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尖嘴利的小丫头,你懂什么!”女人喝道,“这都是为了天下江山,为了黎民百姓!”

    “为了天下江山,为了黎民百姓,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姜璟用力一拍窗框,愤然道,“这就是你们抹杀他人功劳的原因么!”

    “这就是你们将人视为物品,逼迫他同你们联姻的原因么!”

    她很少有这样极端的情绪,话说得急了,一时竟有些喘不上气,蹙眉捂着胸口,露出一点病态来。

    女子显然已经要气炸了,胸口一鼓一鼓,脸色都有些发白,见她一副标准“狐狸精”的我见犹怜样儿更是愤怒,喝道:“你懂什么,谢无拘必须遵循命运,和我普渡斋结合!”

    “他绝无可能和你这种小贱人在一起!”

    姜璟靠在窗台上缓了缓,闻言讥道:“他想和谁在一起是他自己的事情,他有权未自己做决定,但我知道,他绝无可能和你们普渡斋的人在一起。”

    “因为他绝对不会喜欢你们这种虚伪又自大的人!”

    她缓缓摇头,不解道:“曲姑娘赤子之心,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同门。你真的半点都比不上她。”

    这话彻底触动了她,女子面色骤变,当即抽出剑,喝道:“小贱人,拿命来!”

    姜璟淡淡摇头:“真可笑,你对曲姑娘的反应要比对谢无拘的反应大得多,你其实关注和喜欢的是曲姑娘才是吧?”

    女子脚尖用力一点摇晃的树枝,整个人顿时朝前跃去,她手持长剑,剑尖一点寒光炸泄,朝着姜璟猛扑而来!

    “给我死!”

    姜璟站在窗前动都不动,她看着疾冲而来的女人淡淡道:“真可笑,你为什么会觉得宿……前辈会放心将我一人留在溪园?”

    下一瞬,姜璟后撤一步,双手用力,窗户顿时被关上,转身就跑。

    女子娇笑一声,狠厉道:“拖延时间?别想了!”

    与此同时,一道黑色的影子以更快的速度冲来,他没有使出任何花里胡哨的招式,他只是平平无奇踹出一脚。

    女子被一脚踹到地上,哼都没哼一声,干脆利落晕了过去。

    谢无拘借这一踹之力跃到窗前,着急道:“姜璟!”

    已跑开的姜璟听到声响复又跑回来,正欲推窗,就听谢无拘骤然喝道:“别动!”

    再等片刻,谢无拘才拉开窗,面色冰冷地用手帕包裹着几根细如牛毛的银针,歉道:“我不知道她下手如此毒辣,你怎么样?”

    姜璟笑道:“我没事。”

    她正要将窗户完全推开放他进来,谢无拘赶紧抓住她的手:“别!”

    姜璟微怔,嗔道:“窗户那么厚,就算针上有毒,哪里那么容易就扩散开……你……”

    她看到了谢无拘眼底里蕴藏的风暴——他的杀意比先前还要强烈。他眼神冰冷地看了地上人事不知的女子一眼,抽开手就要一跃而下。

    姜璟下意识握紧那双手:“别,毕竟是普渡斋的人,就当给曲姑娘一个面子。”

    “她有什么面子。”谢无拘道。

    姜璟握紧他的手,缓缓摇头。

    谢无拘面无表情侧过头,杀意骤然消散。

    姜璟松了口气,她低低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好几次,我差点死了,所以你至今都……都心有余悸?”

    “我只是无法看你受到伤害。”谢无拘这样说。

    “我以为已经没事了。” 她有些手足无措地抬头看他,眼底倒映着盈盈月光。

    原来到底还是留下了阴影么……

    “没有。”谢无拘面无表情说。

    这世上,有些人的沉默即为回答。

    姜璟“噗嗤”一声被他逗笑。

    “谢无拘啊……”她长长叹了一声,“我从来没有碰到过你这样的……你这样的……”

    何等赤诚的回护和……爱意。

    最赤诚的人修成了最冷漠的功法。

    “谢无拘,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说。”她柔声说道,“你知道的。你知道我在难过什么,对不对?”

    如此可怕……

    看着她一双宁静的眼睛变得多情,谢无拘甚至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倘若此时有个刺客在旁边,必定能完成刺杀照夜门门主这项艰巨的任务。

    好似一切攻守颠倒,又好似被那一双直通心脏的眼睛迷失了灵魂。谢无拘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我以为的偶然原来是一切刻意的集合。刻意的相遇,刻意的回护。最开始是假的……对我来说你的靠近和回护都是别有用心……我讨厌这个。”姜璟自嘲,“我可真是个麻烦鬼。”

    谢无拘想要说话,被姜璟眼疾手快捂住:“先听我说。”

    如果错过今夜这么美好的月亮,她下次恐怕又要过好久才能生出勇气说了。

    她道:“你对我的好再添一分,我就要想这次又是因为谁,又是同我有牵连的谁对你有恩……我忍不住那样想。”说到这里,她甚至有些煌煌然,眼中水汽氤氲,看起来可怜的很,惹得谢无拘情不自禁想要从她细弱掌中抽出手,想去捂住她的眼睛。

    但奇怪的很,哪怕他用了全身力气,也无法动弹半分。

    “是我不好,刻意的相遇与回护,我之前只在意刻意二字。但相遇和回护以及后续的相处才是更重要的事”姜璟很快收拾好自怜自艾的心,正色道,“无论如何,我不应该质疑你的真心。你一路多次救我,今日又救我一回,我倘若再怀疑你的用心,岂不是成了天下第一等白眼狼?”

