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两只肥鸽子被宿小山杀意一激,当时翅膀不稳,摇摇欲坠,好在那杀气一触即收,受过训练过的肥鸽子用了半晌总算稳住自己,慢慢飞了下来,速度慢到翠微恨不得替它们飞……

    她很快从鸽子腿上取了好大一张密报下来,她高兴道:“鸽子总算能飞了。”

    见几人疑惑的看着自己,翠微解释道:“别离山庄好像撒了什么东西,鸟雀不得接近。之前无影发现伤害柳寒刀的凶手就是长孙川,但发了好几只鸽子过来,一点音讯都没有,他这懒东西这才没办法特意跑来一趟。”

    然后这倒霉孩子就被陛下和娘娘抓了个正着。

    “前两天行舟和夏侯前辈一起研究出一种药,总算把这种影响消掉了。”

    听到柳寒刀这三个字,杨万乐插嘴问道:“柳寒刀怎么样了?”

    姜璟和翠微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姜璟淡淡问道:“你不知道柳寒刀出了什么事?”

    杨万乐露出那么一点愧意,他咬着牙声音低沉说:“我知道。”

    “不过我以为,他只是被杀了。”

    他看了看姜璟,挠了挠头,道:“算了……我还是从头讲起吧。”

    长孙川不是个好东西,他收留九帮十三寨的人也并非出自好心。

    但有人以为他出自好心。

    柳寒刀和东方东就是这样认为的。

    仗义疏财柳寒刀,急公好义东方东。

    这两个名号喊得再响,他们俩当年在江湖里也不过是颗过河的小卒子,难免有翻车的时候。

    那一次他们翻了个大的,柳寒刀身受重伤陷入昏迷,急需治疗。可天下乱成那个样子,哪里都不是他们两个小贼哪里都不是他们两个小贼的容身之地。

    东方东实在没办法,带着昏迷多日的柳寒刀找上别离山庄。

    长孙川理所当然收留了他们。

    柳寒刀的伤治了很长时间,在那段时间里,东方东一直在给长孙川做事。

    杨万乐撇嘴:“面对东方东这种人,道义两个字就能束缚他们一辈子。”

    他再正直能怎么样,他再不想跟给那老登做事又能怎么样?

    长孙川在他们两个最潦倒的时候雪中送炭,救下柳寒刀,这么大的恩情压在东方东心上,不能不报。

    最开始只是一些小事,后来泥足深陷就再也出不去。

    姜璟微微蹙眉。

    东方东居然是长孙川的人?

    那上次溶洞拍卖,他其是在给长孙川买东西?

    长孙川需要的是情报还是鼎炉呢?

    杨万乐叹道:“他们求上门来的时候我还小呢,不过我记得很清楚。”

    “东方东跪下来求老东西,求他不要将柳寒刀牵连进来,他一个人就可以做那些事情。所以柳寒刀至始至终都不知道别离山庄下的恶事。反倒是东方东从此不知音讯,我猜应该是给那老东西暗中办事吧。柳寒刀恐怕不知道他大哥的遭遇,这么多年一直都在找他。”

    他记得很清楚,因为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娘亲所说的道义。

    舍生取义——他原本以为那只是写在话本上,给小孩子看的天真东西。

    可惜,越是恩义深重,那老登越是要破坏。他居然也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恶趣味,以玩弄别人的道义为乐。对方越看重,他越是要破坏。恐怕他放过东方东的时候,就已经想着要在以后看一场曾经的兄弟因立场不同而伤残的戏码吧。恶心,下贱!

    他摊手:“估计是柳寒刀看到老东西什么秘密了吧。我亲眼看到他把柳寒刀狗一样拖进屋。”

    姜璟默然。

    也许不是因为看到什么秘密了呢?

    ……或许可能只是因为那场戏,随着东方东被龙组抓获,长孙川想看的那场戏,已经再也看不到了。

    那么龙组也是因为东方东的证词才来调查别离山庄的么?

    她看向翠微,眼神疑惑。

    翠微看出她的疑问,微微摇头,传音道:“……他什么都没说。”

    东方东的证词她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分明就是一张白纸。

    东方东什么都没说,他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小黑屋整整十二个时辰。他人都要疯了,可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姜璟轻轻叹气。

    是夜,明月为薄雾笼罩,满天星点悬于高空,远处隐约传来蛙声。

    红裳还在厨房熬药,仍未归来。

    姜璟已将头发散了下来,拿着一把雕花白玉梳,心不在焉地梳理头发。

    恰逢明月拨雾而出,一缕月光落在窗台上,姜璟心中一动,扔下梳子,将窗户完全推开,看着天上星月。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心想:天行有常人生无常。长孙川机关算尽,最终还是没能如愿。他作恶甚多,可惜没受到任何制裁就被无名先天刺死,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更多的罪恶被掩埋在他的死亡之下。

    就在这时,寂静的夜空中突然有人轻轻笑了一声,笑容听起来很妩媚。

    她也叹了一声。

    “这样漂亮的美人儿也会叹气吗?”

