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风云诡谲,白愁飞踏入六分半堂的事不是秘密,蔡京也乐意见到六分半堂的人与白愁飞共同成为自己的棋子。尤其是白愁飞借着蔡京的人手,联合六分半堂的人从辽国人的手里截断了不少生意线,这更让蔡京对他刮目相看。

    这个人不仅狠辣,做事有手段,会审时度势,预占前景更是一绝。

    蔡京如此褒奖道:“做事果断,心狠手辣,我喜欢你现在的眼神,很适合你。”倘若此人一开始就加入六分半堂而不是金风细雨楼的话,或许他受得罪会少很多,也不至于会失去最后的善心。

    就连雷纯也不得不承认,白愁飞比起金风细雨楼来更适合六分半堂。

    “都是相爷的功劳,”虽然白愁飞的嘴上说着感激的话,但眼里却看不出一丝良善,满是悲怆与寒光,“相爷在牢里答应我的事,您可还记得?”

    他截断辽国的生意线是不错,但是这些线还没有完全交到六分半堂手里,蔡京能收买他们的人,他们如何就不能收买蔡京的人呢?这些线手里掌握的都是蔡京叛国的大罪证据,他先前去六分半堂和雷纯讨价还价,就是暂时要与雷纯联手。

    “背信弃义之人,我为何要与你一道?”雷纯坐在堂主的位置上,却比这客座上的白愁飞要底气不足。

    白愁飞嗤笑一声:“因为你没得选。你我现在明面上都是蔡京手下的人,如此光明正大地联合,你为你爹复仇,我呢,为我的夫人复仇。”

    雷纯没有错过白愁飞眼睛里提起荣飞霜的时候闪过的一抹光:“你当真是诈降?”

    “再多说无意了,孤军作战固然好,但……既然你我的目标都是相同的,联手有何不可?”白愁飞斟满了二人面前的酒,将其中一杯递给了雷纯,“等蔡京倒台,你爹的仇就报了,你也可以与苏梦枕,双宿双飞,有何不可?”

    纵使是相信他的目的不单纯,但是正如他目前所说的,雷纯别无选择:“好,我答应你,但是我有一点要求。”

    “你说。”哪怕如今雷纯有狄飞惊,他也不会再畏惧了。

    “苏梦枕,你不能随意伤害!”谈论起心上人,雷纯的眼神比之前好看些了。

    白愁飞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手里的杯子碰到了雷纯的:“成交。”

    在蔡京倒台之前他当然不会动苏梦枕和雷纯。但是一旦蔡京没了,他会牢记岳父大人的话,将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收复之后,这一对苦命鸳鸯……是去是留,那就看岳父大人的选择吧。

    于是,他在暗地里收买蔡京的手下,寻找蔡京叛国的证据时,雷纯背地里会给他做掩护,这也是辽国生意线进展得如此快的原因。

    蔡京望着白愁飞,坦诚道:“我对我手下的人,一向言而有信。你能满足我,那你想要的东西自然就会兑现。金风细雨楼,六分半堂,还是接替方应看,尽管开口。”

    白愁飞手里摩挲着衣角:“我一介江湖人士,不懂朝堂,小侯爷的位置,怕是难以担当,如今我跟相爷做事,整个江湖都是您的,至于六分半堂还有金风细雨楼,在不在我手上也没那么重要。”

    “那你想要什么?”蔡京倒是疑惑不解,“有什么比这些更诱惑人?”

    带着寒意的笑浮现在白愁飞的嘴角:“我想要——”

    “荣飞霜。”

    雷纯眉头紧皱,不可思议地侧身望向他,眼里满是惊异之色。满京城的人早已经知晓荣飞霜已经魂归埋香冢,他如今这副做法又是在干什么?难道真的像传闻的那样,他要迎娶一个已经过世的人吗?

    她打量的眼神直勾勾地对着白愁飞,但是白愁飞却连一个正眼都不曾给过:“吾妻已逝,她是个金枝玉叶的贵人,有幸瞧上我这淤泥地里生的田舍子。在她生前最大的愿望便是有一场名正言顺的拜礼,求个名分。只可惜…还请相爷向官家求一道赐婚圣旨,与我和霜儿求个名分,我好将手头的东西备齐,在这京城里迎娶霜儿。”

    若非是知晓荣飞霜已逝,蔡京见他这情深不寿的模样,还以为他爱的是哪家活生生的人。罢了,一个疯子而已,他都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求娶一个牌位,他还有什么不能给的:“这门亲事我同意了。方应看的确不是县主的良配,你如此对她之真心,县主若是泉下有知,该是安心了。老夫向你保证,三日之后,官家赐婚你与县主的圣旨,定会由宫内大监交付于你手上。”

    “多谢相爷。”

    两人从蔡京府上走出,行至白愁飞的梅院前,雷纯问道:“你这样做,给谁看?有意思吗?”

