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镜湖中央，浩然掀起巨浪腾卷着冲向她，姜至于掌心凝了些灵力，然而浪卷只是围着她，没有伤她分毫。
姜至身形微动，脚下凝滞了片刻，食指一挑，一抹幽绿的鬼火悬在指尖，向水墙甩了出去。
她的火阻挡了水。
水流再次咆哮着四散落下，突然的黑暗让她下意识地闭上眼，抬起手臂，挡下溅起的水珠。
腕间红痣生热，颜色逐渐变淡，半刹剑化作一只精致的簪子插入发带间。
这水流看上去很急，实则轻缓，甚至隐隐润泽修补了姜至的命脉，正当她兀自思量之际，地上躺着的两人闯入了她的眼帘。
她这是又回到了古林。
此间古林，月色中天，夜色融融。
姜至正想伸手叫醒两人，眸光却在裴景淮带着护腕的关节处顿了顿。
她好像从未注意到裴景淮带着护腕的手，思绪飘忽间，竟鬼使神差地摸上了那绣着古老样式的护腕。
姜至扯开绳节处的腕带，腕带垂在地上，她捡起一条，用鬼火燃尽，束着的护腕此刻松松垮垮地系在他的小臂，护腕之下藏着妖艳的彼岸样式。
只需取下护腕，许多疑问，此刻便能得到解答。
她一路上都在等着一刻，轻轻执起护腕的一角，缓缓向上揭开。
一阵奇怪的气味扑鼻而来。
躺着的灵均用力地吸出了声，呕吐着醒来，将一道昏迷的裴景淮惊醒。
裴景淮捂住心口皱眉起身，腕间的护腕就这般掉了下去。
他垂眸，林间的风吹起他耳畔的发丝，卷起耳饰，发出轻微的叮叮声。灵均捂着口鼻看向裴景淮。
“你的护腕怎么松了。”
灵均眉心一跳，抢在裴景淮之前捡起了护腕，递给他。
“就你这病怏怏的身子，可别再浪费我那些天灵地宝了，快戴好。”
姜至余光先是瞥向裴景淮那张苍白的脸，而后向下敛下眸光，注意到腕间的疤痕时，忍不住开口。
“殿下，腕处的疤痕……是怎么来的？”
裴景淮将护腕搭在手背腕骨处，向上抬了抬，左手随意地撤下一小节发带缠着护腕卷了几圈，最后左手捏住发带一处，慢条斯理的张嘴咬住另一侧发带。
灵均道，“哦，你说这些疤痕啊，养蛊的时候放血留下的。”
林间投下细碎光影，裴景淮抬起头，瞳色很是无辜茫然。
疑问越是辩解，就越发不可信。只有借由旁人的嘴，“不小心”说出口，才是最有信服力的。
灵均一转身，那股浓烈的尸臭味不住地侵袭他的鼻腔，喉间发酸，飞速甩了甩头，驱开令人作呕的气味。
“你们都闻不见尸臭味的吗？”
姜至的目光逐渐沉了下来，道：“我们还是先走吧。这尸臭味该是飞僵体内的，经年累月沉淀，吸入人体内是要出事的。”
灵均抓住关键词，发出疑问。
“什么是飞僵？”
裴景淮与灵均对视一眼，抬了抬下巴，望向地上几摊死水，他知道自己是阻止不了灵均的好奇心的。
灵均壮着胆子，一步化作三步走，小心仔细地靠近地上死水。
“殿下，方才为何如此镇定？”
裴景淮纳闷道，“左使说的是？”
姜至回头道，“飞僵并非凡物。”
这时，死水陡然生出一只黑手，抓住灵均的肩处，想要将他拖进死水之中。
灵均哪见过这样的阵仗，竟是吓呆了，一个音节都发不出。
她看了一眼死水，定定片刻，扬手燃起鬼火，用力扼住灵均的肩往后一提，粘腻的□□滴落地上，发出滋滋的声音。
死水再次平静下来，仅仅一瞬，飞速蔓延开。
姜至抬脚向后退了几步，黑靴上沾上些许。
“我的马车呢？”灵均此刻六神无主，四处东张西望，他今天实在是见识了太多惊世骇俗的事情，完全超乎他的认知。
裴景淮略一思索道，“走小路。”
姜至足尖轻掂，拎起灵均的后领，带着他上了树。
“有小路你怎么不早说！”灵均陡转厉声，语气生硬。
裴景淮转向灵均，还未再开口，死水又是一阵骚动。姜至终于忍无可忍了，松了松手。
