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符女士。”
“你好，梁医生。”
梁医生瞟患者毫无波澜的脸蛋一秒，就习以为常看回电脑屏幕，熟练点击就诊记录，一片空白，手指滑动滚轮，他抬眼瞧打完招呼就没下文的患者。
脸型流畅，下颌纤瘦，长卷发拥着瘦弱精致的脖颈，头发泛着柔韧的黑，眼珠也黑漆漆，明明是精致漂亮的长相，却毫无亲和力，嘴唇微抿，绷成直线。
梁医生吭吭清嗓：“符女士，你哪里不舒服？”
“我得到一本日记。”
患者这样说道，纤细修长的手指随后打开手提包，四指并拢虚空捏着，煞有其事朝向梁医生。
光标跳动，症状栏中出现幻视两字。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看到日记的？”
“一个星期前。”
温润如玉的音色，语调却没起伏，梁医生仿佛看见复制粘贴的声音波形，听名叫符叶的29岁患者继续讲述：“那天我被裁员，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它从天上掉下来把我砸晕，等我醒来，它就莫名其妙出现在我的包里。”
患者因失业备受打击，无法接受现实..
梁医生沉吟，温声询问：“既然是日记，你能给我念念内容吗？”
“好。”冷淡没有温度的眼眸垂下，柔软睫毛随着眨眼轻颤，“我叫符叶，今年两百六十三岁，是只出生在无名芦苇丛，普普通通的丹顶鹤。”
“出生那年，我随着父母向南迁徙，途中翅膀受伤，掉落横烟山，被横烟山山神所救，化为人形，开启漫长的妖生，后来..”
梁医生不断用指节剐蹭嘴角，隔着皮肤感受牙齿纹路，疑问她为何不继续念：“后来？”
白皙的手腕翻转：“后面没再往下写，但是另起了一行，颜色与上面的黑色字迹不同，是鲜红色的。”
“前往槐花路27号，临江省妖怪管理局报道。”
“任务奖励，人民币叁仟元整。”
梁医生后仰，将身体重心交付工学椅，最初只是静默，直到他将目光凝在笔筒边，瞧见女朋友送给自己的小摆件，仅手指高，鹰钩鼻满脸褶的老头穿一身白大褂，发顶稀疏，两手摊开倍感无奈的模样，没忍住噗呲笑出声。
“咳咳..不好意思，我想到点私事。”
臆想症状严重，可面对用药方案，患者又极度理智，最在意的是药物能否用医保报销，这使得梁医生指尖的黑色水性笔越转越快。
“符女士，你有家属陪同吗？最好让家属来谈谈你的症状。”
“没有，我父母三年前因为意外事故去世，家里只有一个妹妹，今年高三。”手提包打开又合上，她手酸似的，揉揉指腹，抬眼瞧梁医生，“这本日记是我的妄想，对吧？”
梁医生点头，语气坚定。
“我在这间医院工作八年了，闭着眼睛都能画出地图，虽然很奇怪，但槐花路没有27号，咱们所在的安康病院是26，隔壁的雄伟男科是28，中间只有一条车都开不进去的人行路，除了两家医院的侧门..还有路口卖烤冷面的阿姨，其余什么都没有，更不可能有妖怪管理局。”
“我明白。”
槐花路没有27号，世界上也不存在妖怪管理局这种地方。
符叶无数遍默念自己是信奉科学的唯物主义人类，在九月夹杂着最后一丝蒸腾热气的舒适柔风里，微眯双眼，眺望小吃摊后身的阴凉胡同。
手机铃声响起时，她并未挪步，只是微微侧躬。
电话那边是妹妹章淼的班主任柳老师，凑巧的是，也是符叶的高中老师，忧心忡忡告知符叶，章淼没交高三的学费。
“老师，开学前一晚，是我亲手把钱放进她书包夹层里，钱丢了吗？”
“我问章淼为什么不交，她只说没钱，不想再读书了。”柳老师停顿一秒，“我知道你们俩难，但是章淼今年高三哪，你再忙着工作，也得注意她的状态，她现在厌学心理很严重，我看着她也一天比一天低沉，闷闷不乐的，不知道想什么。”
“青春期的孩子，本来就敏感，你们家又这么大的变故...”
