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半盏茶后，风沙逐渐小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湿漉漉的尘土味，多处帐篷被压塌的惨象犹在眼前。
看来这只槐鬼有些手段，不仅让此地的百姓染上瘟疫，还将此地的风水一道改了。
“不知这位姑娘如何称呼？”一道温润的男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姜至红着眼，抬头，见来人时，楞了片刻，在脑海中搜索着有关眼前之人的线索。
褚卫出生贵族将门，身世煊赫，有别于寻常世家公子，骨子里带着习武者独有的杀伐之气，耳骨处有一道淡淡的疤痕。
而眼前之人，黄衣乌发，淡雅自持，束发的冠面镶金嵌玉，腰间配饰更是精伦，想来身份自是非凡。
“姜至。”
一旁的裴景淮从革带中掏出一块玉牌，随意地丢到男子的胸口处，男子慌忙捂住马上就要掉落的玉牌。
待看清玉牌上的字后，仔细地打量起眼前红衣戎装的少女，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震惊，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姜姑娘，幸会，在下傅琰，褚卫的好友。”
傅琰是当朝皇帝嫡子，亦是褚卫的至交好友，此番特意在姜至面前提起好友身份，属实是久闻不如见面。
被好兄弟调查了这般久都了无音讯的人，如今就这样脆生生的站在面前，任谁都会怀疑来意。
“四皇子还是先带我瞧一瞧军中染疫之人吧。”，少女声音不卑不亢道。
傅琰挑眉，看来自家兄弟看上的姑娘不仅身份不简单，心思也是一等一的厉害。
“不知这位是？”他指了指姜至身边的人道。
姜至瞥了一眼身旁的裴景淮，勾了勾唇角，起了逗弄的心思，当即将带刀侍卫的方案否决，顺着傅琰的话接下。
“正是家兄。”
裴景淮身形一僵，一双晦暗墨深的眸子意味深长地扫了她一眼，语气危险地反问了一句。
“是吗？”
傅琰见两人之间氛围不大对，招手示意让一位士卒取三条面纱来。
他将三条面纱递到姜至手中，解释道，“军中不少人染了疫，姜姑娘又是女儿家，还是戴上面纱避讳些。”
姜至点头，“多谢。”
她抽出一条给了袁满，“戴上。”
其余两条还在傅琰手中，没有要拿的意思。
傅琰淡然一笑，收回手，他不是什么多嘴之人，她既决绝了想来心中早已拿定主意。
他领着三人往军营中里走，刚走几步，抬眼便见几位将士围着火堆，从架着的大锅中，舀出几勺稀粥。
陆续有巡逻的将士替换下来，轮流开饭，似乎寻常的军营没什么不同。
然而跟着傅琰不断往里走，巡逻的士兵越来越少，穿过校场，竟无一位军士值守主将营帐。
傅琰主动掀开主将营帐外的帐子，示意三人先行进入。
姜至款步而入，便见一个烟雾滚滚的炭盆立在堂前，呛人的味道直抵喉间，惹得几人眼角沁出几滴泪珠。
随后，待细细品了草药的散出来的味道后，她道，“你们将军，病了多久了？”
姜至虽不善医理，但艾草是驱蛊最常见的一味药材，对这个味道，每个苗疆之人皆是熟悉。
傅琰想了想，“约莫小半个月。”
姜至小声地唤了一声殿下，余光瞥了瞥身边的位置，见没人，想要转身寻找裴景淮的身影。
不料被身后之人抵住脊骨，压上肩颈，温热的气息喷撒在后颈，低沉道，“怎么，见到旧人，一个小小的瘟疫便可叫左使乱了心神？”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并没有让人觉得过分亲近。
姜至轻咳一声，咬了咬唇，压下脸颊两侧的噪意，径直走进营帐内。
