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方恒寻着机会打了他爹一顿,自己也没落着好,脸上身上也不少伤,出去躲了些日子,等到脸上看不出什么痕迹之后才敢回来。

    用的借口还是寻了个好活计,回来时,自然要带上赚到的银子才不会露馅,为了这钱,他又另外找了个力气活,来钱快,工钱也现结,还能随时离开,他干了几天,丝毫不敢让自己的脸出一点差错。

    身上倒是青青紫紫一大块,新伤叠旧伤,疼得他暗暗吸气。

    瑾禾见到这,啧了一声,随后让柳照去镇上买了瓶药油,让她给方恒送去。

    方恒收到后,还特意向瑾禾道谢。

    崔云恪只知道方家被人闹了一场,这后边的事情,瑾禾也没同他说,此时见到这二人神神秘秘地举动,自是眯了眯眼,好整以暇地看着闻瑾禾。

    瑾禾一转过头,忽地闻到危险的气息,她吸了吸鼻子,歪头蹙眉睨了崔云恪一眼,“你这是做什么。”

    她本想说干嘛这么看着我,不过这话说出来奇奇怪怪的,又换成了另一句。

    崔云恪下巴一扬,莫名有些闹脾气的傲娇模样,他就这么不说话,静静地看向瑾禾,让她莫名打了个哆嗦,闻瑾禾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遍:“你怎么了?”

    向来不喜形于色的崔大人,此时冷哼一声,抿唇一笑,摇头道:“没什么。”

    “哦。”

    瑾禾听见他这话便想离开房间,去外边将晒好的果干收起来,刚转过身,又听见身后之人的声音:“我帮你。”

    瑾禾好奇地打量他,点头:“行。”

    不再多言,她径自离开,也不管崔云恪,自己往院中走去,崔云恪看着她的背影,心中不知为何升起莫名的烦闷,只是无人在意,更是将他心压得沉甸甸的。

    很不舒服,他想。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抓着自己的心,让他尝到又酸又涩的痛意。

    前边的少女已离他有了些距离,崔云恪将这捋不清的乱麻抛之脑后,快步跟上闻瑾禾,同她一起将前日做好晒出来的果干收好。

    方恒在房内给母亲喂药,方大娘喝完后,目光透过窗格,看到院子里的二人,笑着同儿子打趣,“闻姑娘跟她这个兄长,倒是不太像兄妹。”

    方恒谨记闻瑾禾的叮嘱,回道:“是长得不太像。”

    方大娘被儿子这么一说,先前心中的那一丝疑惑就这么被打消,原来她觉得不像兄妹,是因为长得没有相似之处。

    方大娘:“不过这两人都长得好,在这院子里干活都跟下凡的神仙一样。”

    方恒笑着应是。

    另一边的花叶二人将晚饭准备好,招呼几人吃饭。

    方母晚上都不吃饭,方恒喂完药之后,推开门走出来,花叶对他招手,“快过来,今天我炖了只鸡。”嗯,用方恒带回来的银子买的一只肥鸡,炖出来厚厚一层油,香得人掉眉毛。

    方恒应了一声,走到桌前坐下。瑾禾二人也将果干收完,她从房中拿了一坛酒出来,想跟几人对饮一番。

    不过这酒,有人可享不到口福。

    她厉色道:“这酒你不能喝。”大夫说了,崔云恪的饮食要清淡为主,这酒是万万不能入腹,不然这身体算是白养了。

    崔云恪闭了闭眼,无言。

    闻瑾禾又在逗他了。

    直到他不能喝,还要拿出来让他闻酒香。

    崔云恪无奈说道:“知道啦。”

    闻瑾禾恶趣味得逞,噗嗤一声笑,崔云恪也由着她,花叶二人都见怪不怪了,只是方恒讶然,他没想到崔大人与闻姑娘二人之间这般熟稔,相处时又丝毫看不出身份地位的差异。

    除去只能喝水的崔云恪,其余四人将这一坛酒喝了个干净,花叶与柳照喝得不多,此时面色只微微带了些红晕,方恒酒量不行,一杯下去整个人便熟透了,偏偏闻瑾禾又一个劲地劝他多喝一些,方恒耐不过,又多喝了两杯,现下这人头晕目眩,只觉天地颠倒,不知南北。

    闻瑾禾喝得最多,此时撑着脑袋暗自笑了起来,她身子一歪,头就碰到身旁崔云恪的手臂,闻瑾禾闭着眼蹭了蹭他的手臂,伸手抓住,随后脑袋靠在他身上睡了过去。

    这是醉得把他的手当枕头了。

    崔云恪动了动身子,让闻瑾禾枕得舒服一点,闻瑾禾喝醉时不似旁人又哭又闹,也不觉想吐,只安静地闭眼睡觉,连一张脸都还同先前一样白净,若非能闻到她身上的酒香,光看她这幅模样也不觉得她喝了酒,只当她在小憩一会儿。