“再吵，就把你丢下去。”
灵均噤声，早知道此行这般凶险他就不该跟过来！
三人飞速在枝干上穿梭，奔向古林出口，然而，横亘在两侧的树发生异动，白骨堪堪浮在半空，几息之间，竟堆成一座三米高的白骨山。
这些头骨个个散着灰烟，面带微笑，发出桀桀笑声。
眼睁睁看着头骨越堆越高，裴景淮挥挥手，枯败的落叶向天飞出，薄唇轻启，合上又张开。枯叶自行在空中飘散开来，仿佛天女飞舞，甚是夺人眼球。
堆在最高处的头骨倏地长出些干枯灰白的长发，姜至一惊，想要出声提醒裴景淮这是一个阵法。
这时他足尖一点，踩上一片落叶，似是踏上天梯般缓缓靠近森然白骨。然后，他仿佛什么也没感到一般，漠然地跳入那白骨堆中。
姜至心中一惊，喊道，“殿下！”她正想去将他从白骨堆中捞出，只闻“喀嚓”一声惨不忍睹的脆响，先前还飘散在空中的黄叶，此刻，都化作枯叶蝶。
然后，纷纷扬扬的吊起一个又一个的白骨，浩浩荡荡地铺了小半片天空。
灵均心里苦哈哈的，笑也不是，哭也不是。笑是因为，身边跟着两位牛逼哄哄的大佬，有他们罩着自己，他可以在这片众人皆是畏惧的古林里横着走。哭是因为，他胆子，实在是小，已经遭不住这接二连三的奇异事件。
枯叶蝶缓缓侵蚀头骨，先是开始出现一道裂缝，而后裂纹越来越多，整片林子由远及近无不响彻着“喀嚓喀嚓”的声音。
到最后，头骨被啃得只余齑粉，像天降“甘霖”，只不过这“甘霖”有些眯眼。
灵均双手揪住衣领向上拢了拢，很是害怕这些头骨掉进衣袖之中，不然他今夜沐浴要将自己擦破皮才肯罢休。
而姜至早已习惯这些场景，心道，这位凡间的圣子身上藏着的秘密可不少。
此时，她召出放藏在魔修印记中的姬瑶草，一株绿色小草泛着盈盈幽光，堪堪出现，照亮空气中飘散的齑粉。
一道身影从不远处走来，他的身边跟着一直枯叶蝶，直到那人的身形彻底被勾勒出来，是裴景淮。
他摊开掌心，那只枯叶蝶便乖顺的飞到指尖，上翘的眼尾发红，眉眼如画，他本就生得出色，襟韵洒落如月泠，银霜尘埃不可犯。
耳尖佩着的银色蝶与他指尖的枯叶蝶交相辉映，妖魅至极。
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月色如练，萤流飞舞，星繁河白。
姜至熄灭了指尖的鬼火，这一次，她没有将姬瑶草再次放藏至魔修印记中，而是带着发楞的灵均从树上施施然的跳了下来。
“今日，属下算是见识到殿下的厉害。”
裴景淮一阵沉默，道：“左使怕是忘了转世礼？”
姜至皱眉，心道，什么转世礼？难道还有什么记忆是她遗落的吗？
一旁的灵均收了收惊愕的嘴，接下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来，“我们就是瞎操心，你们说说，何必走这一趟呢？潼关的百姓与我们何干，他们只会感恩褚卫。”
哪会想到救他们的是口中所说的只会害人性命的苗疆之人。
灵均实在忍不住了，挑明话道，“要我说，我们就拿着这株姬瑶草跑路吧。”
裴景淮看向姜至，眼底眸光流转，道“这是蝶蛊解药。你若想救你的小将军，便拿去。”
姜至神色隐匿在黑暗中看不清楚，半晌，伸手，那只枯叶蝶像是听懂主人的指令，扑朔着残缺翅膀飞到她的指尖。
“多谢。”
灵均道，“那褚卫究竟做了什么，值得你为他付出这般许多，你可知……”
裴景淮一记眼刀扫来，阻止了灵均接下来要说的话。
潼关，塞外。
姜至在傅琰的见证下，取出小刀，在褚卫小臂肘心处划开一道血痕，随后放飞了指尖的枯叶蝶。