有人光顾小吃摊，一身皮衣加链条铆钉浑身上下几十处反光点，符叶被刺得眼珠生疼，连忙往旁边挪两步，没接变故的话头，开口解决问题。
“柳老师，麻烦你，我把学费转给你，你代交一下行吗？”
转完账，余额很吉利，1888块。
捉襟见肘的生活使人疲于应付，正常人要么指天恨地，痛恨生活的磨难与追杀，要么消沉绝望，只想裹着被子睡到天亮，符叶则不同，自从父母去世，再大的风波也仅是生活在轻轻扫弦，她麻木的内心从不激荡。
她收好手机，再次瞧小吃摊后身的阴凉胡同。
随着柔风，烤冷面的热气窜到鼻尖，两根细细竹签扎起一段烤肠，往她嘴边递，符叶连忙后仰，看莫名其妙要喂她一口烤冷面的皮衣男。
对方眨眨圆滚滚的眼睛，似乎不解她为什么躲，呆呆萌萌的神情与二十七八的青年外貌十分不匹配，他不死心地往前递，开口道：“来口呗！我吃素，阿姨忘了我不要烤肠，还是给我加进来了...”
哪儿来的神经病。
符叶冷冰冰打断：“你自己吃吧。”
皮衣男惋惜地用竹签将烤肠扒拉到一边，站在符叶身边，比168的符叶高大半头，衬得符叶柳条般纤细，他托着烤冷面纸盒，大咧咧扔嘴里一口，被烫得龇牙咧嘴，顺着她的视线瞧，随后自来熟地唠家常。
“你也是来参加妖管局选拔的吧？”
符叶的目光幽幽挪到他脸上，他浑然不觉，继续含糊不清地说：“你知道我咋来的吗？想到临江来，我得去新林站坐火车，临江到新林，十七个小时啊，我哥没买到卧铺...而且，我家离新林也老远了，我跑了四个多小时！跑也是我跑，硬座也是我坐，我哥一声没吭...”
寒意从符叶的脊背攀爬，一路窜到耳后，四散成霜花，冰得她头痛。
所以，安康病院与雄伟男科中央，那栋矮矮胖胖的楼并不是她的幻觉，而是真的槐花路27号。
开什么玩笑，谁要去妖怪聚集地报道啊？
漆成粉色的小楼莫名阴森森，背后的湛蓝天空都晦暗几度，符叶攥紧拳头，抵抗心悸，在颤抖的呼吸里，竭力停止自己被卷进小楼，嚼得骨头渣都不剩的恐怖幻想。
“还没自我介绍。”
皮衣男甜美微笑，嘴角扬起的弧度像是幼儿园期待交朋友的小孩子：“我叫贝三思，三思而后行的三思。”
她要逃跑，早已分不清真实还是虚妄，她更倾向于这一切都是大脑编造的离奇故事，只为了将她拖进臆想的世界里，沉溺其中，再难自拔。
可是...三千块。
回过神来，四层的粉色小楼一步之遥。
她的心脏停跳，耳膜鼓胀，老旧留声机里，嘈杂电流混合着悠扬命运交响曲，无边无际蔓延整个世纪，在这世纪的结尾，开门的吱嘎声如钟声响起，敲响新世界。
她平静的生活从此逝去。
沸水迸溅，嗡嗡声渐消，她额前的碎发轻轻摇晃。
眼前像是超市促销打折，平头灰衬衫的男人站在凳子上举着喇叭协调，几十人以他为圆心，或蹲或站，聊得热火朝天。
“都散开！”
“不要聚在一起，大家听我说。”他话音一顿，瞧向刚进门的两人，挥胳膊，“去申主任那里领申请表。”
“别聊了啊，领完申请表的，抓紧填。”
“我再说一遍，这次选拔实习人员，三个优先，有身份证优先，会写简体字优先，会电脑优先，要是这三样你都不符合，那你先别填了啊，等下一次我们缺人手的时候，你再来。”
不等符叶和贝三思去找人群里的申主任，他早就笑呵呵走过来，递给他们申请表，中年大叔眼角挤出笑纹，和善友好，体贴在兜里摸索出两根黑色水性笔来。
人群里有声音问下次选拔是何时。
负责人急忙灌一口矿泉水，复抬喇叭：“下次的时间不能确定啊，咱们妖管局的合同都是五十年打底，职位不多，一个萝卜一个坑，哪个职位缺人就重新招，像这次这种大规模的，恐怕得几十年。”
“几十年？”有人扔掉申请表，任它飘落，毫不留恋往门外走。
负责人立刻弯腰捡起，甩甩肉眼见不到的灰尘：“这位兄弟，何必悲观呢？妖怪寿命漫长，几十年而已，又不是再没机会。”
