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祈福需要心静,故跟来的礼乐都已停下,但此时不知从何而来一道极为悦耳的声音,像是天籁之音,让人如此如醉。

    好半晌,相国才突然回过神道:“是谁在哼唱?”

    无人应答,众人皆是满脸震惊

    紧随着,便随着那悦耳轻快的低吟声,有人率先指着天边道:“快看!是五色彩神鸟出世!”

    只见一群约莫半个手臂大小的鸟踩着七色彩虹飞振着翅膀朝承天楼飞来,每一只鸟都有着长长的五色羽翅、长而尖的榫嘴里传出那道悦耳的轻哼,看上去他们极为振奋。

    戚枝自是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这五色彩神鸟据说上一次出世还是数千年前,那时国破山摇,却出了一位奇才力挽狂澜在这片大地上建立了第一个王朝,那时的方士们皆认为此乃“国运昌盛”之大吉兆。

    再一联想到第二道福祉,这下朝臣们据是满面振奋地看着沈惜语,看来这位公主就是治世奇才,将带领大晟走向一个更为高远的朝代。

    戚枝很清楚奉澈的能力,前面的那两道福祉以他的手笔轻而易举,但是没想到竟然连这五色彩神鸟都能召唤而来,难不成他的实力还有隐瞒?

    再看此时的奉澈,一向嬉笑着的脸罕见地拢起了眉头,看上去也是一副意料之外的惊讶,要不说狐狸一族不仅狡猾而且擅伪装呢,这般演技高超令人折服。

    五色彩鸟围着祭台足足绕了九圈这才渐渐消失在云层里

    相信这一幕,上京城所有的人都已看见,大晟朝的气运将会如着青烟一样直上云霄,即将迎来自己的开国盛况。

    萦绕在所有人心头的雾霾如同这消去的灰云一般,一扫而空,举国庆欢。

    直到香燃尽,沈惜语才懵懵懂懂地抬起身子,问身后的宦官:“方才是什么声音?”

    宦官握着她的手臂将她扶了起来,并在她耳侧将方才异象告知了她

    沈惜语握住嘴,那本应该如高山明月般清冷的眼此刻盛满了喜不自禁

    戚枝想,难道这沈惜语也得了奉澈演戏的真传?竟叫人信以为真。

    走神之际,奉澈已换上那熟悉的笑容,道:“相国,看来天意如此,你我以后需全力辅佐明君。”

    相国缓缓点头道:“自是自然。”而后道:“既然祈福已毕,那本相可否觐见圣上一面?”

    奉澈笑得不置可否,“你们且回宫,我还有些收尾之法事未做,就不护送公主回宫了。”

    沈惜语道:“天师,劳累了,本殿就先行一步了。”

    奉澈弯腰:“恭送公主殿下。”

    大队沿着原路返回皇宫

    待到人都离去后,奉澈才走进结界,耳侧一道凌厉的剑气袭来

    奉澈抬手用玉骨扇挡住,侧目道:“小枝儿何时学会了偷袭?”

    戚枝却不给他说话的空余,弯腰后踢腿,一个旋身离开了奉澈的挟制,这是她唯一的机会,趁其不备近身攻击。

    招式一招比一招快,被他挡回也不放弃,一会飞身攻击他后背,一会下腰刺向他小腿,一会悬剑挑向右臂,其主要目的是限制他的行动。

    如此不留余力地攻击终是被她找到一个机会,剑影迷惑住奉澈,而真身却顺着方才他打开的那个入口闪身飞了出去,落地之时一纸黄符落在原地,红金色的光芒瞬间将他带离那个地方。

    转眼间便来到了上京城城中,那条只有皇族才能行走的皇道,护送公主的队伍昂首阔步地走在上面。

    只有这一次机会,要快要准,还要做到不伤害真正的沈惜语。

    是的,戚枝经历过那夺舍的浮生梦,知道困住人的是什么东西,打一开始她就不相信真正的沈惜语明明那般清醒独立怎么可能会被幻境所迷惑,真正的她一定还没有消散,而今日的祈福不管是因为什么沈惜语都是大晟朝最为看重之人,如论如何不能伤害她。

    于是,她一声令下:“慕邡!”

    慕邡的魂魄她一直都带着,前往承天楼之时以防万一,她交给慕邡一道传送符子符,埋伏在此地,若是她使用传送符出来那便开始他们的计划。

    慕邡一得号令,立马行动

    原是青天白日的皇道却突然起了一层黑雾,可是这雾在寻常人眼里却是看不见的,他们只觉得是起了风,朝官们也是后来回想起才觉得今日回宫的路似乎格外的长,走了许久都未到达。

    这种状况在民间称为“鬼打墙”,其实就是原地打圈

    见慕邡摆平了这些碍事的凡人后,戚枝也闪身进入了黑雾里,找到了沈惜语

    令她惊讶的是,不止沈惜语一个人站着不动,她身侧的那个宦官也是一脸镇定地站着

    戚枝道:“是你?”

    那个在水牢里的玄衣妖人,他们在一处。

    “你又跟了过来!”那妖人有些警惕地看了四周

    知道他们是在找黎谙的踪迹,戚枝道:“别找了!”

