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树枝上落了层薄雪，树下隐隐传来香气。
神仙只是搭了眼馅饼，指尖轻动，香气消失。
许遇见装微愣，她张了张口，想说的话又咽回去。
“回去，”神仙开口，依旧是生人勿进的调子，“你不像是会杀人的。”
“啊？”这句话比馅饼消失还让许遇惊讶。
“杀人？”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神仙是不是在说她是傻人。
果然随便拿来的贡品不行。
“来求我的，不都是为了杀人么？”神仙轻蔑淡笑，“为情，为权，为财，不管你为了什么，都不合适，回去吧。”
“不不不，”许遇连忙摆手，“我没说要杀人，我是说要找男朋友……”
“男朋友。”神仙垂眸，仔细品味这三个字。
“恋爱对象？”许遇试着解释，“夫君前的身份？”
“你要抢夫君？”神仙抬眼，“果然是为情。”
“没啊……”她哪句话说要抢了？
算了，许遇收回要解释的欲望，小声问：“那您还生气吗？”
“我为何生气？”神仙瞧她一眼，又说，“回去，别再来。”
“好的。”她看了眼神仙束发的姻缘布，转身往回走。
走几步，她又回来。
“那个，神仙，能商量个事儿吗？”许遇有点为难，低低浅浅的语气里沾上忐忑。
“呵，”神仙这次连眼睛都懒得抬，“还是要抢夫君？”
“那倒不是，我就是想问问，装馅饼的保鲜盒您能还我吗？”
她忙解释：“不是要您的贡品，那个盒子不拿回去，奶奶要骂的。”
神仙沉了口气，腕间力道下压，要拔剑。
“我不要了，您好好享用。”许遇迅速鞠了个躬，头也不回地跑了。
雪还在下，没有停的迹象，许遇进门，看到奶奶在沙发上看电视。
“奶奶，”她脱下外套换上拖鞋说，“神仙喜欢馅饼，连盒带饼一起端走了。”
她抬头，看到奶奶正用陌生的眼光打量她，心尖一颤，手上动作熟练地反锁屋门，露出一个笑来。
“奶奶，我是能您孙女许遇，我长大了。”她站在玄关处没动，张开手臂，语气温柔的像在哄小孩，“您儿子许章江的女儿，小时候被狗叼走差点丢了的那个。”
奶奶忽地想起什么，放下遥控器连忙近卧室，又立刻慌慌张张出来：“我孙女呢？刚才我还抱着哄睡觉呢，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奶奶。”许遇上前，心疼地我握住奶奶的手，慢慢解释自己就是她孙女。
可是奶奶不听也不信，就要找婴儿时期的孙女。
“许章江抱着出去溜达了，”许遇实在哄不住，换了个说法，“说透透气，总闷在家里不好。”
“去哪了这大雪天？”奶奶看了眼窗外，着急又心疼，“小王八蛋不靠谱，打电话让他回来！”
许遇摸出手机佯装打电话，再三确定了‘婴儿许遇’的安全，奶奶这边才放下心。
重新拿起遥控器，奶奶一边骂许章江不靠谱，一边嘀咕孙女怎么还不回来。
确定奶奶安稳了，许遇才去卧室看。
奶奶卧室床上放着极具年代感的碎花小褥子，方形的，夏天的毛巾被卷起来当枕头，中间又故意窝出来个小坑。
她以前听奶奶说过，小时候她睡觉不老实，总是哭闹，后来只要奶奶在枕头上给她窝出个小坑来，她枕进去，准睡得香甜。
收拾起这些物件，她趁奶奶不注意，抱到自己房间去，免得奶奶看到这些总沉浸在过去的时间里。
三年前，奶奶确诊了阿尔茨海默症，老人家记忆混乱，总是想到许遇刚出生的那几年。
不幸中的万幸，周围都是奶奶认识几十年的老邻居，大家知道奶奶得了这个病，平常看到老人家不对劲儿，就带回自己家哄着等她清醒，或者等许遇放学回家。
许遇收拾好房间，又以七拐八弯的远房亲戚身份陪奶奶聊了会儿天。
晚上她做饭，饭桌上，奶奶问：“章江怎么还没回来？外面天都黑了，小心冻着孩子。”
许遇夹菜给奶奶：“可能过会儿就回来了。”
“你是不是骗我？”奶奶看着许遇，满是猜忌。
“我怎么能骗您呢？”
许遇刚要解释，奶奶突然丢了筷子往外走。
