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侯府门,四人驾马赶车走了两条街来到了宁宅门口。

    宁远舟是江东世家出身,母亲既是也是诗书名门的顾氏。可惜他三岁便丧父,母亲带着他来京城投奔宁氏老宅的族亲,自己也为了谋求一份生计,入了宫做了女傅。十岁那年,六道堂的宋堂主认了其做义子,也恰逢那年,外放的云家回了京,方夫人和顾夫人曾是手帕之交,有了侯府的照应,宁远舟母子的日子才过得更好了些。

    宁氏老宅的屋子里下人不多,顾夫人也因着是生辰早早地被宫里放了休沐回了家。

    等马车距离宁家老宅近了些,云止西伸出一只手摸了两下鼻尖:“顾伯母真的是好手艺啊,我离着老远都能闻到伯母的手艺了。”

    宁远舟轻敲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啊你,贪吃又好美色。方姨母的手腕没学到一点,老侯爷的坏处被你学了个遍。”

    云止西耸了耸肩:“老宁,知好色而慕少艾,乃人之常;五谷之食,果腹之本,我如何不喜?”还不待马车停稳,他掀开车帘直接跳下了车,顺带带上了那锦盒,敲响了宁宅大门:“义母!干娘!是我,小西来了!”

    宁远舟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这小子永远是那么不按章程行事。但偏偏母亲就爱他这活泼的样子。

    宁宅大门大开,里面是一个三十的妇人,沉静如水,她的气质中透出淡淡的书卷气,使人感到她的深邃和内涵。

    “干娘,这是儿和三妹妹给您的寿礼,先给您磕个头,祝您福寿安康!”将怀中的锦盒郑重的献给了顾夫人之后,就在这宅邸大门口,云止西朝着顾夫人行了三下跪拜大礼。

    原本温文尔雅,满腹诗书的顾夫人见了云止西,甚至比自己的亲生儿子更热情,将这孩子扶起来之后,彼时,剩下的人也都到了,拉着他就准备往里走。

    说是寿宴,其实也只是几个熟人的小家宴。顾夫人做了些好菜就在这桌上摆着,小辈们起身纷纷向顾夫人敬酒。顾夫人盛情难却,吃了几杯。

    家人之间的热闹往往让人心情松懈了下来,宁远舟也是自六道堂回家之后,难得还有如此安心之处。

    顾夫人怜爱地望着这些孩子们:“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连最小的小西都已经要定亲了。”

    刚准备将狮子头入口的云止西呛了一下,使劲儿咳嗽起来,宁远舟一边替他倒茶一边拍着他的背:“吃这么急干嘛?我又不和你抢。”

    他从宁远舟手中接过那茶,还来不及说谢,直接一口闷了,瞬间堵着的气息都舒畅了:“谢谢二哥。干娘,我不想成婚。”

    “乖,你是你娘唯一的孩子,到了这个岁数,是该定下来也让你娘安心的时候了。”顾夫人轻抚云止西的青丝,其手宛如云般轻柔。其实有的时候,云止西不止一次地想,如果顾夫人是自己的亲生母亲的话……

    对着顾夫人,他在爹娘面前的那套耍心眼子的做法是做不出的:“可是,我并不喜欢萧姑娘。”

    顾夫人叹了口气,温柔地劝慰道:“要想两情相悦终成眷属,乃是天下难之又难得事。侯府高门大户更是如此。哪怕是如今远舟,虽然与裴九娘定下了亲事。但我这个做母亲的也知晓,远舟于裴九娘,自是心中无情意的。”

    宁远舟的婚事是宋堂主定下的,两人门当户对,在外人看来很是登对。但是做母亲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儿子心里在想什么。但好在裴九娘对宁远舟还是有情意的,人也是个本分的姑娘,所以她也便接纳了这个未来的儿媳妇。

    这样想着,顾夫人又看向了坐在一块儿的钱昭和云芷晨:“终究是阿昭快一步,如若不是如此,我是打定了主意想和方妹妹定下晨儿给远舟的。”

    说起婚姻大事,这一行人里面,也只有钱昭和云芷晨是两情相悦的了。

    长辈训话,气氛逐渐显得沉重了些许,但既然顾夫人已经把火引到那一对身上去了,云止西觉得这是个好机会:“钱昭,给个准头。什么时候来提亲?”

    钱昭不卑不亢地说道:“阿晨还小,在长身体。等阿晨十六当日,我便让母亲前去侯府提亲。”

    “最好不过了。”云止西早就知道钱昭如今要被调进宫里做侍卫统领的事,原本他还担忧他在六道堂里做事会影响阿晨,入了宫也好。

    这氛围其乐融融,这婚事职位乃是家常事,宁远舟一点点地饮着茶,虽然他自小丧父,但他的发小朋友们让他看到了生活的前景。

    忽得,云止西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宁,发什么呆啊?吃东西啊?”

    宁远舟这才从桌上拿起了一张饼,咬了一口,但只觉得味道不对劲。母亲的手艺向来不错,但如今……这饼却没有任何味道,就像是咬一块布一样:“娘,这饼?”

