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玙震诧地微睁双目。
拒绝沧澜峰，是她内心所想，前五世的经历令她从未期望能将其说出口。
可她此刻不仅说出了口，还义正言辞、不容商量。
她下意识环顾四周，朱门长阶未变，雪虐风饕未变，便是眼前马夫少年的素衣与行囊，亦与前五世的记忆分毫不差。
第六世，有什么不一样了。
“阿玙，阿玙……”声声急切的呼唤唤回了她的神思，高桓脸色前所未有的紧张，“阿玙你在与我开玩笑吗，沧澜峰是数月前便相约定下的去处，你我不是约定好了一同踏上修行路，永远不分开……”
眼看高桓因激动不断扬起语调，下意识抓着她的手无声收紧，兰玙蹙了蹙眉，脸色不佳。
“抱歉阿玙，抱歉，我方才失态了……”意识到自己的失礼，高桓倏然松开手，目光躲闪着她腕间被掐出的痕迹，“我只是，太害怕与你分开……”
如今的高桓不过一介凡人，与那书中所述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全然不同，便是再满腹城府心思深重，遇上掌控之外的事难免暴露情绪。
孟逐真的目光略微扫过马夫少年，旋即落在一旁面色凝重的女子身上。
她会作何回答呢。
眼底几不可察的情绪转瞬便收好，兰玙无声揉了揉腕间的红痕。
是意外，还是错觉……
为何，她方才能将拒绝的话说出口。
又为何，面对高桓“自责委屈”的模样能够一改曾经不得已安抚的行径。
她低头望向掌心，思忖良久。
莫非，前五世的诅咒已然解除？
不，莫要冲动……
强烈的欲将高桓就地斩杀的冲动被理智压下，一切变数尚未确认，万不可因冲动前功尽弃。
“阿桓。”呼声极轻，却令在场几人透过风雪听得一清二楚，兰玙扬起纯善的笑意，声音轻柔，足以令此刻紧张的他放下防备，“修行之路自然要去，我的意思是，你我还有更好的选择。”
“更好的选择？”
还有什么，是比东洲大派沧澜峰更好的选择？
“收徒大会本是东洲十六城共同之喜，借此时机开门收徒者自然不仅沧澜峰一派，据我所知，不亚于沧澜峰的仙门并非没有，若为修行机缘而去，沧澜峰难有出头之日，你我人生地不熟，到了那儿必然困难重重……”
“阿玙的意思，是觉得我难以凭借自身拜入沧澜峰，还是觉得区区一介马夫配不上沧澜峰的名号。”
“我……”
约莫是习惯了高桓变幻莫测的情绪，兰玙微微一怔，便不再言语。
“阿玙，连你也质疑我么？你和那些人不一样，你是相信我的，对吗……”
高桓急不可耐的求证，换来的只有兰玙无声无息后撤半步，过往的她在面对这般质疑定会急切证明自己的爱意，可事到如今，她却异常冷静。
“既如此，阿桓，我随你一同去。”
只是，沧澜峰她不会进。
高桓，也绝不能进。
兰玙掩下眉眼间的情绪，向在旁的孟逐真颔首致意：“多谢孟道友送还短刃，这份恩情，来日若能再见，定报答。”
孟逐真出乎意料的并未阻拦。
他侧开身子，任由茫茫雪雾迎风洒落肩头，墨发的黑与雪色的白，将他意气风发、磊磊洒脱的模样映衬得淋漓尽致。
人影渐行渐远，他拍了拍肩头落雪，无可奈何地叹了声：
“你说的办法，真的能行？”
“好吧，那我再试试……”
————————
临溪镇的界碑由远及近，缘着夕阳霞光渐渐出现在视野中。
抚尺叩桌，评书人的声响传遍街市：
“上回书说到，沧澜峰弟子李明玉以八片竹叶围阵，直取褐狮首级，除了得获‘飞叶摘玉’美名，其更是被破格纳入沧澜九峰之首的天子峰，得诸位长老教导。”
茶摊前摩肩接踵，兰玙甫一站稳身形，便被一衣着破烂的乞儿撞得脚步趔趄。
高桓急忙扶稳，瞪着眼便要找那脚步匆匆的乞丐算账，兰玙却横手拦下了他。
