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惊讶的,我可是有驾照的好吗?”夏梅茵说着,抛了抛钥匙,滴一声打开车门,潇洒坐进去,侧眸冲他挑眉毛。

    路迟青低头无奈笑了笑,幸福溢出眼角,他咳一声走过去。

    老板娘从店里跑出来:“夏小姐等一等,头纱你落下啦!”

    “噢,谢了宝贝。”夏梅茵起身在她搽过脂粉的脸颊边啵唧落下一吻。

    “唔使客气啦,祝你们白头偕老,天长地久。”老板娘笑吟吟道,扭着丰润的臀回店里。

    路迟青又啧一声,手肘搭在车窗沿,没好气说:“你家开古玩城的?”

    夏梅茵把头纱放在一边:“不是啊。”

    路迟青眼神幽幽,瞥一眼她:“见谁都叫宝贝。”

    “……”夏梅茵忍不住笑了,“她的醋你也吃,路迟青,你上辈子不会是一只柠檬精吧?”

    “也不是谁的醋都吃的。”说完,他倾身靠近,捏着她的后颈,五指收拢,两人眼神相撞,额头先碰着,光线足够昏昧,没一半刻,彼此都有种探吻欲,而他眼里的意味更明显。

    夏梅茵先把唇凑上去,蜻蜓点水的一啄,激起微小涟漪,下一秒,嘴巴被路迟青狠狠封住。

    他们沉沦在夹杂雾气的濡湿亲吻里,如胶似漆地接了个五分钟二十秒的吻。

    退开后,他的领口凌乱,眼神也乱,反倒衬得夏梅茵波澜不惊似的,面色淡定,一手转方向盘,忽然前方两道光芒直直照射而来,一辆商务车车前灯亮着,狗仔举着摄像头对准他们。

    “……”

    夏梅茵一阵无语,猛踩油门,声浪震天响,方向盘顺溜打了个弯,她朝那狗仔单挑眉毛,那双眼神很有攻击性,气焰嚣张。

    狗仔立刻认怂垂下镜头。

    跑车穿过灯红酒绿五光十色的街道,在灯火流丽的都市穿梭,暮夏风儿从耳朵溜蹿,有初秋气息,檀郎谢女简直像港片电影中最经典一瞬。车上人儿一袭白婚纱,如这万紫千红世界中一点芍药的白,晚风吹,头发飘着,热烈也骄媚,而副驾驶的英俊男人正深情款款望着她,露出青山阔水中最悠远绵长的深情眼。

    天底下没有什么比这更浪漫的事了。

    如果有,应该在下一瞬间。

    车子停在宿舍楼下,夏梅茵回头对他笑笑,“我先上去休息啦。”

    “嗯,明天下课找你?”

    “你不忙吗?”

    路迟青施施然道:“我的时间都是你的。”

    夏梅茵忽笑了下,又问:“你学业不忙?”

    路迟青在她脖颈处落下一吻:“忙啊,我这学期请的假多了,课程有点跟不上,可能后半个学期会没什么时间找你。”

    夏梅茵低低细细地嗯了声,缓缓伸直脖子:“你不用山长水远来找我的。”

    “夏梅茵,你不够爱我啊。”路迟青说。

    “我怎么不爱你了?”夏梅茵气笑,搞不懂他这个悖论从哪得出的。

    他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像摇橹船在春水如碧中缓缓摇荡,低哑:“别的情侣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一起,再看看你,完全不像爱我的样子。”

    夏梅茵无辜眨眼:“我超爱你好不好。”

    路迟青也眨眨眼:“那你黏我。”

    夏梅茵作势推开他:“土味情话我说不出口,你别逼我。”

    没推成功,路迟青把她拉向自己,中间隔着的中控台被衣裙遮没,他懒洋洋笑着说:“那你亲我一个,给我种个草莓?”

    夏梅茵直接开骂:“有病啊,明天不用见人?”

    “衣领能遮住。”

    “你别闹了,路迟青,我真要上去了。”

    “要不今晚别回去了,陪我回酒店,明天送你去上课,怎样?”

    夏梅茵耳廓酥痒,他身上的荷尔蒙气息太浓郁了,有点招架不住:“不用了吧……”

    “又不是没一起睡过,你还睡过我床呢。”路迟青继续循循善诱。

    “……”那是换过床单的!

