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06】还债
浅蓝色的天幕过滤了清晨的杂色，日光透过细碎洁白的云块照射下来，轻柔澄澈。
梁今妤提交完入职资料，回工位前拉着那位面善的人事小姐姐询问：“你好，我想问问招我进来的上级是哪位？”
“负责主刊的同事都是主编Alice亲自挑选的，你自然也不例外。”微微扬起下巴向梁今妤示意，“那就是主编的办公室，我带你过去吧。”
Pla杂志社在格林集团的地位不低，梨城黄金地段的办公楼，这个小小的杂志社就占据了整整两层，主刊负责小组更是整个杂志社的核心，福利好待遇优的同时也意味着更大的压力。
人事敲响了主编办公室的大门，门缝里传来温柔的女声：“e in。”
两人一同推门进去：“Alice，这是新来的编辑助理，梁今妤。”
视线在那一刻对上，办公椅上坐着的是位眉目温善的女人，该怎么形容呢？像是一朵沾了朝露的山茶花，五官清澈鲜活，嘴角上扬的瞬间能带给人扑面而来的舒适感。
“你好，梁小姐，我是Alice，可以叫你今妤吗？”温声细语，令人仿佛沐浴在细碎的晨光里。
原本略微不安的心情被大大缓解，梁今妤礼貌回应：“当然可以。”
人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偌大的办公室只留下初次见面的两人，梁今妤不擅社交，即便局促却也直白地问出了那个自己最想问的问题：“请问，是您委托猎头将我招进Pla的吗？”
Alice示意她先坐下，又兀自起身给梁今妤倒了杯温水：“我在《Vanity》看过你写的外文专栏，很优秀。下个月《Galaxy》海外版正式发行，老牌写手的行文风格并不适合海外读者的口味，Pla需要新鲜血液，你很合适。”
“三个月的实习期，考核通过就是《Galaxy》的正式编辑，而不是助理。今妤，祝你好运。”
上级的祝福，大多时候意味着考验。
坐上工位，打开电脑，恍惚间还有几丝不真切的错觉。
办公区域里所有人都在各自忙碌，没有给梁今妤自我介绍的时间，职场生活似乎比想象中更加冷漠。
而更让梁今妤意想不到的是，她初到Pla的第一个任务，便是专访国内新锐建筑设计师，ONCE建筑事务所创始人——陆沉。
*
和梁今妤共同负责此次专访的同事，叫温雨，不温不火的性格 ，与梁今妤的交谈亦都是公事公办的口吻，让人很难热络起来。主刊小组的工作氛围也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多半时间是严肃且淡漠的。
但比起这些，给陆沉做专访这件事，更让梁今妤下意识想逃避。
他们不应该再见面，多碰一次面，人心便会多动摇一次。
部门会议上，Alice亲自点名让梁今妤和温雨负责这次的人物访谈专栏，作为海外版首次发行的重点栏目，陆沉的这次访谈分量很重。
而梁今妤作为新人，自然也失去了拒绝和逃避的资格。
和温雨确定完访谈方向后，天已经黑了，夜幕低垂，零星点缀，拥堵的公车在躁动的马路上穿行，在第三次被其他乘客踩脚后，梁今妤提前下车了。
离回家还有两站的车程，居民楼里传出饭菜的香味，闹市中的烟火气，浓重得吹不散。夜风吹得人长发扑面，带起零碎的发尾搭在鼻尖上，视线受阻，梁今妤和头发纠缠了一路。
捋顺最后一撮头发，家也到了。老旧的居民楼下停了一辆名贵的私家轿车，与这里的窘迫格格不入，梁今妤瞥了一眼，不甚在意，低头翻找钥匙。