枯叶蝶缓缓飞至血痕处，一瞬不顺地扑朔着翅膀，月色透过窗几，突生一道明亮显眼的白条，时间流逝，月团落在那片枯叶蝶上。
片刻，淌血的枯叶蝶由黄变灰，最后竟成了一堆烟灰，融入骨血中，褚卫的身上陡然生出似是尸斑的东西来，唯一不同的是，那“尸斑”活若有生命，不断在肌肤上游曳。
这时，一阵慌乱的人声从帐外传来。
“姐姐，不好了，大哥哥他……他吐血了。”
姜至出了营帐，袁满气喘小跑着跟在她身上，但还是被她甩出半程，到下一个转角，不见她的身影。
袁满扶着营帐外的木桩，大口喘着气，心道，他一定要好好练武，变得强大，以后，才会跟上姐姐的步伐，不在成为姐姐的累赘。
灵均粗略地为裴景淮施针，可惜，效果不大。
裴景淮此刻大口吐着鲜血，唇色靡丽，如同图了姑娘家的口脂，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袖间的的“糖豆”。
灵均见状想要阻止他，道：“你疯了，我给你这药不是让你去送死的！”
裴景淮恍若未闻，取出“糖豆”就要吞下去，见到帐外进来的姜至时，面前的手一顿，第一反应是想将不堪的一面藏起来。
他侧身，背对着姜至，右手攥紧左边小臂。
姜至道，“殿下，怎么突然病了？”
灵均猛地吸了一口气，心里想着的是，倔脾气活该被误会。嘴上还是替好兄弟瞒了下来。
“没什么，都是些旧伤。”
裴景淮指骨用力的泛白，哑声道，“你们都出去，我有些困了。”
姜至听出他话音中的颤音，没有拆穿。
这时，从她身后传来一声虚弱的笑，一个声音道，“姜姑娘。”
姜至转身，入目见，少年神色苍白，白色里衣外披着一条紫色虎皮大敞，如瀑布般的乌发散在肩头。
“褚卫。”
少年应声淡然一笑，像是雪山上常年不化的雪，耳边是虫鸣婵婵。
裴景淮蜷着身躯，敛息听着，鸦羽微颤，下颚绷紧，眸子中泛起一阵水雾，眼前的火烛渡上一层温暖的光晕，照不进他黑暗不堪的心。
姜至身形微动，脚下凝滞了片刻，食指一挑，一抹幽绿的鬼火悬在指尖，向水墙甩了出去。
她的火阻挡了水。
水流再次咆哮着四散落下，突然的黑暗让她下意识地闭上眼，抬起手臂，挡下溅起的水珠。
腕间红痣生热，颜色逐渐变淡，半刹剑化作一只精致的簪子插入发带间。
这水流看上去很急，实则轻缓，甚至隐隐润泽修补了姜至的命脉，正当她兀自思量之际，地上躺着的两人闯入了她的眼帘。
她这是又回到了古林。
此间古林，月色中天，夜色融融。
姜至正想伸手叫醒两人，眸光却在裴景淮带着护腕的关节处顿了顿。
她好像从未注意到裴景淮带着护腕的手，思绪飘忽间，竟鬼使神差地摸上了那绣着古老样式的护腕。
姜至扯开绳节处的腕带，腕带垂在地上，她捡起一条，用鬼火燃尽，束着的护腕此刻松松垮垮地系在他的小臂，护腕之下藏着妖艳的彼岸样式。
只需取下护腕，许多疑问，此刻便能得到解答。
她一路上都在等着一刻，轻轻执起护腕的一角，缓缓向上揭开。
一阵奇怪的气味扑鼻而来。
躺着的灵均用力地吸出了声，呕吐着醒来，将一道昏迷的裴景淮惊醒。
裴景淮捂住心口皱眉起身，腕间的护腕就这般掉了下去。
他垂眸，林间的风吹起他耳畔的发丝，卷起耳饰，发出轻微的叮叮声。灵均捂着口鼻看向裴景淮。
“你的护腕怎么松了。”
灵均眉心一跳，抢在裴景淮之前捡起了护腕，递给他。
“就你这病怏怏的身子，可别再浪费我那些天灵地宝了，快戴好。”
姜至余光先是瞥向裴景淮那张苍白的脸，而后向下敛下眸光，注意到腕间的疤痕时，忍不住开口。
“殿下，腕处的疤痕……是怎么来的？”
裴景淮将护腕搭在手背腕骨处，向上抬了抬，左手随意地撤下一小节发带缠着护腕卷了几圈，最后左手捏住发带一处，慢条斯理的张嘴咬住另一侧发带。
