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天蒙蒙亮，屋内还是一片漆黑，喜儿便已醒了。
此刻该是吊嗓、练身段、弹乐的时候。她幼时学了两三年花旦的功夫，最后却被刷下弹琴，师傅还惋惜了许久，说自己看走了眼，竟不是个有天分的。
喜儿那时便有了朦朦胧胧的心思，人不该太出挑儿，因此落了选。
比如这府里她们也不是第一批采买来做戏子的了。上一辈出了个彩依，听说花容月貌勾的府里的一位卫四爷和她私奔了，如今四爷还好生生在府里办差，彩依却没了消息。
喜儿便知不是良配，至于什么是良配她也不知道。如她母亲生了她，死了丈夫又嫁了，生了弟弟，还是死了丈夫，有些东西命里没有吧。
她们这些小戏子，台前未必是好事，貌美的做了通房姨娘或送了人，那台后愚钝些的道有人放了出去，只是从此也音信渺渺，说起还是世道艰难。
喜儿原想艰难也就艰难，总是能和母亲在一处，放出去倒好，到底是搅和进了这档子事里。
如今身契到了世子爷手里，喜儿便有些发愁。
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留自己在府里做丫鬟？又别生不该有的心思，她那里有什么心思呢？
喜儿气苦，还是得把身契拿回来。起床洗漱了，也不知道平日里丫鬟都做些什么，总之是要伺候主子穿戴的，她便开了门，悄悄儿往少爷的正房去，也好摸摸新主子世子爷的意思。
只是不想卫阶已起来了，趁着点点晨光在练剑。
诗书礼御书数，君子六艺。
他穿了身白色的胡服，衣裳贴身，便可看见往日宽大儒衫下的身躯。
腰腹有力，比例得当，不似武夫粗笨，也不似文人干瘦。
喜儿想起前日，脸颊便有些发红，她真是该死。
瞧着那边桌上放着条毛巾，喜儿便过去等着。
又一面好奇地瞧世子，他练的专注，又或者已经习惯了被众人看着，一点也没有影响手中的剑。
原来他们世家子弟也起这么早练功么？
喜儿又些技痒，功夫她是不会的，可到底练过几年戏曲身段，这敲敲打打的活儿还是能做的，且她最爱的一出戏便是花木兰从军，幼时悄悄学了耍棍，只可惜没处儿给她演。
喜儿动了动脚，只觉得无聊，便神游天外的在心底想起戏本子、琴谱来，等天光大亮，已过了半个时辰，卫阶才收了剑。
“世子爷。”喜儿忙奉了毛巾上前，殷勤至极。
卫阶取了毛巾擦汗，又看了眼喜儿，也不知这人如何养的，脸黑身儿白。
“不需你做这些。”卫阶在国子监是随着大儒读书的，那大儒有些怪癖，比如生活之事不许仆从代劳，卫阶和这候府里的习惯便相左了。
“那世子告诉我，需要喜儿做些什么。”喜儿一笑，脸上两个小小梨涡，她生了张甜脸，眉眼也好看，像给人灌了口甜水。
卫阶越发板着脸，“我这里什么都不需要你做，你只乖乖在幽林馆待着。”
卫阶便去屋里用早膳，那小厮摆了碟包子就走了。喜儿等了会，没见后面还有食物，卫阶已经吃了个包子进去。她这才明白，卫世子的早餐就是一笼包子。
不免面露诧异。
“五谷天赐，在幽林馆只怕没有那些糕儿点儿、汤儿水儿的。”
喜儿听出嘲弄，却也不气，这卫世子说话刻薄了些，人却未必坏，笑盈盈回道：“奴婢是外面买来的，从小也喝米汤长的，知道食之不易，府里虽一应都有，可奴婢还是觉得米面实惠，吃食不必精细，填饱肚子就好。”
喜儿又瞧了一番，这倒真用不上她伺候，又眼珠儿一转，去倒了杯茶水来，柔声道：“世子爷若是配上碗热豆浆，也好喝一口润润喉。可惜奴婢这里这有水了。”
卫阶并不碰那水，只干嚼着包子，这丫鬟是有些自作主张在身上的，可喉中确实有些干，这包子在怎么，也是干货。
卫阶吃完了桌上的包子，喜儿忙奉了张帕子将将送到他的手边。弯着腰，低头垂眉，十分和顺。
卫阶略过了，拿着汗巾擦嘴，便盯着她瞧，面色不善。
喜儿仍笑，她会看眼色，可却知道不需看得太明白，娇娇问道：“世子爷瞧我做什么，可是奴婢身上有不妥的地方。”
这是明知故问了，卫阶被气笑了，也不知何处来的好心情，戏道: “本世子要换衣服了。”
“奴婢伺候世子。”喜儿垂头，接的顺，自也没看见卫阶脸上的薄怒。
卫阶轻轻蔑哼了声，好不知羞的女子，耳根处又红起来，冷冷道:“不必。”
他自己转身去了内室，喜儿这才抬头，打量起卫阶的屋子。
这屋子并不复杂，除了大看不出什么奇特之处。她记得里面是卧房和浴室，只有简单的床椅、洗漱用具。
这外面也只放了张圆桌，几把凳子，瞧着卫世子是个表里如一不喜奢华的人，只是也太素了，倒不像富贵公子了。
喜儿等了会，便见卫阶换了身书生的儒衫出来，只他眉目凌厉，看向她时颇为厌烦。
喜儿笑着对他，心底却骂了句傲慢，嘴上又道:“世子爷可还有别的吩咐，奴婢伺候你。”谄媚得紧。
卫阶冷冷看她，“都说了不必伺候。”
若是荔枝便看着脸色下去了。