“你骗我，你们合伙骗我，你们抱走了我的孩子！”
“奶奶，我不是骗子……”许遇上前拦住奶奶，奶奶推开她，又扯她头发。
老人下手重，巴掌搭在许遇身上结结实实：“你们把我孩子带到哪去了，还给我，快点还给我！”
屋内拉扯撞倒好些东西，许遇抱着奶奶，承受挨打的同时，还要小心奶奶不要撞到哪。
打了十多分钟，骂了十多分钟。
奶奶突然收手，推开许遇往厨房走：“章江要下班了吧，我得给他做饭。”
厨房传来做饭声，许遇披头散发站在客厅中间，电视里正放着一档子养生节目，说老人家要多注意保养。
许遇掀开毛衣，腰侧一块紫青，是刚才撞倒柜角上。
她伸手轻轻碰了下，疼得只抽气儿。
忍着疼，她快速收拾好客厅恢复原状，刚把茶几扶正，听到奶奶喊她。
“乖孙女，”奶奶站在厨房门口，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她看着地上散落的抱枕问，“奶奶是不是，又犯病了？”
许遇顺着她视线看过去，眉开眼笑：“闯祸到没有，返老还童倒是有，还要跟我玩枕头大战呢。”
奶奶眉宇间松懈些，帮着捡起抱枕，又打量许遇：“真没事？”
“没事，”许遇整理好头发到脑后说：“对了奶奶，你记得白天我说的神仙的事儿吗？馅饼他收了。”
“啊……”奶奶思索片刻，想起来了，“收了就好，收了就是不怪罪，晚饭吃了吗？”
“吃了也没吃，”许遇挽住奶奶手臂，故意贴她，“吃一半，你非要加道菜，正要做呢，醒了。”
奶奶见她真没事，跟着笑起来：“那接着吃饭去。”
一老一少走向厨房，许遇一眼就看到餐桌正中央摆放着一个保鲜盒。
正是她给神仙放馅饼的那个。
——
吃过晚饭，许遇先哄着奶奶睡下，等看到奶奶睡安稳了，她才蹑手蹑脚到卫生间收拾。
她本打算洗个澡，脱下衣服看到后背和大腿都有不同程度的伤，想想还是算了。
回到卧室钻进被窝里，好不容易找个不疼的姿势准备入睡，耳边传来剑出鞘的声音，听着就让人心里打颤。
她猛地睁开眼，卧室窗帘不知什么时候拉开了，窗前站着高大身影。
光是个剪影，压迫感十足的强。
“神仙？”许遇吞咽口水，裹紧被子坐起身，不确定地问。
“你的？”熟悉的淡漠声响起，人影靠近些，递过来一样东西。
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许遇看到一根竹笛，末梢挂着那条红色姻缘布。
“是我白天系在您身边树上的。”许遇伸手要接，竹笛收回去了。
许遇跟着抬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窗前的人影好像柔和了几分。
“你要杀谁？”神仙的语气也没了刚才的冷肃。
“我没要杀人……”许遇有点怀疑这位神仙的身份，就算是战神，也不能总想着杀人，是不是有点恐怖了？
“哦，你要抢谁？”神仙凑近些，走进月光里，露出清晰的眉眼，“姓男？”
他脸上没了血痕，干净俊朗，黑眸极深，眼底聚着点点光亮，宛如星辰。
长黑发依旧用刚才的姻缘布束起，原本夸张的金字在月光映照下竟成了点缀。
他身上玄甲褪去，一身简单的纯黑长袍，平易近人许多。
那柄玄铁断剑他没带在身边，修长的手指间，轻握着刚才那根竹笛。
“我也没有要抢人……”腰间穿来痛感，她闷哼了声，“您来找我就是问这些吗？如果是想吃馅饼，要明天了。”
“你的愿我收到了，”他说，“会实现的。”
“其实，我也没真的想要男……”话说一半，她又想到别的，抬眼对上神仙深邃如渊的眼，“我能换个愿望吗？”
神仙眼中竟然见了笑意：“说说看。”
“可以求您保佑奶奶平安吗？”她又撑起写身子说，“每逢初一十五我都去给您上香，要是您喜欢，我也会经常带馅饼去看您，可以吗？”
“可以。”神仙答应的痛快。
许遇刚要感谢，又听神仙说：“不过，要等这个愿结束。”
他竹笛碰了下束发的姻缘布：“既已接受你的愿，定会帮你实现。”
“说吧，”他直起身，高大身形遮住月光，长捷低垂，冷肃又认真，“要杀谁。”