“我是一只蝉！”那人指着自己的鼻尖，整个大厅鸦雀无声，齐刷刷的视线都扎在身上令他不自在扯扯衣角，“..下辈子再来。”
贝三思倚着办事窗口的大理石台面咯咯笑，符叶捏着申请表细瞧。
表格很简洁，大致分三个区域。
第一部分是照片粘贴处，旁边有姓名和联系方式需要填写。
第二部分则使人迷惑，除常规的年龄、性别、出生地外，还有属、种、保护级别要写，她疑惑看向一旁的贝三思，他咬着水性笔盖子，在科后面的横线处，毫不犹豫写下鹿，随后在属里写狍。
符叶突兀起一身鸡皮疙瘩，寒毛直竖。
身后的喇叭声骤然响起，讲话的人换成申主任：“自己填自己的！不要看别人，不管大家能不能选上，我都在这里说一下妖管局守则。”
“第一条，严禁随地大小变！”
“第二条，严禁透露给别人你的真身，像刚才那种行为，非常不明智！为了安全着想，严防死守。”
“这个人类社会呀，发展很快，我们妖管局也应运而生，现在是筹建的初期，很高兴看到大家对建设妖管局这么热情，天南海北来到临江...”
2020年9月1日晚10:00。
家门清脆咔哒一声，符叶合上暗红封皮日记本，小小吸一口气，跟甩掉运动鞋的章淼对视，客厅未开灯，她的视力却极好，即使幽暗，也能瞧见女孩清亮的眼睛里划过一丝忐忑。
符叶不动声色攥住自己细瘦的手腕。
“听老师说，你不想读书了。”
章淼握紧书包带，扭头看向鞋架。
“章淼，不行，你必须上学，我现在是你的监护人..”
“你算什么监护人！你姓什么我又姓什么？”章淼大步钻回自己的卧室，门框轻震，符叶脚步轻轻，跟过去用指节叩门。
“前几天给你的学费，你留在手里当零花钱吧。”
暗金光线从门的缝隙洒出来，染在她的绒袜边缘，她薄唇微抿，敛去担忧的神色，转身回卧室，台灯下，暗红日记本血色浸染，视之心慌。
她翻开封皮，拢拢夹在其中的粉色纸币，恰好是三千块，视线游移到新冒出的两行字。
[恭喜你报名成功，再接再厉，成为妖管局正式员工吧！]
[任务奖励：人民币叁万元整。]
“你好，梁医生。”
梁医生瞟患者毫无波澜的脸蛋一秒，就习以为常看回电脑屏幕，熟练点击就诊记录，一片空白，手指滑动滚轮，他抬眼瞧打完招呼就没下文的患者。
脸型流畅，下颌纤瘦，长卷发拥着瘦弱精致的脖颈，头发泛着柔韧的黑，眼珠也黑漆漆，明明是精致漂亮的长相，却毫无亲和力，嘴唇微抿，绷成直线。
梁医生吭吭清嗓：“符女士，你哪里不舒服？”
“我得到一本日记。”
患者这样说道，纤细修长的手指随后打开手提包，四指并拢虚空捏着，煞有其事朝向梁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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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看到日记的？”
“一个星期前。”
温润如玉的音色，语调却没起伏，梁医生仿佛看见复制粘贴的声音波形，听名叫符叶的29岁患者继续讲述：“那天我被裁员，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它从天上掉下来把我砸晕，等我醒来，它就莫名其妙出现在我的包里。”
患者因失业备受打击，无法接受现实..
梁医生沉吟，温声询问：“既然是日记，你能给我念念内容吗？”
“好。”冷淡没有温度的眼眸垂下，柔软睫毛随着眨眼轻颤，“我叫符叶，今年两百六十三岁，是只出生在无名芦苇丛，普普通通的丹顶鹤。”
“出生那年，我随着父母向南迁徙，途中翅膀受伤，掉落横烟山，被横烟山山神所救，化为人形，开启漫长的妖生，后来..”
