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命蛊
陆佑宁欲哭无泪，早知道会这么惨，她就该跟系统据理力争一下，换个时间点攻略。
而不是现在肚子破个洞，还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待在黑漆漆的地牢。
她捂着伤口靠墙边的草席坐下，要不是她尽力避开了要害，不然早嘎了。
地牢湿潮，春雨不放过任何间隙浸润，伴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清香，经过那一口小窗飘入，增添几丝寒凉。
陆佑宁空出只手，哈口气，搓搓手臂。
逐渐她冷得迷糊睡去，也没等到江无渡。
“小娘子为何你？”熟悉骇人的戏腔声响起，阴恻恻地怨语，“不乖乖去死。”
陆佑宁惊恐睁眼，冷汗涔涔，骤然间眼前多了个人，这人走路怎么没声啊！
她不断往后缩，后背紧贴土墙，退无可退。
眼前之人，像是下一刻要登台唱戏般面上涂满了脂粉，那人亮出凶器，是把锋利的匕首，朝陆佑宁逼近。
黑漆漆的环境配上那张浓厚的妆容，若不是陆佑宁心理素质好，怕是早吓哭了。
“我招你惹你了，你要杀我？”她期望言语能拖住那人片刻。
那人竟思考起来，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点上美人唇，过会儿，他问：“小娘子，杀人需要理由么？”
陆佑宁心中一片草色滑过，但为了苟命，好声好气地说：“当然了，有人因情爱，因憎恨，因嫉妒，因钱财。”
她眉头微蹙，眼神试探防备，循循诱导，“你至少得有一样吧。”
他粲然一笑，“那奴家，便是因小娘子你这双眼生得比我漂亮而嫉妒。”
说着他手指温柔的抚摸陆佑宁的眼，先前他摸过唇，手指上残留的口脂染上她的眼皮。
“好美……”他轻叹。
介么草率？介么黑看得清？
陆佑宁没法子了，她没套话的本事，也不敢妄动，自暴自弃朝隔壁牢房大喊，“江大人，你再不来救我，你的仵作就没啦，心仪你的小娘子也没啦～”
她听到一声冷笑后，瞬息间，金鳞刀出鞘。
寒光一闪，藏身暗处的江无渡破开牢房间隔的木桩，一把掀开外罩的囚衣，朝那人攻去。
那人本想拼着最后机会取陆佑宁性命。
但陆佑宁从不是等待救赎的人，她使出全身力气，往一边扑去，狠狠地摔在地上，伤口再次裂开。
失态转变太快，那人反应不过来，江无渡下手狠辣，金鳞刀掷出，那人分出身挡刀。
江无渡抓住破绽，三两下噙住他脖颈，手背青筋暴起。
他下了死手。
那人脖颈通红，连接脖颈脸颊的青筋凸起，手不断扒拉江无渡挣扎，看起来他快挂了，嘴角溢出的鲜血滑到江无渡手背滴落在地。
血落地炸出糜烂的血花。
没人比陆佑宁更熟悉这场面，江无渡因血失控了。
“大人，手下留情，他或许有用！”陆佑宁扶墙起身劝道。
她也不是完全为了救人，主要是怕大反派发起疯把她也弄死，扶着墙方便逃命。
小秋拿火把进来，“是啊大人，说不定能从他嘴里撬出有用线索。”
火把在黑夜异常明亮，驱散了些寒凉，带来若有若无的温暖。
江无渡渐渐收力，转而卸掉了那人一只胳膊。
小秋瞅准时机押解犯人，点燃牢房的油灯后押着人离开。
江无渡背对陆佑宁而立，按住战栗的右手，压抑杀意，发出粗重的喘息声。
“你比三年前还有意思。”
“呵呵，多谢夸奖。”陆佑宁心虚的不行。
乌云不知何时散开了，朗月繁星熠熠生辉，夜风起。