“等等……那人气息绵长厚重，并非寻常凡人。”
下一瞬，便见乞儿消失在了茫茫人流中。
“李明玉美名颇盛，一时间拜访者数不胜数，可谓踏破门槛……谁曾想，‘一步登天’的仙门弟子却在一夜之间变了个人，他一改往日与人交好、温煦良善的模样，对拜访者提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要求。”
抚尺落桌，“铛”的一声压下旁人窃窃私语，高桓的目光随众人一并望向台上说书人。
只见那清瘦老翁抿了口茶，不紧不慢搓了搓怀中的暖炉：“李明玉视金银玉石如粪土，修行用的灵石法器，一概亲手斩获炼制，可拜入天子峰后的他，缺扬言空手来者一律请回，灵石法器非上品不要，符箓机关非精品不收，若二者皆无，便打道请回、莫要肖想一面之缘……”
说书人话音刚落，耳畔杂声便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什么，李明玉竟是这种人？”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早前怎么没人发现他的真面目……”
起初尚且只是窃窃私语，而后声音愈来愈响，竟有盖过说书人的势头。
兰玙随意听了一耳，便失了兴趣，她四下环顾，打量着街市两旁毗邻的酒楼与客栈，周遭人潮涌动，叫卖声嬉闹声不绝于耳。
初至临溪镇，此地比她想象的还要繁华。
高桓却听入了迷，他愤愤不平地冷哼一声，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大抵是怕隔墙有耳，便只压下声音来询问一旁的女子：“阿玙，你怎么看？”
谁知兰玙的心思并不在那真假难辨的故事上，她遥遥望着茶楼方向，只见二楼半开的轩窗旁，身量挺拔的墨衣男子半摇酒壶，笑看车水马龙的市集。
不知何处吹来的风拂起男子鬓边碎发，与衣袂一同飘摇，倒真有些吸睛。
“怎么是他！”高桓咬紧了牙关。
孟逐真怎么也一同跟来了临溪镇！
见兰玙一言不发，高桓急切牵起她的手便要离开，生怕晚一步又被缠上。
然他不知，兰玙瞧见的，除了倚在窗边的墨衣男子，还有他身后偌大的茶室内、你来我往形形色色的弟子。她的视线并不能清晰分辨屋内有几人，但对方数人统一身着湖蓝弟子服，约莫是哪家仙门。
高桓脚步急切，避之如蛇蝎。
不待二人走远几步，围堵在路中央的三五人群便迫使他们停下了脚步。
“前面发生了什么？”
“像是有人打起来了……”高桓喃喃着，拉着女子的手正欲从一侧绕开，岂料闹哄哄的人群中倏然响起一阵惨叫，一道人影被何人推开、跌跌撞撞砸向了兰玙。
看热闹的路人惊呼避让，兰玙手疾眼快地后撤半步，才没叫对面那“不速之客”正中自己。
“臭乞丐，你还敢动手！”被推倒在地的，是一家仆模样的精瘦男子，落地的当即先是一怔，旋即怒不可遏地瞪大了眼，与之为伍的还有数人，皆是家仆装扮。
唯有为首一穿金戴银的男子不同，他一言不发、甚至可用“死气沉沉”来形容，狭长的双眸冷森森盯着不远处的乞丐，仿佛下一秒便要将他生吞活剥。
“把东西交出来！”家仆一骨碌翻身而起，抽出腰间的棍棒直逼乞丐脸面，“臭要饭的别逼老子动手！”
乞丐连连摇头，将怀中包袱抱得更紧了些：“这是我的……”
“阿玙，你有没有觉得……那乞丐十分眼熟？”
随着高桓话音落下，兰玙压低声音附和：“是方才茶摊边撞上我的人。”
可适才相撞，她分明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不似寻常凡人的气息，缘何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几个并不打眼的凡人缠上，还一副后怕窝囊的模样。