“梁今妤。”陌生又熟悉的女音。
手上的动作被打断，心中隐约有了猜测，她转头证实。
女人将车窗全部摇下，偏头看向梁今妤。四十多岁的年纪，脸上却看不出太多岁月的痕迹，容貌依旧姣好，江晚离保养得很好。
“上车。”冷冷地对梁今妤吩咐道。
没有理会女人的要求，梁今妤径直往家里走。
对待江晚离，是不需要教养的。
脚步越走越快，原本清醒的思绪也被那个女人的出现扰得繁复不堪，哄闹的回忆席卷而来，令人沉痛。
回到家中，给自己倒了杯冷水，试图让自己从杂乱的记忆中抽离出来。
敲门声如梁今妤预料的那样，规律响起，江晚离就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女人。
“梁今妤，和我谈谈。”女人强势的语调令人不爽。
“我和你没什么可说的。”梁今妤用不算和善的语气回应着。
门外的声音停滞几秒，江晚离稳住了自己的情绪，继续开口：“这是作为女儿和母亲说话的态度吗？把门打开，别逼我动手。”
按照江晚离的疯癫程度，逼急了还真能把门给踹了，思索片刻，梁今妤将门打开。
“就站在这里说，里面没有给你坐的地方。”拒绝写满整张脸，冷静的话语中埋了深深的厌恶，梁今妤低头不看她。
抬眼往屋子里看，江晚离轻笑两声：“看来和你那个没能力的爸过得一样穷酸。”短短十几字带了轻蔑的嘲笑。
“总比你光着身子扒着张泊岸这棵摇钱树来得光彩。”她总能对江晚离说出这些一反如常的刻薄话。
巴掌随着江晚离的怒气一起落到梁今妤的左脸，尖酸恶毒的模样彻底撕碎了女人的伪装：“梁今妤！”尖叫声在陈旧的楼道里回响，惊吓了电线杆上的三两麻雀。
白皙的侧脸迅速泛红，五指掌印在梁今妤的脸上分外明显，又是一个不甚欢愉的开场。
和江晚离的相处，永远都是针锋相对的。
没有和疯女人交谈的必要，梁今妤作势准备关门。
江晚离迅速侧过身子，伸手阻拦，嗓音气急败坏：“这是你欠小宇的。”
七个字，令梁今妤顿时失去所有力气。
不再执著关门，转身走回了屋里，江晚离跟着走进来，高跟鞋的踢踏声突兀刺耳。
“说完就走。”这是她对江晚离忍耐的极限。
“跟我回张家，联姻对象已经替你物色好了。”本应是人生大事却被那女人说得如此轻巧。
屋子里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再无其他声响，空气中满是僵持，梁今妤抬头，目光像是利刃直刺向她：“江晚离，你要脸吗？”
女人对她话语中的愤怒毫不在意，居高临下的姿态更显薄凉：“梁今妤，你欠我们张家的早晚得还。”
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嗤笑出声：“我们张家？江晚离，你难道忘了自己姓什么？别给自己贴金。”
“联姻不可能，我和张家没有任何关系，你别做梦。”语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冷。
江晚离隐忍多时的怒气在梁今妤几次三番的拒绝后终于爆发，脸色一变，歇斯底里：“梁今妤，当初如果死的是你，我现在还用这么低三下四的求你？你要明白，你欠小宇的永远还不清！”
在记忆里翻滚的人，总拥有无法言说的痛。提到小宇，梁今妤的悲痛打从心底蔓延，双手微微颤抖，脚底发软没有一丝力气。
“江晚离，那你欠我的呢？”梁今妤一个字一个字地吐露。
所有人都说她欠小宇的，她得还。
