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已至，空人巷内疾风骤雪，未见分毫停歇。
空旷死寂的院前一角，她接过仆从递来的长鞭，雪花簌簌纷飞，迎着鞭风四散而溅。
“兰玙，我生养你十六年有余待你不薄，你今日胆敢为了一介马夫生出异心坏我宗族脸面，你说，究竟知不知错！”
堂前积雪蔓延，青松假石盘踞其间，身形瘦削的少女只着单衣匍匐在地，既不瑟缩亦不言语，似是没了声息。
年迈的仆妇于心不忍，捧着斗篷欲上前，却被一声严厉的叱骂止住步伐。
“我看谁敢帮她！”
“兰氏养你至今，既不缺你吃穿、亦不苛待你金银，族中上下哪个不是将你捧在手中笑脸相迎！”
“兰氏的二小姐，东洲十六城百年罕见的修行天才，璀璨光明的未来不要，一介马夫的甜言蜜语便能将你的魂给勾走！此事传出去，且不说兰氏成为东洲笑话，你……”
那妇人言语一颤，愤恨与不甘皆数化作鞭中力量，甩在少女的身上。
鞭子并未见血，似是刻意控制了力道，却依旧鞭鞭痛之入骨，间杂着呜咽的轻哼融入风雪，化作虚无。
“第六次……”
兰玙将冻得发青的十指埋进衣领，微薄的体温尚不足以令指尖恢复知觉，双眼花白眩晕摇摇欲坠，一时间，竟辨不清是因体虚还是院中光景。
她支起发颤的身体，衣下跪着的身躯如雪中青松一般笔挺，抬眼看向堂上母亲。
[我是兰玙……我是兰家人……我不想走……]
她嗫嚅着，喉中却仿若堵塞千斤重石发不出声。
第六次，她还是摆脱不了么。
她是兰玙，亦或者说，她已不是过去的兰玙。
传闻中的兰家二小姐，东洲十六城百年罕见的修行天才，族人捧着、世人敬着，未曾见过俗世恶意的她瞧见了春日梨花雨下的养马少年，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世人或有说她天赋异禀，可惜无心修行，浪费了兰家大好的灵丹法器。亦或有说她志不在此，若能得良缘也是佳话。
众人为她的未来浮想联翩，却不知她早已经历了数次未来。
伪善的马夫少年承诺与她美满的期许，却在她与家族决裂的次年便将她毁作尸骨。修行天才的身体可遇不可求，兰家庞大的势力亦能供给源源不断的资源。
榨干她最后一滴血脉，才是马夫少年的真正目的。
她在脏乱的血泊与寒风中逝去，再一睁眼，便是跪于堂下忍受母亲的鞭打。眼泪霎时夺眶而出，却非因为痛苦，而是喜悦。
喜悦于上天瞧见了她的遭遇，喜悦于她终获重来一次的机会。
她忍着鞭笞之痛直起身体，双目含泪地呼唤母亲，话至嘴边脱口而出的却是：“你阻止不了我和高桓，他不是你说的这种人！”
周遭仿若雷霆乍泄，震得耳畔死寂一片。
大雪簌簌落了满院，母亲的目光穿透风雪，似一柄利剑欲将她剜开：“孽子，你再说一遍！”
不，不是这样，她要说的不是这些！
她惊恐地瞪大双目，骤然意识到言语行径不受自己的管控，她忍着剧痛起身，欲推门而去逃离此地，却未曾想门外的世界尸山血海，迎接她的依旧是被生吞活剥的命运。
第二次睁眼，空人巷的雪下得更大了。
她跪在堂下，神情有些呆愣，以至于落在身上的鞭打也难以令她有所反应。
若逃无用，那便主动出手，杀了高桓！
她咬牙定下决心，拔剑出鞘，可数招之下便被马夫少年擒住身形。原因并非她不敌，而是身躯无法掌控，每每执剑刺去，便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控住手腕，被迫放弃。