这其中莫非有鬼……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家公子赏了你几两碎银，你不感恩戴德拿上东西滚蛋，还敢到我家公子面前叫嚣，谁给你的胆子！”
“不是……没有……我不卖……”乞丐被吓得字不成句、抖作筛糠，眼看家仆手持棍棒便要上前来擒他，他不知哪来的勇气猛扑上前，环住对方腰身将其扑倒在地。
伴着“哎哟”一声惨叫，二人翻落在地的刹那间，乞丐怀中包袱亦随之散落。
两个沾了灰的馒头咕噜噜滚了出来，紧随其后飘落的，是一张四角卷曲、早已褶皱发黄的符箓。
符箓不偏不倚，恰恰落在兰玙脚边。
家仆们授意上前来捡拾，却被一陌生女子捷足先登，率先捡了起来。
众人的目光探向兰玙，大抵是想见见谁这么没眼力见，敢抢这位公子哥的东西。
“这位姑娘，把东西交出来。”
对面来者不善，兰玙却不慌不忙，当众欣赏起符箓上分外复杂的纹路：“这纹路并非寻常驱邪保命符咒，细看，符纸之上灵气充盈，是个好东西。”
不待家仆继续开口，隐于后方沉默不言的富公子横手一拦，不疾不徐走上前来：“看来姑娘识货。”
“你们要的，就是这个东西？”素手捏起符纸一甩，脆弱的纸面迎风猎猎，似是转瞬便要碎裂。
生怕好东西被毁，富公子微微蹙眉，眯起狭长的双眼：“姑娘开个价。”
“开什么价，这并非我的东西，论开价……也是这位乞丐大哥开价。”
熟料对方嗤笑一声：“姑娘既认得此物，想必也是追寻修道路的有缘人，难道不知大千世界强者为尊，拿到手中才是己物的道理？”
“我不懂什么争来抢去你死我活的道理，我只知凡间的规矩，勿侵占财物、勿欺凌弱小……”末了，兰玙微一挑眉，“阁下尚未踏上修仙路，怎么就染上了那方世界的恶习？”
拒绝沧澜峰，是她内心所想，前五世的经历令她从未期望能将其说出口。
可她此刻不仅说出了口，还义正言辞、不容商量。
她下意识环顾四周，朱门长阶未变，雪虐风饕未变，便是眼前马夫少年的素衣与行囊，亦与前五世的记忆分毫不差。
第六世，有什么不一样了。
“阿玙，阿玙……”声声急切的呼唤唤回了她的神思，高桓脸色前所未有的紧张，“阿玙你在与我开玩笑吗，沧澜峰是数月前便相约定下的去处，你我不是约定好了一同踏上修行路，永远不分开……”
眼看高桓因激动不断扬起语调，下意识抓着她的手无声收紧，兰玙蹙了蹙眉，脸色不佳。
“抱歉阿玙，抱歉，我方才失态了……”意识到自己的失礼，高桓倏然松开手，目光躲闪着她腕间被掐出的痕迹，“我只是，太害怕与你分开……”
如今的高桓不过一介凡人，与那书中所述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全然不同，便是再满腹城府心思深重，遇上掌控之外的事难免暴露情绪。
孟逐真的目光略微扫过马夫少年，旋即落在一旁面色凝重的女子身上。
她会作何回答呢。
眼底几不可察的情绪转瞬便收好，兰玙无声揉了揉腕间的红痕。
是意外，还是错觉……
为何，她方才能将拒绝的话说出口。
又为何，面对高桓“自责委屈”的模样能够一改曾经不得已安抚的行径。
她低头望向掌心，思忖良久。
莫非，前五世的诅咒已然解除？
不，莫要冲动……
强烈的欲将高桓就地斩杀的冲动被理智压下，一切变数尚未确认，万不可因冲动前功尽弃。
“阿桓。”呼声极轻，却令在场几人透过风雪听得一清二楚，兰玙扬起纯善的笑意，声音轻柔，足以令此刻紧张的他放下防备，“修行之路自然要去，我的意思是，你我还有更好的选择。”
“更好的选择？”
还有什么，是比东洲大派沧澜峰更好的选择？