    说罢双手里化出一把铜镜,正是那离魂镜

    一见到她手中的离魂镜,沈惜语花容惊色抱着那宦官的手臂,道:“夫君,那镜子!是那个镜子!”

    戚枝念诵着古老的咒语,一声比一声念得快,犹如催命符般

    那沈惜语惊慌失措“仙长!仙长你在哪里!”

    此地空间已被她封锁,但还需要快一点、再快一点,否则奉澈定会追来。

    戚枝此次所用便是这离魂镜真正的用途——离魂

    她的记忆初始残缺不全,误以为自己不会此术法,但其实她第一个学会的就是此术,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在天水城他有能力驱逐魅影妖附体的原因,那时她就已经记起来所有的事情。

    不能再拖下去,她狠心划开手腕,一滴妖血滴入镜面,那本来铜黄模糊的镜面陡然清晰了起来,镜面上甚至生出一道骇人的光芒,那是铜镜期待已久的弑杀之意,令它兴奋,狂热。

    “魂兮魄兮,以吾之血,生离活魂!”

    随着她最后一道咒语的急急落下,铜镜在她手中消失,但是一低头却看见地面上倒影着人的身影

    “啊!”沈惜语一声尖叫

    那宦官脸色也是好不到那里去,但仍旧强颜道:“妖女,你就算将我们的魂魄剥离又能怎样?还不是依旧杀不了我们。”

    “杀你们?”戚枝歪头,模样瘆人“我从未想过,你们不配进入往生,只配这样生不如死的活着。”

    她话音陡然一变,厉声道:“但是,现在给我离开这具身体!”

    脚底下的镜面似有生命般,将那人影照得扭曲,仿佛在生生将他们身体的魂体揪住再拧成一团

    肉眼可见的,沈惜语与那妖人的脸上均出现痛苦的神色,活人生离魂魄,很痛苦,也很无力,在离魂镜的范围内,他们根本无法摆脱。

    慕邡在一侧,目漏担心,但也不敢轻易上前,害怕打断戚枝的动作,也害怕害死沈惜语,虽知道此时的沈惜语是妖人夺舍,但看着那副他心爱之人的面貌忍受痛苦的模样,他还是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戚枝一面控制着两个妖人,还不忘传音给慕邡:“待会沈惜语的魂魄一离体,你便现身,务必唤醒她,否则她便真的亡去了。”

    慕邡怔怔道:“戚姑娘,多谢。”

    久久没有听到戚枝的传音,以为向她那样的人自是不会领一个魂魄的情

    没想到,她明明脸色煞白,但还是安慰道:“慕将军,心诚所致,尽力而为,无需多谢。”

    慕邡看她的目光多了一丝从前未有的钦佩,此前对她妖身看法偏执当真是自己错了。

    离魂术将那两人的魂魄揪来揪去,仿佛戏耍般,那妖人的两道魂魄一开始还勉强能挣扎两下,但慢慢地也挣扎不动了,待到魂魄之力完全耗尽,离魂镜这才意犹未尽地吞下魂体中的一魄。

    说来也奇怪,这妖人真实面貌虽早已辨不清,但两只手两只腿分明不像之前的那些半人半妖的怪物。

    使用离魂术法除了生离活人魂魄外,为了喂饱着铜镜,必须给它吃一魄才行,所以被剥离的魂魄就算不死,也是残缺不全的,好一点的记忆不全,运气坏的可能直接痴傻。

    而这妖人也是少见地在离魂术法中还保有最重要的魂魄,那是因为他们一直在用秘术抢夺他人的魂魄化作己用,这才侥幸保留全魂。

    戚枝道:“快!唤醒她!”

    慕邡小心翼翼地飘了进来,见脚下如同索命般的离魂镜丝毫没有打算吃下他的打算,这才慢慢放下心来,飘至沈惜语的身侧

    而戚枝则是伸开妖藤将那妖人的魂魄控制住

    “戚枝姑娘,我应该怎么做?”

    她听见慕邡焦急的声音,头也不转言简意赅,“说你们在一起的磨难。”

    慕邡:?

    救人不一般都说一些好的方面吗?怎么就要他对公主说他们在一起的磨难了?他虽不解,但还是依言照做

    “阿语,我是慕邡。”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那时你身子不好,圣上命我传授你一些防身的武功,但你却说‘要学就学那能上阵杀敌之术’,你以公主身份压迫我,但其实我是很欣赏你的,教给你的都是实用武功,后来圣上知晓,我每偷偷教你一点,圣上就会罚我军棍,但我不怕,那位好男儿身上没点伤的,只要不杀我。”

    “后来,你身子慢慢好些了,长居深宫中,你以为你每次堵截我都是你一手所为,其实我是故意让你看见我的,虽然我知道我不应该接近你。”

    ……

    慕邡在这将他们相处之间的磨难以及心酸一一道来

    戚枝却听见奉澈的声音响起

    “黎兄,你可瞧见小枝儿方才使用的是什么术法吗?”

    戚枝瞬间面无血色,只觉得周身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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