    “你生得这样漂亮,世间还有什么东西不是你唾手可得的么?”

    姜璟瞳孔轻缩,心脏骤然重重一跳,随后冷淡的看着夜空中出现现的白衣女人。

    是个女人。

    是个漂亮女人。

    ……不是恶鬼。

    对方穿一身白色羽衣长裙,踩着一根树枝站在夜空中,飘飘如羽化飞仙。

    她眼波流转好似含情,红唇微启,笑声娇俏:“果然有几分胆气。”

    “你是不是在等南疆王来救你啊?”

    姜璟轻蹙眉,这个女人给她的感觉很不好,她做姑射仙子打扮,可明明此女眼中流转的野心才是她美貌的最大来源。

    ——这让她看起来有种极其违和的割裂感。

    “不用等啦,他已经被我的人引走了。”女人好奇地看着独站窗台一言不发的姜璟,“我对奇很久了,你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姑射仙姿,苎萝姝丽,不施粉黛也动人。

    女人感叹:“你本事好大,又是南疆王又是照夜门门主……要不是我家中长辈跟着一起来,引走南疆王,我都要被你身边那么大的阵仗吓到了呢!”

    “为什么我之前从来没在江湖中听过你的名声,也没有见过你?你这样的人,明明一出江湖就会被记录在江湖美人榜上啊。”

    姜璟:“……”

    这位姑娘,我猜你平日不读书也不看报吧?

    还是说你们江湖当真和朝廷有壁?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根本就不是江湖人呢?

    想到这里,她微微一怔,想到自己多番搅入江湖风云,恐怕不是一个也成了半个江湖人了。

    女人又微微一笑:“不过没关系,我今天是来杀你的。红颜转瞬枯骨,可不就无人在意了?”

    姜璟若有所思地看着对方,随后轻笑一声,道:“你是普渡斋的人。”

    女人脸上笑容一滞,骤然变脸,喝道:“我是哪里的人不重要,总之我是来杀你的!”

    这一句话说得杀气四溢,比之前更甚,显然是真心想要她的命。

    “嗯,”姜璟淡淡地应了一声,又道,“我能问一下原因吗?”

    “普渡斋可是江湖正道,却破了规矩来杀我这样一个普通人。” 姜璟静静地看着她,问道“为什么?”

    她贴心给对方找了个理由:“你我有仇?”

    女子顿时感觉被噎住,贝齿咬着嘴唇,认真打量了她两眼,冷嗤道:“你既然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

    “你可一点都不普通,传闻中照夜门门主的心上人。”这最后几个字被她说地咬牙切齿,显然是恨极了。

    姜璟:“……”

    “没了?”

    不是吧不是吧,我还以为有什么天大的阴谋在等着我,我猜测你们普渡斋可能就是长孙川背后的人,甚至我还以为你们是圣女教的人,毕竟你们都喜欢管自家弟子叫圣女。

    我甚至在想你们是不是为了锁龙河大堤而来……结果你说什么?

    我没有嫌谢无拘不好的意思,只是……只是确实和我的猜测相差太大了。

    女子看到她脸上的无语,怒道:“你还要什么理由!谢门主是我们普渡斋计划中很重要的一环!不怕你这个贱种知道,他注定普渡斋联姻!他注定是我们普渡斋的,而你,居然敢破坏我们的计划!”

    她兀自喋喋不休:“曲惜舟那个小贱人,抢了当圣女的机会,结果根本不去完成任务!那当时为何还要同我抢!都是贱人,你们都是贱人!”

    歇斯底里的她看起来有些疯魔,月色下好像一只逢人而噬的恶鬼。

    姜璟骤然沉默,面色一瞬间凝结成冰。

    哪怕女子先前出言不逊,指责她是狐狸精,又或者喊着要杀她,她也不觉得有什么,敌人么,用什么手段摧毁对方都是应该的。

    可听到她这么说。

    听到她拿谢无拘当物品一样大咧咧的说对方是属于普渡斋之时,她即刻推翻了自己先前的不以为意。怒火骤然爆发,浓烈到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惊讶。

    以至于姜璟竟然冷笑了一声:“可笑之极。”

    “谢无拘他想要喜欢谁,想要跟谁在一起,和你们普渡斋有什么关系?”

    “你们普渡斋的算计和计划,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情绪骤然爆发让她脑中有些昏然,她扶着窗框,闭上眼睛缓了缓,随后又锐利地看向她:“永泰四十二年,明明是鹰扬将军率领鹰扬军打退陈逆大军。”

    “可在你们普渡斋口中,陈帝是因普渡斋齐嫣然的请求而主动放弃江山大业!”

    “嘉文三年。草原动荡,匈奴来袭。头一个攻打的就是莽山城,莽山城上下一心,双方血战七日,等来援兵。此后又是一月酣战,而到了最后,却又变成你们普渡斋葛惜澜自愿嫁进草原平息战争。”

    “将士们奋勇厮杀,最后反倒成全了你们普渡斋的名头。”姜璟用力抓着窗框,寒声道,“你们怎么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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