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敏禾的呼救还未从嗓子眼里蹿出,沈有尚就以极利索的姿势,一下揽上她的腰。像是排练过无数次一样,他恰恰好好地将人稳在怀中。

    申敏禾纤柔的身躯再一次紧紧地贴上他。他掌心的温度渗透进轻薄的裙子,她能感觉到他根根手指的力度,陷进她腰间。

    沈有尚身上有隐隐的香味,又被海水的咸腥味冲得更淡,要靠得很近才闻得到。

    她惘然抬头,撞入他浸了墨的眼眸。不知什么时候,他沉静的眼里多了几分柔情。难道是夕阳太浪漫,给人晕上了一层柔光?

    沈有尚薄唇微启,“小心点。”

    “嗯。我还是回舱里吧。”一旦出了糗,她的声音就软下来。

    沈有尚指向最高层的飞桥甲板,上面有座位,坐着就不会摔倒了。

    “那你先松开我。”

    半露天的飞桥甲板是整艘游艇的视线最佳区域,安置着皮质沙发和躺椅。待她在沙发上躺好,沈有尚将顶棚全部打开。

    眼前豁然开朗,无垠的大海连接着广袤天空,人与自然融为一体,壮景绮丽。

    申敏禾惬意地闭目神游,感受海水的荡漾,仿佛自己就是漂浮在水面上的一片叶子,或者她是空中的一朵云,自由自在。

    沈有尚回到舱中的厨房,端来水果和饮料。“没准备好,冰箱里只剩这些。”

    听到动静,她抬眼一怔,手指虚空指了下,“你的嘴唇……怎么流血了?”

    沈有尚修长的无名指在唇上擦过,指腹上留下新鲜的血迹,又换了根手指在伤口处按了下。

    “太干燥了。”他不以为意,只是破了点皮,不严重。

    申敏禾疑惑,“怎么会,这儿气候很舒适,不干燥啊。”

    “那难道……是被你咬破的?”他缓缓转过头,玩味地扯了下嘴角。

    “说什么呢?”晚霞的色彩在白皙的脸上洇开。

    不说倒好,一提起她就郁闷。当初沈有尚在大庭广众下亲吻她,搅乱了她的生活。这次救人,她可以理解,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嘴对着嘴,想来实在羞耻。

    她低头喃喃自语,“怎么想都是我亏了。”

    “亏了?那你想怎么赚回来?”他淡抿嘴唇。

    “……”她不知该怎么回答,干脆不出声,想着把话题结束了。

    沈有尚偏偏抓着不放,他沉吟片刻,“那我允许你亲回去,这样我们就扯平了。”

    一向不苟言笑,什么时候会讲这种不正经话了。申敏禾脸上薄薄的淡彩转为更深的胭脂色,语无伦次道,“你说什么呢。”

    沈有尚见她羞得头都要埋进地板里,笑出了声,“逗你的,别当真。”

    “谁当真了?”她咕哝着,端起饮料杯喝了口橙汁,而夕阳从橙色褪为更浅的黄色。

    太阳渐渐隐入地平线下,到最后只剩下一抹粉色的余晖。气温降低,风吹得更肆意,浪也愈发高涨。

    他们回到舱室。沈有尚提议顺路去附近一个未开发的小岛,可以吃到最新鲜正宗的海味。

    -

    游艇停泊在渔舟岛的港口,在斑驳的渔船群里,沈有尚的游艇显得尤为豪华靓丽。

    离港口几百米是岛上最大的鱼市,晚市已热闹开场,喧喧嚷嚷。

    空气里飘散着鱼腥与潮湿海水的味道,各式各样的海鲜摊位排列得不很整齐,但也算有秩序,吆喝声此起彼伏。

    岛上的渔民大多不关注八卦,所以没有特殊对待沈有尚,只知道这一对男女穿得不一样,肯定是有钱的游客,揽生意最重要。

    这样的市场,申敏禾还是小时候,在乡下外婆家一带逛过。大城市里,充满生活气息的集市早已消失。连石林这样的郊区,政府为了不影响市容,菜市场要么被拆了,要么被改头换面。

    湿乎乎的水泥地坑坑洼洼,鱼虾在盆中活蹦乱跳,水溅到了他们身上。

    申敏禾抹了下手臂上的水渍。“没想到你也愿意来这种地方。”

    “你以为我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少爷?”沈有尚笑道。

    难道不是?申敏禾嘀咕,他又不用自己买菜做饭,逛市场不过是出于对平民生活的猎奇,而不是像她一样,怀念童年时光,把集市当作人生记忆的一部分。

    他们穿梭在摊位间,沈有尚在一家小摊前停步。头发花白的摊主老伯认出了他,热情地招呼。

    “这次带女朋友来了啊?”吴伯乐呵呵地咧嘴笑着。

    申敏禾辩听到关键字,下意识摆手否认,“我不是!”然后盯了沈有尚一眼,似在督促他澄清。

    沈有尚稍顿,缓缓开口,“是同事。”