    她大大方方说道:“谢无拘,无论日后如何,此时此刻,我很确定我的心意,我喜欢你。”

    “这就是最重要的事。”

    她在月色下露出狡黠的笑,好似被拉下凡尘的月中仙子:“谢魔头意下如何?”

    炽热的气息扑在她右手掌心。

    魔头的手掌也很热,很粗糙,虎口有很明显的剑茧。于是姜璟那只握住他两只手的左手也感觉到了炽热的热度。

    魔头的声音被闷在她的手下,以至于听起来有些模糊不清。

    姜璟只听见他低低笑了一声,随后便道:“姜姑娘捂住在下的嘴,又困住在下的手,在下倘若不答应还不知要遭何等酷刑,因此……也只好答应了。”

    倒是他的第二句话说的就更清楚更正经些。

    他说:“姜璟,我亦心悦你。”

    xxx

    第二日一早,天光大亮,清风和煦。

    此时盛夏已至,只是溪园内有多条水道,屋旁更添了竹管,清水潺潺流过,哪怕不用冰,室内也是一片舒适凉意。

    红裳一早便醒过来了,她小心翼翼检查内室,就见自家姑娘仍旧安然睡着,面色红润,看来身体果然是大好了。

    她心中有些愧意,昨天晚上有歹人来袭,她却因在厨房给姑娘熬药而令她陷入险境,险些丧命。

    好在谢门主及时赶到,这才又救了姑娘一命。

    她就又觉得自己没用了,只好在一些小事上苦下功夫。

    今日有些奇怪。辰时都过一刻了,可自家小姐犹未醒。她便想喊行舟来把个脉,收拾妥当后一开门,居然见到抱剑的谢门主,看上去不像是刚到,倒像是守了一夜的样子。

    红裳吃了一惊,主要是这货居然一点声息都没发出来,她红裳好歹也算是个练武天才,居然一晚上都没有察觉。

    更挫败了……

    我就该跟着青山墨客一起回长安……

    见她行踪匆忙,谢无拘眉间不可察觉一紧,问道:“可是阿柏如何了?”

    红裳赶紧摇头,不知为何说话有些结巴:“姑娘睡得很好,只是她这个点都没醒,我想喊行舟来看看。”

    谢无拘淡淡点头。姑娘家的闺房自然不能进,他便依旧等在门外,等姜璟醒。

    有他当门神,红裳自然放心,脚上更快了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脚像生了根一样站在原地不动。

    阿柏……

    这是自家姑娘的小名吧?

    闺中的名字只有家里人能叫……谢门主为什么要……

    红裳意识到了什么,嘴越张越大,眼看着就要塞得下一整个儿溪园枝上的桃儿时,就听路上有人喊道:“红裳!”

    她浑浑噩噩地看过去,见是行舟蹦蹦跳跳走来,笑问她:“你在吃什么好吃的?”

    她们两个在吃上面颇为合拍,因此竟也成了关系亲近的姐妹,一向有什么吃的一起分享。

    红裳赶紧合上嘴巴,摇头说道:“正找你呢!”

    等她们两个携手回去时,只见姜璟已经醒了,装点妥当坐在妆台前,谢无拘正在摆弄她鸦羽般柔顺漂亮的黑发,比划着妆盒里各色首饰。

    心中生了疑惑,红裳就发现了诸多疑点。

    比如姜璟一向穿得素淡,今天却在素淡里挑出了花,穿了一件霜色短襦长裙,裙身细细绘制了一幅嫦娥拜月图。她平素多翻阅书简,一向不爱在手上戴什么花样,今日却挑了两只和田玉镯子,玉质细腻,一左一右各带了一只。

    红裳摸了摸鼻子,从有限的脑容量里挑出一句合适的诗——皓腕凝霜雪。

    姜璟这一身仙气袅袅,一旁的谢无拘穿的却是一身玄衣,腰间佩剑。两人一坐一站,言笑晏晏,说不出的和谐。

    一男一女在屋中,门自然不会关。红裳和行舟站在门口,见了这一幕却纷纷退后一步,感觉不知为何,自己好似突然多余了起来。

    行舟更是见鬼了一样,看着自家平日里冷冰冰的老大好似冰雪消融一般,眉眼居然多了两分笑意。吓得她朝后退了好大一步,忧心忡忡心想:看在自家老大见庙捐钱、见观点灯的份上……咱们应该能请来几个有名的僧侣道人来驱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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