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这番,任如意和玲珑倒都是死一次的人了,任如意想着要脱身,但是玲珑轻抚着自己还未隆起的小腹,摇了摇头,拒绝了:“我还是得回青石堂……玉郎他还在总堂呢,我不能一个人走。”

    明明能够唾手可得的自由竟然就这么被玲珑放弃了,任如意不解:“你为什么会当白雀?”

    玲珑道:“不是跟你说过吗?为了还债,我大哥生了病,我娘只能卖了我。原想着进朱衣卫总比进青楼强,谁知道都是一个样。”

    如意复问道:“为什么你大哥生了病,你娘就要卖你,难道你的命不是命?十年前,为了一个男人,你家卖了你;十年后,你又要为了一个男人,再把自己的命填进去。值得吗?”

    想起了腹中的和爱郞的结晶,玲珑嘴角浮现了一抹笑意:“值得的。我和他已经……如意,你很快就能当小姨啦!玉郎说再过两个月,就和我成亲。”

    竟然是如此,既然都这样了,任如意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玲珑看着她微微动容的样子,道:“你就这样离开了堂里,万一云郎从战场上回来,寻不到你怎么办?从前你受驯鸟师刁难的时候,云郎可是一直护着你,他对你的情意,堂里的诸位都看在眼里。”

    任如意脑海里浮现出了云郎的模样,她伪造身份重新入了朱衣卫做最低等出卖色相的白雀,那个傻小子真的就在她后脚跟着一块儿来了,每每出任务或者被驯鸟师训斥受罚的时候,他就一直挡在自己身前。

    托他的福,她身上的伤倒是没什么:“他若是这两日回来,你与他说我在这里候他十日,十日之内若是还不能寻到,那就全当不告而别了。”

    而此时她二人口中的云郎,在前几日就拖着几位伤员的身体朝着自己暂挖出的洞口走去。事情如他所料一般,安梧天门关大战,梧国那狗皇帝听信了太监谣言,轻敌自满,他就看着这昏君被安国的长庆侯李同光所擒而不出手。

    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在这战场之上看到一些熟悉的身影。首先是柴明,那小子和其他的六道堂天道之人忠心耿耿地护主,以身挡在了梧国皇帝杨行远的跟前,就是为了防住来自长庆侯部队的袭击。

    看见柴明那小子,他许久不曾有过悸动的心,却在这个时候因为一个十多年不曾见面的故人动了。这次随着他一同出卧底任务的朱衣卫们已经因为被自己的军队放冷箭而尽数阵亡,这些年东躲西藏,若不是他长个了心眼,换了张面具,再换下了朱衣卫的衣服,装作假死遁走,或许他也该成为这刀下亡魂。

    他潜藏在暗中,身穿安国将士战衣,举着剑,随着长庆侯的军队杀到了柴明跟前,直接以剑刺穿了他们的肋下三寸。剑入腹部,血流如柱,但不致命,只是往后需要好些养伤。

    以这种法子,他连挑了从前认识的五人,看着他们倒在了自己周遭的战场之上。再以自己的身躯护住了这一批倒下的伤者,确定周遭不会再有士兵屠戮尸身之后,装作力竭而亡。

    装死并不是一件容易得事,尤其是闭着眼睛听到了有人打扫战场的声音,这脚步声逐渐走近,随即有银枪扎向土层的破刃声,云郎睁开一只眼睛,只见一队安国军队朝着仅剩的两名梧国士兵赶尽杀绝。

    他原本可以彻底见死不救,但偏偏,那其中一人的身形,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的。他身手慢慢地朝柴明身侧的诸葛连弩摸了过去,心下却担忧道:

    他怎么会来战场之上?

    宁远舟和萧将军在梧帝被俘之后,遭到一队安国军队的偷袭,电光火石之间,宁远舟弹身而起,只一剑挥出,四个冲上来包围他的步兵便全数喉部中剑倒地。那唯一的一个骑兵见状,正要拿起连珠机弩向宁远舟发射,手上的机关还未曾按下,就感觉胸口一凉,还不待他反应过来,人就已经彻底失去了呼吸,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宁远舟手中的战旗还未曾挥舞,就见他倒下,这人的背后,被一支诸葛连弩所发出的箭射成了刺猬。

    竟然还有活人?!他环顾四周,除却身边的萧将军却不见有一人踪影。

    他无比能确定应该是有人活着,如此鬼魅的身手,定不是泛泛之辈,但……能在这种时候救他于水火之中,当是同伴。

    在他发现之前,云郎已经背着柴明先走一步了,紧赶慢赶终于到了洞穴之中,借着这地形之势,从白日到夜晚,他终究是将之前被他挑了的五人带回去。此番他既然存了这救人的心思,准备的止血草药自然不可少。