五次被夺修为，五次抱憾逝去。
她被困在这循环往复的戏弄中难以逃离。
“第六次……”兰玙喃喃着看向母亲。
东洲的立春素来天朗气清，幼时的她会躲在母亲怀中咿呀学语，一边讨要糖果，一边偷懒休憩。
她从未见过如此怒其不争的神情，可换位处之，怒其不争的又何曾只有她的母亲。
“夫人别打了，二小姐已经知错，她下次不会再犯，对不对？”捧着斗篷的仆妇还是咬牙上前，拦在了她身边。
堂上妇人眸光微定，沉默间似是等待她的回答。
她无话可说。
不，是不能说。
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非出自她本愿。她的结局除了惨死他手为高桓开路，别无第二条。
究竟何人掌控着她，自己又为何陷入循环往复的境地，她全然不知，以至于第六次会否同之前一般抱憾而死，她也心下毫无底细。
然而即便如此，她依旧不愿白白死去。
兰玙重重咳了一声，抬眼间并未直视母亲的眼神。兰家下人早已清退左右，篆有“审慎”二字的牌匾一抹横于高堂。
她定定注视良久，才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唇角。
审慎……兰氏素来追求审慎，可她似乎沉溺在恐惧中全然忘了兰家的教诲。
撑着积雪的十指微微发颤，一如前五次的不甘，兰玙拨开仆妇的搀扶，咬紧牙关站起身来。
高处的目光随她一同抬起，其中的思绪万千险些如满溢之水没能掩藏。
“母亲……”耳畔风雪不知何时寂寥了片刻，少女的声音虚弱、轻微而略显疲乏，“今日起，你我便不再是母女，而我也不再是兰家人。”
高处之人身形一晃，似是尚未梦醒般恍惚：“你……你要为了那个马夫……”
她拍了拍肩头落下的积雪，单薄里衣下的身躯瘦削而孤寂。
第一次如是说，为了春日梨花雨下的一场梦。
第六次如是说，满腹难言之隐无法分说。
她要杀高桓。
瞒着这具身体的本性杀高桓。
哪怕重蹈覆辙、再一次沐浴血泊，哪怕梦醒时分第七次面临险境，她也还是要杀他。
“好啊，好啊……我谢书乔为兰氏殚精竭虑数十载，养出了你这么个好女儿！”妇人阔步上前，行步匆匆，汹汹来势恨不能将兰玙撕碎，“我再问你一遍，你当真要为了那区区马夫放弃兰氏？”
“二小姐，你别跟夫人置气，夫人也是一时冲动才会……”
“没错。”少女平静无波地张了张唇，眉眼间看不出半分留恋不舍，当初那个缩在怀中牙牙学语的幼女，仿佛蓦然长大了不少。
她咽下口中将欲解释的冲动，深知愈解释只会愈加不舍。骤雪疾风扬起她的衣裙，裙摆猎猎而动，一如此刻杀意凛然的内心。
若命运无从违逆，一年后的今日，便是她丧命之时。她会脱离兰家，随高桓一同拜入仙门，而后横死山野。
沉溺于高桓的甜言蜜语、任由其抢夺修为，是这身体的本能、是无法中断的循环、是难以更改的宿命，可若能在这无从违逆的命运之上另插手脚，会否还有一线生机。
沉思之际，“啪”的一声脆响，满含怒意的巴掌裹挟风雪落在了她的面颊。谢书乔难以抑制心中愤懑，便是华服广袖也为之扬起震颤的弧度。
若是没记错，彼时的谢书乔该说，“你若执意要走，今日走出这扇门，就永远休要再踏进一步”。
