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傍晚，畅畅和柳柏杨在沙发上逗狗。
小狗丢丢经过了一个月的精心喂养，现在长得毛色发亮、越黑又胖，一言难尽的五官微微长开，倒是没有刚来时那么丑了，畅畅说它长得像一只小黑熊。
她把丢丢抱在怀里，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挠着它毛茸茸的下巴，眼神却呆呆的，心思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柳柏杨照常很安静，无声地观察着她。
过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小声问她，“你不高兴？”
畅畅回了神，转头看向他，突然伸手也想挠挠他的下巴。
柳柏杨不愿意，皱着眉紧缩下巴，却没有走开。
他苦恼的样子反而逗笑了畅畅，她放下手，回答说：“还好吧，我只是在想窦里琦什么时候能消气。”
“她怎么了？”
“你没发现吗？她这几天都不理我了，当然我也没有理她。”
柳柏杨犹豫了一下，然后慢慢地摇了摇头。
“嗨~傻孩子哦……”
他连加减法都不懂，还能懂什么呢？
畅畅瘫在沙发上，“你没来之前，我和她关系最好，天天在一起，还是同桌。你来我们班以后，宋园长让我多照顾你，所以这些天她觉得自己受了冷落，委屈了。”
王畅畅随手把丢丢丢回窝里，两手枕在后脑勺，闭上了眼睛，好像梦呓一般。
“我不是一个好朋友……可她为什么不考虑考虑我呢？她不开心了可以告诉我，我肯定会改正的，可她非要耍那么一大通脾气。”
她睁眼抬头，看向柳柏杨纯真无辜的大眼睛，“我要是现在和她道歉，下次她保不齐还会这么办，先晾她几天吧……让她冷静冷静。”
畅畅说完后，脑袋又失重的倒在沙发上，“啊呀，我好坏啊！”
说完又扑腾了几下，不再动弹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柳柏杨垂眸，讷讷的说了一句：“原来是因为我……”
畅畅又“砰”地一下弹了起来，身子向前，非常郑重地看向柳柏杨。
“和你没有关系，是我做的不够好，我和奇奇马上就会和好的，我们还会是好朋友的，明白了吗？”
柳柏杨点了头，但神情看起来仍旧有些委屈。
畅畅捏着丢丢毛绒绒的小爪子去拍他白净的脸蛋，说：“真的，我们很快就会和好的。”
-------------------------------------
虽然已经在柳柏杨面前“夸下海口”，但其实畅畅心里并没有什么底气。
她和窦里琦认识了这么久，友情第一次亮起红灯，畅畅多少有些手足无措。
无奈……毕竟人生经验实在是太有限了。
不过作为一名优秀的红领巾预备役，畅畅发挥着“不会就问”的良好品质，决定先去找爸爸取取经。
她从沙发上爬起来，让柳柏杨看好丢丢，再把原本在院儿里听收音机的王辛牵到小屋里说起悄悄话。
“爸爸，你以前说过妈妈的脾气很差吧。”
到了小屋后，王辛一上来被女儿的问题弄得摸不着头脑。
他坐在炕上搓了搓下巴上的胡渣，颇有趣味地瞅在一旁的小小女儿。
“嗯……你突然问起这个干嘛？”
畅畅没有理会，见爸爸没否认，她继续问：
“那你哄女生的经验肯定很多喽？”
？？？
“咳咳”王辛老脸微红，一阵战术清嗓后，微微平复了些情绪，却还是忍不住摇头哑笑。
这就是养儿育女的乐趣吧，你永远不知道小孩子鬼马灵精的脑袋中究竟在想些什么，也就无法预知她下一秒会问出什么问题。
“嗯，这个事儿吧，我现在和你说……合适吗？”
“那你……一会儿说吗？”
“……”
畅畅皱着眉，看着乐得直不起腰来的爸爸，表情一阵无语。
果然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臭爸爸，你再笑我就不理你的！”
眼看着女儿的小脸越绷越紧，王辛赶紧扇了扇脸颊缓过劲，然后重回一脸正经。
他拉住畅畅的小手说：“乖女儿，你究竟想问爸爸什么问题啊？你都给爸爸问懵了。”