那她呢？在她心里，那些被埋藏着的日积月累的怨恨又该交由谁来偿还？往事的枷锁将她牢牢套住，嫌弃与谩骂充斥着她的童年，她小心翼翼地活着，却依旧摆脱不了被抛弃的命运。
在她弱小到没有丝毫反抗能力的时候，被那双脏手死死捏住的绝望，被黑暗掐死在喉咙中的呼救，被世人异样的眼光凌迟的刺痛......这些种种，梁今妤应该叫谁偿还？
这个世界本无人爱我，世人却要求我热爱这个世界。
虚伪，怪诞，不讲道理。
“梁今妤，我不欠你的，你的出生就是个错误，当初我就不该生下你。”语气决绝，江晚离说得很坚定。
伤人的话语是无名的刺，扎得人生疼。
但她不能认输，一股无名的怒火沉在心头，烧得梁今妤遍体鳞伤，却仍想冲出胸膛扭曲蜿蜒至江晚离的身上，两人谁也别想好过。
嘶哑的低吼划破夜空，梁今妤颤抖着驱赶：“欠小宇的我会自己还，你滚，立刻滚出我家。”
高跟鞋的声响逐渐远去，临走前江晚离只留了一句话：“梁今妤，你逃不掉的。”
胸口上下起伏，眼眶变得湿润，她带着他人无法共情的悲痛。
回忆汹涌，记忆的漩涡浮浮沉沉，梁今妤难以镇定，瘫软在地。
眉头紧锁，那些不堪的、悲恸的往事如同一把利刃，直直捅进梁今妤的心脏，将她刺得血肉模糊。
自我折磨，循环往复。
每个人都应该拥有重新开始的机会，那是已经跨过去的人说的话。
而梁今妤，永远迈不过去。
她应该负罪前行的。
但，远不止她。
“梁今妤，你逃不掉的。”像是鬼魅缠身的咒语，噩梦倾巢出动，一个接着一个。梁木生油腻的双手，江晚离丑恶的嘴脸，路人无情的嘲笑，小宇惨白的面庞，黑暗中肆意生长的罪恶，痛苦中孤立无援的艰难战斗......暴雨倾盆，唯有哀鸣。
泪水沾湿枕巾，红肿的双眼连睁开都很困难，喉咙嘶哑，呼吸不畅，浑身上下疲惫不堪，凌晨四点，梁今妤从噩梦中惊醒。
从床头柜的抽屉里翻出药片，没有就水便吞了下去，窗外风声呼啸，她在深渊中仰望。
断崖绝壁，无人凭靠。
浅蓝色的天幕过滤了清晨的杂色，日光透过细碎洁白的云块照射下来，轻柔澄澈。
梁今妤提交完入职资料，回工位前拉着那位面善的人事小姐姐询问：“你好，我想问问招我进来的上级是哪位？”
“负责主刊的同事都是主编Alice亲自挑选的，你自然也不例外。”微微扬起下巴向梁今妤示意，“那就是主编的办公室，我带你过去吧。”
Pla杂志社在格林集团的地位不低，梨城黄金地段的办公楼，这个小小的杂志社就占据了整整两层，主刊负责小组更是整个杂志社的核心，福利好待遇优的同时也意味着更大的压力。
人事敲响了主编办公室的大门，门缝里传来温柔的女声：“e in。”
两人一同推门进去：“Alice，这是新来的编辑助理，梁今妤。”
视线在那一刻对上，办公椅上坐着的是位眉目温善的女人，该怎么形容呢？像是一朵沾了朝露的山茶花，五官清澈鲜活，嘴角上扬的瞬间能带给人扑面而来的舒适感。
“你好，梁小姐，我是Alice，可以叫你今妤吗？”温声细语，令人仿佛沐浴在细碎的晨光里。
原本略微不安的心情被大大缓解，梁今妤礼貌回应：“当然可以。”
人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偌大的办公室只留下初次见面的两人，梁今妤不擅社交，即便局促却也直白地问出了那个自己最想问的问题：“请问，是您委托猎头将我招进Pla的吗？”
Alice示意她先坐下，又兀自起身给梁今妤倒了杯温水：“我在《Vanity》看过你写的外文专栏，很优秀。下个月《Galaxy》海外版正式发行，老牌写手的行文风格并不适合海外读者的口味，Pla需要新鲜血液，你很合适。”
