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初的计划到底没能实现,也不是因为临时变卦或是什么,而是因为陈桢死了。是的,她的爸爸死了,死在陈初熟睡之时,死于失血过多。陈初昨晚终究想错了。

    那夜陈父又醒了一次,分外清醒的撕开手上的绷带,冲着伤口又划了一刀,后又冷静的走回房间,拿出许多张银行卡放在客厅茶几上,一张张标上密码,将写有四个字的便签条贴在自己房门上,打扫掉客厅沾上的血迹,最后一次睡在自己房间的床上。

    由于运动加速血液流动,陈桢最终没熬过四个小时。而那天,一向失眠的陈初睡到了九点。

    陈初听了陈桢不算遗言的遗言:报警,别看。

    是的,陈初未曾看过爸爸的遗体一眼。而那张便签条,被陈初永远的封存,从未打开。

    陈父的葬礼由陈母一手操办,很简单,葬礼上只有简简单单数十人,基本都是陈父当初那些得以生存下来的战友们。

    陈初面对着潦草的葬礼,不由悲哀的想着父亲这些年的付出究竟有何意义。

    参加葬礼的人身体绷紧站立如松,表面看着气派异常,可陈初知道,他们的身体或心灵,总是有些毛病的。

    “你好,你是陈初吧?”

    陈初抬头,面前的男子清俊又干净,阳光迎面撒在他脸上,让人畏惧又向往,面容看起来尚为年轻,应是比她大不了多少,可面上一片陌生,是她从未见过的。

    男子面对陈初略微疑惑的眼神,温润地笑了笑:“季解是我爷爷。”似是担心女孩听不懂,男人特意解释:“季解,你爸爸的朋友季爷爷你认识吧?”

    陈初淡淡点头,这个男人说话着实委婉,季爷爷哪里是爸爸的朋友,明明是心理医生啊。

    “那就好,我叫季谦,我爷爷腿脚有些不便,所以我今天代他来向你父亲表达他老人家的敬意和遗憾。”

    男人似乎没有发现陈初的出神,温和的解释着。

    陈初摇头:“没关系的,爸爸他,向来不是爱热闹的人,你们来不来都可以。”

    季谦显然不认同这种观点,眉头紧紧皱着:“没有人是不希望孤独的,你是这样,我相信你爸爸也是。”

    陈初笑着,笑出了泪:“你怎会知道我,又怎会知道他?”

    “你看他们”,陈初指着陈父生前的队友,对着面前满是面朝着阳光的男人说:“他们或多或少都是有病的,就像我爸爸,像他这样的重度PTSD患者再加上抑郁症,死亡就是解脱,而别人对他的悼念反而是负担。”

    季谦愣住了,面前的女孩子分明还未成年,想法却如花甲老人一般,这种现象让他不安,不由想要劝阻。可还未待他开口,一位女子就到了两人跟前。

    “阿初,跟妈妈回去住吧?”

    季谦看着,认出了她的身份。陈桢的前妻,娱乐圈三夺影后桂冠的女人,也是陈初的母亲,江漾。

    季谦转头看着陈初,那女孩子视而不见,轻轻浅浅的驳回自己母亲的要求,无视身边两人或打量或不舍又无奈的目光,向场外走去。

    “哎,有空来取一下你爸爸的那些资料。”季谦对着女孩的背影开口末了淡淡补充:“最好是这两天。”

    女孩的背影毫无反应,季谦耸耸肩,内心了然她定会来,转身向江女士道了别,对着陈父遗像虔诚的拜了拜,也离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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