他黑色的锦缎长袍曳地，两人间弥漫诡异的静谧，陆佑宁望着他的背影出神。
三年前，陆佑宁尝试过攻略江无渡，只不过那时他是掌管诏狱的活阎王。
每每遇见，他都在猎杀。
光瞧一眼，陆佑宁都觉得渗人。
只有那一回……
后来陆佑宁原身母亲过身，她被赶到乡下，彻底没了机会。
这不，她那便宜爹刚把她叫回来没两天，系统就催促她做攻略任务。
倏忽一道视线盯得陆佑宁发毛，她扶额埋头苦笑，大反派，你看我做甚。
半晌没响动，一抬眸，江无渡放大的俊容凑近，他眉梢上扬，敛去生人勿近的气势。
但陆佑宁知道那只是他的伪装，原著里江无渡没少用这幅表情搏女主同情。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埋伏。”
“别跟我讲什么心有灵犀。”他偏头不再看陆佑宁。
好吧，他预判了她的预判。
他的瞳孔黑漆漆的印照出摇曳的灯火，显得他有有些稚气，如玉般的侧脸没有瑕疵，仿若一块上好的玉石。
陆佑宁心一颤，她忽然想抚上他脸颊。
不得不说，他真的好会用脸。
陆佑宁紧盯他的神色，硬着头皮道：“我闻到的。”
“闻？”他神色一滞，似乎联想到什么。
“是，是啊，大人身上可香了。”
“香？”江无渡凑得更近，“你能闻到？”
“要是你骗我，”他不解，纳闷道：“我可是会杀了你。”
“就算你对我有用。”
江无渡扯出一抹笑，犹如冰雪消融的春日，和煦温暖，犹如杏花挂满枝头，漂亮得不行，也脆弱得不行。
系统一年前给了她金手指，江无渡腰间挂了枚空玲，空玲中养着他的本命蛊。
本命蛊非命定之人不可闻。
陆佑宁不敢应答他的话，生怕下一刻脑袋搬家。
在江无渡快要失去耐心时，空玲微微震动，发出轻响。
落针可闻的牢房，玲声异常清脆。
一刹那，春风吹拂，那股清香浓烈，熏得陆佑宁头晕。
江无渡下意识垂眸，看向颤动的空玲，瞳孔地震。
“大人真的很香呢。”陆佑宁声音戏谑，看热闹不嫌事大。
她还记得一年前，她在山野采药，系统却突然让她接受蛊虫时的场景。
软软白白的小虫见了她，一下蹦得老高，落在她的锁骨上，浅咬一口后，舒服惬意地就着锁骨凹窝睡去。
系统收回蛊虫后，声音有几分不为人察觉的怅然，“本命蛊非命定之人，不可受血。”
陆佑宁自是开心的，有利于她的攻略任务。
她笑道：“看来我和江无渡蛮有缘呀。”
不管如何，三年前没能继续的攻略任务，现在她必须得接着做。
哪怕是冒着被江无渡杀的风险，也要在他心中种下怀疑好奇的种子。
喜欢的前提是感兴趣，从此刻起，江无渡的错愕的神情告诉她。
今后他的视线都会为她停留。
陆佑宁大着胆子向江无渡凑近，“大人，我可以帮你，”她左眉得意一挑，嘴角噙着笑，虽然面色惨白，但依旧鲜妍，“我会验尸。”
江无渡往后退一步，没看她一眼，“陆佑宁，你好没意思，骗人的话术一点没长进，”他抬眸，眼底冷淡。
覆上陆佑宁白皙的脖颈，她被江无渡手的冰凉一惊，不自觉往后缩。
你惧怕我，却又要靠近我。
只要他略微用力，她就死了。
江无渡不明白，只问：“我是你的消遣么？”
可为何？
他有点想听她巧舌如簧的辩解。
*
三年前。
陆佑宁刚穿进这本书中，那时原著剧情还未开始。
江无渡也才十七岁，那时候的他远没有现在嗜血暴虐，也不像原著描写的，为了同男主争夺女主，坏到丧心病狂。
更像是个不谙世事被教坏的少年。
初遇在一个雪天。
大雪消停，悠悠洒洒的细雪飘荡在空气中，像是羽绒毛飘在空中，直冻得人鼻尖发红发酸。
陆佑宁根据系统提示，前往城东庙。
她在无人寂寥的巷口街左转右拐，总算找到大反派江无渡今日会现身的城东庙。