裴景淮的心情很复杂，明明这事是自己默许的，却横端生出些不爽，左一个褚卫，右一个傅琰，敢情自己才是讨嫌的那个。
他随手从袖口捡了一块“糖豆”，毫不犹豫地丢进嘴里，嚼了嚼“糖豆”，跟着姜至的脚步入了内帐，一瞬不瞬地盯着姜至飘散的头发，完全没将榻上疫症缠身之人放在心上。
姜至进入营帐便将帐内的窗子打开，新鲜的空气顷刻间灌了满屋，吹散浓烈呛人的艾草味。
方才，裴景淮站在她身后，发现那只小巧的耳尖，慢慢地像天边的火烧云一般腾地红了起来。
背影几乎是落荒而逃，此情此景，饶是未尝男女情爱的苗疆圣子，也看明白了。
姜至打量了几眼榻上安睡之人，极力忽视身后那道灼热的视线，暗自催动灵力，俨然瞧见眉宇间与袁满一般无二的黑气。
“将军，近来可是去了十里村？”
虽是疑问句，语气很是肯定，不像是医者看病时的望闻问切，倒像是陈说在说一件事实。
“前阵子，褚卫他确实去了趟十里村。”
姜至没等到接下的话，下意识回头望去，见傅琰欲言又止的模样，寻了个由头，不再追问。
“劳烦傅公子，带我弟弟去这附近最近的一处水源，打一壶水回来。”
傅琰心底露出一丝疑惑，莫不是水源有问题，但很快，又被自己否决了，若真是水源有问题，全军将士此刻怕都染了疫。
若是敌国细作，做了什么手脚，现下褚卫染疾的消息怕是传遍潼关，哪还有现在这般风平浪静的模样。
袁满见傅琰没有带路的意思，鼓起勇气唤了一句四皇子殿下。
傅琰笼回思绪，向前一步，温和的笑了笑，“抱歉，方才我走神了。我这就带路。”
倒也不是傅琰多虑，实在是活在宫中，必须打起十二分怀疑。否则，身为嫡子的他，不知早已死了几次。
袁满与四皇子一前一后地离开帐内，傅琰迈出营帐的那一刻，眼底的笑意陡然消散，朝候着的校尉使了个眼色。
傅琰暗忖：玉牌这物什，若是有心，捏造一个想来不难，他不会因一块玉牌就断定姜至的身份。他们既敢揭榜应是有几分能耐的。没有证据前，还是不要轻易打草惊蛇，只要他们在军中，也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校尉见状俏然匿身，没有继续跟着两人。
帐内。
裴景淮勾起姜至的一缕乌发，漫不经心地把玩、逗弄，抬眸，语气不辨喜怒道，“他一时半刻还死不了。”
“殿下又不是灵均，怎么还学起他看病来了。”
婉转的声音响起，姜至迎上他的眼神，如小鹿一般漂亮的眸子盈满娇媚。
他低低一笑，音线清浅，带着某种诱哄的味道，“哦？看来左使还是不够了解我啊。”
裴景淮将说出左使二字时故意加重了腔调，眼神毫不掩饰侵略性。
“想必殿下也看出来将军染的不是普通的疫症。”
他挑眉示意姜至继续说下去，“属下的医术是个半吊子，用蛊自是比不上殿下。”
她眉眼未动，面上浮起一个明艳的笑，“我记得，殿下有一味蛊，能对此症，要不殿下帮我还个人情？”
裴景淮意味不明的哂笑了声，悠悠地吐了两个字，不帮。
姜至自成为左使的继任者后，就被种下无数的毒蛊，每次执行任务前，大长老会给她喂一碗灵均凝气神的汤药。
任务成功了，无召便呆在暗无天日的暗牢中像阴沟里的老鼠一般躲着，半年不见日光。若失败了，免不了到长老阁底下的刑罚堂走一遭，伤上加伤。
唯一，窥见天光的日子便是每年一次的祭神仪式。
这天，她必然是要陪在圣子身边的。当长老阁众人忙着祭神时，裴景淮会因不喜人多而躲到偏殿。
那时，她便安静地侍奉在圣子身侧，他制蛊也从不避着她。
其中不乏禁蛊，有一种蛊很奇怪，入体后会有发热之症，浑身骨头像是被碾碎又重新接上。
一日后，陷入昏迷，气息如龟息般微弱，与死人无二。
然而，不会危及性命，相反此蛊能活络全身精血，说是“医死人，肉白骨”也不为过——姜至如此笃定，是因为裴景淮那时无人试蛊。
也不知肉体凡胎的她，哪来可笑的勇气，竟然面色无波地替他试了蛊。