畅畅有些难为情，低着头说：“哎呀，我就是想知道如果把一个女生惹生气了，怎么做才能跟她和好……”
她想了想，又抬头问到：“以前妈妈生气的时候，你都是怎么把她哄好的啊？”
“对你妈呀，我一般都是直接跪下求饶。”王辛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畅畅哪知这是爸爸的玩笑话，一脸惊恐的看着他。
“那……我要给窦里琦跪下吗!？”
“不用不用不用……”
看女儿信以为真，王辛赶忙摆手否认，心中暗骂自己不着调，又和孩子随便开玩笑。
要是小于还在的话，说不定自己真得跪下求饶了。
一想到这儿，他自嘲地笑了笑，然后伸手把女儿抱进了怀里。
不知不觉间，当初两只手就能握住的小宝宝已经长这么大了。
还好还好，现在自己还能抱动她。
王辛抱着闺女，两只粗壮的胳膊架成了柔软的摇篮，轻轻地摇晃着着，“你先跟爸爸说话，窦里琦为什么生气了？”
畅畅窝在爸爸的怀里，撅着嘴断断续续地把前几天的事情和他复述了一遍。
王辛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原来是一点小误会呀。”
“我该怎么做啊爸爸？”
“你现在处理得就很好啦。”
“真的吗？”
看着女儿犹疑的眼神，王辛解释道：“你看啊，之前她正在气头上，你去找她她也不理你，她不搭理你你还有点生气，对不对?那关系不越处越臭了嘛？不如先给彼此几天冷静的时间，多多观察。”
畅畅扒着爸爸的胳膊顺着话问：“观察什么啊？观察她有没有冷静下来嘛？”
“我大闺儿就是聪明！”王辛抬起来一只手，刮了刮畅畅秀气的小鼻子。
然后他接着说：“爸爸跟你说啊，这可有学问啦，你得偷偷观察，不能让她发现了，她要是发现了，会装得更生气。”
畅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又听爸爸话锋一转——
“但是呢，你又不能让她完全意识不到你在干嘛，不然她会觉得你根本不在乎她。”
如果说刚刚那句话畅畅勉强能理解，那爸爸的这句话彻底超出了她贫瘠的知识范围。
王辛也不指望女儿现在就能完全理解，他简单总结了一下，“反正你得让她猜，让她有期待。”
“有期待……然后呢？”
畅畅急迫地问道。
她看故事书的时候，也是先把不认识不理解的字句放在一边，顺着能拼读明白的句子一直往后看，然后从故事最后面往前缕，之前那些比较困难的内容也能被她连蒙带猜出个大半。
所以即使她没怎么听懂爸爸那句话，也没有纠结太久，反而比较关心后面怎么做。
“她态度要是松软了，接下来就是——送礼、道歉、承认自己的错误、并保证自己以后会怎么做。”
这个畅畅倒是完全明白的，于是她干脆地点了点头。
“那……要是奇奇没有原谅我呢？”
“建议重复以上动作，而且下一次要更有诚意。”
“一直等到她原谅我，一切就结束了是吗？”
王辛摇了摇头，缓慢且有规律地拍着女儿的后背，“不是，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要去做。”
畅畅打了一个哈欠，用手蹭下眼角的泪花，强打着精神问道：“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最重要的事情是记住你对人保证了什么，以后无论如何都要那样做，不能反悔，这叫信守承诺，知道吗？”
畅畅又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我得好好想想我能做到什么，然后再去给她说。”
“真是聪明的好宝宝。”
王辛用下巴上的粗茬轻轻蹭了她闺女娇嫩嫩的脸蛋儿，逗得她咯咯直笑。
畅畅睡意渐浓，哈欠不断，王辛抱着她又晃悠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把她放进被窝里。
畅畅困觉前喜欢喊人。
“爸爸~”
“爸爸在呢。”
“你能再说点妈妈的事儿吗？”