“三个月的实习期，考核通过就是《Galaxy》的正式编辑，而不是助理。今妤，祝你好运。”
上级的祝福，大多时候意味着考验。
坐上工位，打开电脑，恍惚间还有几丝不真切的错觉。
办公区域里所有人都在各自忙碌，没有给梁今妤自我介绍的时间，职场生活似乎比想象中更加冷漠。
而更让梁今妤意想不到的是，她初到Pla的第一个任务，便是专访国内新锐建筑设计师，ONCE建筑事务所创始人——陆沉。
*
和梁今妤共同负责此次专访的同事，叫温雨，不温不火的性格 ，与梁今妤的交谈亦都是公事公办的口吻，让人很难热络起来。主刊小组的工作氛围也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多半时间是严肃且淡漠的。
但比起这些，给陆沉做专访这件事，更让梁今妤下意识想逃避。
他们不应该再见面，多碰一次面，人心便会多动摇一次。
部门会议上，Alice亲自点名让梁今妤和温雨负责这次的人物访谈专栏，作为海外版首次发行的重点栏目，陆沉的这次访谈分量很重。
而梁今妤作为新人，自然也失去了拒绝和逃避的资格。
和温雨确定完访谈方向后，天已经黑了，夜幕低垂，零星点缀，拥堵的公车在躁动的马路上穿行，在第三次被其他乘客踩脚后，梁今妤提前下车了。
离回家还有两站的车程，居民楼里传出饭菜的香味，闹市中的烟火气，浓重得吹不散。夜风吹得人长发扑面，带起零碎的发尾搭在鼻尖上，视线受阻，梁今妤和头发纠缠了一路。
捋顺最后一撮头发，家也到了。老旧的居民楼下停了一辆名贵的私家轿车，与这里的窘迫格格不入，梁今妤瞥了一眼，不甚在意，低头翻找钥匙。
“梁今妤。”陌生又熟悉的女音。
手上的动作被打断，心中隐约有了猜测，她转头证实。
女人将车窗全部摇下，偏头看向梁今妤。四十多岁的年纪，脸上却看不出太多岁月的痕迹，容貌依旧姣好，江晚离保养得很好。
“上车。”冷冷地对梁今妤吩咐道。
没有理会女人的要求，梁今妤径直往家里走。
对待江晚离，是不需要教养的。
脚步越走越快，原本清醒的思绪也被那个女人的出现扰得繁复不堪，哄闹的回忆席卷而来，令人沉痛。
回到家中，给自己倒了杯冷水，试图让自己从杂乱的记忆中抽离出来。
敲门声如梁今妤预料的那样，规律响起，江晚离就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女人。
“梁今妤，和我谈谈。”女人强势的语调令人不爽。
“我和你没什么可说的。”梁今妤用不算和善的语气回应着。
门外的声音停滞几秒，江晚离稳住了自己的情绪，继续开口：“这是作为女儿和母亲说话的态度吗？把门打开，别逼我动手。”
按照江晚离的疯癫程度，逼急了还真能把门给踹了，思索片刻，梁今妤将门打开。
“就站在这里说，里面没有给你坐的地方。”拒绝写满整张脸，冷静的话语中埋了深深的厌恶，梁今妤低头不看她。
抬眼往屋子里看，江晚离轻笑两声：“看来和你那个没能力的爸过得一样穷酸。”短短十几字带了轻蔑的嘲笑。
“总比你光着身子扒着张泊岸这棵摇钱树来得光彩。”她总能对江晚离说出这些一反如常的刻薄话。
巴掌随着江晚离的怒气一起落到梁今妤的左脸，尖酸恶毒的模样彻底撕碎了女人的伪装：“梁今妤！”尖叫声在陈旧的楼道里回响，惊吓了电线杆上的三两麻雀。
白皙的侧脸迅速泛红，五指掌印在梁今妤的脸上分外明显，又是一个不甚欢愉的开场。
和江晚离的相处，永远都是针锋相对的。