    “好吃着呢,老宁,干娘的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云止西拿起另一张饼,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宁远舟眯了眯眼睛,只觉得这一切都不对劲。云止西咬了一口之后对他笑着说道:“老宁,真好吃!梦中什么都好!”

    梦中什么都好……

    头疼得宁远舟几乎是陷入沉沉的晕厥之中,直到一声军鼓将他直接从这梦中震醒。

    他一个人躺在这临时搭起来的灶炉边,炉子之下还有木柴噼里啪啦燃烧的声音,几乎都被军鼓震天的声音给掩盖住。

    是了,他如今是在安梧两国的战场之上。

    阿云……早在十六岁的时候,就已经魂归天地了。而如今的自己,也被这朝堂之上奸臣陷害,下狱充军。

    梦里一切都是曾经的过往。

    永忠侯府通敌叛国被抄斩,男眷女眷皆被斩首,阿云上断头台的时候才十六岁!刚刚才被阿修罗道聘用!彼时他在安国潜伏,等他回到京都,才知道这剧变,于是他用这安国潜伏的大功,换了阿云在乱葬岗的尸首入土为安,并与钱昭元禄年年祭拜。

    如今他不在京城,不知道元禄和钱昭如何了。

    阿云……实属是少年的一场遗憾,如今在这战场之上做了这场黄粱梦。虽然老侯爷有的时候不可理喻还喜好美色,但绝对不是那通敌叛国之徒。他从前在六道堂一直在暗地里为侯府的事查清楚真相,但是他无法涉足朝堂,所以很多时候都是望而却步。

    如今被人陷害到此处,更是无能为力了。

    “宁远舟!加紧的!圣上说了,五更天集结军队与安帝大战,快点儿准备伙食!”后方有校尉来催促,宁远舟才从草垛上起身,开始烧火做菜。

    但宁远舟绝对不会想到,在明日的大战之上,梧国军队会一败涂地。

    梧国都城之中,拾遗府宴会厅日内。

    众宾客纷纷举杯遥祝圣上旗开得胜,大败安军,而在他们之中,带着金冠的韩世子,却盯着舞姬队伍最末尾的年轻舞姬如意,目不转睛。

    那舞姬里那名叫如意的女子,也含羞带媚地回了韩世子一个眼色。韩世子做了个“悦水亭”的口型,指了指外面,如意点了点头。

    一舞完毕,如意匆匆换了身行头,赶往了方才所约定之处。远处便是悦水亭,隐约可见韩世子焦急等待的身影。

    韩世子望着这娇媚动人的舞姬,心下是动了神,欲吻上去。如意噙着泪,忙道:“世子,教坊里的日子太苦了,我,我不想住在教坊的破屋子里了,呆会酒宴结束,你带我回你府上好吗?”

    韩世子应下了,等待此番宴会结束之后便带其回到府中纳为妾室。

    见到一切都朝着预定的方向发展着,如意和她的好姐妹玲珑松了口气,待两人再次回到宴会堂准备继续献舞之时,有人来报:六道堂堂主赵季来到!

    今日的赵季是来敛财的。不过还真的被他鸡蛋里挑骨头挑出了硬骨头,这明显是送给拾遗的礼物,却只是被他三言两语就占了去,至于这些舞姬……

    他大手一挥,招呼身边的人拉到了后院,一律处死。

    众舞姬手上被上了铁桎,由四名黑衣缇骑们驱赶至池边,丫环仆人们纷纷四散躲避。不一会儿,这池水边上就多了数具尸首。

    当一缇骑来到玲珑面前时,玲珑大叫道:“大人且慢,妾身身上还藏了一颗明珠,愿意交给大人,只求一个全尸!”

    缇骑动心,收刀示意她拿出,玲珑装作弯腰去摸鞋子,却突然暴起,挥动手上的铁桎就往那缇骑砸去。缇骑大怒,上前与玲珑斗成一团。玲珑一边试图用铁丝撬开铁桎,一边险象环生地与之缠斗,很快落于下风。

    就在这个时候,如意不知何时已来到他们身边,而她的足尖处竟然伸出了一把黑漆漆的利刃,上面分明闪着血光!这明显已经与方才在府中献舞的娇俏动人的舞姬大为不同,像是彻底换了个人一样。

    不过三五个回合,这池边的缇骑们都已经丧命于如意的手下。

    放过这群舞女之后,如意和玲珑一起躲避着府中而耳目,离开了这里。玲珑皱眉问道:“你到底是谁,你这样的身手,只怕连紫衣使也当得,为什么还要跟我混在一起做白雀呢?我可真傻,居然还一直把你当成什么也不懂的小妹子……对了,还有云郎!云郎不是与你一道来的吗?他也定不是普通人,是不是?”

    如意冷着一张脸,想到了那个从村子里跟出来,为了自己加入白雀的笨蛋:“不知道,没试过他的武功。”

    那笨蛋前些日子跟着越先生的手下前往了战场,不知道这个时候人回来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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