城东庙早已废弃成一座荒庙，蜘蛛网、灰尘覆盖下的残破神像依稀辨得出曾经供奉是孔子。
穿堂风过，掀起破旧庙宇的呼啸声，平时爱去密室鬼屋一类的陆佑宁，这时候想象力到达了顶峰。
——空荡荡的街，耳边摧古拉朽鬼号般的寒风。
偏偏此刻系统还失灵了，任凭陆佑宁怎么喊，他都不理人。
可怜陆佑宁孤零零的抱着自己蹲在孔子像旁边的柱子，微微靠着。
过了好一会，庙门口有马蹄踏雪的滋滋声。
接着漫天雪地中，有人走进了荒弃的庙宇，带着满身寒气。
陆佑宁循声望去，只见那人身着墨色劲装，身姿挺拔，脚踩黑靴，走起路来仿佛带风，高高束起的墨发，发尾似流水般落下。
他近了，寒气更甚，周身萦绕的气息仿佛具象化般，衬得他像是雪中仙。
陆佑宁想：高马尾少年郎，她喜欢的类型，这波攻略她不亏啊。
她大着胆子凑上去，“那个…你是江无渡？”
在原著中，大多在赘述太子男主的高贵帅气，对于江无渡几句带过。
见他一直不回答，陆佑宁心里有些惶惶，该不会认错了，笨蛋系统也不提醒一下。
那人直接略过她，一个眼神都没分给陆佑宁，径自朝孔子像下供奉桌走去。然后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沓子银票，放在桌上，还虔诚的拜了三拜。
陆佑宁不解，“你为什么要在这放钱？”
是钱多的没地儿花？
他不回。
“可是，你在这放钱若是被有心之人知道，你的钱也不会用到正途。”她好心提醒。
他突然转身，狠厉地抽出缠在腰间软剑直刺陆佑宁，“你且说说，何为正途。”
陆佑宁也不知她哪惹到这位高冷少年，不过这阴晴不定的性格，她确定此人定是江无渡。
她脑海中灵光一闪，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江无渡收回指着陆佑宁的剑，他依旧不看陆佑宁，目光随着剑转，“哦，圣人孟子啊。”
“还不动手？在不动手我可要走了。”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像是在自言自语。
动手？动什么手？陆佑宁纳闷。
忽地，庙门、窗户、孔子像里还有各出能藏人的地方，窜出了好些个蒙着面的黑衣人，细数有十来个。
这阵仗一看就知是提前埋伏，难不成她刚刚和这群人待在一起！
她的头好疼，难怪江无渡不理她，还拿剑威胁她。
电光火石之间，这场暗杀一触即发。
江无渡夺得先手，一道剑气划破，打乱敌人阵脚。
接下来陆佑宁便不敢看了，她躲在角落，紧紧闭只眼，捂住耳朵。
可那些刀剑摩擦的声音，还有受伤的闷哼声，还有人死前的惊呼，还有血气，不断的侵蚀她的感官。
江无渡杀死这些人后，随手甩了下手中剑，血滴落洒开，画出一条弧线，又慢条斯理地用锦帕拭剑身，顺道撇了一眼蹲在角落的陆佑宁。
她好胆小啊，都结束她还不敢睁眼。
怎么可能杀得了他，应该是意外卷入，但她看见自己杀人了诶。
江无渡蹲下身，无奈笑笑，“该怎么杀你呢？”
“我，我刚刚什么都没看见，”陆佑宁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眼睛闭得死死的。
忽然一阵轻笑，一只手抓着她的肩。
“闭着眼走，我给你引路。”声音依旧没有温度，可陆佑宁却被安抚。
算了，瞧她这样也不敢将此事传出。
今日就大发慈悲，放过她。
小江无渡做事凭心而动，那时陆佑宁因他一时心善便没那么怕他。
“多谢…江大人。”
