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安娜难得地过上了几天舒心日子。窗外落雪纷纷,屋内壁炉燃烧着木材,布巴吉还是习惯性睡到日上三竿,而安娜的厨艺也大有长进,已经完美复刻了好几道《魔法厨房》杂志上的美食。闲暇之余,她也开始准备起朋友们的圣诞礼物,写下一个个备选方案又否决掉,最后瘫倒在书桌上。

    “还有好多好多个节日要送礼物——”

    她掰着手指头哀嚎。

    “需要给你钱买礼物吗?”一次饭桌上,布巴吉提起这件事,但是安娜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吃过饭,她回到房间掏出自己的小钱袋,一枚一枚数着。一纳特、一纳特、一西可……她越数越心痛,越数越难过,最后把布袋子翻了个底儿朝天,才掉下来最后一枚铜纳特。

    辛辛苦苦干一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她拿出其中的一些钱,去布料店买了些品质不错的毛线,打算重拾老本行——织围巾。

    这也算玛利亚留给她为数不多的“遗产”了——玛利亚擅长织补,平日里就会到镇上买些毛线回来让安娜和她一起织毛衣、围巾、手套、袜子之类的东西拿去卖,赚些微薄的报酬。可以说,在安娜还不能稳稳握住铅笔的时候,就已经在稚嫩的手上留下了钩针的痕迹。

    她照着书上的样子,给每个人各织了一条围巾,又在边角上织出他们的专属图案——哈利的闪电、罗恩的王冠、乔治和弗雷德的整蛊盒子以及塞德里克的昙花。

    给男孩子们的礼物完成得很快,但是给赫敏的礼物,她稍稍费了些心思。她跑去书店翻了好几本针织书,最后终于挑中了一只漂亮的姜黄色小猫玩偶,凭着记忆勾了好几天,才最终完成这份独属于女孩子的礼物。

    *

    等到礼物全部准备好时,也已经到了平安夜。大雪纷纷扬扬落下,白天安娜和布巴吉堆的一大一小两个雪人,静静并排站在院子里,胡萝卜鼻子上也落了一层薄薄的雪。安娜把屋子打扫得窗明几净,用过了温水的毛巾细细擦着玻璃,又给壁炉里添了一把柴,顺便打消了布巴吉在圣诞节晚餐上尝试新菜品的念头,这才回到房间里将礼物一一寄出。

    她伏在桌子上模仿着妹妹的语气写信,写到高兴的地方甚至忍不住笑了出来,脑海里仿佛也浮现出了哈利和罗恩穿着睡衣顶着一头乱糟糟的毛拆礼物的样子、赫敏窝在格兰芬多休息室壁炉旁的沙发上一个字一个字看她的信,试图帮她找错别字的样子(一年级的时候安娜经常拜托赫敏帮她检查错别字),以及弗雷德和乔治满怀期待打开礼物盒却开出两条一模一样围巾时的样子。

    他们肯定会大叫着抱怨“这是用来配妈妈织的毛衣的吗——”吧?

    塞德里克——她打开抽屉,换了一张信纸和信封,继续写着——应该会坐在书桌前看她的信?就像现在的她一样。

    “笃笃笃”

    她写信写得入了迷,没有听见窗户外发出的声音。那声音的源头似乎是想引起她的注意,又敲了几下窗户,可是女孩还是没有意识到。

    “她在干嘛?怎么没听到我们敲窗户?”

    弗雷德坐在扫帚上伸着脑袋疑惑地问,但是更靠近窗户的位置被乔治挡了个严实,他什么也看不见。乔治挑了挑眉不做声,贴近玻璃窗,借着书桌上台灯的光努力去看女孩到底在写什么东西——那看上去可不像写作业用的羊皮纸。

    “Merry Christmas……哦,她在写圣诞贺卡。”乔治两只手都撑在了玻璃窗上,一边被冰地龇牙咧嘴,一边瞪大眼睛光明正大地偷窥。“——我看看写给谁的——C……Cedric Diggory?”

    看清女孩笔下的人名后,乔治猛地一抬头,当机立断用拳头砸了几下玻璃,“咚咚”的巨大响声终于引起了女孩的注意。

    “啊!”