她做好了面对冷言冷语的准备，可等了许久，也未等来母亲咬牙切齿的“威胁”。
兰玙下意识抬眼探看，却见谢书乔已然背过身去，一言不发、浑身轻颤。
周遭的风雪太冷了，冷得她险些忘了幼时如何与母亲依偎取暖。
她怔了怔，抬手作礼，拜别母亲与仆妇。
想来与前五次横死并无不同，马夫少年高桓彼时应当候于庭院外，一墙之隔。
他会背着行囊等待她的现身，一边亲切呼唤着“阿玙”，一边执手嘘寒问暖、心思热切。他们会一同拜入东洲沧澜峰，一同御剑修行、一同朝夕相处。
她艰难地迈开步伐，抬手于朱门前停了又停。
“二小姐，回来吧……”
“二小姐，夫人说的都是气话……”
“二小姐……”
“吱呀”一声轻响落下，门扉渐开，身后的挽留声戛然而止，竟随周遭风雪一同凝滞在了眼前。
纷飞无尽的大雪中，一袭墨衣如寒鸦霜降，伫立于身前。来人保持着抬手叩门的姿态，似乎惊诧于门扉恰巧从内打开。
是高桓么……
“咦，真是巧啊……”墨衣男子笑着拍了拍身上的落雪，“免得我大雪天翻墙而入了。”
她的动作僵在原地，直勾勾盯着来人。
“这就是书中说的，东洲望族兰氏？看起来确实气派……怎么没见几个下人……”
“说来，如今已是立春时节，怎么还下这么大的雪，说，是不是你搞的鬼……”
“也是，你们做系统的，每日忙着修补书籍，哪还有闲心思管雨雪风霜……不好意思，让一让。”
墨衣男子朝院内探了眼，似乎是嫌距离太远看不清，作势欲入兰府，而兰玙恰恰拦在府门前。
男子的心思全然不在她身上，口中嘀咕着“抱歉，借过”，一边提起少女的衣袖将她轻轻拨开。
兰玙心中狐疑更甚，直至眼前霜雪散去，她看清了来人的面貌。
剑眉星目，肩身挺括，芝兰玉树亦不过如此。
此人，不是高桓……
空旷死寂的院前一角，她接过仆从递来的长鞭，雪花簌簌纷飞，迎着鞭风四散而溅。
“兰玙，我生养你十六年有余待你不薄，你今日胆敢为了一介马夫生出异心坏我宗族脸面，你说，究竟知不知错！”
堂前积雪蔓延，青松假石盘踞其间，身形瘦削的少女只着单衣匍匐在地，既不瑟缩亦不言语，似是没了声息。
年迈的仆妇于心不忍，捧着斗篷欲上前，却被一声严厉的叱骂止住步伐。
“我看谁敢帮她！”
“兰氏养你至今，既不缺你吃穿、亦不苛待你金银，族中上下哪个不是将你捧在手中笑脸相迎！”
“兰氏的二小姐，东洲十六城百年罕见的修行天才，璀璨光明的未来不要，一介马夫的甜言蜜语便能将你的魂给勾走！此事传出去，且不说兰氏成为东洲笑话，你……”
那妇人言语一颤，愤恨与不甘皆数化作鞭中力量，甩在少女的身上。
鞭子并未见血，似是刻意控制了力道，却依旧鞭鞭痛之入骨，间杂着呜咽的轻哼融入风雪，化作虚无。
“第六次……”
兰玙将冻得发青的十指埋进衣领，微薄的体温尚不足以令指尖恢复知觉，双眼花白眩晕摇摇欲坠，一时间，竟辨不清是因体虚还是院中光景。
她支起发颤的身体，衣下跪着的身躯如雪中青松一般笔挺，抬眼看向堂上母亲。
[我是兰玙……我是兰家人……我不想走……]
她嗫嚅着，喉中却仿若堵塞千斤重石发不出声。
第六次，她还是摆脱不了么。
她是兰玙，亦或者说，她已不是过去的兰玙。
传闻中的兰家二小姐，东洲十六城百年罕见的修行天才，族人捧着、世人敬着，未曾见过俗世恶意的她瞧见了春日梨花雨下的养马少年，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世人或有说她天赋异禀，可惜无心修行，浪费了兰家大好的灵丹法器。亦或有说她志不在此，若能得良缘也是佳话。