若褚卫服下此蛊，既能有了由头入京，又全了她一个情，何况，制蛊这件事，裴景淮是最拿手的，甚至不必花什么心思。
姜至实在想不出裴景淮拒绝的理由，硬着头皮问了句，“为何？”
裴景淮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不发一眼，只信步走出营帐，“救了也是死等死。”
姜至回头望了望榻上之人，脑海中飘荡着等死二字。
难道还有什么是她没发现的？
姜至自省灵力，探了探褚卫的心脉，心下了然，再抬眸哪还有裴景淮的身影。
她的这点灵力早在抓那只槐鬼时，就所剩不多，加之催动走马灯，短时间内，定然是不会恢复了。
凡人之躯承受不了她浩瀚的灵力，强行将灵力渡给褚卫也是弊大于利。
裴景淮不愿帮忙，看来只能找灵均那家伙了。
她挑下腰间的一只银笛，呼出一口气。
片刻，一只青鸟落在窗框处，姜至靠近青鸟，食指为它顺了顺顶端柔顺亮丽的羽毛，压低声音。
把灵均叫来。
同时，视线若有似无的扫了一眼匿在暗处之人，裴景淮与她自校尉靠近营帐那刻起，已然发现了他。
此行，他们虽没有刻意隐瞒身份，且不说偷听这种行为。想来裴景淮是不会让他活过今日。
待袁满与傅琰取水归来时，天色彻底黑透，温度也降了下来，点点移动的火烛散在军营内，忽明忽暗。
主帐内，傅琰来回踱步，始终等不到校尉，眸色不免暗了几分，心中的不安莫名放大。
躲屏风后的裴景淮完全抛却病弱的假面，抬抬眼，朝炭盆中丢了一味丧魂，致迷的香味随着炉中的烟雾在空气中弥散。
烛火照射下，它泛出别样的彩色，像是自由又灿烂的灵魂。
傅琰的头猛地一怔，脑袋发昏，眼皮无措地低垂着，意识的抽离导致膝盖发软，半刻不到，他便昏死在地上。
裴景淮收回冰冷的视线，绕过傅琰，缓步走到塌边，居高临下地盯着眼前脸色苍白的男子，薄唇抿成一条线，眼底是无尽的迷茫与疑惑。
她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小白脸？
看来这只槐鬼有些手段，不仅让此地的百姓染上瘟疫，还将此地的风水一道改了。
“不知这位姑娘如何称呼？”一道温润的男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姜至红着眼，抬头，见来人时，楞了片刻，在脑海中搜索着有关眼前之人的线索。
褚卫出生贵族将门，身世煊赫，有别于寻常世家公子，骨子里带着习武者独有的杀伐之气，耳骨处有一道淡淡的疤痕。
而眼前之人，黄衣乌发，淡雅自持，束发的冠面镶金嵌玉，腰间配饰更是精伦，想来身份自是非凡。
“姜至。”
一旁的裴景淮从革带中掏出一块玉牌，随意地丢到男子的胸口处，男子慌忙捂住马上就要掉落的玉牌。
待看清玉牌上的字后，仔细地打量起眼前红衣戎装的少女，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震惊，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姜姑娘，幸会，在下傅琰，褚卫的好友。”
傅琰是当朝皇帝嫡子，亦是褚卫的至交好友，此番特意在姜至面前提起好友身份，属实是久闻不如见面。
被好兄弟调查了这般久都了无音讯的人，如今就这样脆生生的站在面前，任谁都会怀疑来意。
“四皇子还是先带我瞧一瞧军中染疫之人吧。”，少女声音不卑不亢道。
傅琰挑眉，看来自家兄弟看上的姑娘不仅身份不简单，心思也是一等一的厉害。
“不知这位是？”他指了指姜至身边的人道。
姜至瞥了一眼身旁的裴景淮，勾了勾唇角，起了逗弄的心思，当即将带刀侍卫的方案否决，顺着傅琰的话接下。
“正是家兄。”