    安娜被窗前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大跳,笔下划出一道墨痕——看来这封信是要重新写了。

    “你们两个!”她气得拉开窗户大喊,又突然想起楼下的布巴吉,只得压低声音愤愤道:“你们怎么在这里?吓死我了,我差点以为是摄魂怪——”

    “摄魂怪哪里有我们长得那么帅。”弗雷德迅速反驳道。雪花顺着打开的窗户飘进温暖的房间,落在信纸上,不一会儿融化掉,晕开一片墨迹。安娜连忙将桌上的信纸收起来,一面又问道:“好吧,那你们突然来这儿做什么?”

    她的话音落下,却并没有听到预想中的回复,便疑惑地抬起头看向他们。乔治微微有些愣住,似乎也在思考自己为什么脑袋一热就拉着弗雷德一起冒着大雪偷溜出校来见她,一旁的弗雷德倒是坦然——反正他们总是一起行动的嘛。

    “……哦,那我们就回去了。”乔治神色古怪地嘟囔道,准备伸手拉上玻璃窗,却被安娜拦住了。

    “既然来了——”女孩笑眯眯地俯身向前,将还未放入礼物盒的围巾拿出,围住乔治的脖子。乔治下意识地低下头任她摆弄,女孩指尖偶尔划过后颈,带来些若有似无的温热。

    “圣诞快乐。”

    *

    夹杂着雪花的冷风拂过脸颊,万家灯火在脚下徐徐展开,转眼间他们就已升至高空。安娜拽紧乔治的衣角,忧心忡忡地望向面包店的方向——希望布巴吉不要发现她偷偷溜出去了。

    “专心点,掉下去了我可不管你。”乔治转过头道。雪下得更大了,即便临走前施了好几个保温咒,但还是无法避免他们的鼻尖被冻得胡萝卜般通红。

    “需要我提醒你吗?我也是个魁地奇球员!”安娜贴近他耳边说道。

    “需要我提醒你吗?上次比赛似乎是斯莱特林输给格兰芬、嗷——!好冰!”

    乔治被冰地吱哇乱叫,缩着脖子左右躲避安娜塞进他领口的手,弗雷德在一旁被乔治滑稽的动作逗得哈哈大笑,冷不丁呛了几口雪花,一边笑一边弯腰咳嗽:“哈哈哈哈,你是不是输不起——”

    “明年我们一定能把你们打得落花流水!”安娜咬牙切齿。

    “只要弗林特和马尔福还在你们队里,你七年都别想拿到魁地奇杯!”

    “魁地奇是团队竞技,结果去年哈利受伤缺席你们队就只能被拉文克劳压着打——最后的第一名可是斯莱特林!”

    “你是说你们队是犯规第一名吗?每场比赛都要被霍琦夫人亮红牌?”

    一聊起魁地奇,原本温馨的气氛瞬间被打破,两人都像炸了毛的猫一样疯狂踩对方痛处,扫帚剧烈晃动起来,似乎在表达着对他们违规超载还乱摇乱晃行为的强烈抗议。

    “啊!”

    一不留神,安娜差点被甩下扫帚。她连忙抱紧乔治的腰,惊魂未定地看向脚下缩成蚂蚁一样的行人。乔治被她冷不丁地一抱,明明已经溜到嘴边的反驳瞬间烟消云散,张着嘴说不出话。

    “你们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吵架的?”安娜大声抗议——冰天雪地的恶劣天气里三个人骑着扫帚在高空吵架,怎么看脑子没点病的人都做不出这种事。

    “明明是你先吵的。”

    “是你!”

    “以防万一!”眼看着他俩又要开始新一轮的车轱辘话,弗雷德连忙打断,“让我们动起来好吗——随便去哪儿都成——我快冻僵了!”

    休战协议暂时达成,三人一起朝着脚下最明亮的一块区域飞去。他们在小巷子里落地,弗雷德和乔治都穿着便服,这倒省去了他们隐藏校徽的功夫。

    “这是酒吧?”安娜惊讶地望向眼前的建筑物,门牌上漆成金色的“The Three Broomsticks”,以及屋内拥挤嘈杂的人们都明晃晃地展示出这里不是她这样的低年级学生应该进入的地方。

    “我们不能来这种地方……”

    “只是你不能来,我们可是这儿的常客。”乔治提着扫帚推开门,发出一阵风铃碰撞的叮铃声。“三杯黄油啤酒!哦不,两杯——”他转头撇了一眼安娜,故意拖长尾音。

    “三杯。我也要喝。”安娜走进屋子,从口袋里掏出几枚钱币,“多少钱一杯?”