    这五人里最先醒来的是柴明,他恍恍惚惚,在眼睛朦胧之际,看见一个身影在为自己包扎:“多,多谢兄台……”

    “少说几句话,留存体力。”云郎觉得自己还是下手轻了,他就应该下手再重一些,或者直接给他们吃软筋散,至少在他救治的过程中他们不会醒来。

    不过,柴明的的确确被钱昭教得很好,在这种时候还不忘守节懂礼。

    柴明见眼前白衣锥帽之人用的是草药,便想到了这应该是救人之人:“此番恩情,在下没齿难忘,只是我的兄弟们……”

    云郎将草药使劲往刚刚的伤口一按:“人数太多,仅能救五人。忍着,再过三日,等安帝大军稍松懈,我将你们五人运往熟悉村庄上,伤好之后便回梧国去。”

    “看兄台此番大义,该是梧国人,不知兄台尊姓大名,我等兄弟回到梧都后,好方便答谢。”不知道是不是柴明的错觉,他只觉得眼前救治他的人的声音,说话的语气抑扬顿挫之间很是耳熟。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究竟在何处听过了。

    为了让这孩子分不出多余的精力来想事,云郎思索再三,还是捏晕了柴明。

    把这些孩子们安顿好了,他也该回梧都了,届时他就是自由之身,若要把如意也接出来也方便,在临近的任务之中安排一场假死就行了。至于白雀的毒?对他来说简直是小儿科,那点毒不值一提。等到用解药前一天,毒性最弱的时候,服五钱大黄吐泻三回,就能清掉余毒。

    安梧大战,安帝穷兵黩武,杨行远也是烂透了。苦的却是这些孩子们,他今日救回的孩子,最小的才十六岁,甚至未到加冠之时。

    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君不见沙场征战苦,至今犹忆李将军。

    十六岁啊,多好的年纪,犹如当年自己的十六岁一样,娘给了自己一道生机,而如今他给这些故人一道生机。

    安帝大胜,三日之内,洞穴里的孩子们也渐渐醒了过来,借着云郎来时已经寻好的路线,几人辗转了两日,冒着旧伤复发的危险到了计划中的村子。

    一人一包软筋散,给了药馆的大夫除非伤好不放人之后,留了一叠黄金在桌上,云郎飞身上马,快马加鞭赶往梧都。

    这里是他成长之处,但是他早已不能用自己的身份在此处活下去。如今来此,不过是为了保护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而已。然而,但云郎赶到六道堂梧都分部之时,迎接他的,只有分部熊熊燃烧的大火和满院的尸首。

    时隔十年,那鼓心惊肉跳的感觉再度充斥着他,顶着这烈火焚烧和如今连狗都不如的六道堂的搜查,他翻遍了院子里的每一具尸首,看到了玲珑,却没有看到他想要见到的如意。

    他的心跌入了谷底:运气好一些的话,是如意逃了,这算是个好结果,但这里是梧都,她真要逃的话还能去哪里?运气差的话……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如意该是有任务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哪怕是第一种可能性是最不可能的,他也要一试。

    天逐渐暗了下来,往日行路之上无人,但今夜,云郎看到了娄青强和赵季菏泽两条走狗带着一帮人打着火把朝着东边去了。

    东边……

    宁氏老宅?!

    只是做了那一瞬的思索,原本眼里已经浑浑噩噩的云郎忽地坚定了意志,飞身朝着宁氏老宅的方向赶去。

    宁远舟那家伙应该还在赶回来的路上,若是赵季他们是对着宁远舟来的,那宋老堂主的灵位不保!

    十多年了,改头换面不知道多少次。但是有个名字,是宋老堂主生前留给他的,他一直不敢忘:云止西。

    赵季等人是直接从宁氏老宅的正门闯入,而云郎,如今的云止西,则是扒开了记忆之中的草垛,看着面前一如既往的狗洞,咬咬牙,钻了进去。

    这狗洞直通宁氏老宅后院,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宁远舟被陷害下狱之后,昔日热闹的老宅就人烟寥寥,仆从尽数被遣散,不复当年门庭若市之相。

    只是,这后院并非是杂草丛生,那想必是有人在守灵。

    云止西提了个心眼,从后院顺着自己的记忆摸到了前厅。隔着前厅正堂一堵墙的距离,云止西顿住了脚步:

    正堂附近,排除赵季等人,有三道呼吸声!其中还有一道似乎在棺材之中。

    宋老堂主诈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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