众人为她的未来浮想联翩，却不知她早已经历了数次未来。
伪善的马夫少年承诺与她美满的期许，却在她与家族决裂的次年便将她毁作尸骨。修行天才的身体可遇不可求，兰家庞大的势力亦能供给源源不断的资源。
榨干她最后一滴血脉，才是马夫少年的真正目的。
她在脏乱的血泊与寒风中逝去，再一睁眼，便是跪于堂下忍受母亲的鞭打。眼泪霎时夺眶而出，却非因为痛苦，而是喜悦。
喜悦于上天瞧见了她的遭遇，喜悦于她终获重来一次的机会。
她忍着鞭笞之痛直起身体，双目含泪地呼唤母亲，话至嘴边脱口而出的却是：“你阻止不了我和高桓，他不是你说的这种人！”
周遭仿若雷霆乍泄，震得耳畔死寂一片。
大雪簌簌落了满院，母亲的目光穿透风雪，似一柄利剑欲将她剜开：“孽子，你再说一遍！”
不，不是这样，她要说的不是这些！
她惊恐地瞪大双目，骤然意识到言语行径不受自己的管控，她忍着剧痛起身，欲推门而去逃离此地，却未曾想门外的世界尸山血海，迎接她的依旧是被生吞活剥的命运。
第二次睁眼，空人巷的雪下得更大了。
她跪在堂下，神情有些呆愣，以至于落在身上的鞭打也难以令她有所反应。
若逃无用，那便主动出手，杀了高桓！
她咬牙定下决心，拔剑出鞘，可数招之下便被马夫少年擒住身形。原因并非她不敌，而是身躯无法掌控，每每执剑刺去，便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控住手腕，被迫放弃。
五次被夺修为，五次抱憾逝去。
她被困在这循环往复的戏弄中难以逃离。
“第六次……”兰玙喃喃着看向母亲。
东洲的立春素来天朗气清，幼时的她会躲在母亲怀中咿呀学语，一边讨要糖果，一边偷懒休憩。
她从未见过如此怒其不争的神情，可换位处之，怒其不争的又何曾只有她的母亲。
“夫人别打了，二小姐已经知错，她下次不会再犯，对不对？”捧着斗篷的仆妇还是咬牙上前，拦在了她身边。
堂上妇人眸光微定，沉默间似是等待她的回答。
她无话可说。
不，是不能说。
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非出自她本愿。她的结局除了惨死他手为高桓开路，别无第二条。
究竟何人掌控着她，自己又为何陷入循环往复的境地，她全然不知，以至于第六次会否同之前一般抱憾而死，她也心下毫无底细。
然而即便如此，她依旧不愿白白死去。
兰玙重重咳了一声，抬眼间并未直视母亲的眼神。兰家下人早已清退左右，篆有“审慎”二字的牌匾一抹横于高堂。
她定定注视良久，才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唇角。
审慎……兰氏素来追求审慎，可她似乎沉溺在恐惧中全然忘了兰家的教诲。
撑着积雪的十指微微发颤，一如前五次的不甘，兰玙拨开仆妇的搀扶，咬紧牙关站起身来。
高处的目光随她一同抬起，其中的思绪万千险些如满溢之水没能掩藏。
“母亲……”耳畔风雪不知何时寂寥了片刻，少女的声音虚弱、轻微而略显疲乏，“今日起，你我便不再是母女，而我也不再是兰家人。”
