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小喜辗转反侧,披衣坐起身,就着窗外冷冽的月光走到圆桌旁坐下。

    她试图去理解裴恒这份深情,是自己不像其他丫鬟仆役样真心尊敬、惧怕他?还是因为自己不够中规中矩,在他眼里出挑了?

    一声轻叹,自己光融入这个时代已经血肉模糊了,走吧,不管前路如何,都比继续留下来好。若再和裴恒纠缠,那自己便万劫不复了。

    打定了主意,小喜站起身,回到床上,睡一个好觉,明日随他出门便是契机。

    第二日,天空刚泛鱼肚白,小喜便收拾妥当出了门。

    小喜将仅存的七两银子放在内衬里,贴身放好。出了自己的小院,便看到裴三在外站立。

    裴三刚从裴恒处过来,裴恒交代不得打搅小喜姑娘安眠,等她自己出了院,再带她前往前院,王府大门外的马车内已装好行李,侍卫严阵以待。

    除了觉得小喜太影响裴恒的喜怒哀乐外,裴三其实挺欣赏小喜。一个守规矩又机灵的丫鬟,从不多事,交代的事务一点就通透。

    细看时,裴三有时觉得小喜根本不像一个丫鬟,在这两年间,小喜的气质有着明显改变,样貌也越来越漂亮,就似身体因内在的灵魂而得到由内而外的升华。

    小喜恢复了以往的沉稳,向裴三行礼问安,裴三侧身躲避。

    等梁璃小姐过门,小喜也随之过了明路,现在的小喜至少也是半个主子,裴三守礼躲避。

    小喜看他的作派,毫不在意,自然地站直身子看着裴三:“裴总管,能否帮我唤下小双,在离开王府前,我想再见她一面”。

    裴三楞了下,他知道小喜与小双关系很好,逢年过节小双总是会托人送东西过来,但不见小喜有什么回礼。

    小双也没任何情绪,偶尔有机会依旧打听小喜的近况,但小喜除了最初离开小小姐院子时有情绪外露,其他时候从未表现对小双的关心。

    裴三想着,终归还是一起长大的伙伴,出远门前想着见下自己的好姐妹,也是人之常理:“是,姑娘看在哪见合适?”

    “便在我这个院中吧,我在这里等着”,小喜转头看着院墙旁的一丛矮竹。

    裴三转身去安排,至于世子爷呐,些许小事便稍后再回报吧。

    裴三动作很快,小喜站在银杏叶树下出神时,小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喜”,带着一丝颤音和哽咽。

    小喜转身,看到个子抽高的小双,脸比前两年消瘦了,眼神里有着久别重逢的喜悦以及对小喜的关爱。

    小喜走近小双,对着小双笑了笑,伸手抱住小双:“姐,今后你要多保重”,贴着耳朵,声音极轻,停顿了下,小喜松开手,声音恢复正常,继续道:“没事,就是想你,见下你”。

    小双眼神复杂地看向小喜,有千言万语想问,但看小喜用眼神示意站在几步远外的裴三,便也住了嘴,最后只说了一句:“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相顾无言,裴三轻咳了一声:“姑娘,时候不早了”。

    小喜颔首,随裴三唤人将小双带走,自己跟着裴三前往府外。

    府外,三辆马车已备好

    裴三掀开中间马车的帘子,小喜依着裴三的指示踩着板凳上了中间的马车。

    往里一望,便看到裴恒闭目,端坐在马车里,小喜便缩回了右脚,转身便要向下走。

    裴三咳嗽了一声:“姑娘,是这辆,没错”,小喜停住了脚步,无奈转身进马车,径直坐在帘子旁边的座位上。

    小喜沉下心,让自己不去关注那抹温雅清贵的身姿,冷着脸侧着身子看向车门上的雕花,古人的工艺惊艳绝伦,即使是小小的两扇门上,也可看出倾注的巧思。

    裴恒缓慢地张开眼,微抬头看向小喜,倒是个有脾气的。

    在小喜不知道的时候,裴恒也几次问过自己,没有什么可以舍弃的,何必为个女人辗转反侧,日思夜想。也刻意让自己离这个女人远些,但下一刻看到的花草、天空,甚至是耳边的鸟鸣,都会瞬间描绘出小喜偶尔专注、娇俏、出神的模样。

    两年间,裴恒透过小喜逐渐接触到了这个世界的另一面。蚂蚁在花草丛中有序地爬行,露珠会顺着荷叶下滑,随意采摘的花草便能组合成靓丽的风景。

    那是万物生存的另一个生动的世界,没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只有安宁与祥和,善良与悠哉,五彩斑斓的画卷。

    等自己回过神时,一草一木却皆有眼前这个女人的身影。

    裴恒承认,他非常喜欢眼前这个女人,甚至在双方都未留意时已经“爱上”了,但让他卑微地伏地,由对方予取予求,这也是不可能的。

    不管对方想要的是什么,也只能在自己允许的领域内实现。

    车内的两人各持心思,一路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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