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宁那片充满溺爱与放纵的土地上成长起来的兄弟二人,又怎会明白高阳默良在京城里所经历的种种艰辛?他们的眼中,这座王府宛如南宁之地般广阔无垠,府内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更是令人目不暇接,这些便足以使兄弟二人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高阳默良在南宁之地过着什么生活没有人比他们两人更清楚了。在十二岁之前,高阳默良这一脉四个女人属于都是要看李侧妃和父王脸色过活的。没有想到进了京城一趟,居然是她做了这京城王府的主人,他们两人要看这位结了仇的“三姐姐”的脸色才能过活了。

    他们这位三姐姐在京城是风生水起,这整个王府被她治理地稳稳当当,这些日子他们和尹长史想尽了办法要往王府里买通关系、塞人,最后都被察觉,宛若铁桶一般。

    这次的乐月公主的赏花宴,是他们目前能够在京城的达官贵人前露面的机会,他们要让这些人好生看看,这南宁王世子没了高阳默良他们一样能接!

    这两人那满腹的算计早已被高阳默良瞧得一清二楚。她沉默不语,只是缓缓提起笔来,着手撰写给父王的告状信开头,心中对他们的小伎俩不屑一顾,笔尖轻触纸面,仿佛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

    见她默不作声,只专注于手中的信笺,承宇误以为她是心生不愿。刹那间,往昔那些从父王口中听来的赞誉与褒奖涌上心头——“姐姐自幼便是祖父最宠爱的孙女,将祖父的心思揣摩得透彻无比。”如今想来,不过都是为了在这京都站稳脚跟罢了。一念至此,承宇的话语便带着几分阴阳怪气:“姐姐在京都靠着这本事落了脚,可不能忘了我们这些兄弟。”

    “是啊,姐姐,你如今身为世子高居王府主位,可千万不能忘本。京城虽繁华似锦,却终究不是我们的根基所在。”承悭嘴上说着看似恭敬的话,然而心中对这位姐姐却是满不在乎,甚至颇有轻蔑之意。在他眼里,一个女子竟白白占据着世子之位,实在是荒谬至极。在南宁时,他们尚能倚仗父王的宠爱肆意妄为;而今身处京城,他虽然比弟弟更懂得察言观色,但心中的委屈与不甘仍旧如鲠在喉,“我们毕竟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高阳默良对两位兄弟的对话起初并未放在心上,只是淡淡地做着自己的事。然而,当高阳承悭的最后一句话传来时,她手中的笔陡然停滞,缓缓抬眸,目光如冰刃般扫向眼前的血亲兄弟。那眼中骤然迸发的冷意,若此时文管家在侧,定会惊觉这眼神与南珩决意杀人之时如出一辙。

    “在南宁之地,你二人可还记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句话?”她的声音平静得近乎冰冷,却更显威严。

    这句话仿若从冰川深处涌出的寒气,裹挟着冰冷的水汽,径直向兄弟二人席卷而来。那透骨的寒冷瞬间将他们笼罩,仿佛连心也被抛入了幽深的冰窖,冷得令人战栗,一丝温暖都难以留存。

    “姐姐,你别这样,我们到底是一家人,对着外人我们一定要沆瀣一气才行啊。”承宇这句话一说出口,高阳承悭立马用手肘抵了一下弟弟。

    高阳承宇尚有未说出口的话噎在嘴里,就听见高阳默良道:“大姐夫下聘前一夜,你二人将聘礼中的一对喜雁弄死,以此来阻止大姐出嫁,可还记得?”

    “……”

    “……”

    两人面上不做声了,但是心里是越发地惊诧:这事儿他们两人做得神秘,事后也买通了看守聘礼的人,高阳默良是怎么知晓这件事的?

    “二姐十四岁上元夜,高阳承宇买通南巷的乞丐,高阳承悭将二姐姐骗去南巷,若非是本世子,二姐姐的清白就要毁于一旦。”说此话之时,她言语间皆是杀意。

    “至于幼时,我们一起学艺父王厚此薄彼的事比比皆是本世子先不论,”说到后面,她径直站了起来,走到了二人的跟前,明明她的个头不如这二人之高,如今她理足,站在二人跟前底气十足,却也杀意溢满出来,“十一岁那年父王的寿宴,我酒中的醉相思是高阳承宇下的,房里的情丝散是李侧妃派潜伏在我身侧的婢子下的。”

    说起十一岁父王的那场寿宴,便是在这场寿宴之后,她彻底与这二人划清了血亲的界线,这二人在她心中就是个十足的人面兽心的恶人!