人在黑暗中本能的寻找依靠，陆佑宁的手试探的挨了江无渡的手臂，他没吭声，陆佑宁又大胆起来，抓着他的手臂。
她想：刚刚大反派是不是想弄死她。
那么问题来了，江无渡怎么好心放过自己？
陆佑宁前脚刚跨出孔子庙门，后脚江无渡说，“放开，”然后甩开了她的手。
嫌弃的瞥了眼衣袖。
寒风呼啦啦的吹，陆佑宁艰难睁开眼，因为在近处她才发现大反派穿的是春衫，单薄的要命。
她好心问：“你不冷吗？”
江无渡转身就走，陆佑宁追着他，“大人别走，我有话要对大人说。”
他不耐烦的回过头，眼神像是要杀人。
陆佑宁被吓得大脑一片空白，把昨晚声情并茂的排练忘得一干二净。
僵硬地说：“江大人，我叫陆佑宁，我，心悦大人。”
江无渡蹙了蹙眉，紧盯着脸立即红了的陆佑宁，想找出说谎的痕迹。
但曾有人跟他讲过：女子脸红，是害羞的意思，而害羞好像是喜欢。
只不过脸红对于陆佑宁来说，是常有的事。
红潮在冰天雪地里成了异样的色彩，雪又开始下了，落在两人的发间。
少年的脸突然凑近，他明明嘴角是上翘的，可那双眼是空洞，没有丝毫波澜。
“原因呢？说了听听吧。”
陆佑宁一惊，她这次看清了江无渡的脸，比她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好看，只是眼下浓重的乌青，与苍白的脸色映照，像是以血肉为食的吸血鬼。
他的黑眼圈和他的名字很配。
少女走神片刻，江无渡面无表情的说：“说不出来，杀了你哦。”
陆佑宁一震，立马笑意如花，“因为江大人生得好看，佑宁一见钟情。”
“胡言乱语，”江无渡不信，“真是肤浅的女人。”
然后他飞快骑马走了，马踢踏雪，衣袂翻飞，消失在陆佑宁的视野。
她说的是实话啊，看到那张脸，颜狗能不心动？
直至此时，陆佑宁仍然为江无渡的脸悸动。
而不是现在肚子破个洞，还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待在黑漆漆的地牢。
她捂着伤口靠墙边的草席坐下，要不是她尽力避开了要害，不然早嘎了。
地牢湿潮，春雨不放过任何间隙浸润，伴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清香，经过那一口小窗飘入，增添几丝寒凉。
陆佑宁空出只手，哈口气，搓搓手臂。
逐渐她冷得迷糊睡去，也没等到江无渡。
“小娘子为何你？”熟悉骇人的戏腔声响起，阴恻恻地怨语，“不乖乖去死。”
陆佑宁惊恐睁眼，冷汗涔涔，骤然间眼前多了个人，这人走路怎么没声啊！
她不断往后缩，后背紧贴土墙，退无可退。
眼前之人，像是下一刻要登台唱戏般面上涂满了脂粉，那人亮出凶器，是把锋利的匕首，朝陆佑宁逼近。
黑漆漆的环境配上那张浓厚的妆容，若不是陆佑宁心理素质好，怕是早吓哭了。
“我招你惹你了，你要杀我？”她期望言语能拖住那人片刻。
那人竟思考起来，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点上美人唇，过会儿，他问：“小娘子，杀人需要理由么？”
陆佑宁心中一片草色滑过，但为了苟命，好声好气地说：“当然了，有人因情爱，因憎恨，因嫉妒，因钱财。”
她眉头微蹙，眼神试探防备，循循诱导，“你至少得有一样吧。”
他粲然一笑，“那奴家，便是因小娘子你这双眼生得比我漂亮而嫉妒。”
说着他手指温柔的抚摸陆佑宁的眼，先前他摸过唇，手指上残留的口脂染上她的眼皮。
“好美……”他轻叹。