梁医生不断用指节剐蹭嘴角，隔着皮肤感受牙齿纹路，疑问她为何不继续念：“后来？”
白皙的手腕翻转：“后面没再往下写，但是另起了一行，颜色与上面的黑色字迹不同，是鲜红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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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不好意思，我想到点私事。”
臆想症状严重，可面对用药方案，患者又极度理智，最在意的是药物能否用医保报销，这使得梁医生指尖的黑色水性笔越转越快。
“符女士，你有家属陪同吗？最好让家属来谈谈你的症状。”
“没有，我父母三年前因为意外事故去世，家里只有一个妹妹，今年高三。”手提包打开又合上，她手酸似的，揉揉指腹，抬眼瞧梁医生，“这本日记是我的妄想，对吧？”
梁医生点头，语气坚定。
“我在这间医院工作八年了，闭着眼睛都能画出地图，虽然很奇怪，但槐花路没有27号，咱们所在的安康病院是26，隔壁的雄伟男科是28，中间只有一条车都开不进去的人行路，除了两家医院的侧门..还有路口卖烤冷面的阿姨，其余什么都没有，更不可能有妖怪管理局。”
“我明白。”
槐花路没有27号，世界上也不存在妖怪管理局这种地方。
符叶无数遍默念自己是信奉科学的唯物主义人类，在九月夹杂着最后一丝蒸腾热气的舒适柔风里，微眯双眼，眺望小吃摊后身的阴凉胡同。
手机铃声响起时，她并未挪步，只是微微侧躬。
电话那边是妹妹章淼的班主任柳老师，凑巧的是，也是符叶的高中老师，忧心忡忡告知符叶，章淼没交高三的学费。
“老师，开学前一晚，是我亲手把钱放进她书包夹层里，钱丢了吗？”
“我问章淼为什么不交，她只说没钱，不想再读书了。”柳老师停顿一秒，“我知道你们俩难，但是章淼今年高三哪，你再忙着工作，也得注意她的状态，她现在厌学心理很严重，我看着她也一天比一天低沉，闷闷不乐的，不知道想什么。”
“青春期的孩子，本来就敏感，你们家又这么大的变故...”
有人光顾小吃摊，一身皮衣加链条铆钉浑身上下几十处反光点，符叶被刺得眼珠生疼，连忙往旁边挪两步，没接变故的话头，开口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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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完账，余额很吉利，1888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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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收好手机，再次瞧小吃摊后身的阴凉胡同。
随着柔风，烤冷面的热气窜到鼻尖，两根细细竹签扎起一段烤肠，往她嘴边递，符叶连忙后仰，看莫名其妙要喂她一口烤冷面的皮衣男。
对方眨眨圆滚滚的眼睛，似乎不解她为什么躲，呆呆萌萌的神情与二十七八的青年外貌十分不匹配，他不死心地往前递，开口道：“来口呗！我吃素，阿姨忘了我不要烤肠，还是给我加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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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叶冷冰冰打断：“你自己吃吧。”
皮衣男惋惜地用竹签将烤肠扒拉到一边，站在符叶身边，比168的符叶高大半头，衬得符叶柳条般纤细，他托着烤冷面纸盒，大咧咧扔嘴里一口，被烫得龇牙咧嘴，顺着她的视线瞧，随后自来熟地唠家常。
“你也是来参加妖管局选拔的吧？”
符叶的目光幽幽挪到他脸上，他浑然不觉，继续含糊不清地说：“你知道我咋来的吗？想到临江来，我得去新林站坐火车，临江到新林，十七个小时啊，我哥没买到卧铺...而且，我家离新林也老远了，我跑了四个多小时！跑也是我跑，硬座也是我坐，我哥一声没吭...”