自从那次王辛撞见畅畅拿着妻子的照片，他便不再刻意隐晦关于她的事情。他逐渐意识到，即使每次提及都像是撕开一块刚长好的血肉，但自己没有权力去剥夺一个孩子对于母亲的好奇心。
“你想听什么呀？”
“我今天想听……妈妈的缺点！”
王辛哭笑不得，但他很少对女儿说不。
“让我想想啊……你妈妈她啊，外表看起来温温软软的，其实私底下小性子可多了，脾气倔、还爱哭，一不乐意就掐人。”
王辛说着吸倒了一口凉气，然后低下头，怕被谁听到一样小声说：“她掐人可疼可疼了……”
畅畅嘿嘿地笑了出来，虽然她困得眼睛只剩下一条缝，却还在硬撑着眼皮听着。
“还有呢？”
“还有啊……你妈妈小时候长得可丑啦！你这么好看都是随了爸爸。”
畅畅嗤笑了几声，眼皮都快撑不住了，还能对爸爸翻白眼呢。
“爸爸。”
“哎。”
“柳阿姨脾气好。”
“嗯。”
“还漂亮。”
“嗯。”
“那……你还喜欢妈妈吗？”
早慧如畅畅，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借着撒娇的名义说些心里话。
王辛顿了两秒，而后轻声说：
“你妈妈啊……她不必比谁好……”
“因为在我心里，谁都不及她。”
听了爸爸的话后，畅畅浅浅地笑了下，然后安心地睡着了。
王辛深深地凝视着女儿的小脸儿，在那嘴角眉梢的相似处仿佛见到了另一人。
“小于啊，以前我在街上多看眼美女你都要发脾气，现在我……”
屋外脚步声渐渐走近，喃喃细语最终化为无声的叹息。
到了孩子们睡觉的时候，柳梅牵着柳柏杨走进小屋，和王辛一起轻手轻脚地帮他把被褥铺好。
柳柏杨在畅畅身边乖乖躺下，盖好被子，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妈妈摸了摸他的头，王叔叔笑着和他说晚安，然后两个大人拉了灯走出屋去。
世界又恢复成一片漆黑，寂静又漫长。
柳柏杨连人带被往畅畅那一侧凑了凑，他想听到她漫长而均匀的呼吸声。
小狗丢丢经过了一个月的精心喂养，现在长得毛色发亮、越黑又胖，一言难尽的五官微微长开，倒是没有刚来时那么丑了，畅畅说它长得像一只小黑熊。
她把丢丢抱在怀里，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挠着它毛茸茸的下巴，眼神却呆呆的，心思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柳柏杨照常很安静，无声地观察着她。
过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小声问她，“你不高兴？”
畅畅回了神，转头看向他，突然伸手也想挠挠他的下巴。
柳柏杨不愿意，皱着眉紧缩下巴，却没有走开。
他苦恼的样子反而逗笑了畅畅，她放下手，回答说：“还好吧，我只是在想窦里琦什么时候能消气。”
“她怎么了？”
“你没发现吗？她这几天都不理我了，当然我也没有理她。”
柳柏杨犹豫了一下，然后慢慢地摇了摇头。
“嗨~傻孩子哦……”
他连加减法都不懂，还能懂什么呢？
畅畅瘫在沙发上，“你没来之前，我和她关系最好，天天在一起，还是同桌。你来我们班以后，宋园长让我多照顾你，所以这些天她觉得自己受了冷落，委屈了。”
王畅畅随手把丢丢丢回窝里，两手枕在后脑勺，闭上了眼睛，好像梦呓一般。
“我不是一个好朋友……可她为什么不考虑考虑我呢？她不开心了可以告诉我，我肯定会改正的，可她非要耍那么一大通脾气。”
她睁眼抬头，看向柳柏杨纯真无辜的大眼睛，“我要是现在和她道歉，下次她保不齐还会这么办，先晾她几天吧……让她冷静冷静。”
畅畅说完后，脑袋又失重的倒在沙发上，“啊呀，我好坏啊！”
说完又扑腾了几下，不再动弹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柳柏杨垂眸，讷讷的说了一句：“原来是因为我……”
畅畅又“砰”地一下弹了起来，身子向前，非常郑重地看向柳柏杨。
“和你没有关系，是我做的不够好，我和奇奇马上就会和好的，我们还会是好朋友的，明白了吗？”
