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条热闹的街,云韫对这有印象,她曾经来上漓看过闻憬,当时闻憬就是带她在这外面吃了东西。

    “去哪?”

    云韫顶着这身躯,语气也不经硬邦了几分,学人说话,也是她从前找乐子的方式之一。

    哪知身边的人愣是落了几步才跟上来,支吾斟酌着用词:“你…你今天心情还不错?”

    这话让云韫有些寻不着由头,她哪里表现出了高兴的样子,难道说闻憬平时比这更装逼?可她只说了两个字。

    见她神情又冷了下去,程喻立马讪笑道:“没事没事,肯开口就好。”

    走到吃东西地方不过百米,云韫就发现了程喻对她的异常热情与照顾,有种誓要把她这闷葫芦敲开,再扔点活气进去的感觉。

    云韫不禁怀疑,高中时期的闻憬好像并不是这个死气沉沉的样子,他们不在一个城市,但每回有机会见面,闻憬都黏在她身边,话挺多的。

    可结合这身上的伤,难道在上漓还是受了欺负,在她面前逞强装没事?

    “还吃葱油拌面吗?”

    一道沉厚的男声瞬间把云韫从想象中拉了回来,是郑保原。

    “对的老板,两份,加煎蛋。”身侧的人快速的应了声,扯着‘闻憬’找位置坐下。

    云韫朝操作台的方向看去,一个看着三十多岁的男人手脚麻利地捞着粉面,精气神正好,与上个梦的人气质无半分相似,可仅露出的模糊五官特征告诉运韫,这就是郑保原,他的脸比上次更加看不清了。

    端面来的是个女人,应该就是郑保原的妻子,他叫她“明芳”。

    闻憬的身体一直低头吃着面,云韫暂时不能再控制他做些别的事,看来,这里郑保原一直在注意他。

    此时的郑保原家庭美满幸福,看来这些就是他梦里的留恋。云韫没想到的是,她居然又寄宿在了一个与郑保原有直接关系的人身上。

    只能先走剧情。

    程喻同学先闻憬吃完东西,向店里借了厕所,只留他一人在这坐着。

    闻憬吃东西倒也专心致志,倒是云韫被突然坐到身边的郑保原吓了一跳,这身体还只是慢悠悠地看过去。

    “小闻,这是你前两个星期在我这帮忙的工资,你一定要收好。”

    说着他便递来了一个干净的信封,往闻憬口袋里塞。

    “不用,”闻憬侧身封住了袋口,“说好只是帮忙,您管了我饭的。”

    “不是,小闻,你既然来了我店里做事,我肯定要给你工资的,难道你劳动半个月就只值那几碗面阿?”郑保原锲而不舍道。

    “您本来也不缺人手,之前是您帮我,我现在也有钱用,不——”

    闻憬再要拒绝,那信封便直接落在他腿上。

    “你拿着,就算让我也放个心,以后遇到事,都得要钱。”

    那信封被闻憬攥在手里,却也不再递出去,“谢谢。”

    “闻憬,吃完了吗?回去?”

    程喻上厕所回来了,至此,这场工资拉锯正式结束。

    云韫心里五味杂陈,变成老熟人,经历他所经历,内心免不了感触。她以前竟也不知道,原来闻憬在上漓,要打工换饭吃,过得这么不好,此时,还在身边念叨的人也成了一点安慰,至少,有人陪着,与他说话。

    现在让她“扮演”一个高中生还是有些生涩的,所幸闻憬对教室里的一切都保持沉默就好。

    虽说这场梦像是郑保原不想走出的美好回忆,但梦里世界的变化只在一瞬,也有许多迷惑的表层,共梦最重要最基础的任务,就是跟紧梦主,所以,云韫打算翘——

    “闻憬!出来!”

    一道高声厉呵让教室内的空气凝住了,所有人的视线都跟着转向云韫。

    ——课。

    翘课不成,还得挨打…?

    走廊多人目光徘徊却无人敢靠近的一角,云韫已经做好了闭眼挨揍的准备,不是要当怂包,是免得无意中改变了什么,又传出打架斗殴的消息,让梦主注意到她的存在。

    心理建设做了不少,不过那想象中的一拳却没有落下,云韫睁眼仔细看着面前的男生,与她一样的校服装扮,身量也差不多少,头发全被抓到耳后,衬得更加清秀俊朗,宽阔的臂膀和小麦肤色显得这人十分健康上进,怎么也不像个不良少年。

    云韫认得他,他们在现实中见过一面,他是瞿延,闻憬生父的儿子。

    由于对方一直眼神复杂地死蹬着自己,云韫忍不住先开口道:

    “你有事?”

    “几天都没见你人,我还以为你死了。”

    对方硬巴巴地蹦出这句话,语气是与他本人形象割裂的强势。

    “我不想跟你讨论谁死了这种没用的话题,你到底找我干嘛?”

    云韫的确应该避免梦境中的任何冲突,这都是梦主意识所知无意编排的,现实中是否发生还未可知,不过她确实在这里,看到了别人眼中闻憬的生活。

    她知道闻憬瞿延关系一向恶劣,所以她也并不打算在这对现实并无意义的争吵中让步。

    瞿延怒气仍未消散,就在云韫准备越过他回教室时,他再次别扭地蹦出几个字:

    “跟我回去,我妈说你不用可怜巴巴地住校。”

    云韫现在算是明白了,闻憬和瞿延在同一高中,且闻憬也从没刻意隐瞒两人关系,郑保原对此应该是了解的,所以在此刻,‘闻憬’才会与瞿延也有所交流。

    这一切都是郑保原意念想象发散造就的场景,可人物的感情冲动,倒都是真实的。

    瞿延和闻憬,都是受害者。

    云韫追溯对于闻憬能留下的最早回忆,就是蓝英巷里他们的家的一场宴席。

    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只蹲在他们家的门板后,实在瘦小的不像话。那时候云韫住在蓝英巷一号楼的二层,她从廊上看去,只觉得那个黑点蜷成一团,任人可欺。

    她也不是多开朗温暖的人,只是在见过几次他被赶到家门口饿得发昏得时候,一点怜悯之心让她给了他一口饭吃。

    不过闻憬,我们都长大了,都不再靠他人的恻隐之心生活。

    云韫再看向瞿延,神色更加晦暗。

    “我愿意。”

    “你别不知好歹——”

    那只伸向她衣领的手被她迅速摁住,注视着瞿延眼中那厌恶的深潭,云韫不禁说道:“我们都不是悲剧的起点,也不该把自己划入其中。”

    好咯噔,说完云韫就做此想,这只是一场梦,她也不是闻憬,何必这么真情实感地带入。

    不过眼前的瞿延似乎挺受用,语气终究是和善了那么几分:

    “今天先跟我回去,不管你怎么想,当面和他们说清楚,免得给别人制造麻烦。”

    梦境世界中完全只凭想象的场景大多是模糊的,云韫深知这一点,跟着瞿延回去,不会有任何各种意义上的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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