“收徒大会本是东洲十六城共同之喜，借此时机开门收徒者自然不仅沧澜峰一派，据我所知，不亚于沧澜峰的仙门并非没有，若为修行机缘而去，沧澜峰难有出头之日，你我人生地不熟，到了那儿必然困难重重……”
“阿玙的意思，是觉得我难以凭借自身拜入沧澜峰，还是觉得区区一介马夫配不上沧澜峰的名号。”
“我……”
约莫是习惯了高桓变幻莫测的情绪，兰玙微微一怔，便不再言语。
“阿玙，连你也质疑我么？你和那些人不一样，你是相信我的，对吗……”
高桓急不可耐的求证，换来的只有兰玙无声无息后撤半步，过往的她在面对这般质疑定会急切证明自己的爱意，可事到如今，她却异常冷静。
“既如此，阿桓，我随你一同去。”
只是，沧澜峰她不会进。
高桓，也绝不能进。
兰玙掩下眉眼间的情绪，向在旁的孟逐真颔首致意：“多谢孟道友送还短刃，这份恩情，来日若能再见，定报答。”
孟逐真出乎意料的并未阻拦。
他侧开身子，任由茫茫雪雾迎风洒落肩头，墨发的黑与雪色的白，将他意气风发、磊磊洒脱的模样映衬得淋漓尽致。
人影渐行渐远，他拍了拍肩头落雪，无可奈何地叹了声：
“你说的办法，真的能行？”
“好吧，那我再试试……”
————————
临溪镇的界碑由远及近，缘着夕阳霞光渐渐出现在视野中。
抚尺叩桌，评书人的声响传遍街市：
“上回书说到，沧澜峰弟子李明玉以八片竹叶围阵，直取褐狮首级，除了得获‘飞叶摘玉’美名，其更是被破格纳入沧澜九峰之首的天子峰，得诸位长老教导。”
茶摊前摩肩接踵，兰玙甫一站稳身形，便被一衣着破烂的乞儿撞得脚步趔趄。
高桓急忙扶稳，瞪着眼便要找那脚步匆匆的乞丐算账，兰玙却横手拦下了他。
“等等……那人气息绵长厚重，并非寻常凡人。”
下一瞬，便见乞儿消失在了茫茫人流中。
“李明玉美名颇盛，一时间拜访者数不胜数，可谓踏破门槛……谁曾想，‘一步登天’的仙门弟子却在一夜之间变了个人，他一改往日与人交好、温煦良善的模样，对拜访者提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要求。”
抚尺落桌，“铛”的一声压下旁人窃窃私语，高桓的目光随众人一并望向台上说书人。
只见那清瘦老翁抿了口茶，不紧不慢搓了搓怀中的暖炉：“李明玉视金银玉石如粪土，修行用的灵石法器，一概亲手斩获炼制，可拜入天子峰后的他，缺扬言空手来者一律请回，灵石法器非上品不要，符箓机关非精品不收，若二者皆无，便打道请回、莫要肖想一面之缘……”
说书人话音刚落，耳畔杂声便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什么，李明玉竟是这种人？”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早前怎么没人发现他的真面目……”
起初尚且只是窃窃私语，而后声音愈来愈响，竟有盖过说书人的势头。
兰玙随意听了一耳，便失了兴趣，她四下环顾，打量着街市两旁毗邻的酒楼与客栈，周遭人潮涌动，叫卖声嬉闹声不绝于耳。
初至临溪镇，此地比她想象的还要繁华。
高桓却听入了迷，他愤愤不平地冷哼一声，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大抵是怕隔墙有耳，便只压下声音来询问一旁的女子：“阿玙，你怎么看？”
谁知兰玙的心思并不在那真假难辨的故事上，她遥遥望着茶楼方向，只见二楼半开的轩窗旁，身量挺拔的墨衣男子半摇酒壶，笑看车水马龙的市集。
不知何处吹来的风拂起男子鬓边碎发，与衣袂一同飘摇，倒真有些吸睛。
“怎么是他！”高桓咬紧了牙关。
