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下）
于情于理，总该留些面子，但诏狱的衙役惯会见风使舵，也知道这是个有进无出的地方。平日里这些王侯将相哪会落到这般田地，如今送上了门，这可是千年难遇的机会。因此无不想着法地折腾，光是鞭刑，一天上个五六回都有，而朝廷对此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曾有老臣上谏今上善待族人，结局是他也被请了进去。
哪有族人呢，都是政敌罢了。
秦书砚不愿意在这时落泪，她强忍着上前去解傅铮手腕上的麻绳，这两根麻绳显然已经绑了很久了，勒得很死，她用手解不开，正欲从腰间里掏匕首，却不曾想听到傅铮一声闷哼——
他醒了。
傅铮那一双狭长的眼睛眼尾有些上扬，左眼下眼睑处有一颗小痣，秦书砚总说他在战场上的时候骁勇善战像一匹头狼，私底下却眼波流转如一只狡黠的大个狐狸。秦书砚一度很喜欢这颗小痣，她觉得就是这颗小痣让傅铮这冷面儿郎在眼波流转间，平添了几分妩媚姿色。
秦书砚的原话是：“平添了几分刚正不阿的狐媚姿色。”
对刚正不阿这一点，之前傅铮表示赞同，但对于狐媚他十分拒绝，要求秦书砚用点他受得了的形容。
所以后来姑且改成了妩媚，傅铮也就由她去了。
可现在傅铮的眼睛根本睁不开，眯着眼四处张望，眼尾细细长长的，因着年岁见长，也有了几道细纹，那双眼睛怎么都聚不上焦，秦书砚见他费劲的样子，气自己没能早些来，往自己嘴上又狠咬了一下，连自己都闻到了血腥味。
“别咬，都提醒你多少年了，怎么就是不听呢……”
傅铮重伤，说话没什么力气，这个角度近乎是在耳语，秦书砚也不知是把嘴咬疼了还是缘何，原先强忍的泪一下决堤，满面泪痕地从腰间拔出一把刀柄雕花的匕首。
锵的一声，利刃出鞘，秦书砚眼疾手快地割开了两根麻绳，完全没伤到傅铮，但她还没来得及收刀，失去支撑的傅铮一下就往她身上倒。
慌乱之间，她只顾得上赶紧将刀柄抵向傅铮的后背，半环着他勉力站稳。
傅铮虽然瘦了太多，但依旧分量不轻，他一只手握拳顶着秦书砚的后腰心，秦书砚能感觉到他的手因刚获释放而微微颤抖，知他是体力有限，但两人终是没在原地摔个大马趴，依然站稳了。
傅铮感受到背后的刀柄，笑着欠身将下巴搁在了秦书砚的肩上。
两人维持这个暧昧的姿势好半晌，秦书砚正欲推开他，却听到傅铮突然拿着腔调对她说：“他们给我喂了软筋散，我真没力气了。”
傅铮虽是北境的主帅，但可能因为曾在南边待过很久的缘故，只要他想，话语间自有一股南城特有的温和，他说话的时候还带着鼻音，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诏狱里着了凉，囔囔的声音让秦书砚很是头疼，抵着他背后的刀柄是雕花的，狠狠硌了傅铮的骨头两下。
只听他一边嘶嘶抽凉气一边笑。
“真不明白这个时候你怎么还笑得出来。”秦书砚手里还提溜着那把匕首，小心翼翼地捞着傅铮的胳膊，将他扶到了一边的木凳上坐下。
诏狱里的木凳小桌都很矮，又都垒在杂草堆上，傅铮这样修长的个子往下一坐，腿都比小桌要高。地上的杂草本就不平整，纯纯为了怕犯人想不开以头抢地而随便铺的，傅铮身上的软筋散还没解，一坐上去就摇摇晃晃的，一双长腿撞得小桌上的破败烛台里的蜡油都差点倒翻，总觉得四十的人了做不出这动作，但他好像却觉得挺有趣的，又自己晃了两下。
见此情形，秦书砚也笑了。
“你笑什么？”傅铮揉着手腕，抢先问她。
“怎么倒变成你先问我了。”秦书砚没好气地说，“你又在笑什么？”
“笑那把匕首。”傅铮并不和秦书砚争辩，伸手按了按被硌得生疼的后背，轻声道，“当年我就不该给你配这么花哨的柄，疼死我了。”
半月诏狱，他可以一字不提，这把匕首，好像就真疼到他了似的。
秦书砚眼瞧着又有些想哭，眼尾微微发红，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傅铮看。
傅铮见她不太对劲，就想把话题捞回来：“你还没说，那你又在笑什么呢？”
“不知道。”秦书砚叹了口气，“也许是在笑我们，碌碌一生，像个笑话。”
“还以为你是因为见到我了多少有些高兴。”傅铮搭了句不怎么严肃的话，“以前不是挺活泼的吗？怎么倒一本正经了起来。”