灵均道，“哦，你说这些疤痕啊，养蛊的时候放血留下的。”
林间投下细碎光影，裴景淮抬起头，瞳色很是无辜茫然。
疑问越是辩解，就越发不可信。只有借由旁人的嘴，“不小心”说出口，才是最有信服力的。
灵均一转身，那股浓烈的尸臭味不住地侵袭他的鼻腔，喉间发酸，飞速甩了甩头，驱开令人作呕的气味。
“你们都闻不见尸臭味的吗？”
姜至的目光逐渐沉了下来，道：“我们还是先走吧。这尸臭味该是飞僵体内的，经年累月沉淀，吸入人体内是要出事的。”
灵均抓住关键词，发出疑问。
“什么是飞僵？”
裴景淮与灵均对视一眼，抬了抬下巴，望向地上几摊死水，他知道自己是阻止不了灵均的好奇心的。
灵均壮着胆子，一步化作三步走，小心仔细地靠近地上死水。
“殿下，方才为何如此镇定？”
裴景淮纳闷道，“左使说的是？”
姜至回头道，“飞僵并非凡物。”
这时，死水陡然生出一只黑手，抓住灵均的肩处，想要将他拖进死水之中。
灵均哪见过这样的阵仗，竟是吓呆了，一个音节都发不出。
她看了一眼死水，定定片刻，扬手燃起鬼火，用力扼住灵均的肩往后一提，粘腻的□□滴落地上，发出滋滋的声音。
死水再次平静下来，仅仅一瞬，飞速蔓延开。
姜至抬脚向后退了几步，黑靴上沾上些许。
“我的马车呢？”灵均此刻六神无主，四处东张西望，他今天实在是见识了太多惊世骇俗的事情，完全超乎他的认知。
裴景淮略一思索道，“走小路。”
姜至足尖轻掂，拎起灵均的后领，带着他上了树。
“有小路你怎么不早说！”灵均陡转厉声，语气生硬。
裴景淮转向灵均，还未再开口，死水又是一阵骚动。姜至终于忍无可忍了，松了松手。
“再吵，就把你丢下去。”
灵均噤声，早知道此行这般凶险他就不该跟过来！
三人飞速在枝干上穿梭，奔向古林出口，然而，横亘在两侧的树发生异动，白骨堪堪浮在半空，几息之间，竟堆成一座三米高的白骨山。
这些头骨个个散着灰烟，面带微笑，发出桀桀笑声。
眼睁睁看着头骨越堆越高，裴景淮挥挥手，枯败的落叶向天飞出，薄唇轻启，合上又张开。枯叶自行在空中飘散开来，仿佛天女飞舞，甚是夺人眼球。
堆在最高处的头骨倏地长出些干枯灰白的长发，姜至一惊，想要出声提醒裴景淮这是一个阵法。
这时他足尖一点，踩上一片落叶，似是踏上天梯般缓缓靠近森然白骨。然后，他仿佛什么也没感到一般，漠然地跳入那白骨堆中。
姜至心中一惊，喊道，“殿下！”她正想去将他从白骨堆中捞出，只闻“喀嚓”一声惨不忍睹的脆响，先前还飘散在空中的黄叶，此刻，都化作枯叶蝶。
然后，纷纷扬扬的吊起一个又一个的白骨，浩浩荡荡地铺了小半片天空。
灵均心里苦哈哈的，笑也不是，哭也不是。笑是因为，身边跟着两位牛逼哄哄的大佬，有他们罩着自己，他可以在这片众人皆是畏惧的古林里横着走。哭是因为，他胆子，实在是小，已经遭不住这接二连三的奇异事件。
枯叶蝶缓缓侵蚀头骨，先是开始出现一道裂缝，而后裂纹越来越多，整片林子由远及近无不响彻着“喀嚓喀嚓”的声音。
到最后，头骨被啃得只余齑粉，像天降“甘霖”，只不过这“甘霖”有些眯眼。
灵均双手揪住衣领向上拢了拢，很是害怕这些头骨掉进衣袖之中，不然他今夜沐浴要将自己擦破皮才肯罢休。
而姜至早已习惯这些场景，心道，这位凡间的圣子身上藏着的秘密可不少。
此时，她召出放藏在魔修印记中的姬瑶草，一株绿色小草泛着盈盈幽光，堪堪出现，照亮空气中飘散的齑粉。
一道身影从不远处走来，他的身边跟着一直枯叶蝶，直到那人的身形彻底被勾勒出来，是裴景淮。
他摊开掌心，那只枯叶蝶便乖顺的飞到指尖，上翘的眼尾发红，眉眼如画，他本就生得出色，襟韵洒落如月泠，银霜尘埃不可犯。