柳柏杨点了头，但神情看起来仍旧有些委屈。
畅畅捏着丢丢毛绒绒的小爪子去拍他白净的脸蛋，说：“真的，我们很快就会和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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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经在柳柏杨面前“夸下海口”，但其实畅畅心里并没有什么底气。
她和窦里琦认识了这么久，友情第一次亮起红灯，畅畅多少有些手足无措。
无奈……毕竟人生经验实在是太有限了。
不过作为一名优秀的红领巾预备役，畅畅发挥着“不会就问”的良好品质，决定先去找爸爸取取经。
她从沙发上爬起来，让柳柏杨看好丢丢，再把原本在院儿里听收音机的王辛牵到小屋里说起悄悄话。
“爸爸，你以前说过妈妈的脾气很差吧。”
到了小屋后，王辛一上来被女儿的问题弄得摸不着头脑。
他坐在炕上搓了搓下巴上的胡渣，颇有趣味地瞅在一旁的小小女儿。
“嗯……你突然问起这个干嘛？”
畅畅没有理会，见爸爸没否认，她继续问：
“那你哄女生的经验肯定很多喽？”
？？？
“咳咳”王辛老脸微红，一阵战术清嗓后，微微平复了些情绪，却还是忍不住摇头哑笑。
这就是养儿育女的乐趣吧，你永远不知道小孩子鬼马灵精的脑袋中究竟在想些什么，也就无法预知她下一秒会问出什么问题。
“嗯，这个事儿吧，我现在和你说……合适吗？”
“那你……一会儿说吗？”
“……”
畅畅皱着眉，看着乐得直不起腰来的爸爸，表情一阵无语。
果然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臭爸爸，你再笑我就不理你的！”
眼看着女儿的小脸越绷越紧，王辛赶紧扇了扇脸颊缓过劲，然后重回一脸正经。
他拉住畅畅的小手说：“乖女儿，你究竟想问爸爸什么问题啊？你都给爸爸问懵了。”
畅畅有些难为情，低着头说：“哎呀，我就是想知道如果把一个女生惹生气了，怎么做才能跟她和好……”
她想了想，又抬头问到：“以前妈妈生气的时候，你都是怎么把她哄好的啊？”
“对你妈呀，我一般都是直接跪下求饶。”王辛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畅畅哪知这是爸爸的玩笑话，一脸惊恐的看着他。
“那……我要给窦里琦跪下吗!？”
“不用不用不用……”
看女儿信以为真，王辛赶忙摆手否认，心中暗骂自己不着调，又和孩子随便开玩笑。
要是小于还在的话，说不定自己真得跪下求饶了。
一想到这儿，他自嘲地笑了笑，然后伸手把女儿抱进了怀里。
不知不觉间，当初两只手就能握住的小宝宝已经长这么大了。
还好还好，现在自己还能抱动她。
王辛抱着闺女，两只粗壮的胳膊架成了柔软的摇篮，轻轻地摇晃着着，“你先跟爸爸说话，窦里琦为什么生气了？”
畅畅窝在爸爸的怀里，撅着嘴断断续续地把前几天的事情和他复述了一遍。
王辛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原来是一点小误会呀。”
“我该怎么做啊爸爸？”
“你现在处理得就很好啦。”
“真的吗？”
看着女儿犹疑的眼神，王辛解释道：“你看啊，之前她正在气头上，你去找她她也不理你，她不搭理你你还有点生气，对不对?那关系不越处越臭了嘛？不如先给彼此几天冷静的时间，多多观察。”
畅畅扒着爸爸的胳膊顺着话问：“观察什么啊？观察她有没有冷静下来嘛？”
“我大闺儿就是聪明！”王辛抬起来一只手，刮了刮畅畅秀气的小鼻子。
然后他接着说：“爸爸跟你说啊，这可有学问啦，你得偷偷观察，不能让她发现了，她要是发现了，会装得更生气。”
畅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又听爸爸话锋一转——
“但是呢，你又不能让她完全意识不到你在干嘛，不然她会觉得你根本不在乎她。”