秦书砚没放过他，认真追问：“那见到我，你高兴吗？”
“高兴。”傅铮沉下声音，真诚地答，“今早诏狱的衙役全都撤了，我就觉得应该有什么好事要发生了，然后你就来了，当然高兴。”
秦书砚回瞪他：“你都在这儿了，还盼着好事发生？”
“是。”可能确实伤得太重了，傅铮一口气总有些接不上来，“都这年纪了，总得盼些好的。”
他说自己都这年纪了的神情认真中带着些萧索，要不是场合不适宜，秦书砚其实想揍他。
傅铮伸手晃了晃那个破败的烛台，似乎在心里掂量着什么，两人突然沉默了会儿，傅铮又开口：“但我还是有些不高兴。”
“哦？”秦书砚挑起了一边的长眉，等他接着往下说。
“问风阁的人教学生，我以为心慈手软的就只有我一个，哪知道你也学了个十成十。”
秦书砚：……
她一时语塞，傅铮什么都知道。
秦书砚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因为他说得对。于是只好咳了一声，转移话题似地甩手从衣袖里拿出两个瓷瓶。
“这是什么？”傅铮一只手晃着那个破败的烛台，盯着瓷瓶问她。
“这个，软筋散的解药。”秦书砚指了指其中一个。
“那这个呢？”傅铮又追问她，秦书砚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她竟从中听到了傅铮溢于言表的期待。
“毒药，我来弄死你的。”
“我就说一定有好事发生吧，但当年我在问风阁，好歹也教了你不少，可没教过你杀人这么直截了当啊。”聊了这么久，秦书砚发现好像这一刻的傅铮才是真正的开心，他眉眼俱笑，狭长的眼眸在此刻眯成了一条温和的线，连嘴角的笑意都很真实，若非在这诏狱里，她还以为眼前坐着一只餍足的大狐狸，傅铮看着眼前的瓷瓶，这时候甚至还有空调侃她。
秦书砚知道他没在演。
“当年你不该对我心软的。”秦书砚没接他的茬，拿起那个装着毒药的瓷瓶在手里把玩，而傅铮自顾自地在一边把软筋散解药喝了。
“你后悔吗？”秦书砚感叹完，莫名其妙又冒出来了一句。
傅铮拿着瓷瓶的手一顿，差点呛了一下。
“后悔什么？我不后悔。”傅铮不再调笑，冷静下来回答，“但是你给我带绿豆糕了吗？饿了。”
真服了。
秦书砚神色怪异地伸手到里衣兜里接着捞，还真给她捞出了个油纸包。
然后她又从另一个广袖口里往外顺，顺出来了个水壶。
“省得你一会儿噎住了又问我要水喝。”
再顺出来了一块丝绢，递给傅铮让他擦手。
傅铮倒也真没推辞，真的拿过来擦了，秦书砚倒对他的过多要求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
傅铮捻起了一块绿豆糕往嘴里塞，竟然还能接上上一个话题：“那你呢？小砚，这些年，你后悔吗？”
后悔。
秦书砚最终没敢真的开口答，以沉默结束了这段对话。
傅铮倒没深究，但他飞速吃了两块绿豆糕好像真的噎住了，抄起了水壶灌了两口，紧接着他就对食物失去了兴趣。修长的手指依然晃悠着桌子上的那个破烛台，维持着里面的烛油不往外倒，好像就在面前的死亡根本不值一提，这个烛台的构造才值得他反复琢磨。
诏狱又变得格外安静，傅铮突然又打破了这片静默，精神为这两块绿豆糕，像是稍提起来了些：“春天终归是会来的，小砚。时间如果往回退二十载，我和十九还是会去秦家的后院喊你出门跑马。”
“你倒是一点不问我有没有别的计划。”秦书砚一只手来回摩挲着装毒药的瓷瓶，答非所问。
“后面的路很难走——”傅铮手里的那只破烛台好像终于晃悠够了，啪地一下，他反手将其砸碎在了角落的杂草堆上。
“傅铮！你干什么！”
角落的杂草堆十分干燥，烛油一倒就燎了起来，傅铮脸上的神情严肃，这一刻的他，像是又成了个冷面儿郎。
“小砚，十九会帮你的，我相信你，不需要我问。”
说完这句话，他从秦书砚手里抢过那个已被她捂热的瓷瓶，笑着一饮而尽。
“走吧。”傅铮把瓷瓶一摔，在渐起的火光里朝秦书砚摆了摆手。
“我很想你。”傅铮说完这四个字，背过身去没再看秦书砚一眼。
时间耽误不得，她转身疾步离去，人还未走出诏狱，挽星就进来迎她，说到底是谁点的火。
