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自上一次阜戎与成唐会晤,整个成虞自上而下便都觉如临大敌。

    眼前的一切,成虞实在有些难以应付。前有成唐,后有阜戎,虽阜戎实力还远不如成虞,可双线抵御实在也有些捉襟见肘。况且,没有阜戎的富矿,成虞的国库收入大减,内部也是矛盾迭起。

    面对如此局势,成虞朝内很快便分成两派,臣服于成唐或与阜戎交好。李愆在这两种选择中踌躇不前,这些实在都不是好选项。向成唐称臣,那李愆自己绝不可能继续保持如今的地位,而且还有可能身死。而向阜戎求和,李愆又觉得实在有损皇家的颜面,毕竟阜戎本算番属,是因反叛而立国。李愆在两种选项中徘徊不定,左右不决。李愆决断不了便表明是解语嫣和解丞相决定不了。

    可惜,时间却不等人,在成虞纠结的时候,成唐的大兵早已集结的差不多了。而阜戎这些年来雇佣并训练的士兵也终于可以有大规模的实战训练了。

    柳林关和邺门关已集结了阜戎的军队,而皇甫睿与暮纪也在邺门关汇合了。至于成唐,如此大仗自是谢连辰亲征,大军自然也一早便集结在靖南关。

    一切都像是突如其来,但一切却早就注定,唯有战场瞬息万变。

    黑云压城,成虞慌张地应对着阜戎与成唐两面的进攻,应接不暇。大厦将倾,一切似乎来得更快。谢连辰亲征本就让成虞格外担忧,可谢连辰军中有文君兰才是成虞最害怕的。

    文君兰,这个曾经长年驻守永宁关的守将,熟知永宁关的一切军事部署,尽管李愆信任的吴豪已经做了些许调整,可惜,这个靠谄媚上来的小人确实不甚精通军事。所以,当谢连辰兵临城下的时候,逞能的吴豪带兵出战,不到三个回合便被斩于马下,这座抵御了成唐多年的坚城,旦夕之间便被攻破,实在让成虞诸人心惊。

    不过,成虞的许多臣子还是心存侥幸,以为永宁关被破全是因为卖国求荣的文君兰,而文君兰只守过永宁关,至于其他的关隘,没有文君兰的助力,又岂能被轻易攻破?显然,随着吴豪的死,已经没有人愿意为当年将文君兰无情舍弃,丢给朔月部的错误决策承担责任了。

    不过事实上,文君兰并未为谢连辰攻击永宁关出半分力,她虽然对成虞的统治者没有半分感情,可作为守土多年的大将,她对这片守护了多年的土地实在有太深的情感,所以她虽然随军出征,但是却始终只是作为一个侍女照顾谢连辰起居,她并未为征伐贡献半策。

    谢连辰自俘虏文君兰,便一直想说服文君兰,毕竟,若是有文君兰的助力,对成唐拿下永宁关实在有利。可惜,文君兰却始终不愿低头,至少不愿对攻打永宁关出力。

    谢连辰从未同吴豪有过对抗,所以,对吴豪的实力一无所知,文君兰也没有对此多做解释。可当谢连辰以十足的精力再次面对永宁关时,溃若决堤的成虞军队着实让谢连辰感到意外。

    吴豪果真人如其名,没有半分豪爽之气,面对谢连辰的猛烈进攻,他盲目躲避,不合时宜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不仅让军队大乱,让成虞失去永宁关,还将自己的性命留在了战场之上。

    入夜,谢连辰已驻军于永宁关,这座成虞的险要关隘,如今再不能阻挡成唐的长驱直入了。攻克此关,谢连辰对拿下成虞已信心十足。

    阜戎这边,心儿自是派皇甫睿出战,当然还有在皇甫睿麾下试炼了一年多的暮纪。暮纪实在有军事才能,几战下来,他已脱颖而出。心儿没有去前线,却一直在后方密切关注战绩,当然也关注成唐的,毕竟,他们已是盟友了。

    谢连辰大军长驱直入,遇城克城,遇关叩关。就在这一路南下的过程中,文君兰一直陪在谢连辰身边。文君兰深知自己受到了成唐的优待,可她还是不愿为成唐献策,不愿接受成唐的封赏。直到谢连辰又克一城,再次向文君兰伸出橄榄枝的时候,文君兰才勉强答应,条件就是若是谢连辰能攻到成虞都城,文君兰便真正归心,成为成唐将领,帮助谢连辰拿下都城。

    其实,文君兰不肯成为成唐将领,也不完全是因为她对成虞有深厚感情,也是因为她想要陪伴在她一直崇拜的谢连辰身边。

    确实,文君兰做到了,毕竟,她未受封大将,而谢连辰又不能让文君兰有丝毫离开成唐的机会,所以,文君兰一直被带在军中。所以,文君兰一直以一个小小宫女的身份照顾谢连辰在军中的生活。

    谢连辰一心只在心儿身上,全然没有发觉,言谈举止间,他身边的文君兰言的眼神从不离开他。或许,这一片倾慕之意早已有之。

    成虞的境况越来越差,李愆也是十分心急,可是不论他怎样简拔新将领,朝内还是一片阴郁之气,整个成虞从上至下先丧失了信心。

    不过,成虞虽在成唐这里屡战屡败,可在阜戎这边,李愆下达的命令是,无论如何不能让阜戎多进一步。在李愆的心中,败给成唐他还不至于成为罪人,可若是败给阜戎,这成虞皇室的颜面实在是挂不住。