    “行吧,不逗你了。”路迟青叹口气,放开她。

    夏梅茵逃也似的打开车门,心砰砰砰的:“我先上去了。”

    “嗯,晚安。”

    “晚安。”

    “等等。”他又把她叫住。

    “还不死心啊?”夏梅茵回头瞪他。

    “你的头纱,笨。”

    “……”夏梅茵又上前几步,还没接过,被他拦腰抱住,手滑下来圈着不让她躲,胁迫她和自己对贴,整个人笑得意气风发。

    “你够了啊,这有人看见。”她假惺惺挣扎一小会,反正挣脱不开的。

    “夏梅茵,你真可爱。”他说。露出星星小狗的眼睛。

    “……”她哪里又可爱了。

    他的鼻息湿湿的像夏夜骤然而下的雨汽,让人心头一片清凉,夏梅茵抬眼时听见头顶肥厚的绿叶有蝉鸣无力倦叫。

    这个夏天缓缓流逝了。

    “你快放我回去,我困了。”她求饶。

    “行行行,听女朋友话。”他重新坐回车内,“进去吧,我目送你。”

    “……”夏梅茵拎着头纱落荒而逃。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路迟青才慢悠悠转回视线,恰好这时微信震动,他拿来一看。

    管宁:怎么样了,亲着没?

    小绵羊:嗯。

    管宁:真亲了狗啊?

    小绵羊:滚。

    管宁:好吧好吧,有个问题我想问很久了。

    小绵羊:说。

    管宁:什么时候喜欢她的?

    路迟青摸出包烟缓缓抽着,过了会儿,单手拎机打字。

    小绵羊:不要问我什么时候喜欢上她,我不知道,只有时间知道。

    /

    第二日,路迟青来接她下课,他坐地铁来的,整个人站在那儿跟个大佬接女友的威风样儿。

    要是开辆跑车,更贴。

    他挑了间高档餐厅,在高楼四十九层,可以俯瞰整个维港。

    路迟青还煞有介事地说:“去年在巴黎出差的时候,在蒙帕纳斯大楼享受下午茶,那栋楼有五十六层高,但风景却没有这里好。”

    夏梅茵挖了口焦糖布丁,随口问:“为什么?”

    “因为眼前坐着你。”路迟青帅气地说。

    “……”

    她平时上课习惯素面朝天,不施粉黛,好在打扮时尚出圈,也是妩媚,连笑起来都散发出一种迷人的危险信号。

    路迟青放下刀叉,此时玻璃窗外天边布满橘色,那种成熟晒透的甜柿子的颜色,光线投进来,落在刀叉和盘子上,肩膀上,眼睫毛上,头发丝上,她单是坐在那儿就非俗气染指。

    脚下有什么东西一动,一阵一阵摩挲着他的裤踝,路迟青心口跳了跳,像长满玫瑰藤蔓的窗台翻跃进来一只舔猫。

    路迟青咳了咳,忍着嘴角说:“梅茵,别调皮。”

    “啊?”她懵懵抬眸。

    “别人看着呢。”路迟青脚下踢了踢那团东西,力道欲拒还迎,软乎乎的蹭得他心神非非。

    “什么啊?”夏梅茵更加纳闷了。

    “你这调情哪学来的?”路迟青依旧笑着。

    “……”夏梅茵一脸莫名其妙,“我没调情啊。”

    她表情不像演的,眼神真诚,路迟青心说你还装,低下头去逮证据,蓦地脸色大变。

    一只白色卷毛狗正伸出那条湿淋淋的舌头往他黑裤里钻,路迟青立刻骂起来:“我操!”

    他把那狗屠夫拎猪肉似的提起,一句急哄哄的“手下留情!”从天而雳,狗主人提心吊胆赶来,把狗抱进怀里:“仔仔你怎么乱跑啊!”

