力加速是多少了。”

    “哈哈哈哈,晚了晚了,你不去系主任要来找我麻烦了。”

    我有跟他腻歪了几句后就催促他赶紧回学校了,交流活动里他是要做课题报告的忙得厉害,这几天一直在准备。

    我一步三回头到候车厅没多久就上了车,这个班次人都差不多坐满了。

    刚坐下没多久就有个大叔过来想跟我换位置坐在家人旁边,我便起身换了。

    而当我拿着东西找到他的位置时,我与靠窗的人面面相觑了足足三十秒,随后他起身接过我手里的东西把靠窗的位置让给了我。

    还真是你越不想见到某个人的时候,他便会以各种方式出现在你的面前。

    “回趟家用得着带这么多东西吗?”蒋逸呈把我的小箱子放在了他的脚下,拎着大包小包问了句。

    我看他一身轻幽幽说:“那也不能两手空空吧。”

    他不以为然:“人在不就行了。”

    我没有再跟他说话,坐下后就把头转向了窗外,车窗上映出了蒋逸呈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精致侧脸。

    我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他的那个衔接班的暑假。

    蝉鸣此起彼伏,香樟郁郁葱葱,漏下的阳光形成了斑驳的光影。

    百无聊奈的夏天长到似乎没有尽头,讲台上老师的声音昏昏欲睡,我对即将到来的高中生活充满了期待。

    那天下课我去别班找朋友,蒋逸呈嘻嘻哈哈和几个朋友从我身边走过。

    我只一眼就和如柠檬水里翻涌,腾空,炸裂气泡般的悸动被定在了原地。

    瘦高颀长却一看就知道平时没少打篮球的身形,皮肤白皙,干净清爽的刘海下是一双仿佛浸在潭底黑曜石般的清澈眸子,高挺的鼻梁勾勒出俊峰的弧度。

    呼之欲出的少年气裹着栀子花的淡淡清香让世界在这个瞬间坠入七彩,一见钟情的箭正中我的胸口。

    我意犹未尽望向蒋逸呈的背影,而他微微回头迎着拂面而来带着些许燥热的夏风朝我笑了。

    回忆里十五岁的少年穿过十五年的日月星辰,与玻璃窗上的人影重叠。

    我恍惚到在鼻尖嗅到了一阵栀子花的淡淡清香。

    身旁传来了声响,我回神去看,只见蒋逸呈弯腰抱住了一个差点摔跤的小男孩,但男孩手上保温杯里滚烫的热水就这么泼到了他的胳膊上。

    他立马抽回手,眉心因为疼痛蹙成了一团,不过还是先确认了男孩的情况:“小朋友有没有哪里烫到了?”

    小男孩被吓得不轻,没有应声。

    我猛然从座位上弹跳起身,抓起蒋逸呈的另一只胳膊就往洗手间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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