“傅轻舟干的。”秦书砚咬着牙忿忿地说，“十九呢！赶紧做事。”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这一日诏狱的一场大火，终于换来了百姓们苦等多日的抚恤。
但这高琢是留不得了。
曾有老臣上谏今上善待族人，结局是他也被请了进去。
哪有族人呢，都是政敌罢了。
秦书砚不愿意在这时落泪，她强忍着上前去解傅铮手腕上的麻绳，这两根麻绳显然已经绑了很久了，勒得很死，她用手解不开，正欲从腰间里掏匕首，却不曾想听到傅铮一声闷哼——
他醒了。
傅铮那一双狭长的眼睛眼尾有些上扬，左眼下眼睑处有一颗小痣，秦书砚总说他在战场上的时候骁勇善战像一匹头狼，私底下却眼波流转如一只狡黠的大个狐狸。秦书砚一度很喜欢这颗小痣，她觉得就是这颗小痣让傅铮这冷面儿郎在眼波流转间，平添了几分妩媚姿色。
秦书砚的原话是：“平添了几分刚正不阿的狐媚姿色。”
对刚正不阿这一点，之前傅铮表示赞同，但对于狐媚他十分拒绝，要求秦书砚用点他受得了的形容。
所以后来姑且改成了妩媚，傅铮也就由她去了。
可现在傅铮的眼睛根本睁不开，眯着眼四处张望，眼尾细细长长的，因着年岁见长，也有了几道细纹，那双眼睛怎么都聚不上焦，秦书砚见他费劲的样子，气自己没能早些来，往自己嘴上又狠咬了一下，连自己都闻到了血腥味。
“别咬，都提醒你多少年了，怎么就是不听呢……”
傅铮重伤，说话没什么力气，这个角度近乎是在耳语，秦书砚也不知是把嘴咬疼了还是缘何，原先强忍的泪一下决堤，满面泪痕地从腰间拔出一把刀柄雕花的匕首。
锵的一声，利刃出鞘，秦书砚眼疾手快地割开了两根麻绳，完全没伤到傅铮，但她还没来得及收刀，失去支撑的傅铮一下就往她身上倒。
慌乱之间，她只顾得上赶紧将刀柄抵向傅铮的后背，半环着他勉力站稳。
傅铮虽然瘦了太多，但依旧分量不轻，他一只手握拳顶着秦书砚的后腰心，秦书砚能感觉到他的手因刚获释放而微微颤抖，知他是体力有限，但两人终是没在原地摔个大马趴，依然站稳了。
傅铮感受到背后的刀柄，笑着欠身将下巴搁在了秦书砚的肩上。
两人维持这个暧昧的姿势好半晌，秦书砚正欲推开他，却听到傅铮突然拿着腔调对她说：“他们给我喂了软筋散，我真没力气了。”
傅铮虽是北境的主帅，但可能因为曾在南边待过很久的缘故，只要他想，话语间自有一股南城特有的温和，他说话的时候还带着鼻音，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诏狱里着了凉，囔囔的声音让秦书砚很是头疼，抵着他背后的刀柄是雕花的，狠狠硌了傅铮的骨头两下。
只听他一边嘶嘶抽凉气一边笑。
“真不明白这个时候你怎么还笑得出来。”秦书砚手里还提溜着那把匕首，小心翼翼地捞着傅铮的胳膊，将他扶到了一边的木凳上坐下。
诏狱里的木凳小桌都很矮，又都垒在杂草堆上，傅铮这样修长的个子往下一坐，腿都比小桌要高。地上的杂草本就不平整，纯纯为了怕犯人想不开以头抢地而随便铺的，傅铮身上的软筋散还没解，一坐上去就摇摇晃晃的，一双长腿撞得小桌上的破败烛台里的蜡油都差点倒翻，总觉得四十的人了做不出这动作，但他好像却觉得挺有趣的，又自己晃了两下。
见此情形，秦书砚也笑了。
“你笑什么？”傅铮揉着手腕，抢先问她。
“怎么倒变成你先问我了。”秦书砚没好气地说，“你又在笑什么？”
“笑那把匕首。”傅铮并不和秦书砚争辩，伸手按了按被硌得生疼的后背，轻声道，“当年我就不该给你配这么花哨的柄，疼死我了。”
半月诏狱，他可以一字不提，这把匕首，好像就真疼到他了似的。
秦书砚眼瞧着又有些想哭，眼尾微微发红，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傅铮看。
傅铮见她不太对劲，就想把话题捞回来：“你还没说，那你又在笑什么呢？”
“不知道。”秦书砚叹了口气，“也许是在笑我们，碌碌一生，像个笑话。”
“还以为你是因为见到我了多少有些高兴。”傅铮搭了句不怎么严肃的话，“以前不是挺活泼的吗？怎么倒一本正经了起来。”
秦书砚没放过他，认真追问：“那见到我，你高兴吗？”
“高兴。”傅铮沉下声音，真诚地答，“今早诏狱的衙役全都撤了，我就觉得应该有什么好事要发生了，然后你就来了，当然高兴。”
秦书砚回瞪他：“你都在这儿了，还盼着好事发生？”
