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抚谢大人与崔云恪联手,将盘踞在南水十余年的私盐团伙一举歼灭。

    谁也没想到叶众贤会这么大胆,众人看着一箱箱搬上马车的金银财宝,唏嘘不已。据说这还只是叶众贤留下来的,更多的早就孝敬给了上边。

    上边是谁?百姓们心照不宣,这可不是他们能知晓的事情。

    那怪不得南水,乃至潮州都不富裕呢,做再多努力也只是从无到有,有这样的狼狈为奸的父母官,又有黑心的地头蛇,哪怕是手指缝漏出来的那点也轮不到百姓接着。

    马车滚滚而过,这场对于南水百姓来说过于轰轰烈烈的“封城”,总算暂告一段落,谢大人带着人和赃款踏上回京述职的路,南水百姓看了几天热闹,如今也要重新回到自己寻常的生活中。

    好似什么也没发生,太阳照样升起,田间照样有人劳作,只是那一夜萧条的叶府,在向人们展现着发生了什么。

    “据说那日,叶夫人带着嫁妆离开后,叶家的仆人就纷纷卷了东西跑路了去了!能搜刮的都搜刮了一遍,如今叶府是连个草都没留下。”

    “要是我,我也趁早跑,谁知道会不会被当成同伙一起抓起来拷问,叶众贤逃跑之前可是除了桂迎蓉,谁也没送走,连结发妻子亲生儿子都不管不顾,我呸!”

    风禾记几位绣娘对韶华楼可谓是深恶痛绝,叶众贤这些年明里暗里给桂迎蓉撑过多次腰,因此受害的人那可太多了,风禾记更是被害得差点关门,如今叶众贤倒了,桂迎蓉遭殃,她们没上去啐一口都算是为人纯善。

    田茹很是好奇,“桂迎蓉跑了这么久,又是怎么将她抓回来的?”

    不过这个问题,在场的人又不是亲历者,如何能解答,纷纷摇头表示不知,又嘟囔几句之后,各自散去。

    这个问题,直到傍晚,崔云恪来见闻瑾禾时才的已知晓。

    这人最近不知是怎么回事,放着县衙周婶的饭菜不吃,特意走远来她这边蹭饭,头一日是闻瑾禾见崔云恪最近太辛苦,又才伤愈,便提出让他留下吃饭,谁知这人就没跟她客气……

    刚炖好的老鸭汤端上桌,瑾禾烫得捏耳朵,崔云恪伸手拉开凳子,闻瑾禾顺势坐下,她舀出一碗汤吹了吹,这才喝了一口。

    热汤一入腹,闻瑾禾身上的疲累瞬间一扫而空,这才想起绣娘们先前的问题,于是她边喝汤,边将问题抛给崔云恪。

    那人听着一愣,反应过来后将面前一盘红烧肉推到她面前,这之后才慢悠悠地回想起当日之事。

    桂迎蓉是他去抓回来的。

    “我在齐南山找到她的。”崔云恪缓缓说道。

    闻瑾禾瞧着他的脸,手撑着下巴静静听着。哪怕是她这个外来人也知道齐南山是什么——大晋与钦南边境的一座山脉,蜿蜒,高耸,有着令人心生恐惧的密林,进山的人就没有活着回来的,也是因此,这百余年来两国之间才没能出乱子,无人敢闯。

    桂迎蓉居然敢往齐南山跑。

    又或者说,叶众贤居然让自己心爱的女人走这么一条危险的路。

    “叶众贤在齐南山找到了通往钦南安全的路?”闻瑾禾发出声音,带着笃定的语气问道。

    崔云恪浅笑颔首,“没错,叶众贤本想让桂迎蓉先走等他汇合,他将自己的全部身家性命交付给桂迎蓉。”

    叶众贤这条路走了多年,往钦南贩卖私盐,在那边自然安排了人手,桂迎蓉差一点就能跟他们汇合,只可惜临门一脚,桂迎蓉反悔了,她走了回头路。

    早已过了约定的日期却不见叶众贤的身影,桂迎蓉心中惴惴,想来是知道了最后的结局,这才毅然决然踏上了死路。

    闻瑾禾扯了扯嘴角,轻呵一声。

    若不是知晓这两人是渣男小三的结合,她或许会被这生死相随的爱情感动到,知晓二人是什么德行后,瑾禾只觉得喝下肚的老鸭汤油腻得让人反胃,“呕。”

    桂迎蓉带走的东西,也一同带了回来,在其中找出了关键证据,整理完全后,谢大人才将人和东西带走,若不是桂迎蓉走了回头路,此次怕是最多处置一个叶众贤,有了桂迎蓉手里的东西,才能彻底肃清潮州官场。

    毕竟去往钦南,可不是这么好找的。

    想到这,崔云恪忽地盯着闻瑾禾的脸,半天没说话,盯得瑾禾心中直发毛:“你有话直说。”