神仙只是搭了眼馅饼，指尖轻动，香气消失。
许遇见装微愣，她张了张口，想说的话又咽回去。
“回去，”神仙开口，依旧是生人勿进的调子，“你不像是会杀人的。”
“啊？”这句话比馅饼消失还让许遇惊讶。
“杀人？”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神仙是不是在说她是傻人。
果然随便拿来的贡品不行。
“来求我的，不都是为了杀人么？”神仙轻蔑淡笑，“为情，为权，为财，不管你为了什么，都不合适，回去吧。”
“不不不，”许遇连忙摆手，“我没说要杀人，我是说要找男朋友……”
“男朋友。”神仙垂眸，仔细品味这三个字。
“恋爱对象？”许遇试着解释，“夫君前的身份？”
“你要抢夫君？”神仙抬眼，“果然是为情。”
“没啊……”她哪句话说要抢了？
算了，许遇收回要解释的欲望，小声问：“那您还生气吗？”
“我为何生气？”神仙瞧她一眼，又说，“回去，别再来。”
“好的。”她看了眼神仙束发的姻缘布，转身往回走。
走几步，她又回来。
“那个，神仙，能商量个事儿吗？”许遇有点为难，低低浅浅的语气里沾上忐忑。
“呵，”神仙这次连眼睛都懒得抬，“还是要抢夫君？”
“那倒不是，我就是想问问，装馅饼的保鲜盒您能还我吗？”
她忙解释：“不是要您的贡品，那个盒子不拿回去，奶奶要骂的。”
神仙沉了口气，腕间力道下压，要拔剑。
“我不要了，您好好享用。”许遇迅速鞠了个躬，头也不回地跑了。
雪还在下，没有停的迹象，许遇进门，看到奶奶在沙发上看电视。
“奶奶，”她脱下外套换上拖鞋说，“神仙喜欢馅饼，连盒带饼一起端走了。”
她抬头，看到奶奶正用陌生的眼光打量她，心尖一颤，手上动作熟练地反锁屋门，露出一个笑来。
“奶奶，我是能您孙女许遇，我长大了。”她站在玄关处没动，张开手臂，语气温柔的像在哄小孩，“您儿子许章江的女儿，小时候被狗叼走差点丢了的那个。”
奶奶忽地想起什么，放下遥控器连忙近卧室，又立刻慌慌张张出来：“我孙女呢？刚才我还抱着哄睡觉呢，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奶奶。”许遇上前，心疼地我握住奶奶的手，慢慢解释自己就是她孙女。
可是奶奶不听也不信，就要找婴儿时期的孙女。
“许章江抱着出去溜达了，”许遇实在哄不住，换了个说法，“说透透气，总闷在家里不好。”
“去哪了这大雪天？”奶奶看了眼窗外，着急又心疼，“小王八蛋不靠谱，打电话让他回来！”
许遇摸出手机佯装打电话，再三确定了‘婴儿许遇’的安全，奶奶这边才放下心。
重新拿起遥控器，奶奶一边骂许章江不靠谱，一边嘀咕孙女怎么还不回来。
确定奶奶安稳了，许遇才去卧室看。
奶奶卧室床上放着极具年代感的碎花小褥子，方形的，夏天的毛巾被卷起来当枕头，中间又故意窝出来个小坑。
她以前听奶奶说过，小时候她睡觉不老实，总是哭闹，后来只要奶奶在枕头上给她窝出个小坑来，她枕进去，准睡得香甜。
收拾起这些物件，她趁奶奶不注意，抱到自己房间去，免得奶奶看到这些总沉浸在过去的时间里。
三年前，奶奶确诊了阿尔茨海默症，老人家记忆混乱，总是想到许遇刚出生的那几年。
不幸中的万幸，周围都是奶奶认识几十年的老邻居，大家知道奶奶得了这个病，平常看到老人家不对劲儿，就带回自己家哄着等她清醒，或者等许遇放学回家。
许遇收拾好房间，又以七拐八弯的远房亲戚身份陪奶奶聊了会儿天。
晚上她做饭，饭桌上，奶奶问：“章江怎么还没回来？外面天都黑了，小心冻着孩子。”
许遇夹菜给奶奶：“可能过会儿就回来了。”
“你是不是骗我？”奶奶看着许遇，满是猜忌。
“我怎么能骗您呢？”
许遇刚要解释，奶奶突然丢了筷子往外走。
“你骗我，你们合伙骗我，你们抱走了我的孩子！”
“奶奶，我不是骗子……”许遇上前拦住奶奶，奶奶推开她，又扯她头发。