没有和疯女人交谈的必要，梁今妤作势准备关门。
江晚离迅速侧过身子，伸手阻拦，嗓音气急败坏：“这是你欠小宇的。”
七个字，令梁今妤顿时失去所有力气。
不再执著关门，转身走回了屋里，江晚离跟着走进来，高跟鞋的踢踏声突兀刺耳。
“说完就走。”这是她对江晚离忍耐的极限。
“跟我回张家，联姻对象已经替你物色好了。”本应是人生大事却被那女人说得如此轻巧。
屋子里除了两人的呼吸声再无其他声响，空气中满是僵持，梁今妤抬头，目光像是利刃直刺向她：“江晚离，你要脸吗？”
女人对她话语中的愤怒毫不在意，居高临下的姿态更显薄凉：“梁今妤，你欠我们张家的早晚得还。”
像是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嗤笑出声：“我们张家？江晚离，你难道忘了自己姓什么？别给自己贴金。”
“联姻不可能，我和张家没有任何关系，你别做梦。”语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冷。
江晚离隐忍多时的怒气在梁今妤几次三番的拒绝后终于爆发，脸色一变，歇斯底里：“梁今妤，当初如果死的是你，我现在还用这么低三下四的求你？你要明白，你欠小宇的永远还不清！”
在记忆里翻滚的人，总拥有无法言说的痛。提到小宇，梁今妤的悲痛打从心底蔓延，双手微微颤抖，脚底发软没有一丝力气。
“江晚离，那你欠我的呢？”梁今妤一个字一个字地吐露。
所有人都说她欠小宇的，她得还。
那她呢？在她心里，那些被埋藏着的日积月累的怨恨又该交由谁来偿还？往事的枷锁将她牢牢套住，嫌弃与谩骂充斥着她的童年，她小心翼翼地活着，却依旧摆脱不了被抛弃的命运。
在她弱小到没有丝毫反抗能力的时候，被那双脏手死死捏住的绝望，被黑暗掐死在喉咙中的呼救，被世人异样的眼光凌迟的刺痛......这些种种，梁今妤应该叫谁偿还？
这个世界本无人爱我，世人却要求我热爱这个世界。
虚伪，怪诞，不讲道理。
“梁今妤，我不欠你的，你的出生就是个错误，当初我就不该生下你。”语气决绝，江晚离说得很坚定。
伤人的话语是无名的刺，扎得人生疼。
但她不能认输，一股无名的怒火沉在心头，烧得梁今妤遍体鳞伤，却仍想冲出胸膛扭曲蜿蜒至江晚离的身上，两人谁也别想好过。
嘶哑的低吼划破夜空，梁今妤颤抖着驱赶：“欠小宇的我会自己还，你滚，立刻滚出我家。”
高跟鞋的声响逐渐远去，临走前江晚离只留了一句话：“梁今妤，你逃不掉的。”
胸口上下起伏，眼眶变得湿润，她带着他人无法共情的悲痛。
回忆汹涌，记忆的漩涡浮浮沉沉，梁今妤难以镇定，瘫软在地。
眉头紧锁，那些不堪的、悲恸的往事如同一把利刃，直直捅进梁今妤的心脏，将她刺得血肉模糊。
自我折磨，循环往复。
每个人都应该拥有重新开始的机会，那是已经跨过去的人说的话。
而梁今妤，永远迈不过去。
她应该负罪前行的。
但，远不止她。
“梁今妤，你逃不掉的。”像是鬼魅缠身的咒语，噩梦倾巢出动，一个接着一个。梁木生油腻的双手，江晚离丑恶的嘴脸，路人无情的嘲笑，小宇惨白的面庞，黑暗中肆意生长的罪恶，痛苦中孤立无援的艰难战斗......暴雨倾盆，唯有哀鸣。
泪水沾湿枕巾，红肿的双眼连睁开都很困难，喉咙嘶哑，呼吸不畅，浑身上下疲惫不堪，凌晨四点，梁今妤从噩梦中惊醒。
从床头柜的抽屉里翻出药片，没有就水便吞了下去，窗外风声呼啸，她在深渊中仰望。
断崖绝壁，无人凭靠。