喜儿还是随在他身后，卫阶去了书房。
此刻该是吊嗓、练身段、弹乐的时候。她幼时学了两三年花旦的功夫，最后却被刷下弹琴，师傅还惋惜了许久，说自己看走了眼，竟不是个有天分的。
喜儿那时便有了朦朦胧胧的心思，人不该太出挑儿，因此落了选。
比如这府里她们也不是第一批采买来做戏子的了。上一辈出了个彩依，听说花容月貌勾的府里的一位卫四爷和她私奔了，如今四爷还好生生在府里办差，彩依却没了消息。
喜儿便知不是良配，至于什么是良配她也不知道。如她母亲生了她，死了丈夫又嫁了，生了弟弟，还是死了丈夫，有些东西命里没有吧。
她们这些小戏子，台前未必是好事，貌美的做了通房姨娘或送了人，那台后愚钝些的道有人放了出去，只是从此也音信渺渺，说起还是世道艰难。
喜儿原想艰难也就艰难，总是能和母亲在一处，放出去倒好，到底是搅和进了这档子事里。
如今身契到了世子爷手里，喜儿便有些发愁。
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留自己在府里做丫鬟？又别生不该有的心思，她那里有什么心思呢？
喜儿气苦，还是得把身契拿回来。起床洗漱了，也不知道平日里丫鬟都做些什么，总之是要伺候主子穿戴的，她便开了门，悄悄儿往少爷的正房去，也好摸摸新主子世子爷的意思。
只是不想卫阶已起来了，趁着点点晨光在练剑。
诗书礼御书数，君子六艺。
他穿了身白色的胡服，衣裳贴身，便可看见往日宽大儒衫下的身躯。
腰腹有力，比例得当，不似武夫粗笨，也不似文人干瘦。
喜儿想起前日，脸颊便有些发红，她真是该死。
瞧着那边桌上放着条毛巾，喜儿便过去等着。
又一面好奇地瞧世子，他练的专注，又或者已经习惯了被众人看着，一点也没有影响手中的剑。
原来他们世家子弟也起这么早练功么？
喜儿又些技痒，功夫她是不会的，可到底练过几年戏曲身段，这敲敲打打的活儿还是能做的，且她最爱的一出戏便是花木兰从军，幼时悄悄学了耍棍，只可惜没处儿给她演。
喜儿动了动脚，只觉得无聊，便神游天外的在心底想起戏本子、琴谱来，等天光大亮，已过了半个时辰，卫阶才收了剑。
“世子爷。”喜儿忙奉了毛巾上前，殷勤至极。
卫阶取了毛巾擦汗，又看了眼喜儿，也不知这人如何养的，脸黑身儿白。
“不需你做这些。”卫阶在国子监是随着大儒读书的，那大儒有些怪癖，比如生活之事不许仆从代劳，卫阶和这候府里的习惯便相左了。
“那世子告诉我，需要喜儿做些什么。”喜儿一笑，脸上两个小小梨涡，她生了张甜脸，眉眼也好看，像给人灌了口甜水。
卫阶越发板着脸，“我这里什么都不需要你做，你只乖乖在幽林馆待着。”
卫阶便去屋里用早膳，那小厮摆了碟包子就走了。喜儿等了会，没见后面还有食物，卫阶已经吃了个包子进去。她这才明白，卫世子的早餐就是一笼包子。
不免面露诧异。
“五谷天赐，在幽林馆只怕没有那些糕儿点儿、汤儿水儿的。”
喜儿听出嘲弄，却也不气，这卫世子说话刻薄了些，人却未必坏，笑盈盈回道：“奴婢是外面买来的，从小也喝米汤长的，知道食之不易，府里虽一应都有，可奴婢还是觉得米面实惠，吃食不必精细，填饱肚子就好。”
喜儿又瞧了一番，这倒真用不上她伺候，又眼珠儿一转，去倒了杯茶水来，柔声道：“世子爷若是配上碗热豆浆，也好喝一口润润喉。可惜奴婢这里这有水了。”
卫阶并不碰那水，只干嚼着包子，这丫鬟是有些自作主张在身上的，可喉中确实有些干，这包子在怎么，也是干货。
卫阶吃完了桌上的包子，喜儿忙奉了张帕子将将送到他的手边。弯着腰，低头垂眉，十分和顺。
卫阶略过了，拿着汗巾擦嘴，便盯着她瞧，面色不善。
喜儿仍笑，她会看眼色，可却知道不需看得太明白，娇娇问道：“世子爷瞧我做什么，可是奴婢身上有不妥的地方。”
这是明知故问了，卫阶被气笑了，也不知何处来的好心情，戏道: “本世子要换衣服了。”
“奴婢伺候世子。”喜儿垂头，接的顺，自也没看见卫阶脸上的薄怒。
卫阶轻轻蔑哼了声，好不知羞的女子，耳根处又红起来，冷冷道:“不必。”
他自己转身去了内室，喜儿这才抬头，打量起卫阶的屋子。
这屋子并不复杂，除了大看不出什么奇特之处。她记得里面是卧房和浴室，只有简单的床椅、洗漱用具。
这外面也只放了张圆桌，几把凳子，瞧着卫世子是个表里如一不喜奢华的人，只是也太素了，倒不像富贵公子了。
喜儿等了会，便见卫阶换了身书生的儒衫出来，只他眉目凌厉，看向她时颇为厌烦。
喜儿笑着对他，心底却骂了句傲慢，嘴上又道:“世子爷可还有别的吩咐，奴婢伺候你。”谄媚得紧。
卫阶冷冷看她，“都说了不必伺候。”
若是荔枝便看着脸色下去了。
喜儿还是随在他身后，卫阶去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