裴景淮身形一僵，一双晦暗墨深的眸子意味深长地扫了她一眼，语气危险地反问了一句。
“是吗？”
傅琰见两人之间氛围不大对，招手示意让一位士卒取三条面纱来。
他将三条面纱递到姜至手中，解释道，“军中不少人染了疫，姜姑娘又是女儿家，还是戴上面纱避讳些。”
姜至点头，“多谢。”
她抽出一条给了袁满，“戴上。”
其余两条还在傅琰手中，没有要拿的意思。
傅琰淡然一笑，收回手，他不是什么多嘴之人，她既决绝了想来心中早已拿定主意。
他领着三人往军营中里走，刚走几步，抬眼便见几位将士围着火堆，从架着的大锅中，舀出几勺稀粥。
陆续有巡逻的将士替换下来，轮流开饭，似乎寻常的军营没什么不同。
然而跟着傅琰不断往里走，巡逻的士兵越来越少，穿过校场，竟无一位军士值守主将营帐。
傅琰主动掀开主将营帐外的帐子，示意三人先行进入。
姜至款步而入，便见一个烟雾滚滚的炭盆立在堂前，呛人的味道直抵喉间，惹得几人眼角沁出几滴泪珠。
随后，待细细品了草药的散出来的味道后，她道，“你们将军，病了多久了？”
姜至虽不善医理，但艾草是驱蛊最常见的一味药材，对这个味道，每个苗疆之人皆是熟悉。
傅琰想了想，“约莫小半个月。”
姜至小声地唤了一声殿下，余光瞥了瞥身边的位置，见没人，想要转身寻找裴景淮的身影。
不料被身后之人抵住脊骨，压上肩颈，温热的气息喷撒在后颈，低沉道，“怎么，见到旧人，一个小小的瘟疫便可叫左使乱了心神？”
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并没有让人觉得过分亲近。
姜至轻咳一声，咬了咬唇，压下脸颊两侧的噪意，径直走进营帐内。
裴景淮的心情很复杂，明明这事是自己默许的，却横端生出些不爽，左一个褚卫，右一个傅琰，敢情自己才是讨嫌的那个。
他随手从袖口捡了一块“糖豆”，毫不犹豫地丢进嘴里，嚼了嚼“糖豆”，跟着姜至的脚步入了内帐，一瞬不瞬地盯着姜至飘散的头发，完全没将榻上疫症缠身之人放在心上。
姜至进入营帐便将帐内的窗子打开，新鲜的空气顷刻间灌了满屋，吹散浓烈呛人的艾草味。
方才，裴景淮站在她身后，发现那只小巧的耳尖，慢慢地像天边的火烧云一般腾地红了起来。
背影几乎是落荒而逃，此情此景，饶是未尝男女情爱的苗疆圣子，也看明白了。
姜至打量了几眼榻上安睡之人，极力忽视身后那道灼热的视线，暗自催动灵力，俨然瞧见眉宇间与袁满一般无二的黑气。
“将军，近来可是去了十里村？”
虽是疑问句，语气很是肯定，不像是医者看病时的望闻问切，倒像是陈说在说一件事实。
“前阵子，褚卫他确实去了趟十里村。”
姜至没等到接下的话，下意识回头望去，见傅琰欲言又止的模样，寻了个由头，不再追问。
“劳烦傅公子，带我弟弟去这附近最近的一处水源，打一壶水回来。”
傅琰心底露出一丝疑惑，莫不是水源有问题，但很快，又被自己否决了，若真是水源有问题，全军将士此刻怕都染了疫。
若是敌国细作，做了什么手脚，现下褚卫染疾的消息怕是传遍潼关，哪还有现在这般风平浪静的模样。
袁满见傅琰没有带路的意思，鼓起勇气唤了一句四皇子殿下。
傅琰笼回思绪，向前一步，温和的笑了笑，“抱歉，方才我走神了。我这就带路。”
倒也不是傅琰多虑，实在是活在宫中，必须打起十二分怀疑。否则，身为嫡子的他，不知早已死了几次。
袁满与四皇子一前一后地离开帐内，傅琰迈出营帐的那一刻，眼底的笑意陡然消散，朝候着的校尉使了个眼色。
傅琰暗忖：玉牌这物什，若是有心，捏造一个想来不难，他不会因一块玉牌就断定姜至的身份。他们既敢揭榜应是有几分能耐的。没有证据前，还是不要轻易打草惊蛇，只要他们在军中，也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校尉见状俏然匿身，没有继续跟着两人。