    他在意名分,天知道他当初知道霜儿与方应看有婚约的时候心都碎了。不过好在,他最痛苦的坎儿都过了,不会再有比成为鳏夫更痛苦的事了:“你们高高在上,自然不懂名分的重要性。我既是求得了岳父的许可,她身上与方应看的婚约就必须接触。我不愿她到轮回路上,还在官家的圣旨上写着侯夫人的称谓。”

    初春春寒料峭,但今日难得没有刮北风,是个好天气:“她的一切悲剧,从那个雪夜开始。狄飞惊擅自行动,但你……雷纯,若你事后有一次来探望过她,来探望过那个替你们挡过灾,救了你们一命的姑娘。”

    不是她不愿,而是她没有寻到合适的时间。雷纯何尝不知道,她欠了荣飞霜一个人情,那个雪夜也是荣飞霜救了她和温柔一命。她本来该探望的,但是父亲的死,六分半堂和江南霹雳堂的事缠身,等她将一切安顿好备上厚礼准备去答谢荣飞霜时,等来的却是她的死讯:“……对不起……”

    “一开始我是想纳你为妾,离散你与苏梦枕,然后得到六分半堂的,”白愁飞深吸着这满苑的晚梅香,“只不过,这个时候我们算盟友,这样羞辱你太掉价了。况且霜儿应当不想看到你与她成为一家人才是。”

    雷纯只觉得背冒冷汗,到了这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什么是与虎谋皮:“你当真是个疯子!”

    “随你怎么说,今生今世我已经娶不了活人了,但我之前说过,哪怕是死了,我也要把她栓在身边!”他不好过了,这些曾经给他和霜儿带来灾难的人,自然不能好过!六分半堂和金风细雨楼,他势在必得:“不过提醒你一下,你还在蔡京手下一日,你与苏梦枕便是天涯永隔。你对苏梦枕的情义就是蔡京心里最大的屏障。作为盟友最后提醒你一句,今日我不开口说纳你为妾,他日,蔡京必然会替你寻个好丈夫的。到那个时候,六分半堂还姓不姓雷,就难说了。”

    白愁飞想得不错,蔡京从未想过要让一个女子掌控六分半堂,哪怕这个女子比男子更好控制。其实蔡京一开始想着的与白愁飞大差不大:白雷二人结亲,为他所用。

    只是他还没有开口就被白愁飞登先了一步,直说雷纯连死人都比不上。白愁飞是蔡京一手抓进去又放出来的,白愁飞近乎是痴狂般的做法让蔡京很满意,一个疯子有的时候比平常人更容易掌控,只要满足他那么一点小小的愿望,就能让他死心塌地。

    “相爷,那白愁飞狼子野心薄情寡义,简直毫无人性,今日他为了一个死人昭告天下,行常人之礼来娶一个牌位,那简直是疯了。这等家伙,他今日不说,但他眼里对六分半堂虎视眈眈您可是看得出来的,万一真让他得了整个江湖,那…那岂不是……”任劳任怨有自己的想法。

    但这些蔡京早就已经考虑到了:“江湖人呐,最重情义了,白愁飞的情义是对人的。先前出生入死的兄弟都能痛下杀手,这等人做刀再合适不过。说到底,我也得感谢县主娘娘将他心中那最后的良知带走。这人现在离经叛道、忘恩负义,不得人心,他永远不会走到,你们刚才说的那天。”

    “如此大张旗鼓说到底只是为了一个名分,他看重的不就是这些?今日我把这名分给了他,他是个聪明人,这些不会不懂吧。”

    任劳任怨二人恍然大悟:“相爷英明。”

    三日之后,官家赐婚的圣旨,落在了梅院白愁飞的手中,还是由宫内的大监宣读:

    国家盛典,以礼乐为先,男女及时,以婚姻为重,此人伦大纲,世道定体。荣安县主荣氏飞霜生长金屋,长在仙境,未择良材而成佳偶。朕观群英,虽出于凤帏而规模未恢。惟卿一人,桂林瑞器,昆山宝玉。年少登科,羡龙头之首占。才貌冠世,抒输忠之勤渠,实临风之玉树,照乘之明珠也。赘镇魔之杰白愁飞为乘龙,永结朱陈,合为凤凰之侣,则调燮阴阳,辅佐江山,予有望焉!尔其钦哉!

    “草民白愁飞荣谢官家圣恩。”

    圣旨是用绢帛所书,很轻。接过了圣旨的白愁飞心里却无比沉重:“霜儿,你看到了吗?你和方应看的婚事解除了,你现在是我的妻了。”他将这灵位和圣旨一齐死死抱在怀中:“永远是我的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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