高处之人身形一晃，似是尚未梦醒般恍惚：“你……你要为了那个马夫……”
她拍了拍肩头落下的积雪，单薄里衣下的身躯瘦削而孤寂。
第一次如是说，为了春日梨花雨下的一场梦。
第六次如是说，满腹难言之隐无法分说。
她要杀高桓。
瞒着这具身体的本性杀高桓。
哪怕重蹈覆辙、再一次沐浴血泊，哪怕梦醒时分第七次面临险境，她也还是要杀他。
“好啊，好啊……我谢书乔为兰氏殚精竭虑数十载，养出了你这么个好女儿！”妇人阔步上前，行步匆匆，汹汹来势恨不能将兰玙撕碎，“我再问你一遍，你当真要为了那区区马夫放弃兰氏？”
“二小姐，你别跟夫人置气，夫人也是一时冲动才会……”
“没错。”少女平静无波地张了张唇，眉眼间看不出半分留恋不舍，当初那个缩在怀中牙牙学语的幼女，仿佛蓦然长大了不少。
她咽下口中将欲解释的冲动，深知愈解释只会愈加不舍。骤雪疾风扬起她的衣裙，裙摆猎猎而动，一如此刻杀意凛然的内心。
若命运无从违逆，一年后的今日，便是她丧命之时。她会脱离兰家，随高桓一同拜入仙门，而后横死山野。
沉溺于高桓的甜言蜜语、任由其抢夺修为，是这身体的本能、是无法中断的循环、是难以更改的宿命，可若能在这无从违逆的命运之上另插手脚，会否还有一线生机。
沉思之际，“啪”的一声脆响，满含怒意的巴掌裹挟风雪落在了她的面颊。谢书乔难以抑制心中愤懑，便是华服广袖也为之扬起震颤的弧度。
若是没记错，彼时的谢书乔该说，“你若执意要走，今日走出这扇门，就永远休要再踏进一步”。
她做好了面对冷言冷语的准备，可等了许久，也未等来母亲咬牙切齿的“威胁”。
兰玙下意识抬眼探看，却见谢书乔已然背过身去，一言不发、浑身轻颤。
周遭的风雪太冷了，冷得她险些忘了幼时如何与母亲依偎取暖。
她怔了怔，抬手作礼，拜别母亲与仆妇。
想来与前五次横死并无不同，马夫少年高桓彼时应当候于庭院外，一墙之隔。
他会背着行囊等待她的现身，一边亲切呼唤着“阿玙”，一边执手嘘寒问暖、心思热切。他们会一同拜入东洲沧澜峰，一同御剑修行、一同朝夕相处。
她艰难地迈开步伐，抬手于朱门前停了又停。
“二小姐，回来吧……”
“二小姐，夫人说的都是气话……”
“二小姐……”
“吱呀”一声轻响落下，门扉渐开，身后的挽留声戛然而止，竟随周遭风雪一同凝滞在了眼前。
纷飞无尽的大雪中，一袭墨衣如寒鸦霜降，伫立于身前。来人保持着抬手叩门的姿态，似乎惊诧于门扉恰巧从内打开。
是高桓么……
“咦，真是巧啊……”墨衣男子笑着拍了拍身上的落雪，“免得我大雪天翻墙而入了。”
她的动作僵在原地，直勾勾盯着来人。
“这就是书中说的，东洲望族兰氏？看起来确实气派……怎么没见几个下人……”
“说来，如今已是立春时节，怎么还下这么大的雪，说，是不是你搞的鬼……”
“也是，你们做系统的，每日忙着修补书籍，哪还有闲心思管雨雪风霜……不好意思，让一让。”
墨衣男子朝院内探了眼，似乎是嫌距离太远看不清，作势欲入兰府，而兰玙恰恰拦在府门前。
男子的心思全然不在她身上，口中嘀咕着“抱歉，借过”，一边提起少女的衣袖将她轻轻拨开。
兰玙心中狐疑更甚，直至眼前霜雪散去，她看清了来人的面貌。
剑眉星目，肩身挺括，芝兰玉树亦不过如此。
此人，不是高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