介么草率？介么黑看得清？
陆佑宁没法子了，她没套话的本事，也不敢妄动，自暴自弃朝隔壁牢房大喊，“江大人，你再不来救我，你的仵作就没啦，心仪你的小娘子也没啦～”
她听到一声冷笑后，瞬息间，金鳞刀出鞘。
寒光一闪，藏身暗处的江无渡破开牢房间隔的木桩，一把掀开外罩的囚衣，朝那人攻去。
那人本想拼着最后机会取陆佑宁性命。
但陆佑宁从不是等待救赎的人，她使出全身力气，往一边扑去，狠狠地摔在地上，伤口再次裂开。
失态转变太快，那人反应不过来，江无渡下手狠辣，金鳞刀掷出，那人分出身挡刀。
江无渡抓住破绽，三两下噙住他脖颈，手背青筋暴起。
他下了死手。
那人脖颈通红，连接脖颈脸颊的青筋凸起，手不断扒拉江无渡挣扎，看起来他快挂了，嘴角溢出的鲜血滑到江无渡手背滴落在地。
血落地炸出糜烂的血花。
没人比陆佑宁更熟悉这场面，江无渡因血失控了。
“大人，手下留情，他或许有用！”陆佑宁扶墙起身劝道。
她也不是完全为了救人，主要是怕大反派发起疯把她也弄死，扶着墙方便逃命。
小秋拿火把进来，“是啊大人，说不定能从他嘴里撬出有用线索。”
火把在黑夜异常明亮，驱散了些寒凉，带来若有若无的温暖。
江无渡渐渐收力，转而卸掉了那人一只胳膊。
小秋瞅准时机押解犯人，点燃牢房的油灯后押着人离开。
江无渡背对陆佑宁而立，按住战栗的右手，压抑杀意，发出粗重的喘息声。
“你比三年前还有意思。”
“呵呵，多谢夸奖。”陆佑宁心虚的不行。
乌云不知何时散开了，朗月繁星熠熠生辉，夜风起。
他黑色的锦缎长袍曳地，两人间弥漫诡异的静谧，陆佑宁望着他的背影出神。
三年前，陆佑宁尝试过攻略江无渡，只不过那时他是掌管诏狱的活阎王。
每每遇见，他都在猎杀。
光瞧一眼，陆佑宁都觉得渗人。
只有那一回……
后来陆佑宁原身母亲过身，她被赶到乡下，彻底没了机会。
这不，她那便宜爹刚把她叫回来没两天，系统就催促她做攻略任务。
倏忽一道视线盯得陆佑宁发毛，她扶额埋头苦笑，大反派，你看我做甚。
半晌没响动，一抬眸，江无渡放大的俊容凑近，他眉梢上扬，敛去生人勿近的气势。
但陆佑宁知道那只是他的伪装，原著里江无渡没少用这幅表情搏女主同情。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埋伏。”
“别跟我讲什么心有灵犀。”他偏头不再看陆佑宁。
好吧，他预判了她的预判。
他的瞳孔黑漆漆的印照出摇曳的灯火，显得他有有些稚气，如玉般的侧脸没有瑕疵，仿若一块上好的玉石。
陆佑宁心一颤，她忽然想抚上他脸颊。
不得不说，他真的好会用脸。
陆佑宁紧盯他的神色，硬着头皮道：“我闻到的。”
“闻？”他神色一滞，似乎联想到什么。
“是，是啊，大人身上可香了。”
“香？”江无渡凑得更近，“你能闻到？”
“要是你骗我，”他不解，纳闷道：“我可是会杀了你。”
“就算你对我有用。”
江无渡扯出一抹笑，犹如冰雪消融的春日，和煦温暖，犹如杏花挂满枝头，漂亮得不行，也脆弱得不行。
系统一年前给了她金手指，江无渡腰间挂了枚空玲，空玲中养着他的本命蛊。
本命蛊非命定之人不可闻。
陆佑宁不敢应答他的话，生怕下一刻脑袋搬家。
在江无渡快要失去耐心时，空玲微微震动，发出轻响。
落针可闻的牢房，玲声异常清脆。
一刹那，春风吹拂，那股清香浓烈，熏得陆佑宁头晕。
江无渡下意识垂眸，看向颤动的空玲，瞳孔地震。
“大人真的很香呢。”陆佑宁声音戏谑，看热闹不嫌事大。