老人下手重，巴掌搭在许遇身上结结实实：“你们把我孩子带到哪去了，还给我，快点还给我！”
屋内拉扯撞倒好些东西，许遇抱着奶奶，承受挨打的同时，还要小心奶奶不要撞到哪。
打了十多分钟，骂了十多分钟。
奶奶突然收手，推开许遇往厨房走：“章江要下班了吧，我得给他做饭。”
厨房传来做饭声，许遇披头散发站在客厅中间，电视里正放着一档子养生节目，说老人家要多注意保养。
许遇掀开毛衣，腰侧一块紫青，是刚才撞倒柜角上。
她伸手轻轻碰了下，疼得只抽气儿。
忍着疼，她快速收拾好客厅恢复原状，刚把茶几扶正，听到奶奶喊她。
“乖孙女，”奶奶站在厨房门口，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她看着地上散落的抱枕问，“奶奶是不是，又犯病了？”
许遇顺着她视线看过去，眉开眼笑：“闯祸到没有，返老还童倒是有，还要跟我玩枕头大战呢。”
奶奶眉宇间松懈些，帮着捡起抱枕，又打量许遇：“真没事？”
“没事，”许遇整理好头发到脑后说：“对了奶奶，你记得白天我说的神仙的事儿吗？馅饼他收了。”
“啊……”奶奶思索片刻，想起来了，“收了就好，收了就是不怪罪，晚饭吃了吗？”
“吃了也没吃，”许遇挽住奶奶手臂，故意贴她，“吃一半，你非要加道菜，正要做呢，醒了。”
奶奶见她真没事，跟着笑起来：“那接着吃饭去。”
一老一少走向厨房，许遇一眼就看到餐桌正中央摆放着一个保鲜盒。
正是她给神仙放馅饼的那个。
——
吃过晚饭，许遇先哄着奶奶睡下，等看到奶奶睡安稳了，她才蹑手蹑脚到卫生间收拾。
她本打算洗个澡，脱下衣服看到后背和大腿都有不同程度的伤，想想还是算了。
回到卧室钻进被窝里，好不容易找个不疼的姿势准备入睡，耳边传来剑出鞘的声音，听着就让人心里打颤。
她猛地睁开眼，卧室窗帘不知什么时候拉开了，窗前站着高大身影。
光是个剪影，压迫感十足的强。
“神仙？”许遇吞咽口水，裹紧被子坐起身，不确定地问。
“你的？”熟悉的淡漠声响起，人影靠近些，递过来一样东西。
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许遇看到一根竹笛，末梢挂着那条红色姻缘布。
“是我白天系在您身边树上的。”许遇伸手要接，竹笛收回去了。
许遇跟着抬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窗前的人影好像柔和了几分。
“你要杀谁？”神仙的语气也没了刚才的冷肃。
“我没要杀人……”许遇有点怀疑这位神仙的身份，就算是战神，也不能总想着杀人，是不是有点恐怖了？
“哦，你要抢谁？”神仙凑近些，走进月光里，露出清晰的眉眼，“姓男？”
他脸上没了血痕，干净俊朗，黑眸极深，眼底聚着点点光亮，宛如星辰。
长黑发依旧用刚才的姻缘布束起，原本夸张的金字在月光映照下竟成了点缀。
他身上玄甲褪去，一身简单的纯黑长袍，平易近人许多。
那柄玄铁断剑他没带在身边，修长的手指间，轻握着刚才那根竹笛。
“我也没有要抢人……”腰间穿来痛感，她闷哼了声，“您来找我就是问这些吗？如果是想吃馅饼，要明天了。”
“你的愿我收到了，”他说，“会实现的。”
“其实，我也没真的想要男……”话说一半，她又想到别的，抬眼对上神仙深邃如渊的眼，“我能换个愿望吗？”
神仙眼中竟然见了笑意：“说说看。”
“可以求您保佑奶奶平安吗？”她又撑起写身子说，“每逢初一十五我都去给您上香，要是您喜欢，我也会经常带馅饼去看您，可以吗？”
“可以。”神仙答应的痛快。
许遇刚要感谢，又听神仙说：“不过，要等这个愿结束。”
他竹笛碰了下束发的姻缘布：“既已接受你的愿，定会帮你实现。”
“说吧，”他直起身，高大身形遮住月光，长捷低垂，冷肃又认真，“要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