寒意从符叶的脊背攀爬，一路窜到耳后，四散成霜花，冰得她头痛。
所以，安康病院与雄伟男科中央，那栋矮矮胖胖的楼并不是她的幻觉，而是真的槐花路27号。
开什么玩笑，谁要去妖怪聚集地报道啊？
漆成粉色的小楼莫名阴森森，背后的湛蓝天空都晦暗几度，符叶攥紧拳头，抵抗心悸，在颤抖的呼吸里，竭力停止自己被卷进小楼，嚼得骨头渣都不剩的恐怖幻想。
“还没自我介绍。”
皮衣男甜美微笑，嘴角扬起的弧度像是幼儿园期待交朋友的小孩子：“我叫贝三思，三思而后行的三思。”
她要逃跑，早已分不清真实还是虚妄，她更倾向于这一切都是大脑编造的离奇故事，只为了将她拖进臆想的世界里，沉溺其中，再难自拔。
可是...三千块。
回过神来，四层的粉色小楼一步之遥。
她的心脏停跳，耳膜鼓胀，老旧留声机里，嘈杂电流混合着悠扬命运交响曲，无边无际蔓延整个世纪，在这世纪的结尾，开门的吱嘎声如钟声响起，敲响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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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聚在一起，大家听我说。”他话音一顿，瞧向刚进门的两人，挥胳膊，“去申主任那里领申请表。”
“别聊了啊，领完申请表的，抓紧填。”
“我再说一遍，这次选拔实习人员，三个优先，有身份证优先，会写简体字优先，会电脑优先，要是这三样你都不符合，那你先别填了啊，等下一次我们缺人手的时候，你再来。”
不等符叶和贝三思去找人群里的申主任，他早就笑呵呵走过来，递给他们申请表，中年大叔眼角挤出笑纹，和善友好，体贴在兜里摸索出两根黑色水性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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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人急忙灌一口矿泉水，复抬喇叭：“下次的时间不能确定啊，咱们妖管局的合同都是五十年打底，职位不多，一个萝卜一个坑，哪个职位缺人就重新招，像这次这种大规模的，恐怕得几十年。”
“几十年？”有人扔掉申请表，任它飘落，毫不留恋往门外走。
负责人立刻弯腰捡起，甩甩肉眼见不到的灰尘：“这位兄弟，何必悲观呢？妖怪寿命漫长，几十年而已，又不是再没机会。”
“我是一只蝉！”那人指着自己的鼻尖，整个大厅鸦雀无声，齐刷刷的视线都扎在身上令他不自在扯扯衣角，“..下辈子再来。”
贝三思倚着办事窗口的大理石台面咯咯笑，符叶捏着申请表细瞧。
表格很简洁，大致分三个区域。
第一部分是照片粘贴处，旁边有姓名和联系方式需要填写。
第二部分则使人迷惑，除常规的年龄、性别、出生地外，还有属、种、保护级别要写，她疑惑看向一旁的贝三思，他咬着水性笔盖子，在科后面的横线处，毫不犹豫写下鹿，随后在属里写狍。
符叶突兀起一身鸡皮疙瘩，寒毛直竖。
身后的喇叭声骤然响起，讲话的人换成申主任：“自己填自己的！不要看别人，不管大家能不能选上，我都在这里说一下妖管局守则。”
“第一条，严禁随地大小变！”
“第二条，严禁透露给别人你的真身，像刚才那种行为，非常不明智！为了安全着想，严防死守。”
“这个人类社会呀，发展很快，我们妖管局也应运而生，现在是筹建的初期，很高兴看到大家对建设妖管局这么热情，天南海北来到临江...”
2020年9月1日晚10:00。
家门清脆咔哒一声，符叶合上暗红封皮日记本，小小吸一口气，跟甩掉运动鞋的章淼对视，客厅未开灯，她的视力却极好，即使幽暗，也能瞧见女孩清亮的眼睛里划过一丝忐忑。
符叶不动声色攥住自己细瘦的手腕。
“听老师说，你不想读书了。”
章淼握紧书包带，扭头看向鞋架。
“章淼，不行，你必须上学，我现在是你的监护人..”
“你算什么监护人！你姓什么我又姓什么？”章淼大步钻回自己的卧室，门框轻震，符叶脚步轻轻，跟过去用指节叩门。
“前几天给你的学费，你留在手里当零花钱吧。”
暗金光线从门的缝隙洒出来，染在她的绒袜边缘，她薄唇微抿，敛去担忧的神色，转身回卧室，台灯下，暗红日记本血色浸染，视之心慌。
她翻开封皮，拢拢夹在其中的粉色纸币，恰好是三千块，视线游移到新冒出的两行字。
[恭喜你报名成功，再接再厉，成为妖管局正式员工吧！]
[任务奖励：人民币叁万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