如果说刚刚那句话畅畅勉强能理解，那爸爸的这句话彻底超出了她贫瘠的知识范围。
王辛也不指望女儿现在就能完全理解，他简单总结了一下，“反正你得让她猜，让她有期待。”
“有期待……然后呢？”
畅畅急迫地问道。
她看故事书的时候，也是先把不认识不理解的字句放在一边，顺着能拼读明白的句子一直往后看，然后从故事最后面往前缕，之前那些比较困难的内容也能被她连蒙带猜出个大半。
所以即使她没怎么听懂爸爸那句话，也没有纠结太久，反而比较关心后面怎么做。
“她态度要是松软了，接下来就是——送礼、道歉、承认自己的错误、并保证自己以后会怎么做。”
这个畅畅倒是完全明白的，于是她干脆地点了点头。
“那……要是奇奇没有原谅我呢？”
“建议重复以上动作，而且下一次要更有诚意。”
“一直等到她原谅我，一切就结束了是吗？”
王辛摇了摇头，缓慢且有规律地拍着女儿的后背，“不是，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要去做。”
畅畅打了一个哈欠，用手蹭下眼角的泪花，强打着精神问道：“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最重要的事情是记住你对人保证了什么，以后无论如何都要那样做，不能反悔，这叫信守承诺，知道吗？”
畅畅又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我得好好想想我能做到什么，然后再去给她说。”
“真是聪明的好宝宝。”
王辛用下巴上的粗茬轻轻蹭了她闺女娇嫩嫩的脸蛋儿，逗得她咯咯直笑。
畅畅睡意渐浓，哈欠不断，王辛抱着她又晃悠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把她放进被窝里。
畅畅困觉前喜欢喊人。
“爸爸~”
“爸爸在呢。”
“你能再说点妈妈的事儿吗？”
自从那次王辛撞见畅畅拿着妻子的照片，他便不再刻意隐晦关于她的事情。他逐渐意识到，即使每次提及都像是撕开一块刚长好的血肉，但自己没有权力去剥夺一个孩子对于母亲的好奇心。
“你想听什么呀？”
“我今天想听……妈妈的缺点！”
王辛哭笑不得，但他很少对女儿说不。
“让我想想啊……你妈妈她啊，外表看起来温温软软的，其实私底下小性子可多了，脾气倔、还爱哭，一不乐意就掐人。”
王辛说着吸倒了一口凉气，然后低下头，怕被谁听到一样小声说：“她掐人可疼可疼了……”
畅畅嘿嘿地笑了出来，虽然她困得眼睛只剩下一条缝，却还在硬撑着眼皮听着。
“还有呢？”
“还有啊……你妈妈小时候长得可丑啦！你这么好看都是随了爸爸。”
畅畅嗤笑了几声，眼皮都快撑不住了，还能对爸爸翻白眼呢。
“爸爸。”
“哎。”
“柳阿姨脾气好。”
“嗯。”
“还漂亮。”
“嗯。”
“那……你还喜欢妈妈吗？”
早慧如畅畅，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借着撒娇的名义说些心里话。
王辛顿了两秒，而后轻声说：
“你妈妈啊……她不必比谁好……”
“因为在我心里，谁都不及她。”
听了爸爸的话后，畅畅浅浅地笑了下，然后安心地睡着了。
王辛深深地凝视着女儿的小脸儿，在那嘴角眉梢的相似处仿佛见到了另一人。
“小于啊，以前我在街上多看眼美女你都要发脾气，现在我……”
屋外脚步声渐渐走近，喃喃细语最终化为无声的叹息。
到了孩子们睡觉的时候，柳梅牵着柳柏杨走进小屋，和王辛一起轻手轻脚地帮他把被褥铺好。
柳柏杨在畅畅身边乖乖躺下，盖好被子，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妈妈摸了摸他的头，王叔叔笑着和他说晚安，然后两个大人拉了灯走出屋去。
世界又恢复成一片漆黑，寂静又漫长。
柳柏杨连人带被往畅畅那一侧凑了凑，他想听到她漫长而均匀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