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有尚脚下顿住,温言开口,“我看你睡着了,抱你到床上去。”

    “你就不能叫醒我!”一朵淡淡的红云飞上了申敏禾的脸颊。

    “叫不醒你。”

    “怎么可能?我是猪吗?”她气呼呼地在空中乱蹬着双腿。

    “别乱动了,我放你下来。”沈有尚半哄着抱她走到沙发前,弯下腰,将人放在了坐垫上。

    申敏禾猛地往下一坐,由于沈有尚绕在她背后的手还未松开,被她这么一带,男人跌入沙发,坚实的身躯压了过来。

    不仅是身体,他的薄唇不偏不倚地贴在她柔软的嘴唇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僵住的身体、空白的思绪,他们被悸动的静止紧紧包裹,亲密的动作定格良久。

    申敏禾觉得空气变得稀薄,不同频率的急促呼吸,酝酿出难以言喻的暧昧。

    半晌,她终于反应过来,推开了男人,用手揉擦嘴唇,语无伦次道,“水,水……水你拿来了吗?”

    沈有尚指了指书桌,“放在那边。”

    申敏禾跌跌撞撞地小跑了过去,端起杯子一口气将牛奶全喝下肚,抹了下嘴角,小声说,“我累了,想回房休息一会儿。”

    她的脸火烧火燎的,眼神飘到门口,哪里敢看向对方。

    “好。”沈有尚应了一声。

    尽管他表面波澜不惊,内心早已如沸水般翻腾。待人离去,终是难掩躁动,沉入沙发之中,手按压着那颗仿佛要跳出胸膛的心脏。

    他的另一只手掠过唇瓣,那里残留着她唇膏的色泽和她独特的气息。他盯着指腹回味了好久,嘴角止不住上扬。

    申敏禾回到房间,在床上滚了一圈,然后将头埋在枕头里,无声地尖叫着。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用嘴唇烫红了她的脸颊,点燃了她的心火。

    但今天,她不再像从前那般羞恼,她体会到的是一种既使人不安、又令人陶醉的感觉,像电流似的穿透全身。

    申敏禾坐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脸蛋,自言自语,“疯了,疯了,想什么呢!”

    这时,她收到沈有尚的信息,缓了缓才点开:“我临时有个视频会议,今天不能继续培训了。你把PPT上的重点复习一下。”

    太好了,申敏禾舒了一口气,好在不用那么快面对他了。

    当他们再次相处一室时,空气里充斥着尴尬因子。彼此间的语气显得格外客气与谨慎,好像一不小心就会戳破那层隔在他们之间的泡沫。

    一天后,申敏禾恢复了平静。她一直告诫自己,她不过是个拿钱办事的合约女友,要摆正位置,不该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

    现在最重要的是,在沈老爷子寿宴上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生日宴会当天,沈有尚一早就安排造型师为申敏禾化妆打扮。她摇身一变,如同一个真正的淑女。

    一袭轻盈的白色缎面长裙,宛如月光倾泻,拂过她纤细的脚腕。脚背在8cm小羊皮高跟鞋上绷得很紧,步履也变得优雅。

    沈有尚伸出手,让她挽着自己。他一身淡蓝色西装,与女方手提包同一色系,算是情侣搭配的小巧思。

    “我会好好演的。”申敏禾向他保证,也是在为自己加油,毕竟这是签署恋爱合约后的第一场重头戏。

    “你做自己就好,自然一点,不用太刻意。”沈有尚的手轻抚过她的发顶,眼神中满是温柔的鼓励。

    做自己?说得倒是好听。申敏禾腹诽,要是真让她做自己,她又何须穿上迈不开大步的紧身裙,何须挤进让脚趾痉挛的尖头鞋。

    是不是当人拥有了光鲜亮丽的外表,才配获得尊重?

    她游走的思绪在车停下的那刻被拉了回来。老宅的大门缓缓开启,迎面一池喷泉在阳光下舞动,变幻出彩虹色调,鲜花浮在清池面上,如诗如画。

    沈家大宅位于寸土寸金的市中心,闹中取静。建筑的外围含蓄低调,并不显山露水,实则内部别有洞天。

    这座占地广阔的庄园,原本是民国时期一位银行家的房产,具有历史意义。经过现代修缮后,独具风格。

    甫一踏入,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精心打理的草坪,中西结合的景观设计超然世外。主楼是一幢西班牙式的花园别墅,隐藏其后的,除了一座花园外,还有一个小型马场。

    申敏禾的细高跟抵在大理石地面上,她紧张地扯了一下裙摆,深呼一口气,“这样可以吗?你帮我看看,造型有没有乱?”