她还记得一年前，她在山野采药，系统却突然让她接受蛊虫时的场景。
软软白白的小虫见了她，一下蹦得老高，落在她的锁骨上，浅咬一口后，舒服惬意地就着锁骨凹窝睡去。
系统收回蛊虫后，声音有几分不为人察觉的怅然，“本命蛊非命定之人，不可受血。”
陆佑宁自是开心的，有利于她的攻略任务。
她笑道：“看来我和江无渡蛮有缘呀。”
不管如何，三年前没能继续的攻略任务，现在她必须得接着做。
哪怕是冒着被江无渡杀的风险，也要在他心中种下怀疑好奇的种子。
喜欢的前提是感兴趣，从此刻起，江无渡的错愕的神情告诉她。
今后他的视线都会为她停留。
陆佑宁大着胆子向江无渡凑近，“大人，我可以帮你，”她左眉得意一挑，嘴角噙着笑，虽然面色惨白，但依旧鲜妍，“我会验尸。”
江无渡往后退一步，没看她一眼，“陆佑宁，你好没意思，骗人的话术一点没长进，”他抬眸，眼底冷淡。
覆上陆佑宁白皙的脖颈，她被江无渡手的冰凉一惊，不自觉往后缩。
你惧怕我，却又要靠近我。
只要他略微用力，她就死了。
江无渡不明白，只问：“我是你的消遣么？”
可为何？
他有点想听她巧舌如簧的辩解。
*
三年前。
陆佑宁刚穿进这本书中，那时原著剧情还未开始。
江无渡也才十七岁，那时候的他远没有现在嗜血暴虐，也不像原著描写的，为了同男主争夺女主，坏到丧心病狂。
更像是个不谙世事被教坏的少年。
初遇在一个雪天。
大雪消停，悠悠洒洒的细雪飘荡在空气中，像是羽绒毛飘在空中，直冻得人鼻尖发红发酸。
陆佑宁根据系统提示，前往城东庙。
她在无人寂寥的巷口街左转右拐，总算找到大反派江无渡今日会现身的城东庙。
城东庙早已废弃成一座荒庙，蜘蛛网、灰尘覆盖下的残破神像依稀辨得出曾经供奉是孔子。
穿堂风过，掀起破旧庙宇的呼啸声，平时爱去密室鬼屋一类的陆佑宁，这时候想象力到达了顶峰。
——空荡荡的街，耳边摧古拉朽鬼号般的寒风。
偏偏此刻系统还失灵了，任凭陆佑宁怎么喊，他都不理人。
可怜陆佑宁孤零零的抱着自己蹲在孔子像旁边的柱子，微微靠着。
过了好一会，庙门口有马蹄踏雪的滋滋声。
接着漫天雪地中，有人走进了荒弃的庙宇，带着满身寒气。
陆佑宁循声望去，只见那人身着墨色劲装，身姿挺拔，脚踩黑靴，走起路来仿佛带风，高高束起的墨发，发尾似流水般落下。
他近了，寒气更甚，周身萦绕的气息仿佛具象化般，衬得他像是雪中仙。
陆佑宁想：高马尾少年郎，她喜欢的类型，这波攻略她不亏啊。
她大着胆子凑上去，“那个…你是江无渡？”
在原著中，大多在赘述太子男主的高贵帅气，对于江无渡几句带过。
见他一直不回答，陆佑宁心里有些惶惶，该不会认错了，笨蛋系统也不提醒一下。
那人直接略过她，一个眼神都没分给陆佑宁，径自朝孔子像下供奉桌走去。然后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沓子银票，放在桌上，还虔诚的拜了三拜。
陆佑宁不解，“你为什么要在这放钱？”
是钱多的没地儿花？
他不回。
“可是，你在这放钱若是被有心之人知道，你的钱也不会用到正途。”她好心提醒。
他突然转身，狠厉地抽出缠在腰间软剑直刺陆佑宁，“你且说说，何为正途。”
陆佑宁也不知她哪惹到这位高冷少年，不过这阴晴不定的性格，她确定此人定是江无渡。
她脑海中灵光一闪，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江无渡收回指着陆佑宁的剑，他依旧不看陆佑宁，目光随着剑转，“哦，圣人孟子啊。”
