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未读完,何清婉便已经愣在原地,要不是何清杉在一边稳着她,恐怕她已经冲上前去抢了那圣旨来看了。

    “小姐,请接旨谢恩吧。”那公公读完圣旨,将圣旨合上递到何清婉面前,脸上笑吟吟的。

    何家人皆看着何清婉,父亲在旁提醒她,她僵着手接了圣旨,身体深深叩拜,“谢皇上隆恩。”

    何家人也才一道谢了恩。

    那公公将何清婉搀起来,“小姐不愧是南州何氏养出来的,看着就是个温良淑婉的好娘子。”又转身对何氏夫妇嘱咐,“大人教女有方,皇上都是看在眼里的,如今喜事临门,大人可得用心准备着。威武候从前随皇上征战,后来又跟着皇上救驾京都,如今可是朝上数一数二的红人,小姐这门亲事那可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呢!”

    何韬应着话头,何夫人拿了备好的银钱给了公公。

    “公公若不嫌弃,今日便在敝府用饭如何?虽比不上京都的珍馐味美,但这里的地方菜也别有一番风味。”

    “谢过夫人好意,咱家脚程慢,得紧着时间回京复命去,就不久留了。”

    何韬夫妇连连应是,领着一双儿女送公公出门去。

    公公着急回京复命,给何清婉留下了一位宫里来的教习嬷嬷,何家人自然以礼相待,好生安顿下来了。

    何清婉自打接了这圣旨就一直站在人后,拿着那圣旨看,何清杉怕妹妹在宫里人面前失态,替她拿了圣旨,挽着她送走了来人。

    一家子人送走了宫里来的大佛,门口围着的人皆涌上来问知县大人那些人是什么来头。

    何夫人指使丈夫和儿子去应付,自己抓着女儿的手转身进了家门。

    何韬看着妻女,一脸无奈。

    何夫人名唤李锦竹,也是自小在族学里学规矩的贵女,如今被一双不争气的儿女气得脚下生风,七窍生烟。

    母女俩坐在前厅,家里的下人都躲得远远的。

    李锦竹看着坐在一边儿的女儿,耷拉个样子,没个正形。

    “怎么不轻狂了?我早说这段时间安安生生待在家中,莫出去狂,你可听进去了半点?”

    何清婉往常最害怕的就是娘亲数落她,可如今最要紧的是她莫名其妙就得了桩婚事,要嫁给一个全然不认识的人了。

    “娘,莫说这些了,威武候是什么人女儿不了解,可也知道那是兵营里出来的,女儿虽浑,可也从没想过要嫁给一个武人。”

    “从前没想过,今后就可以想一想了!赐婚圣旨已下,哪里容得你不愿?”李锦竹话说得不留情面,可自己的心中也难受,她的女儿从小在她身边顽皮,真嫁去那威武候府里不知道要受多少委屈。

    何清婉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心里实在还是难以接受。

    “娘,皇上怎么知道咱们家里还有我这个人的?”

    李锦竹拿着手帕偷偷抹眼泪,“我哪里知道,许是刻意打听来的罢。”

    李锦竹的声音呜呜咽咽,不免叫何清婉发现了异样,“娘,你怎么哭了。”何清婉忙上前将娘亲抱住,一手抚着娘亲的后背。

    不一会儿,李锦竹缓过神来,一手将何清婉扒拉开,“去给我好好坐着去!”

    何清婉撇了撇嘴,乖乖坐好。

    “我早说你如今到了年纪,为娘便为你相看几个不错的人家,可你偏说什么要招上门女婿一辈子不离家,我便让你爹看了几个县里合适的举子,你又说什么文弱书生不堪中用,拖着拖着便拖到京都来了圣旨给你赐了一桩婚事,嫁给个不知家底不知来历,更不知人品相貌的,这些倒也不说了,只是你爹那个没出息的这辈子也难回京了,你嫁过去离家这么远,就算有什么难处,我和你爹就是瞎子聋子,怎么能帮上你?。好在,好在京里还有你外祖和几个姨母,你去了,也不算全然无依无靠。”

    何清婉十几年没有见过外祖一家的亲戚了,真要见了面,能不能认出来都两说。

    “娘这就给你外祖写信去,过几天威武候府定要来人了,你这几日哪里都不许去,就在家里跟着嬷嬷学规矩!”

    李锦竹火急火燎地走了,留下何清婉在前厅里坐着。

    云芝见夫人走了,才敢跑到何清婉跟前,“小姐,你真的要嫁给那个什么威武候了?”

    何清婉探头看着院外,“不嫁!这桩婚事找谁都能成,在我这儿就别想成!”

    “可听他们说,圣旨是不能违抗,要杀头的,”云芝看着激动的小姐,不免要泼她一盆冷水。

    何清婉心里哪能不知,“我爹和大哥还在外边儿?”