孟逐真怎么也一同跟来了临溪镇！
见兰玙一言不发，高桓急切牵起她的手便要离开，生怕晚一步又被缠上。
然他不知，兰玙瞧见的，除了倚在窗边的墨衣男子，还有他身后偌大的茶室内、你来我往形形色色的弟子。她的视线并不能清晰分辨屋内有几人，但对方数人统一身着湖蓝弟子服，约莫是哪家仙门。
高桓脚步急切，避之如蛇蝎。
不待二人走远几步，围堵在路中央的三五人群便迫使他们停下了脚步。
“前面发生了什么？”
“像是有人打起来了……”高桓喃喃着，拉着女子的手正欲从一侧绕开，岂料闹哄哄的人群中倏然响起一阵惨叫，一道人影被何人推开、跌跌撞撞砸向了兰玙。
看热闹的路人惊呼避让，兰玙手疾眼快地后撤半步，才没叫对面那“不速之客”正中自己。
“臭乞丐，你还敢动手！”被推倒在地的，是一家仆模样的精瘦男子，落地的当即先是一怔，旋即怒不可遏地瞪大了眼，与之为伍的还有数人，皆是家仆装扮。
唯有为首一穿金戴银的男子不同，他一言不发、甚至可用“死气沉沉”来形容，狭长的双眸冷森森盯着不远处的乞丐，仿佛下一秒便要将他生吞活剥。
“把东西交出来！”家仆一骨碌翻身而起，抽出腰间的棍棒直逼乞丐脸面，“臭要饭的别逼老子动手！”
乞丐连连摇头，将怀中包袱抱得更紧了些：“这是我的……”
“阿玙，你有没有觉得……那乞丐十分眼熟？”
随着高桓话音落下，兰玙压低声音附和：“是方才茶摊边撞上我的人。”
可适才相撞，她分明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了不似寻常凡人的气息，缘何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几个并不打眼的凡人缠上，还一副后怕窝囊的模样。
这其中莫非有鬼……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家公子赏了你几两碎银，你不感恩戴德拿上东西滚蛋，还敢到我家公子面前叫嚣，谁给你的胆子！”
“不是……没有……我不卖……”乞丐被吓得字不成句、抖作筛糠，眼看家仆手持棍棒便要上前来擒他，他不知哪来的勇气猛扑上前，环住对方腰身将其扑倒在地。
伴着“哎哟”一声惨叫，二人翻落在地的刹那间，乞丐怀中包袱亦随之散落。
两个沾了灰的馒头咕噜噜滚了出来，紧随其后飘落的，是一张四角卷曲、早已褶皱发黄的符箓。
符箓不偏不倚，恰恰落在兰玙脚边。
家仆们授意上前来捡拾，却被一陌生女子捷足先登，率先捡了起来。
众人的目光探向兰玙，大抵是想见见谁这么没眼力见，敢抢这位公子哥的东西。
“这位姑娘，把东西交出来。”
对面来者不善，兰玙却不慌不忙，当众欣赏起符箓上分外复杂的纹路：“这纹路并非寻常驱邪保命符咒，细看，符纸之上灵气充盈，是个好东西。”
不待家仆继续开口，隐于后方沉默不言的富公子横手一拦，不疾不徐走上前来：“看来姑娘识货。”
“你们要的，就是这个东西？”素手捏起符纸一甩，脆弱的纸面迎风猎猎，似是转瞬便要碎裂。
生怕好东西被毁，富公子微微蹙眉，眯起狭长的双眼：“姑娘开个价。”
“开什么价，这并非我的东西，论开价……也是这位乞丐大哥开价。”
熟料对方嗤笑一声：“姑娘既认得此物，想必也是追寻修道路的有缘人，难道不知大千世界强者为尊，拿到手中才是己物的道理？”
“我不懂什么争来抢去你死我活的道理，我只知凡间的规矩，勿侵占财物、勿欺凌弱小……”末了，兰玙微一挑眉，“阁下尚未踏上修仙路，怎么就染上了那方世界的恶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