“还不动手？在不动手我可要走了。”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像是在自言自语。
动手？动什么手？陆佑宁纳闷。
忽地，庙门、窗户、孔子像里还有各出能藏人的地方，窜出了好些个蒙着面的黑衣人，细数有十来个。
这阵仗一看就知是提前埋伏，难不成她刚刚和这群人待在一起！
她的头好疼，难怪江无渡不理她，还拿剑威胁她。
电光火石之间，这场暗杀一触即发。
江无渡夺得先手，一道剑气划破，打乱敌人阵脚。
接下来陆佑宁便不敢看了，她躲在角落，紧紧闭只眼，捂住耳朵。
可那些刀剑摩擦的声音，还有受伤的闷哼声，还有人死前的惊呼，还有血气，不断的侵蚀她的感官。
江无渡杀死这些人后，随手甩了下手中剑，血滴落洒开，画出一条弧线，又慢条斯理地用锦帕拭剑身，顺道撇了一眼蹲在角落的陆佑宁。
她好胆小啊，都结束她还不敢睁眼。
怎么可能杀得了他，应该是意外卷入，但她看见自己杀人了诶。
江无渡蹲下身，无奈笑笑，“该怎么杀你呢？”
“我，我刚刚什么都没看见，”陆佑宁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眼睛闭得死死的。
忽然一阵轻笑，一只手抓着她的肩。
“闭着眼走，我给你引路。”声音依旧没有温度，可陆佑宁却被安抚。
算了，瞧她这样也不敢将此事传出。
今日就大发慈悲，放过她。
小江无渡做事凭心而动，那时陆佑宁因他一时心善便没那么怕他。
“多谢…江大人。”
人在黑暗中本能的寻找依靠，陆佑宁的手试探的挨了江无渡的手臂，他没吭声，陆佑宁又大胆起来，抓着他的手臂。
她想：刚刚大反派是不是想弄死她。
那么问题来了，江无渡怎么好心放过自己？
陆佑宁前脚刚跨出孔子庙门，后脚江无渡说，“放开，”然后甩开了她的手。
嫌弃的瞥了眼衣袖。
寒风呼啦啦的吹，陆佑宁艰难睁开眼，因为在近处她才发现大反派穿的是春衫，单薄的要命。
她好心问：“你不冷吗？”
江无渡转身就走，陆佑宁追着他，“大人别走，我有话要对大人说。”
他不耐烦的回过头，眼神像是要杀人。
陆佑宁被吓得大脑一片空白，把昨晚声情并茂的排练忘得一干二净。
僵硬地说：“江大人，我叫陆佑宁，我，心悦大人。”
江无渡蹙了蹙眉，紧盯着脸立即红了的陆佑宁，想找出说谎的痕迹。
但曾有人跟他讲过：女子脸红，是害羞的意思，而害羞好像是喜欢。
只不过脸红对于陆佑宁来说，是常有的事。
红潮在冰天雪地里成了异样的色彩，雪又开始下了，落在两人的发间。
少年的脸突然凑近，他明明嘴角是上翘的，可那双眼是空洞，没有丝毫波澜。
“原因呢？说了听听吧。”
陆佑宁一惊，她这次看清了江无渡的脸，比她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好看，只是眼下浓重的乌青，与苍白的脸色映照，像是以血肉为食的吸血鬼。
他的黑眼圈和他的名字很配。
少女走神片刻，江无渡面无表情的说：“说不出来，杀了你哦。”
陆佑宁一震，立马笑意如花，“因为江大人生得好看，佑宁一见钟情。”
“胡言乱语，”江无渡不信，“真是肤浅的女人。”
然后他飞快骑马走了，马踢踏雪，衣袂翻飞，消失在陆佑宁的视野。
她说的是实话啊，看到那张脸，颜狗能不心动？
直至此时，陆佑宁仍然为江无渡的脸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