    在鱼市里,顾客可以将挑好的新鲜海产,交给旁边的小饭馆现杀现做。

    沈有尚让摊主为自己挑一条黄花鱼,又称了几斤海螺和生蚝。

    摊位后面的大山小菜馆也是吴伯家的生意。服务员询问过口味后,将海鲜直接送到厨房。

    小店生意兴旺,是地道的苍蝇馆子。他们等了一会,店员才清理出一张在路边的露天空桌,木板小圆桌包着白色的一次性塑料台布,红色塑料方凳坐上去有些许晃动。

    夜幕渐渐合拢,直至墨黑色的空中只剩朦胧的月光。沈有尚略有遗憾地说起,天气好的时候,抬头会望见一整片璀璨星空,但今天云层很厚,只有月亮挤出一角。

    为他们上菜的是吴伯的孙子,还在上大学,放假在店里帮忙。

    先上的是酱爆海螺,香味扑鼻,海螺肉富有弹性,在酱汁的包裹下,口感丰富。蒜蓉烤生蚝更是让申敏禾胃口大开,清蒸黄花鱼保留了原汁原味,配的蔬菜是一盘清炒苋菜。

    沈氏集团中标了渔舟岛的开发项目,沈有尚来这里进行过前期考察,当地人给他介绍了鱼市的特色美食。

    “这里的黄花鱼很好吃,空运回南城,厨师做不出一样的味道。”他说。

    “在当地吃才对味。”申敏禾夹了一块鱼肚肉,鲜嫩的质感滑过舌尖,没一点腥味。虽然没尝过高级餐厅的海鲜,但这一筷子足以让她赞不绝口。

    最后上的是她最喜欢的珍宝蟹砂锅粥,加入了干贝、小虾、海参和蔬菜碎,晶莹的米粒与浓郁的汤汁交织,鲜香又暖胃。

    热气腾腾的粥还烫口,她慢悠悠地细口喝着。沈有尚则离桌去买些渔舟岛特产黄花鱼干。

    一声轻浮的口哨声引起申敏禾的注意,两个醉醺醺的小混混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

    见她抬头,黄毛小子挑了下眉,而寸头瘦子龇着牙嬉皮笑脸。他们花衬衫的领口大敞着,脖子上挂了几条大银链,一看就是精神小伙的打扮。

    申敏禾漫不经心地瞥了眼,没有理睬,低头用勺子搅了下碗里的粥。

    小混混却直接坐到了她对面,一身酒气熏人,“美女一个人呢?我们陪你喝几杯。”

    她不想搭理,拉长了脸,话从齿缝里挤出,“这里有人,别坐。”

    “人呢,人呢?”瘦子四下张望,扯着嗓子叫嚷。“哪个不识趣的家伙,把美女一个人留在这儿!”

    申敏禾翻了个白眼,口气强硬地吓唬他们,“再不给我走开,我就要喊人收拾你们了。”这些个二流子,就是欺软怕硬,不能给他们好脸色。

    “还挺有脾气,我喜欢。”黄毛的咸猪手摸上了她的手背。

    申敏禾一下将手抽走,拍了下桌子,愤然而立,“干什么呢?别碰我!滚远点!”

    他们的对峙惊动了旁人,目光从四面围拢而来。

    黄毛晃晃悠悠地站起,向前几步,勾上申敏禾的肩,打哈哈道,“和女朋友闹别扭呢,吵到大家了。”

    “呸!谁是你女朋友?”

    黄毛油腻腻的手直往女人身上蹭。申敏禾感到一阵恶寒,极力推开他。

    紧要之际,一道白色的影子飞过,沈有尚将刚买的特产袋子砸在了黄毛的脸上。小混混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几步,被台阶绊倒,栽在地上。

    寸头瘦子见状,咬牙切齿地给兄弟撑腰,扯上沈有尚的衣领。

    不过他身形单薄又醉意熏熏,沈有尚不费全力,推了他一把,瘦子就跌在塑料凳上。脆弱的凳脚折了一只,人带着凳子摔得四脚朝天。

    另一边,黄毛挣扎着爬了起来,从背后偷袭,妄想将人从后方扳倒。然而沈有尚一个肘击,又将黄毛逼退,疼得他哇哇直叫。

    “打人啦!打人啦!”瘦子胡乱嚷嚷。

    店老板急匆匆地从屋里跑来,双手叉腰,怒气冲冲地斥责,“你们两个臭小子又闹事了,快滚蛋,别影响我做生意。要是再不走,我就报警把你们抓进去!”

    旁桌的几个中年大叔放下筷子劝架,让老板消消气,都是一个村的,没必要闹大。又啪啪拍了几下黄毛和瘦子的脑袋,“一天天的不干正事,快回家去,是不是又想被你们爹妈收拾了!”

    沈有尚之前到店时,提过自己是开发商代表,老板怕得罪人,好声好气地询问他是否要报警。

    他看了眼申敏禾,听她的意见。

    “警察来了,也就教育几句。时间不早了,我想早点回酒店。”

    申敏禾的意思是,来海岛旅行是为了放松心情,就想平平和和的,少点麻烦事儿,所以他们没再追究。

    两个小混混已被打得清醒,灰头土脸地遁走。

    申敏禾与沈有尚走回港口,天已经是严丝密缝的黑,连月亮也隐身了,只有街灯和渔火星星点点。海边风本来就大,现在更是发出呜呜的呼啸声。

    “不会是要下雨了吧?”申敏禾双手环臂,风吹得她打哆嗦。

    “早上看的天气预报是晴天。”沈有尚指尖划着手机屏幕,神色一凛,“风暴预警,我们得加紧回心知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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