耳尖佩着的银色蝶与他指尖的枯叶蝶交相辉映，妖魅至极。
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月色如练，萤流飞舞，星繁河白。
姜至熄灭了指尖的鬼火，这一次，她没有将姬瑶草再次放藏至魔修印记中，而是带着发楞的灵均从树上施施然的跳了下来。
“今日，属下算是见识到殿下的厉害。”
裴景淮一阵沉默，道：“左使怕是忘了转世礼？”
姜至皱眉，心道，什么转世礼？难道还有什么记忆是她遗落的吗？
一旁的灵均收了收惊愕的嘴，接下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来，“我们就是瞎操心，你们说说，何必走这一趟呢？潼关的百姓与我们何干，他们只会感恩褚卫。”
哪会想到救他们的是口中所说的只会害人性命的苗疆之人。
灵均实在忍不住了，挑明话道，“要我说，我们就拿着这株姬瑶草跑路吧。”
裴景淮看向姜至，眼底眸光流转，道“这是蝶蛊解药。你若想救你的小将军，便拿去。”
姜至神色隐匿在黑暗中看不清楚，半晌，伸手，那只枯叶蝶像是听懂主人的指令，扑朔着残缺翅膀飞到她的指尖。
“多谢。”
灵均道，“那褚卫究竟做了什么，值得你为他付出这般许多，你可知……”
裴景淮一记眼刀扫来，阻止了灵均接下来要说的话。
潼关，塞外。
姜至在傅琰的见证下，取出小刀，在褚卫小臂肘心处划开一道血痕，随后放飞了指尖的枯叶蝶。
枯叶蝶缓缓飞至血痕处，一瞬不顺地扑朔着翅膀，月色透过窗几，突生一道明亮显眼的白条，时间流逝，月团落在那片枯叶蝶上。
片刻，淌血的枯叶蝶由黄变灰，最后竟成了一堆烟灰，融入骨血中，褚卫的身上陡然生出似是尸斑的东西来，唯一不同的是，那“尸斑”活若有生命，不断在肌肤上游曳。
这时，一阵慌乱的人声从帐外传来。
“姐姐，不好了，大哥哥他……他吐血了。”
姜至出了营帐，袁满气喘小跑着跟在她身上，但还是被她甩出半程，到下一个转角，不见她的身影。
袁满扶着营帐外的木桩，大口喘着气，心道，他一定要好好练武，变得强大，以后，才会跟上姐姐的步伐，不在成为姐姐的累赘。
灵均粗略地为裴景淮施针，可惜，效果不大。
裴景淮此刻大口吐着鲜血，唇色靡丽，如同图了姑娘家的口脂，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袖间的的“糖豆”。
灵均见状想要阻止他，道：“你疯了，我给你这药不是让你去送死的！”
裴景淮恍若未闻，取出“糖豆”就要吞下去，见到帐外进来的姜至时，面前的手一顿，第一反应是想将不堪的一面藏起来。
他侧身，背对着姜至，右手攥紧左边小臂。
姜至道，“殿下，怎么突然病了？”
灵均猛地吸了一口气，心里想着的是，倔脾气活该被误会。嘴上还是替好兄弟瞒了下来。
“没什么，都是些旧伤。”
裴景淮指骨用力的泛白，哑声道，“你们都出去，我有些困了。”
姜至听出他话音中的颤音，没有拆穿。
这时，从她身后传来一声虚弱的笑，一个声音道，“姜姑娘。”
姜至转身，入目见，少年神色苍白，白色里衣外披着一条紫色虎皮大敞，如瀑布般的乌发散在肩头。
“褚卫。”
少年应声淡然一笑，像是雪山上常年不化的雪，耳边是虫鸣婵婵。
裴景淮蜷着身躯，敛息听着，鸦羽微颤，下颚绷紧，眸子中泛起一阵水雾，眼前的火烛渡上一层温暖的光晕，照不进他黑暗不堪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