    “老爷和少爷早早就回了,只是见着这边儿情形不对,就没敢过来。”

    何清婉回想了下往常惹娘生气的场面,爹和大哥避一避也是应该的,“爹在书房?我找他去。”

    云芝跟着何清婉又是一路小跑,“老爷能有办法让小姐不嫁?”

    “就算没有,那也得试一试吧。”

    何韬的书房里,两父子正坐在一处端看那赐婚的圣旨。

    “爹,皇上为何刚登基不久便下了这样一道旨意?这些年恐怕连京都的亲戚都不记得咱们家了,皇上竟还能知道我们家还有个女儿?”

    何韬小心翼翼将圣旨放好,“慎言!你一个功名在身的学子,怎么也说话这样没分寸?”

    何清杉挠挠头,不甚在意,“爹,妹妹肯定不愿嫁,没有别的法子退了这亲事?”

    “怎么退?说话越发不动脑子,御赐圣旨在此,过了文书,盖了玉玺,皇上金口玉言,就算是你祖父还在也没别的法子。”

    何清婉就站在书房门前,听着爹和大哥的话,心里五味杂陈。

    云芝看她家小姐不对劲,忙拉着失魂落魄的何清婉回了她自个儿屋里。

    “小姐,喝口水罢,今儿太匆忙,都这个时辰了您连口热饭都还没吃上呢,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吃。”

    何清婉没什么胃口,叫云芝不要瞎忙活。

    云芝看着呆愣地坐在桌子边的何清婉,犹犹豫豫终于还是开口道:“小姐,听说威武候是个大英雄呢,您为何这样排斥人家?”

    何清婉不知该如何说明,难道要她说她只想着往后招个赘婿,她好吃吃喝喝,快意人生?如今如

    意算盘落空,怎么能不郁闷。

    “你怎么知道他是英雄?威县何时有过他的传闻,我都不曾听过。”

    “不是传闻,是今日才听到的,就在刚刚,门外一个小乞丐说他打西北来,曾见过威武候呢。”

    小乞丐?何清婉终于是来了点精神,“那小乞丐在哪!”

    云芝不知道小姐为什么这么大反应,忙回答道:“是呢,那小乞丐说他见到城里贴的告示,才知

    道原来镇守西北的洛平王做了皇帝,顾将军也成了威武候。”

    “好哇,那小子竟还敢跑到我家门口来了!”何清婉又精神了些,一拍桌子就跑了出去。

    “哎,小姐!您又跑哪去!”

    “我去去就回,你别跟来!”

    李锦竹忙着给京都写信,何韬父子还在书房,家里没什么人管着何清婉,她偷摸着溜了出去。

    家门口的人群已经散去,那小屁孩儿也不知道往哪去了。

    何清婉正懊恼,突然后背被人扔了个石子儿,转身就看见那小孩儿笑吟吟蹲在巷口,

    “小子,你说你认识威武候?”何清婉气势汹汹走近那小孩儿。

    那乞丐打扮的小孩儿半点没有慌乱,反而气定神闲说了句:“那日见过威武候,我便为他算了一卦,卦面上说他的姻缘先落在东面,后又指向西南,原来竟是你呀。”

    何清婉笑了,“你小子,不做和尚,倒去抢道士的生意了?”

    “非也非也,徐某既不是道士也不是和尚,不过随心罢了。”小乞丐年纪不大,说话端的深沉。

    “我也不追究你那满口的胡话了,你老老实实跟我说那威武候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然,我把你抓进县牢里去!”何清婉做出副凶狠样子,吓唬眼前这个看上去不过八九岁的小孩儿。

    这自称徐姓的小孩儿并不惊慌,“一个战场上搏功名的侯爷,若小姐只想配个文弱书生,那恐怕不能得偿所愿了。”

    何清婉不想听这些废话,“你只说说那姓顾的侯爷长什么模样就得了。”

    “模样嘛,”小孩儿看着何清婉迫切的样子,又想想师傅说的话,“那自然是威风凛凛,仪表堂堂。”

    何清婉听到这小骗子的话,顿时泄了气,她真个是病例乱投医,竟寄希望于八九岁的江湖骗子,

    他八成是压根没见过顾整,胡乱耍我一通。

    如今大局已定,再是不愿,也只能安分待嫁,至于威武候是什么样的人,到时自然会知晓,等着吧,若是个不好的,姑奶奶我也不是好惹的!

    何清婉颓然蹲在小和尚旁边,“小骗子,你可有去处?”

    “呃,云游四方,四海为家。”

    “那倒也不错,只是莫再往西北去。”

    “不去了,明日启程往南面去。”

    “你倒是自由。”

    何清婉给这小孩儿买了街边铺子里最后一只烧鸡,然后便回家去了。

    家里,娘亲写了好多信交代下人一定好生寄出去,爹和大哥还躲在书房里,何清婉自己回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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