    崔云恪心中叹口气,“桂迎蓉身边有一个护卫,据他交代,是他将你绑走,让谷杨……毁你名节……”话到后边,崔云恪不想再说。

    闻瑾禾懂了,她点点头:“早就知道是谁要害我,如今不过是被证实了。”害她的人,一个桂迎蓉,一个护卫,两人都难逃一死。

    至于谷杨,去年年底的时候就被流放走了,也算是都得到了惩罚。

    瑾禾现在倒是想一人抽一顿鞭子,可现在是找不到一个人让她出气,三人全都被送走了。

    怎么办,想想还挺憋屈。

    “那侍卫还替桂迎蓉顶了不少罪名,直言桂迎蓉毫不知情。”

    “你信了?”闻瑾禾睁大双眼,桂迎蓉最后不会好胳膊好腿的被放出来吧?

    崔云恪显然被她的脑回路噎到,没好气地斜了她一眼,“自然不会,是非对错自由官府评判,凡是都讲究证据。”

    “哦!”闻瑾禾并不太相信大晋的官员,但转念一想桂迎蓉上边的靠山都倒了,怕是也没谁会冒着风险将她保下来,她这才放下心来。

    这几个人可一定要有事啊,瑾禾心道。

    “对了。”闻瑾禾又想起来,“你先前说找到了确认叶众贤生意不干净的证据,是从何处来的?”

    因为有了这份证据,才让崔云恪下定决心除掉叶家,可以说是一切的导火索。

    崔云恪摇头,“白瑞容交于我的。”

    白瑞荣,曾经的叶夫人,嫁给叶众贤二十年生下一子,其中却有十余年与叶众贤貌合神离,独有叶夫人的名头。

    这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女人,敏锐的察觉到他对叶家起了心思,相处半生,她又何尝没察觉到叶众贤的不寻常之处呢?先前只是为了守住儿子的家产而装聋作哑,如今知晓叶众贤犯得是能让叶家家破人亡的大错,自然要与叶众贤断个干净。

    她拿到了叶众贤与各地官员交往的信件与部分账本,秘密寻到崔云恪,只求日后事发保住他们母子,崔云恪答应了。

    前提自然还是叶家母子与此事毫无干系。

    如今查明白了,他也兑现承诺将人送走。

    闻瑾禾都不只该说什么好了,前有方大娘,如今又有白夫人,都是为了儿子能忍常人不所及之事的人。

    一笔孽缘。

    她敛眉沉思,心中为她们被蹉跎的时间而惋惜。

    不过一切都结束了,她们也将有新的路要走。

    *

    事情远比瑾禾想的要复杂些,单单一道通往钦南的路,就足够大晋引起重视了,就说叶众贤交代的那份名单,若是连着根一同拔出,恐怕半个地方都要大换血。

    对崔云恪而言,这事只有一点好。

    南水县有钱了。

    有银子了,崔云恪就能开始做先前被迫停止的事情,城南改造。

    城南那片鱼龙混杂,又脏又乱,关键屋子还很破烂,时刻有倒塌的危险,若是真塌了,那又会造成人员伤亡,此事耽误不得,拿到银子的第一件事,崔云恪便亲自带人去确认哪些地方该差,哪些地方需要加固。

    至于街道,也要安排人清扫。

    要想让城南焕然一新,可是一项大工程,没有银子是进行不了半点。

    他忙得团团转,闻瑾禾也没清闲到哪去。

    她的几间作坊都投入运转,货物一多,就不能指望着一支商队,每次眼巴巴地等着他们回来换上新货,建立一直自己的商队,成了迫在眉睫的大事。

    留在南水的青壮年并不多,大部分人都去了其他州县谋生,留下来的,要么就有一大家子需要看顾,要么又是放心不下地里的庄稼。

    再之外的人,瑾禾又觉得他们护不住带出去的货。

    关系着自己的身家安全,闻瑾禾也不敢贸然下决定,如今只能先委屈一阵,让她慢慢组建。

    日日来往在南水各个村镇物色人选,又是许久不曾回南水的家中,这次回来一进巷子,瑾禾便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太……太安静了?

    她戳了戳花叶,小心问道:“你有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危险?”

    花叶谨慎地四下观察,随后朝她摇头。

    柳照早在她开口时便将她护住,闻言又是一愣:“我怎么觉得,一直有人盯着我们。”

    三人防备地往里走,路过隔壁的陈婆婆家,恰好陈婆婆出门,瑾禾连忙拉住她,问道:“婆婆,今日怎么巷子这么安静啊?”

    陈婆婆见是多日未见的闻瑾禾,咧开嘴笑了笑,随后神秘兮兮地指着对面,小声说:“你家对面那户人家忽然搬走了,现在又搬来了新的人,门口跟煞神似的站着两人,有人路过一趟,那眼神跟什么似的,给大家吓得都不敢乱走,小心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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