    论起这件事,想起父王最后对高阳承宇的惩罚,他自己也有些挂不住脸:“姐姐,当初父王也罚过我了,再说……当时大哥和姐姐不是也没……”

    “闭嘴!”身侧的高阳承悭一个巴掌直接拍了过去,差点把高阳承宇打趴下。当年那场寿宴,本来是母妃准备给高阳默良下药便宜她娘家五毒俱全的侄儿的,便准备了两手。

    情丝散顾名思义是洒在了香炉里的香粉,但是一旦燃起便能够燃烧人最原始的欲望,李侧妃派人在高阳默良的房里焚了香。

    这醉相思是需两人同饮方可生效,服用之后可彼此心意相连,相思延绵无止尽,油尽灯枯始方休。

    高阳承宇自己揽了这个活儿,将这醉相思一处下给了高阳默良的餐食里,另一处却被自己的兄长高阳承悭给误食。等到李侧妃发现不对劲的时候,高阳承悭已经被身体里最热烈的欲望燃尽了思维,只一个劲儿地把自家亲姐姐逼进了那充满情丝散的卧房。

    反倒是平日里克己复礼的高阳默良拿起祖父送给自己的匕首划破了自己的手臂,留了一地的血,才清醒过来,刺伤并打晕了试图玷污自己的高阳承悭。

    父王的寿宴竟闹出这般乱局,李侧妃终究因将儿子牵扯其中而难辞其咎,最终被父王下令禁足。为保全儿子,她不得不交出醉相思的解药,这才令高阳默良与自己的儿子一同解除了药性带来的困扰。

    南宁王试图压制此事,然而事与愿违。李侧妃的所作所为犹如星火燎原之势,在南宁都城中迅速传开。而李家在南宁之地本就声名不佳,如今这一闹,更如雪上加霜。那两位庶兄弟仿佛被乌云笼罩,名声一落千丈。李侧妃本欲算计他人,却未曾想此次自己的手段竟成了反噬自身的利刃,栽倒在高阳默良的手下。这不仅是她首次品尝到自己手段带来的恶果,更是让她与高阳默良之间结下了深仇大恨。此后,双方每一次交手,眼中皆是浓浓的恨意,恨不得将对方置于死地而后快。

    也就是自那次开始,高阳默良的房里不再留有婢子伺候过夜了。

    当那桩醉相思的旧事再次被人翻出,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刃,在两兄弟的心头轻轻划过,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红,满是难堪。他们心知肚明,在这节骨眼上,在高阳默良的手下断然是讨不到半点好处的。高阳承悭的眉宇间闪过一丝决然,他沉吟片刻,权衡着利弊得失,最终做出决定——先行告退。而在赏花宴开始之前,他有着十足的把握,定能让高阳默良带着自己和承宇一同前往公主府。那眼神中透着坚定,仿佛已经看到了计划成功的曙光。

    送走了这两兄弟后,高阳默良平缓了缓心绪。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封刚写就的拜帖揣入怀中,那是她郑重其事书写的信物。穿戴齐整之后,他驾车前往太子府。在皇帝安排的监视之人目光下,她光明正大地递上帖子,很快便看见文管家行色匆匆地前来,将她迎入府内。

    只是踏入了这个令自己熟悉之处,高阳默良却嗅出了一丝不对劲:“管家,今日殿下可是心情不好?”

    文管家回想起今日与南珩一同听闻的那件事,实在难以启齿。他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言辞:“世子殿下,如今恐怕只有您能让太子殿下的心境稍作平复了。奴才斗胆提醒一句,不论殿下今日是为何事而来,还请务必不要在今日提及。”

    究竟是怎样的情报,竟让南珩怒到如此地步,连向来沉稳的文管家都心生畏惧?高阳默良应下了文管家的话。待文管家将她引至那熟悉的太子妃寝殿后,便悄然退下。高阳默良隔着门口的珠帘望去,只见南珩坐在案前,面色沉郁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他手中拿着公文,可那紧皱的眉头与时不时闪过眼底的寒光,却让人觉得那些公文似是成了他宣泄怒意的对象。

    “殿下。”她微微噙着笑,在门口轻唤了一声。

    这一声突兀的呼唤让南珩手中的笔猛地一顿,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点燃了他的怒意。他大步流星地跨过房间,每一步都带着难以抑制的火气。来到门口时,他毫不犹豫地掀开帘子,不容分说地将她扯进了屋内。随着房门被重重地摔上,那震耳欲聋的响声仿佛要将整个房间都摇晃起来,空气中似乎都能感受到他此刻压抑不住的愤怒与急躁。

    高阳默良轻缓地解开狐裘的带子,小心翼翼地搭在一侧的衣架上。她强忍着内心的羞赧,缓缓挪动身子靠近了些,终是鼓起勇气握住了南珩宽厚温暖的大手,声音低柔如同呢喃细语:“皇帝已然有所行动,此次公主府的帖子我也已收到。一切都在按计划顺利进行,殿下不必为此忧心忡忡。”

    南珩转头看向有些撒娇意味的高阳默良,冷笑一声:“十一岁时,寿宴上下醉相思,房中还给放情丝散。”

    只这三句话,高阳默良立马明了了:“……事情都过去了,当时我身上的伤也都是自己刺出来的。我……”

    “你如今还要为他们俩开罪?!”南珩暴怒,“才十一岁就对着自己亲姐姐下此等腌臜手段,全然是罔顾人伦,畜生!”

    天晓得他在听到从两座南宁王府传来的情报的那一刻,他有多想将这一家子都大卸八块,整个人都快气炸了:“往后你就住在这里!王府那里不用回去了!你的东西孤自会派人拿来!在那两兄弟离去之前世子殿下就不用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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