    花叶站起身想将瑾禾接过去,崔云恪冲她微微摇头,示意不要吵到瑾禾。

    让她休息一会儿。

    花叶颔首,随后与柳照一起将桌子收拾好。

    过了一会儿,等到花叶二人将事情处理完,院门又响起砰砰砰的砸门声。

    方恒缓了一会儿,本就清醒许多,此时听见这砸门声,蓦地,眼前一片清明,他站起身走到门前,将门打开。

    崔云恪顾及一旁的瑾禾,没有起身跟上,只转过头看着方恒。

    花叶与柳照见方恒半天不动,狐疑地对视一眼,走到他身后。

    半晌过后,方恒送走来人,沉默着关好门。

    崔云恪见他脸色凝重,开口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方恒攥紧拳头,咬牙切齿回答:“我爹将家里田地卖给别人了!”方恒只恨那日只将人打了一顿,他就该,他就该把他杀了!

    不然就要被祸害一次又一次!

    他该死,该死!

    愤怒,怨恨,怒火在方恒身体里不断燃烧,越烧越旺,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没,方恒不甘心的拳头砸在桌上,震得茶壶茶杯都移了位。

    闻瑾禾被近在耳边的响动吓得一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你发什么疯。”

    一句话将方恒拉回来,崔云恪不满地看着他。

    被方恒这么一吓,闻瑾禾也顾不上自己方才怎么睡的,她撑着桌子站起身,盯着方恒怒气未消的脸:“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我让你不要冲动。”

    刹那间,方恒有如被抽到了所有力气,他身子瘫软,无错地、紊乱地说道:“我不是……我没想做傻事……没有……我不会……”

    闻瑾禾懒得管他这幅死样,转过头看崔云恪,张了张嘴,无声问他这是怎么了。

    崔云恪凑近她耳边,将事情同她说了一遍。

    闻瑾禾抿唇。

    多大点事。

    多大点事!

    她敲了敲桌子,示意方恒看她,“我问你,你家的田产写的谁的名字?”

    山上那块地已经是她的了,这就没啥好问的。

    方恒愣了一愣,干巴巴地回答:“我的。”

    若是可以,他也想将名字换成他娘,只是和离有子,分到的家产自然归在方恒名下。

    “这不就行了。”瑾禾说道:“你的东西,除了你,还有谁能卖?有人上门来要也不关你的事。”

    “对不对?”她侧目去看崔云恪,崔大人一锤定音,“自然。”

    “这不就行了,是你的东西谁也拿不走,你爹将东西卖出去了,就让买主去找他要。”

    方恒苦笑:“这谈何容易,他毕竟是我的父亲,若是他拿不出东西,又还不起银子,这笔债又会算到我头上。”

    这也是他这么些年,因为父亲而痛苦的原因,父子血脉亲情,即便他拼命想要割舍,也无法完全舍弃,方恒体内流着他的血。

    “这……”瑾禾捏着下巴思忖,一时间想不到彻底解决这件事的好方法。

    几人沉默下来,最后还是崔云恪打破这片寂静。

    “你爹的做法,不外乎求财,非他名下的田产被他售卖,律法上并不承认,他日若是对簿公堂,这也依然是不被认可的交易。”

    “你爹便是知晓你不可能会将田地交出去,而他又拿不出东西来,出于父子关系,债主会逼着你还债。”

    “但倘若,这些田产也不是你的呢?”

    瑾禾惊讶地看他,想知道崔云恪会如何解决这件事。

    方恒也死死盯着他。

    崔云恪缓缓开口:“若是这田地,是别人,那他便能状告你爹,债主也无权要求他偿还你爹欠下的银子。”

    “卖了多少银子,官府便会让你爹吐出多少。”

    “只是这般,也会让你爹流放三百里,方恒,你愿意吗?若是如此,你会背上不孝的名声,日后再踏上科举之路,这将成为你毕生的污点……”

    从一出生,父母便代表着他选择不了的一生,方恒甚至不曾犹豫,“愿意!自然是愿意!”

    天知道他有多想摆脱这个枷锁。

    崔云恪了然颔首,“如此便好。”

    许多读书人会怕被扣上不忠不孝的帽子,这般情形无异于毁了读书入仕途的路,别说平步青云了,不被治罪便是不幸中的万幸。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没什么大不了的,方恒心底有道声音,你已经离那条路越来越远了。

    他紧紧咬着下唇,半晌过后才松开,“崔大人,闻姑娘,求你们最后帮我一次。”

    “日后定当结草衔环相报!”

    行了,崔云恪既然有了主意,那这事应当也闹不出多大动静。

    “睡去吧。”瑾禾拍了拍桌子,“有什么事情都留着明天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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