帐内。
裴景淮勾起姜至的一缕乌发，漫不经心地把玩、逗弄，抬眸，语气不辨喜怒道，“他一时半刻还死不了。”
“殿下又不是灵均，怎么还学起他看病来了。”
婉转的声音响起，姜至迎上他的眼神，如小鹿一般漂亮的眸子盈满娇媚。
他低低一笑，音线清浅，带着某种诱哄的味道，“哦？看来左使还是不够了解我啊。”
裴景淮将说出左使二字时故意加重了腔调，眼神毫不掩饰侵略性。
“想必殿下也看出来将军染的不是普通的疫症。”
他挑眉示意姜至继续说下去，“属下的医术是个半吊子，用蛊自是比不上殿下。”
她眉眼未动，面上浮起一个明艳的笑，“我记得，殿下有一味蛊，能对此症，要不殿下帮我还个人情？”
裴景淮意味不明的哂笑了声，悠悠地吐了两个字，不帮。
姜至自成为左使的继任者后，就被种下无数的毒蛊，每次执行任务前，大长老会给她喂一碗灵均凝气神的汤药。
任务成功了，无召便呆在暗无天日的暗牢中像阴沟里的老鼠一般躲着，半年不见日光。若失败了，免不了到长老阁底下的刑罚堂走一遭，伤上加伤。
唯一，窥见天光的日子便是每年一次的祭神仪式。
这天，她必然是要陪在圣子身边的。当长老阁众人忙着祭神时，裴景淮会因不喜人多而躲到偏殿。
那时，她便安静地侍奉在圣子身侧，他制蛊也从不避着她。
其中不乏禁蛊，有一种蛊很奇怪，入体后会有发热之症，浑身骨头像是被碾碎又重新接上。
一日后，陷入昏迷，气息如龟息般微弱，与死人无二。
然而，不会危及性命，相反此蛊能活络全身精血，说是“医死人，肉白骨”也不为过——姜至如此笃定，是因为裴景淮那时无人试蛊。
也不知肉体凡胎的她，哪来可笑的勇气，竟然面色无波地替他试了蛊。
若褚卫服下此蛊，既能有了由头入京，又全了她一个情，何况，制蛊这件事，裴景淮是最拿手的，甚至不必花什么心思。
姜至实在想不出裴景淮拒绝的理由，硬着头皮问了句，“为何？”
裴景淮好整以暇地望着她，不发一眼，只信步走出营帐，“救了也是死等死。”
姜至回头望了望榻上之人，脑海中飘荡着等死二字。
难道还有什么是她没发现的？
姜至自省灵力，探了探褚卫的心脉，心下了然，再抬眸哪还有裴景淮的身影。
她的这点灵力早在抓那只槐鬼时，就所剩不多，加之催动走马灯，短时间内，定然是不会恢复了。
凡人之躯承受不了她浩瀚的灵力，强行将灵力渡给褚卫也是弊大于利。
裴景淮不愿帮忙，看来只能找灵均那家伙了。
她挑下腰间的一只银笛，呼出一口气。
片刻，一只青鸟落在窗框处，姜至靠近青鸟，食指为它顺了顺顶端柔顺亮丽的羽毛，压低声音。
把灵均叫来。
同时，视线若有似无的扫了一眼匿在暗处之人，裴景淮与她自校尉靠近营帐那刻起，已然发现了他。
此行，他们虽没有刻意隐瞒身份，且不说偷听这种行为。想来裴景淮是不会让他活过今日。
待袁满与傅琰取水归来时，天色彻底黑透，温度也降了下来，点点移动的火烛散在军营内，忽明忽暗。
主帐内，傅琰来回踱步，始终等不到校尉，眸色不免暗了几分，心中的不安莫名放大。
躲屏风后的裴景淮完全抛却病弱的假面，抬抬眼，朝炭盆中丢了一味丧魂，致迷的香味随着炉中的烟雾在空气中弥散。
烛火照射下，它泛出别样的彩色，像是自由又灿烂的灵魂。
傅琰的头猛地一怔，脑袋发昏，眼皮无措地低垂着，意识的抽离导致膝盖发软，半刻不到，他便昏死在地上。
裴景淮收回冰冷的视线，绕过傅琰，缓步走到塌边，居高临下地盯着眼前脸色苍白的男子，薄唇抿成一条线，眼底是无尽的迷茫与疑惑。
她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小白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