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苓不再注意外面的动静,开始思考起自己的处境,已经过了一天一夜,也不知道魏长明是如何处理的,南疆王子那里他就算拖,也只能拖到成亲当晚,她的当务之急是赶快逃走,趁南疆王子还没有发现的时候,回到自己的位置。

    她仔细摸索了一番绑着她的绳子,不得不赞叹,这绑法实在是太高明了,将人的活动完全限制,最多只能蠕动两下。

    而且她随身带的那些工具又都被收走了,这密闭的车厢想要出去就只能从前面,前面又有两人在车轼上守着赶马车,结合杂乱的马蹄声与他们的谈话,至少还有几人与他们同行,她一个只学过三脚猫功夫的不入流之辈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

    这简直是把她所有活路都封死了,虽说这群人听谈话并非什么凶神恶煞之辈,只是为了密宝而来,想到密宝,华苓眼神暗了暗,有目的就好,应当不会待她太苛刻。

    那么只剩下智取这一条路了,那么就不能轻举妄动,最好一次成功,否则他们有了警戒心就不是那么容易跑掉的了。

    况且听他们说快到他们大本营了,她必须尽快逃脱,一旦到他们的营地,她将会更加被动,逃跑的希望更是渺茫。

    若是途经城镇,可以找借口支开他们,趁乱逃跑;若是一直这样走小路,那就只能见机行事了。

    察觉到马车的速度渐渐降低,她警觉地闭上双眼,装作仍昏迷未醒以减轻怀疑,果然马车刚停稳二人就进来探查她的情况。

    “大哥,要不要掐人中试试?就这样让她晕着也不是个事啊,反正快到了。”粗噶声发问道。

    将孙二挤开,江止手上使劲:“行,不过我来,你下手没轻没重的,你去跟弟兄们张罗些吃的。”

    感受到人中传来的剧痛,华苓装模作样悠然转醒,睁眼见到两个彪形大汉,她反射性的想要往后退,却忘了自己现在已被绑成虾状,根本动弹不得,只得大叫一声,质问道:“你们是谁?知道本公主是谁吗就敢绑人?快把本公主放回去,本公主可以饶恕你们的不敬之罪!”

    江止轻蔑一笑:“公主?我们要绑的就是公主,劝你别挣扎,乖乖跟我们走,不然有你好受的。”

    边说还抽出一把短刀拍在华苓脸上,感受着面部传来的冷意,华苓抑制着内心的怒火,面带怯意:“这位壮士,有话好好说,你们若是为了钱财,只要你们放本公主回去,本公主肯定会赏赐你们黄金万两。”

    望着华苓真挚的双眼,江止却不再出声,只冷冷看着她,果然皇室都是一群蚕食民膏之人,享受着从老百姓那里搜刮的钱财,大肆挥霍,还不知悔改。

    转身退出车厢,孙二将他拉到一旁:“这公主看起来没什么心眼啊,都这种处境了还这么天真。”

    江止轻斥了一声:“别掉以轻心,你去将她拉出来放放风,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一会,江止就见孙二拎着公主身后绑的绳子将她提了出来,那公主的眼神都快喷火了。

    他赶忙轻咳一声,示意孙二将公主放下,孙二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刚放下就见公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们这些土匪,竟然敢这样对待本公主,等本公主回去一定要你们好看!”

    这下倒把一群大老爷们整得手足无措,齐齐看向江止,江止挥手示意他们去忙自己的,他也不知道怎么哄女人,只好当做看不见。

    华苓哭了一会,发觉没人理她,这才讪讪收了哭意,心中却腹诽,这次简直把自己的脸给丢尽了,希望无脑的人设能够深入人心,要不然实在对不起她这一番牺牲!

    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番周围的地形,小路两旁都是郁郁葱葱的高大树木,一眼望不见的黑,非常适合逃亡隐蔽。

    正专心吃着干粮的孙二,蓦地感受到了一道无法忽视的目光,他抬头只见公主眼神亮晶晶地盯着他手中的圆饼,看起来自带一股可怜兮兮的意味,令他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公主要吃一些吗?”

    华苓快速点点头,孙二忙拿出一个没动过的递到她嘴边,半天不见她动静,孙二心中正疑惑,低头却见华苓如玉的脸蛋上染上了几丝薄红,呢喃细语道:“能不能让我自己拿着?”

    孙二如梦方醒般收回盯着华苓视线,黝黑的脸上竟带出几分羞涩,反射性地点头,收到公主因欣喜看向他的眼神,他才想起来向江止请示。

    顺着孙二的视线,华苓央求道:“这位好汉,本公主的手脚都麻木了,可不可不要反绑,绑在前面也行啊。”

    江止思量着要是自己不答应,这养尊处优的公主再闹起来,也挺令人头痛,便向孙二点了点头。

    随着绳子一点点解开,华苓喟叹地呼了口气,麻利活动了一下手脚,放松过后,便主动将手递到孙二面前:“好了好了,绑在前面吧,多谢啦。”