    可惜,失败已是定局,两线作战的艰难让成虞在西南边与阜戎对战时也是败绩多而胜利少。

    李愆和解语嫣在长久的殚精竭虑中迎来了命运最终的审判。

    “皇上,不好了不好了,成唐和阜戎已经在城门下了!”萎靡于宫中的李愆一次次听着败绩,而如今他终于得面对这一刻。成虞的大片土地已全部沦丧,此刻,只有李愆脚下的这座城是成虞治下的唯一了。

    宫内,逃命的宫人声音嘈杂,抢夺器物之声,哭喊之声不绝于耳,可李愆和解语嫣却都充耳不闻,这两个至尊之人实在想不明白,为何一切竟到了这般田地。

    “我们该怎么办?”解语嫣喃喃着,全无半分主意。李愆只一味颓然坐在龙椅上,面色苍白,不发一言。而李蕊儿,在兵临城下的时刻,被荣世玉送入宫中。陪在母亲身边的她也被巨大的恐惧笼罩着,不发一言。

    至于荣世玉和解丞相,这两个与皇室密切相关的大将,自然是站在城墙上负隅顽抗。

    成唐与阜戎早在两日前便合兵一处,只等今日破城。谢连辰自不必说,一直亲自引领成唐军队,而阜戎这边,心儿却是三日前才赶到前线的。

    就是这座城,紧紧困住了上官华昭的一生,当心儿满怀愁怨地重新观察这座城时,满目疮痍的城墙让心儿更觉此处不堪。她一定要为母亲报仇,李熹烈也好,解语嫣也罢,一切伤害母亲和她的人都应该受到惩罚。

    合兵一处,势力更甚,只是心儿的中军大帐却与谢连辰相隔甚远。谢连辰自是多次想见心儿,可不论他使出什么样的借口,心儿都始终不能同意相见,一切军事安排竟都是寒柳等人与谢连辰商议的。

    终于到了攻城时刻,心儿是一席白色铠甲,甲片光泽,连接细密,实在让人一眼便看出阜戎的富庶。而谢连辰依旧是相伴多年的那副铠甲。这么多天,只此刻谢连辰能与心儿并马立于阵前。自从心儿立马身侧,谢连辰的眼神便从未从心儿身上移开。

    “心儿,此战过后,你能随我回去吗?我和孩···”谢连辰还未说完,便被心儿一语打断。

    “我说过,我是上官鸾羽,不是你的什么心儿。”心儿眼神和言语是那样冷漠,让谢连辰手足无措。

    “心儿,我知你怨我,可这么多年,不论是因为什么,你也该消气了吧,随我回去好吗?”谢连辰还是穷追不舍。

    “此战之后,阜戎与成唐该是劲敌了吧!皇上此话说得好生奇怪。难道这么快便想对盟友下手了吗?”心儿冷哼一声,此刻,她心中满是愁怨,能够容忍伤害自己的人在身边聒噪,心儿觉得自己已经够能忍的了。

    “你知道的,我永远不会是你的劲敌。”谢连辰的最后一句话在战鼓中湮灭,大战爆发,周遭一切瞬间便混乱起来。战场之上瞬息万变,炮鸣声、哀嚎声不绝于耳。心儿和谢连辰本不欲身先士卒,可面对来往冲突的成虞军队,没有一处可以成为没有硝烟的净土。

    寒柳与何云安一直挡在心儿身前,左冲右突,可在这混乱之中,独善其身是最难做到的,心儿也不得不笨拙地抽出宝剑积极应对。成虞士兵奋力冲击,心儿正欲挥剑,却不料谢连辰冲了上来,替心儿消灭了围上来的诸多敌军。

    慌乱之中,谢连辰一把抓住心儿的手腕,极力护卫着心儿。心儿看着这双曾经牵着她的温暖的手,本想挣扎,无奈战局太混乱,容不得她此刻与谢连辰争执。

    寒柳刚刚将面前的阜戎士兵消灭,却瞧见心儿被谢连辰紧紧攥着。“公主!”寒柳奋力冲回心儿身边,倒与谢连辰组成了一道坚实的屏障,挡在心儿面前。

    终于,一番厮杀之后,战局渐渐明朗,谢连辰和心儿身边聚集了越来越多的成唐与阜戎军。成虞都城城门洞开,城墙之上已树起成唐与阜戎的大旗。心儿的白色盔甲上溅满了血水,可剑上却没有血迹。心儿见大局已定,用力一挣扎便将手腕从谢连辰手中挣脱出来。

    谢连辰回头一瞧,却正见心儿那张清秀的脸上已溅上了血水。原来,在左遮右挡中,心儿的面纱已然脱落,如今,谢连辰真真正正见到了那让日思夜想的脸,如今,心儿再不能否认一切了。

    “心儿”谢连辰终于笑了,他是激动的笑,兴奋的笑,他见到了心儿,是他的心儿。“我只是不想你手上沾血,你从未杀过人,若是你手上沾血,我怕你会心里难受。”谢连辰解释了他紧紧抓着心儿手腕的原因,可心儿却并不想听。默默无言间,心儿绕过谢连辰,从怀中拿出了一块白色的手帕,替站在一边的寒柳包扎了手上的伤口。

    谢连辰的手上也有划伤,看着心儿对自己视若无睹,却对寒柳关怀备至,他心中无限酸楚,他不禁怀疑,难道心儿对自己已经没有半分感情了吗?难道心儿已爱上了别人?

    心儿自然不是没有看到谢连辰手上的伤口,她刻意不关注谢连辰,也只是想让自己坚定复仇的决心。当然,或许,她隐隐知道,在谢连辰面前表现对寒柳的关心更能达到报复谢连辰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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