    沈有尚牵起她忙乱着整理衣服的手,将掌心的温度传递到她冰凉的手上。“很好看,不要紧张,有我在。”

    管家老李站在别墅门口笑脸相迎。申敏禾记得沈有尚提过,李叔为沈家操劳三十多年,深得当家人的信任。所以,这次她特意为李叔准备了一份见面礼,以示尊重。

    客厅里,即使大天白日也亮起了水晶灯,为名贵的家具镀上一层金光。

    沈老爷子的生日宴没有大操大办,出席的都是近亲,一家人此时正谈笑风生。

    申敏禾一眼就注意到了寿星沈为民。他生过一场大病,恢复不久。本人比起培训课件上的图片瘦削不少,但精神抖擞,声音也中气十足,爽朗的笑声传入她耳中。

    面对南城最有权势的家族,申敏禾退缩了。再华丽的衣服,也盖不住内心的自卑怯懦。她现在只想逃离这个不属于她的世界。

    沈有尚察觉到她手指传来的不安,她正用力地攥着他手,在无声地求助。

    他停下脚步,为她调整颈间项链的位置,然后拨开她披着的秀发,在耳边轻语安慰,“你只要笑一笑,不用说什么,都交给我吧。”

    “哟,有尚来啦。”小姑沈谦岚这一句,使得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站着的两人。

    “看来正在热恋中,当着家人的面还这么歪腻呢。”沈谦岚的女儿Mindy捂嘴笑着调侃。

    辨不清话里是否含着嘲讽,申敏禾被人这么一说,又受着一张张陌生面孔的审判,脸颊瞬间染上了绯色。

    她贴着男人的身体一下分开了,保持着矜持的距离,随后露出排练多时的假笑。

    沈有尚又将她拉了过来,一同问候长辈。

    老寿星笑容可掬,招呼他们到自己身边,并高高兴兴地收下寿礼——一个古董花瓶,是以两人共同名义送的。

    申敏禾差点弯腰给沈老爷子鞠了一躬,幸好沈有尚一直搂着她的腰,及时提醒,免得行个不合适的大礼。

    “爷爷,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申敏禾原本准备了一大段话,全给忘光了,脑子里只剩下这一句祝福。

    爷爷让他们别光站着,多尝尝糕点,而沈有尚的父母示意他俩坐过去。

    比起老爷子,沈有尚的父亲要严肃得多。他那俊朗的眉眼,完美地传承给了儿子。而名利场的风云变幻,铸就了他沉稳内敛的气质。

    林雅音端坐在丈夫身旁,姿态优雅,举止间尽显作为当家女主人的大方与从容。

    那天在沈有尚的房间被撞见,申敏禾没敢正眼看她。今日近距离交流,发现她保养得异常年轻,完全看不出已年过五十。可想她养尊处优,没吃过一点生活的苦。

    亏她演得一出好戏!如果不是差点被这蛇蝎心肠的女人害得进局子,申敏禾恐怕要被她温婉贤淑的外表欺骗。

    沈有尚父母对申敏禾的态度不冷不热,既没有豪门家族对平民女孩的不满,也不像一般家长,初次见儿子女友时充满热情与好奇。他们客客气气的,似乎没把她当回事。

    小姑倒是对申敏禾评头论足起来。身为受宠的小女儿,她娇生惯养,素来言无所惮。

    “有尚第一次带女朋友见家长,看来好事将近?你们这一辈终于有人愿意定下心来成家了,阿爸可得准备好大礼了。”

    沈谦岚话中有话。按照家族传统,沈家迎来结亲之喜或添丁之福时,沈老爷子将赠与股份和财产。

    所以她的意思是,沈有尚不受父母偏爱,故而需借助婚姻争取财产。

    小姑以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申敏禾的肚子,像是发现了秘密似的,以夸张的语调炸开了话题。

    “我这人预感一向很准,看敏禾这身材,已经怀上了吧。这是好事啊,何必藏着掖着,正好给爸大寿添喜了。”

    这番话,像扔下了一颗炸弹,瞬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瞠目结舌。

    “哪有的事!我们都没有……”申敏禾面红耳赤,顿了几秒,“没有考虑过在三十岁前生孩子。”

    她在沙发上收腹坐直,捋平腰间的裙子褶皱,以此证明自己的清白。

    沈有尚安抚地握着她手,接过话来,“还没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今天的主角是爷爷,我和敏禾就不喧宾夺主了。要是有好消息,一定与大家分享。”

    沈谦岚不依不饶,“那是我误会了。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一句,别以为怀孕了,就能嫁入豪门。沈家的男人,最不缺的就是给他们生孩子的女人。”

    她一个人咯咯地笑了起来,但这股得意劲儿没持续多久,就被沈谦良低沉的嗓音压了过去,“家丁兴旺是好事,小妹要是还能生,也可以继续生。”

    虽说老爷子还掌控着集团的大部分股权,但沈谦良作为长子,无疑是第一继承人,容不得妹妹这么放肆。

    沈谦岚见父亲没为自己撑腰,挂不住面子。但她必然不是委曲求全的人,不甘心落了下风。

    “敏禾是……石林人吧?”小姑故意强调了“石林”这两个字,脸上掠过一丝诡异的笑。

    “是的。”申敏禾答道。

    小姑啧了一声,边低头欣赏自己的长指甲,边阴阳怪气道,“石林在南城的最东面吧,我还没去过呢。但我听说那儿出美女,很招男人喜欢。”

    她抿了口茶,观察兄长的表情变化。

    石林——沈有尚生母的家乡,似乎是沈家的违禁词,客厅里的气压骤然降低。沈谦良脸色一沉,林雅音的笑容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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