    乔治和弗雷德相互看了看,都从对方眼里看出“果然如此”的意思——想让她上他们的勾,那可太简单了——说她做不到就成。

    五分钟后,三大杯冒着泡沫的热黄油啤酒摆上桌,安娜收回四处打量的好奇目光,捧起杯子喝了一口。黄油啤酒度数并不高,比起啤酒来更像是酒味饮料,热腾腾的黄油香气带着一点酒精的微醺,瞬间扫去了三人身上的寒气。

    “这次就算了,下次我一定要试试别的酒。”弗雷德故作高深地摩挲着酒杯边缘,对着自己的双胞胎兄弟咬耳朵:“红醋栗朗姆酒?还是火焰威士忌?”

    “最好搞点能一醉方休的!爸爸和妈妈总是在周五睡觉前来点儿酒,但是不让我们看到——”乔治也来了兴致,“——他们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我们早就长大了!”

    韦斯莱双子绕过女孩不赞同的目光击了个掌。男孩子们总是这样,任何能让他们看起来更像大人、或者更离经叛道的行为都令他们兴奋不已。韦斯莱双子也不例外,他们正处于恨不得往自己身上贴个羊皮纸,昭告天下自己有多独特的年纪。

    “年轻真好啊。”安娜想到,后知后觉这种念头出现在一个十二岁小女孩的脑袋里是多么诡异的一件事。

    *

    因为担心布巴吉发现,所以他们很快喝完了各自的那份黄油啤酒,起身回了面包店。

    “我现在申请更换圣诞礼物还来得及吗?”乔治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暗红色围巾,有点失落道:“这看上去真的很……普通。”

    “确实是很普通。”安娜点点头,大大方方承认了。“除了赫敏,你们的圣诞礼物都是一样的,因为我没钱买礼物,所以是自己织的——顺便一提,明年你们可以少买一双手套,不出意外的话明年的圣诞礼物应该是手套,出意外的话就是咱俩绝交了,连手套都没有。”

    “你考虑过毛衣吗?”弗雷德神色古怪道。

    “好主意,我打算后年圣诞送——怎么了?”

    “……”他俩相互看了看,叹了口气。乔治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就离开了。直到第二天早上安娜在房间里打开乔治送的礼物时,满天繁星闪烁在天花板上,流星伴随着轻缓的钢琴曲划过房间,她才意识到乔治的失落来源于什么。

    和她送他的礼物相比,他准备的圣诞礼物确实是更用心也更精致。

    去年也是如此,她甚至圣诞节当天才想起来没有准备圣诞礼物,匆匆忙忙做了些食物就送了出去。但是当时她和他们的关系也就一般,所以并没有什么愧疚感。“我只有这些,只能送这些,爱要不要。”客观经济条件的限制让她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的行为并无不妥,然而乔治的礼物却直截了当地撕开了这层伪装——她只是不用心而已。

    安娜静静捧着水晶球,流光溢彩的颜色在水晶球里流淌着、变幻着,绚丽无比——然而事实上它只是一个普通的玻璃球,再加上一点特殊的咒语罢了——这是很容易做到的,比起乔治平日里角度刁钻的新产品要求而言,也是很容易想到的。

    怎么会没有想到呢?姐姐轻声问自己道,似乎很是不解。我怎么会没有想到呢?

    她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比不上妹妹。如果是妹妹的话,肯定会很用心地准备每个人的礼物吧?至少所有人的礼物都一样这种事,妹妹一定做不出来。纵使她平日里模仿妹妹的言行模仿得再像,但毕竟还是有区别的。也是第一次,她想在心底里呼唤妹妹,想问问她要怎么做——可是很快她想起来,妹妹早就“死”了。

    她将目光移向堆积在床铺上的其它圣诞礼物,一时间不知道到底要不要打开。但她的注意力很快被其中的一个礼物盒吸引了——那礼物盒用墨绿色包装纸裹着,又用金色丝带扎起来,系着一张花纹繁复的信封,飘散着高级香水的气味。如此富有代表性的搭配明晃晃彰显了来者的身份,然而这正是诡异之处——

    德拉科·马尔福为什么要给她送圣诞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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