    听到主人的脚步声,那狗扑嗒扑嗒地摇动尾巴,伏卧在主人臂弯,耷拉着硕大的下巴,眼里充满了灵性,冲路迟青吠了声,仿佛在说快看呀妈妈,这是我给你物色的男人。

    女主人:“……”

    路迟青:“……”

    女主人弯腰道歉:“不好意思先生,我的狗有点花痴症,见你长太帅了忍不住,您大人有大量,别跟狗计较……”

    路迟青:“……”他讪讪挥手,脸色还是很差,“没事,这事过了。”

    “谢谢啊……”女主人裹着扑腾扑腾的狗脚底抹油跑了。

    夏梅茵终于笑出来,倒在后背:“路迟青,那狗给自己找爸爸呢。”

    “……”

    “你的颜值已经在狗界出名了。”

    “……别笑我了。“

    路迟青有些羞愧难当,自己误会她调情那事也就算了,夏梅茵铁定心里猜到,他扫两下鼻尖,整个人欲盖弥彰的瘫在椅背,两条长腿微敞开着,眼睛不怎么敢和她对视,只能调开视线,从旁边当摆设的书架子上抽出本蒙上岁月灰尘的杂志,结果翻开第一页就是一道惊喜。

    “不被世俗定义”杂志小姐封面上,女孩白嫩嫩的肤色下披着透明冰丝绒吊带裙,身上凹凸有致的曲线显明昭彰,她侧着身望向镜头处,弓着上半身,单手撑在左膝,腰窝很性感,臀围也性感,五官妆容又欲又野,烈焰红唇叼一朵玫瑰,眼神很有杀伤力,也很有力量,活像只脱离樊笼自由无比的高傲雀,性张力十足。

    照片底下有一句评论:世界上不是所有女孩都是由糖果和胭脂组成,女孩更是无所畏惧和自由的象征。

    路迟青脑子嗡地一响,那时尚妞儿正是夏梅茵,她有一副天生优越的皮囊,也有着独一无二慵倦的灵魂。

    这就是她。

    她的所有杂志和新闻他都有收集浏览,唯独错过了这刊。

    时至今日,他还是被久久惊艳到了。

    “我美不美?”夏梅茵把头凑过来,看一眼封面,仰着下巴笑问道。

    路迟青也目光涣散地笑了下,慢慢说:“一个美字不足以形容你了。”

    “翻页,给你看看更厉害的。”夏梅茵手指翻开下一页,照片里的妞儿还是她,只不过变得正经严肃且规矩。

    路迟青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会被杂志评为“不被世俗定义的女孩”了,这标题起得正合适。

    这张照是夏梅茵作为高校杰出大学生代表香港去联合国发表演说,内容大致是关于反对战争和自由灭绝。

    她说了句话,被翻译成中文,摆在全篇醒目的地方:“战争是一条大蟒蛇,吞吃人类,而发起战争的人却忘了养着这条蛇的同时,也终将会自食其果,人不会甘当俘虏,人类最大的文明是团结与反抗,古今中外,无数人道革.命和流血牺牲都证明了这一高尚的文明毋庸置疑。从千百年前黑暗的中世纪诞生了人文主义,千百年后,在战火炮响的那一刻起,和平主义和自由主义顺应时代诞生,并且成为主流。西方赋予人文主义的名词以文艺复兴,现在,在崛起的新时代,和平主义和自由主义也有一个新的名词,以人类命运共同体。在《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中有一句脍炙人口的话,保尔说,我的整个生命都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解放而斗争,而我,想引用这句话对自己说,我要把整个生命献给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和平而斗争。”

    夏梅茵的演讲稿被翻译成49种语言,登上78个国家的权威杂志封面,受到爱沙尼亚总统邀请出席皇室成员晚宴,一举演说,名扬天下。

    路迟青手指微不可察抖着,内心澎湃万分,一颗镶嵌在干燥陆地的心,此时海水覆上陆地,他得到了滋养和博爱。

    行啊夏梅茵。

    女性力量在这一刻具象化,她站在全人类的瞩目点上,勇敢接受掠夺主义和反自由国家的批判与针对,为那些得不到生存和发展的苟延残喘的国家发出中国正义之声。

    绝了。那一刻路迟青觉得,夏梅茵这种人,有思想,有天赋,有雄心,也有美貌,无论到哪儿,她一直都这样锋芒毕露光芒万丈,永远不会暗淡如尘,她会无悔地燃烧自己的人生,绽放出色彩。

    自由,和平,人类命运,时代洪流滚滚向前,她就是那道光,有什么可诋毁的?这不该是大学生该有的担当?在百年前,大学生可是思想先锋啊,并无差别。

    有太阳照耀的地方,世界就不失光亮,有群星闪耀的地方,黑夜就不再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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