    一直关注着华苓的江止看她没有搞什么小动作,这才放下心来,将烤火的圆饼翻了个面。

    可他放心得着实有点早,只听孙二一声低呼,他连忙转头就只见到华苓跑向黑暗的背影。

    “还愣着干什么?快追啊!”江止一声令下,方才被华苓突然的举动惊得措手不及的众人,随即反应过来,边喊边向丛林深处追去。

    这边华苓爆发出自己此生最快的速度,迈着轻盈而快速的步伐,奋力地向丛林深处跑去,她清晰地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她不知道身后有没有人,离她还有多远,她只能不断地奔跑,只有这样她才能有一线生机。

    但是她清楚知道,以她的体力绝对抵不过那些习武之人,她必须想到更好的办法来逃过追捕。

    想到之前偶然在医术上读过判断水源的方法,她借着月光观察着地形,仔细聆听着附近是否有流水的声音,并不断变换着方向,向地势低的地方跑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她的速度也慢慢降低,心跳声像是重击的鼓声震着她的耳膜,也许是夜色和树木的掩盖,让他们没有那么快发现她的位置,她只能继续往前跑。

    就在这时,华苓清晰地听到了哗啦啦的水声,霎时眼睛一亮,用尽最后的力气快步跑向水源,河水在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银白色的光芒,河流虽然不够宽阔,但是深不见底,水流急促,绝对足以她藏身。

    她谨慎环视了一圈,周围没发现那几人的身影,她顾不上太多,粗略处理一下自己的脚印,又向其他方向伪造了几个脚印,便轻轻潜入河底。

    冰冷的河水将激烈运动过的身体激出一身鸡皮疙瘩,她竭力放松身体,防止抽筋,顺着水流移动,掩盖自己的印迹。

    下水后不久,她听到方才自己下水的方位飘来叫喊声和脚步声,声音在树林里回荡,久久不散,一群人在岸边搜寻一圈,沿着她伪造脚印的方向追去。

    害怕他们再掉头过来,华苓直到实在憋不住气才在一个石头的遮掩下悄悄露出头,确定他们真的离开后,她才匆忙爬上岸。

    此地不宜久留,等他们意识到不对,一定会回头找,那时候她就藏不住了,她必须找到一个足够隐蔽的地方,

    四周都是树木,并没有什么隐蔽的山洞,甚至连悬崖都没有,华苓已经累到不行,瘫靠在一棵树上,思索着出路,抬头恰好注意到黑压压的树叶,遮天蔽日,只漏下来点点星光。

    华苓霎时灵光乍现,一个打滚站了起来。

    这棵树枝繁叶茂,正好适合隐蔽,树干粗壮,足以支撑她的重量,周围都是形状差不多的大树,绝不会引人注目,这不正是藏身的绝佳之处!

    幸好她小时候调皮捣蛋,爬树下河对她来说不在话下,他们肯定想不到,堂堂公主竟会躲在树上,为自己的机智竖起大拇指。

    华苓将裙摆挽起,熟练地攀爬着树干,动作矫健而灵敏,不一会就爬上了高处。找到一跟坚固粗壮的分支,她舒适的坐了上去,还将外裳脱下,将自己跟树枝死死的捆在一起,保障自己的安全,要是打瞌睡掉下去那就不值当了。

    夜晚的树林像是一副神秘的水墨画,静谧又梦幻,微风轻轻拂过,树叶发出簌簌的响声,很是助眠,前半夜她还能强撑着时不时注意一下周围的动静,也许是逃亡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又没有进食,后半夜实在是撑不住睡了过去。

    清晨的薄雾轻轻笼罩着大地,沉寂了一夜的树林,在晨光的映照下苏醒,鸟儿们开始活跃起来,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生机勃勃,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落在华苓恬然的睡颜上,美好得仿佛置身于仙境。

    正午热烈的日光将华苓唤醒,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差点让她忘了自身处境,注意到与昨晚模糊黑暗不同的树林景色,记忆渐渐复苏,她轻轻活动了一下睡得僵硬的四肢,向后大大伸了一个懒腰,深深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露出了这几日来的第一个微笑。

    可以预知的是,前路依然艰险,不过这一刻清新的大自然让她忘却了那些烦忧。

    放空了一会,她小心翼翼扶着树干站起来,眺望着远方,她要判断一下自己应该往哪个方位走,可惜她对方位和路线并不熟悉,对自己现在处于何地也不清楚,只能去村庄或者城镇问问百姓。

    最好的办法是找到当地的县令,让他们联系父皇,再与魏长明汇合。

    虽说华苓觉得绑架她的那些人应该已经离开了,但她还是谨慎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确认并无任何风吹草动后,才手脚灵活地从树上爬下。

    落到地面后,她甩了甩被粗糙的树干磨得发红的手掌,现在不是能娇气的时候,准备往村落的方向走去,转身却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在她身后不远处,一约莫弱冠之龄的年轻男子,身形高挺笔直,身着灰蓝色长袍,腰带上挂着一柄长剑,面若冠玉,双眸是细长的瑞凤眼,眼尾勾勒出向上扬的优雅弧度,没被上眼皮遮住的大半个瞳孔中闪过似笑非笑的神情,正抱臂靠在树上,略带趣味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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