“是。”可能确实伤得太重了，傅铮一口气总有些接不上来，“都这年纪了，总得盼些好的。”
他说自己都这年纪了的神情认真中带着些萧索，要不是场合不适宜，秦书砚其实想揍他。
傅铮伸手晃了晃那个破败的烛台，似乎在心里掂量着什么，两人突然沉默了会儿，傅铮又开口：“但我还是有些不高兴。”
“哦？”秦书砚挑起了一边的长眉，等他接着往下说。
“问风阁的人教学生，我以为心慈手软的就只有我一个，哪知道你也学了个十成十。”
秦书砚：……
她一时语塞，傅铮什么都知道。
秦书砚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因为他说得对。于是只好咳了一声，转移话题似地甩手从衣袖里拿出两个瓷瓶。
“这是什么？”傅铮一只手晃着那个破败的烛台，盯着瓷瓶问她。
“这个，软筋散的解药。”秦书砚指了指其中一个。
“那这个呢？”傅铮又追问她，秦书砚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她竟从中听到了傅铮溢于言表的期待。
“毒药，我来弄死你的。”
“我就说一定有好事发生吧，但当年我在问风阁，好歹也教了你不少，可没教过你杀人这么直截了当啊。”聊了这么久，秦书砚发现好像这一刻的傅铮才是真正的开心，他眉眼俱笑，狭长的眼眸在此刻眯成了一条温和的线，连嘴角的笑意都很真实，若非在这诏狱里，她还以为眼前坐着一只餍足的大狐狸，傅铮看着眼前的瓷瓶，这时候甚至还有空调侃她。
秦书砚知道他没在演。
“当年你不该对我心软的。”秦书砚没接他的茬，拿起那个装着毒药的瓷瓶在手里把玩，而傅铮自顾自地在一边把软筋散解药喝了。
“你后悔吗？”秦书砚感叹完，莫名其妙又冒出来了一句。
傅铮拿着瓷瓶的手一顿，差点呛了一下。
“后悔什么？我不后悔。”傅铮不再调笑，冷静下来回答，“但是你给我带绿豆糕了吗？饿了。”
真服了。
秦书砚神色怪异地伸手到里衣兜里接着捞，还真给她捞出了个油纸包。
然后她又从另一个广袖口里往外顺，顺出来了个水壶。
“省得你一会儿噎住了又问我要水喝。”
再顺出来了一块丝绢，递给傅铮让他擦手。
傅铮倒也真没推辞，真的拿过来擦了，秦书砚倒对他的过多要求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
傅铮捻起了一块绿豆糕往嘴里塞，竟然还能接上上一个话题：“那你呢？小砚，这些年，你后悔吗？”
后悔。
秦书砚最终没敢真的开口答，以沉默结束了这段对话。
傅铮倒没深究，但他飞速吃了两块绿豆糕好像真的噎住了，抄起了水壶灌了两口，紧接着他就对食物失去了兴趣。修长的手指依然晃悠着桌子上的那个破烛台，维持着里面的烛油不往外倒，好像就在面前的死亡根本不值一提，这个烛台的构造才值得他反复琢磨。
诏狱又变得格外安静，傅铮突然又打破了这片静默，精神为这两块绿豆糕，像是稍提起来了些：“春天终归是会来的，小砚。时间如果往回退二十载，我和十九还是会去秦家的后院喊你出门跑马。”
“你倒是一点不问我有没有别的计划。”秦书砚一只手来回摩挲着装毒药的瓷瓶，答非所问。
“后面的路很难走——”傅铮手里的那只破烛台好像终于晃悠够了，啪地一下，他反手将其砸碎在了角落的杂草堆上。
“傅铮！你干什么！”
角落的杂草堆十分干燥，烛油一倒就燎了起来，傅铮脸上的神情严肃，这一刻的他，像是又成了个冷面儿郎。
“小砚，十九会帮你的，我相信你，不需要我问。”
说完这句话，他从秦书砚手里抢过那个已被她捂热的瓷瓶，笑着一饮而尽。
“走吧。”傅铮把瓷瓶一摔，在渐起的火光里朝秦书砚摆了摆手。
“我很想你。”傅铮说完这四个字，背过身去没再看秦书砚一眼。
时间耽误不得，她转身疾步离去，人还未走出诏狱，挽星就进来迎她，说到底是谁点的火。
“傅轻舟干的。”秦书砚咬着牙忿忿地说，“十九呢！赶紧做事。”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这一日诏狱的一场大火，终于换来了百姓们苦等多日的抚恤。
但这高琢是留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